13

這條短信一如既往的在提醒她——

他回來了。他在暗中盯着且不會輕易放過她。

只是這次，號碼變了。

“估計知道你在查了。先過去讓我朋友看看吧。”說話間，二狗對五米處包廂裏的男人揮了揮手，“過去吧。”

網吧裏氣氛很嗨，喊打喊殺或者是罵街的都有，繞過幾個就差動手打架的人，南陸跟在二狗身後進了包廂。

這家隔音效果還不錯，門一關，吵鬧聲被隔絕了大半。

在二狗的介紹下，南陸對眼前這個戴着黑框眼鏡幾天沒剃胡子，看上去邋裏邋遢的男人點了點頭，“南陸。”

對方應該是從二狗那邊了解了她，對于她的态度沒有絲毫不悅。

推了推眼鏡框，老黑對兩人攤了下手，“坐吧。”後，就開始把調查結果陳述了一遍，最後說，“號碼我查了，是空號。”

南陸自己有往這個號碼回撥過電話，雖然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不免還是有些失落。

她調出剛才那個號碼，拿給老黑後，跟二狗交換視線。

二狗會意，“這個號碼是五分鐘前發短信過來的，回撥後占線，你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麽？”

掃了一眼南陸的手機，老黑默念了一遍後，雙手在鍵盤上噼裏啪啦敲了一陣子，本來失望的目光，在看到界面有紅點閃了一下後，驚喜道，“有了。”只是驚喜稍縱即逝，看着消失掉的紅點，他往後一靠，狠狠砸了一下鍵盤，“這種號碼都是二手攤上三十塊一張的電話卡，剛剛那紅點，就是卡最後被丢棄的地方，現在號碼已經被注銷了，我剛才慢了一步，沒來得及黑到那人的手機。”說完他上下打量着南陸，“你一個高中生，到底是得罪了什麽人？”

見南陸臉色難看，二狗撈起桌上的耳機套在老黑腦袋上，瞪了他一眼，“廢話怎麽那麽多？你他媽還黑客呢！就你這速度黑個屁！反正號碼我就扔這兒了，給你三天時間，你要是還不能給我搞到那人的具體位置，就提頭來見吧！”

“南陸，走了。送你回家。”

用眼神威脅老黑閉嘴，二狗轉而眉開眼笑的提着南陸的書包背在肩上，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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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二狗出了網吧，南陸剝了顆糖丢進嘴裏，閉眼在原地愣了片刻，她轉頭沖回了網吧。

“那個紅，點的位，位置。”

對這兩個號碼無從下手的老黑，猝不及防的被人撞開了包廂門，手一抖，可樂怼了一臉，“靠！”看清來人後，他平複心靜，一手擦身上的汽水一手敲打鍵盤，一分鐘後，他指着屏幕，“這兒。幸福街六號巷。”

幸福街六號巷。

她住的那地方。

有那麽一瞬間，南陸慫了，不敢回家。

追過來的二狗聽到這個地址，憤憤的把手指關節捏了個咯吱響。

這人最好別讓他揪出來！

南陸最終還是回家了。回去的路上她特地找了那張電話卡，但因為巷子很長，出了巷子又是一條多年未修的柏油馬路，馬路邊雜草叢生，一時半會根本找不到掉哪兒了。

接近淩晨一點的夜空寂靜非常，整條街道馬路都未見行人，只有路燈孤寂的在那裏亮着昏昏暗暗的光。

時間不早了，二狗見南陸埋頭在一堆雜草中翻來翻去，上前把她一把拽了起來，用命令的口吻道：“行了，你趕緊回去睡覺，我讓人最近在你家附近盯着，一有什麽可疑人物就第一時間告訴你。”

南陸也沒再翻下去的念頭，目标太大根本找不到。與其她在這浪費時間，不如多留點精力好好注意身邊的人。

如此想着，他便跟二狗告了別。

回到天臺屋，她在外面坐了接近半個小時才緩過來。

剛才她為了不讓二狗太過擔心，便強行把自己的畏懼感隐藏了下來。直到這會兒，她再看到那幾條短信，仍舊會腿軟。

她現在越來越肯定是高戴回來了，只有高戴，才會有那麽高的警覺性和謹慎性。如果是他的話，恐怕貓逗老鼠的戲碼不會玩太長時間，她要趕在被帶回去之前，知道抛棄她的那個女人到底在不在這個城市，如果不在，她其實是可以在他來抓自己之前，提前離開這裏。

這樣想着，她打了一通電話給二狗，讓他幫忙着重調查那個女人的事便好，至于這個奇怪的短信，不用查也可以。

“我們遲早，會見，面。”

她說。.

立秋後第一個雨天，南陸起了大早，路過早餐鋪子多買了兩份，出來的時候雨淅瀝瀝的越下越大。

“怎麽附近突然多了這麽多要飯的？乞丐也遷徙嗎？”

“誰知道啊，算了，看着也怪可憐的，一人給一個饅頭，就當是做善事了吧。”

路過一家包子店，南陸聽到店主的議論聲，腳步頓住，狐疑的往周圍望去。

就見候車站點和便利店外，好幾個穿的破爛看上去髒兮兮的男人蹲在那裏。有幾人視線跟她撞上了，沖她呲了呲牙，又低頭跟旁邊的人說話了。

二狗的辦事效率還真是快，這裏面大部分她都認得。王哥的兄弟。

為了不讓人生疑，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從他們面前走過，路過的時候往他們碗裏放了點兒零錢，輕言輕語的說了一句，“辛，苦了。”

幾位大哥咧嘴對她微笑。

昨天送江遠回去，走過的路南陸都很清楚的記得。眼下六點過八分，從她這裏搭公交車用不了十分鐘就能到江遠家附近。

只不過，她這一下車，就看到候車站的長椅上，江遠正靠着後面的廣告牌打盹。也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麽，嘴角噙着的笑很深。

上去推了他一下，南陸嘴還沒張，打盹的人腦袋往左邊一沉，眼看着整個人就要跟長椅親密接觸了，她眼疾手快的雙手将他的腦袋托住。

恰時，他睜了眼。

他眼神迷離的看着她，細長的眸子裏全然是她的身影。

“你怎麽睡，在這？”

江遠先是聞到了肉包的香味，随後才看到面前撐着傘微微彎腰單手扶着他腦袋，此時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的人。

操？？？

他剛才是睡着了？！怎麽就睡着了啊！靠！

他本意是想給南陸營造一種“好巧，我剛到你就來了，這原來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嗎”的這種感覺，現在他居然一不留神在車站給睡着了，這不是擺明了他是為了特地等她過來接她才早起的嗎？

這傻逼鄭斌，都出的什麽馊主意，大晚上的非要給他支招讓他搞什麽勞什子套路！他真是信了他的邪！

在短短的三十秒內，江遠已經把以上內容在大腦裏走了一遍，順便還把鄭斌鞭打了一頓。随後他很快恢複常色，“剛到……操！大爺我都等了十多分鐘了，你怎麽才來？！”心裏對鄭斌辱罵十連，他嘴上卻還是用了此刻略顯蒼白的套路。不過“剛到”兩個字一出口，接受到南陸抖動的眉毛，外加她滿眼的“我就靜靜的看着你瞎編”時，他吸了吸鼻子，很是不滿的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

聽出他在抱怨自己來晚了，南陸只覺他又開始幼稚又開始莫名其妙了，便把多買的兩份早餐丢給他，白眼都懶得翻他，坐在一邊安靜等車了。

江遠吃着南陸帶的早餐，心裏美滋滋。

老遠就瞅見老大跟大嫂在等車，鄭斌上來打了個招呼後，便瘋狂給自家老大眨眼睛暗示，只是這半天了，老大也沒會他意。

江遠吸着豆漿，眼睛都笑到眯成了一條縫。這心情好起來的時候，就連看到鄭斌這個傻逼眼睛抽筋，都覺得可愛極了。

沒有暗示到自家老大的鄭斌，默默的拿出自己的手機，假裝回消息，在鍵盤上敲了一行字遞給旁邊的人——

【老大！套路！教你的套路！】

套路？

用了兩分鐘，江遠憶起來昨天鄭斌除了給他教什麽“車站心有靈犀”套路之外，還給他發了好幾張長圖，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堆字，他也懶得看。難道那上面也是套路？

偷偷瞥了眼身邊的人，見她盯着大雨發呆沒注意自己這邊，江遠掏出手機翻出了那幾張長圖……

南陸不太喜歡下雨天，這樣的天氣會讓她很沉悶甚至喘不過氣來。

偶然，她看到街上一個婦女牽着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很乖巧的沖她微微一笑。

抿了抿唇。

如果那年沒有被抛棄，她八歲的時候也會跟這個小女孩一樣，笑的這麽燦爛吧。

苦澀的牽動了下嘴角，她半起身探頭看了眼，公交車還沒有過來。正收回視線坐回原位，就聽身邊的人叫了她一聲。

“南陸。”

她頓了頓，轉眸，“嗯？”

“你……你臉上有點東西。”

眨眼，她上手摸了摸，疑惑道，“什麽？”

“……有點漂亮……操！”

南陸透着霧氣的眸子動了動，半晌了，反問，“有點，漂亮操？”

江遠：“……你別他媽瞎斷句！”

南陸很誠實的道：“沒瞎斷，句。我，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