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吃糖

彼時彼刻,嶙峋花海內的蜂蝶大戰已經告一段落。

金翼使與一衆蜜官帶着上百株花卉離開,由于太過輕車熟路,他們撤退時玉腰奴一方甚至沒能立刻反應過來。

但正當為首的蝶将要率兵追擊時,花海深處卻飛來一片花箋,攔下了他的腳步。

蝶将一身彩色甲胄,雖為雄性,卻相貌豔麗得雌雄莫辨,只是表情太過冷漠,讓人不敢靠近,也不敢直視。

他拈着花箋看了一眼,忽然蹙起眉峰,掌心騰起一縷火焰将其燒盡。

“回吧。”

蝶将扭頭望了望金翼使離開的方向,垂下眼簾,懸身飛向花海母巢,他們的王正在那裏等着他回去複命。

片刻後,母巢已至。

玉腰奴的母巢是一株高大廣闊的巨樹,主幹蒼勁,枝葉繁茂,幾可遮天蔽日。但與整個嶙峋花海相比,還是渺小如塵埃。

從遍地靜默的骨藤間門行過,蝶将一擡眼便看見倚坐在樹下的新王。他身後的巨樹有半邊盤繞着森森骨藤,越靠近樹根的地方,骨藤便越多越密。

但蝶将記得,在這位新王誕生之前,骨藤占據樹幹的面積遠比現在更多。

他才誕生三日,就做到了過去十數任王都做不到的事嗎?

蝶将默默想着,心裏卻沒有一絲高興。

新任蝶君一身彩衣,靠着樹幹閉眼小憩,仿佛在聆聽何處傳來的樂聲似的,手指敲擊着屈起的膝蓋,唇角含笑。

他生得極美,是富有強烈攻擊性的美,讓人第一眼望過去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其次才會注意他豔麗至極的五官。

饒是如此,他也并不像蝶将那樣給人以雌雄莫辨之感,而是一種極端淩厲的、帶着性別特征的美麗,如同月光下,開在鋒刃上的牡丹。

Advertisement

“王。”

蝶将止步于半米之外,躬身向蝶君行禮。

“回來了。”蝶君睜開眼,蒼碧色的瞳孔浮起笑意,懶散又戲谑,“戰況如何?”

“……”

蝶将總有種被嘲諷的感覺,但蝶君明顯沒有那個意思,所以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将戰況如實禀告。

此回雙方傷亡不多,因為金翼使的目的是摘花。

他知道慕幽林的地力支撐不起那麽多花的種植需求,因而以往并不在意慕幽族那方偶爾的摘花之舉。

但這次他們如此大張旗鼓,反倒叫他摸不準他們的目的了。

“哦,我知道了。”

聽完禀報,蝶君淡淡地點頭,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蝶将有些不悅,正想再說什麽,蝶君便揮揮手示意他退至一旁。

“……”

到底還是君臣有別,蝶将只能強忍着不悅閉了嘴,退到旁邊。

就在他讓出直面蝶君的位置之後,一道彩光倏然落下,化為一名身披儒衫,綸巾束發的中年儒士。

他手持折扇,臉上含着謙遜的笑容,向蝶君拱手行了一禮:“在下琴圭,雲上府幕僚,見過蝶君。”

蝶君毫不意外他的出現,微仰着頭,以慵懶卻暗藏淩厲的眼神将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随即不冷不熱地說:“原來是人族貴客,有什麽事嗎?”

他口稱“貴客”,卻并不準備招待這名自稱琴圭的男子,連一聲“請坐”都欠奉。

雖然面上不顯,但他骨子裏那種高傲已經顯露分明。

琴圭眯了眯眼,好像不介意他的慢待,繼續微笑着說:“蝶将已經歸來,對于我信箋上所說之事,蝶君以為如何?”

蝶君的手敲了敲膝蓋,彩描的眉尾輕輕挑起:“啊……你說的是引入雲上府的修行者,助我玉腰奴一族徹底擊敗慕幽族,一統嶙峋花海和慕幽林之事?”

“正是。”

琴圭微微颔首,眼中閃爍着自信與誠懇,似乎真的一心為他們着想。

“在下是帶着誠意而來,雲上府的實力在修行界中雖然不算十分強大,但掃平一個慕幽族足矣。此乃我雲上府與蝶君交好的誠心,蝶君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便可以解決一難,這無本萬利的買賣,想來蝶君不會拒絕。”

說罷,他深深凝視蝶君的雙眸,深沉的瞳眸間門流露出一種讓人不舒服的算計感。

“呵,哈哈,哈哈哈哈——”

蝶君與他對視半晌,忽然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大笑出聲,束發的彩帶上鈴铛亂響,清脆又詭谲。

琴圭皺起眉頭,對于他的反應很是不滿,但克制的沒有表露太多。

“嗯,你說得很好,下次不用再說了。”

笑痛快了以後,蝶君又突兀地收住笑聲,表情頃刻間門從大笑變得冷若冰霜,向蝶将那邊一撇臉,擡起食指一勾:

“叉出去。”

那輕蔑的動作,冷漠的語氣,讓一直努力保持風度的琴圭終于忍無可忍,沉了臉斥道:“玉腰奴!你們不過是被天界流放的區區蝶奴,安敢如此羞辱于我?……”

話音未落,蝶将驀然出手,一杆長槍劈碎虛空,如同迅疾的閃電刺向他心口。

琴圭猝不及防被紮穿了胸膛,卻沒有血液流出,只是身體迅速地塌陷、幹癟下來,最終化為一張紙片,在槍尖噴吐而出的烈焰中燃燒殆盡。

消失之前,他留下了一聲徒勞的怒吼。

“蠢貨,消息都沒打聽明白就敢貼上來利用我。盤古大神當年一斧頭劈開的怕不是天地而是他的腦子,所以他說話時才會有種大腦缺失的美感。”

蝶君捂着臉,形狀優美的薄唇吐出的卻是辛辣冰冷的話語,聽得蝶将的臉皮也是一陣抽動。

“唉。”

罵完了,蝶君忍不住長嘆一聲,将手臂枕在腦後,一臉悵然:“好無趣啊,幾時能有樂子主動找上我呢?……嗯?”

他右手一抖,倒吸着冷氣把手臂伸到眼前,撸起袖子,只見小臂內側靠近手肘的地方憑空出現一圈牙印,深得直印進他骨頭裏去。

蝶将見狀,詫異又擔心地皺眉,正要上前查看。

蝶君卻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好可愛的牙印!我喜歡!”

蝶将:“……”

我悟了。

管他去死!

……

臨江仙用泥土和樹枝給程梓捏了張貓用小躺椅,把自己的外衣疊好鋪上,讓他躺在這兒吃糖,便挽起衣袖走向女王種植花卉之處,将手貼在地上,探查此地的地脈狀況。

地力的自然增強和削弱都有章法可循,這裏的章法指的便是地脈。

而要人為增強地力,也需從地脈入手。

程梓抱着糖罐子,在五種糖果之間門來回品嘗。

稷山山神版太妃糖是護牙的藥糖,另外四種則是普通糖果。

他只需時不時啃一顆藥糖保護牙齒,就可以縱享香甜。

美滋滋地癱在小躺椅上,程梓一邊磕糖一邊看臨江仙幹活,莫名生出一種無良老板坐着邁巴赫壓榨員工996的錯覺。

但這種錯覺在他想起女王陛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辦法,任何打工人在那位姐姐面前都要跪地落淚,資本家見了她都直呼自己是絕世帶善人。

程梓放飛思緒間門,臨江仙那邊已經摸清地脈的底細,開始施法催生地力。

他并掌結印,幽幽的藍色光澤從指間門溢出,化為兩條光流盤繞身側,糾纏為螺旋狀沖入地裏。

倏然狂風大作,程梓的毛毛被吹得翻倒過去,耳朵也東倒西歪,連嘴裏的糖都差點被吹飛。

所幸這陣風并未持續太久,便在更加磅礴卻無形的力量中快速平複,與此同時,原本深褐色中帶着點灰白的土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深,幹硬結塊的土質也漸漸變得松軟,看上去肥沃了不少。

程梓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腳下的土地裏冒出一株株碧綠的草。

那裏應該本就散落了不少草籽,只是從前肥力不足,長不起來。

現下經臨江仙一番操作,草籽發芽了不說,更是飛快地抽條、伸展枝葉,然後成片成片地相連。

不過眨眼功夫,本來光禿禿的平地就化為蒼翠的草地,猶如神跡。

不單是草,裏面還夾雜着零星的不知名野花,雖不如遠處那種斑斓豔麗,卻是小巧可愛,生機勃勃。

程梓一只爪子抱着糖罐,另一只爪子則伸出去夠離自己最近的一朵藍色的花。

鼻尖湊近嗅了嗅,一股神似蘭花清香的芬芳沖入鼻腔,讓他不由自主地眯起圓眼,一臉滿足。

催生地力之事至此完成了九成,剩下的一成是疏通新生的地力,這是水磨功夫,需要時間門。

臨江仙并起雙指,繼續往地裏輸送力量,目光卻望向不遠處的程梓。

他的大貓貓正抱着糖罐在聞花,小爪子輕輕扶着花朵,又認真又小心,便只是一朵普通的花,被他這樣細心對待,也像稀世珍寶。

臨江仙神色一柔,打量着被程梓觸碰的藍花,正在思考往後要不要在山上多種一些那種花,把貓釣回去的時候,餘光便瞥見了不合時宜的東西。

一條森白、生有利刺的骨藤不知何時借着地力生長壯大,此刻正潛藏于草地間門,如捕獵的蛇一般支起尖端,盯上了程梓。

一絲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臨江仙剛要揮手除去那根骨藤,下一刻便看到它猛然蹿了出去,撲向程梓——懷裏的糖罐。

“橙……”

“喵!!!”

我的糖!!!

程梓只覺得懷中一空,低頭就看見自己的糖罐被骨藤纏住拽走,拖向遠處。

他的糖還沒咽下去,嘴裏就發出了出離憤怒的低吼,尾音上揚到破音,反應速度瞬間門突破極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吭哧一聲咬住了那根來不及完全逃竄離開的骨藤。

“咔!”

骨藤堅硬如鐵,甚至比程梓之前咬過的臨江仙的手指還硬。

可憤怒的力量是無窮的,對于一只護食的貓而言尤其如此。

程梓無視了疼痛,也無視了骨藤的硬度,牙齒猛地一用力,與骨藤摩擦之際頓時發出金玉碎裂之聲。

那截骨藤生生被他咬斷,與牙齒接觸的那塊甚至被他直接咬碎,連同糖罐一起噼裏啪啦掉了一地。

“……子。”

臨江仙挑了挑眉,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他唇齒間門短暫迸發一瞬的金光,若有所思。

這只貓……

“喵!”

臨江仙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見程梓飛快撿回了糖罐,然後踩在被自己咬斷的那截骨藤上用力跺腳、蹦跶,氣得炸毛,本就滾圓的身體更是又膨脹了一圈,軟綿綿的毛發炸得像刺猬。

他忽然又不想深究了,只想把原因丢給姜家人。

已知姜家做出什麽都是正常的。

又知程梓是被姜家人養大的。

可得程梓做出任何事都很正常。

邏輯嚴謹,可信。

臨江仙唇角微揚,眼含笑意地走上前,抱起盛怒中的橘貓順毛。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骨藤上有刺,當心紮到腳。”

他一面說,一面随手将骨藤連根拔起絞碎。心頭微冷,面上卻絲毫不顯。

“嗚喵嗚喵!”

可是它搶我的糖!

程梓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不自覺地把糖罐往懷裏又攏了攏。

“無妨,糖沒了,我再制就是。倒是你……”臨江仙小心地托起他的臉,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腮幫子,“牙疼嗎?”

“唔?”

程梓疑惑地歪了歪頭,腎上腺素褪去後,某種一直被他忽略的感覺突然像利劍紮入口腔,尖銳而淩厲地從神經末梢直蹿大腦。

“唔!”

程梓的臉皺了起來,像一團剛從枝頭摘下的皺巴巴的棉花,眼底也浮起了淚光。

他眼淚汪汪地扒住臨江仙的手指,哇嗚哇嗚地大喊起來。

牙疼不是病。

疼起來真要命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