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執念放下,萬般自在,心清如水,水明如心。心中自有一片淨土,承載着一切繁蕪。
次年初,公孫雲霁讓摩格梭格族的烏蘇哈和烏蘇善王子返回雲州,雲州從此未再作亂侵擾周邊其他州郡,靈泰王朝與雲州摩格梭格族和平往來,未有戰争發生。二十三年後,公孫雲霁龍馭歸天,慕容星離離開皇宮,從此不知所蹤。在離開皇宮的那一刻,慕容星離心中的喜悅多過悲傷,知己離去,或許可以在另一個時空重逢,無論是吳書傑和施然,還是慕容星離和公孫雲霁,只要兩人是知己,便不懼分離,無論在哪個時空,他都希望彼此能安然老去,看到彼此白發蒼蒼,心裏也安慰無比。
清溪畔,落日照,慕容星離艱辛的躺在了溪邊的一塊巨石上,歲月已将他變成了一個年邁的老人,他的四肢早已不靈活,可思維還很清晰,曾經經歷過的一切,此刻都一幕幕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落日餘晖下,清晰田園情,其實是公孫雲霁一直向往的,他和雲霁一樣,也分外向往,兩人等候了幾十年,終于可以在此刻,到了真正的世外桃源,這裏,不會再有惱人的紛紛擾擾,這裏,只會有最純真的微笑,這微笑,是來自內心深處最美麗的舞蹈,其實,世上本無淨土,心清淨了,便處處是淨土。夕陽明晖下,慕容星離微笑着,他想在暖暖的夕陽下做一個美麗的夢,他此刻的心情,便如夕陽一樣美麗,也許,一夢過後,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叮鈴鈴——”慕容星離被一陣嘈雜的聲響所驚醒,夕陽不見了,餘晖不見了,溪水的潺潺聲,也消失在了他的耳際,他略微感到不安,那些他抓住了的美麗,正慢慢的流失。
他的大腦進入了完全的空白狀态,陷入了虛空中。
“阿傑,怎麽回事?”一聲呼叫,破碎了慕容星離的虛空,阿傑?是誰?誰是阿傑?
直到一個中年女人闖進了慕容星離的房間,慕容星離才恍然驚覺自己已經離開了夢境。
“阿傑,怎麽還不起床?”叫他的,是他的媽媽。
“你叫我阿傑?”慕容星離一時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面對着一臉茫然的慕容星離,女人只覺吃驚,任時間匆匆流去了許多,慕容星離才察覺到面前的女人是自己的媽媽,她叫他“阿傑”,是因為他本身就叫吳書傑,他還在自己的房間裏,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那本他翻過的書,還放在原來的位置,還是原來的頁碼,他是吳書傑,那麽,慕容星離呢?那個千年前的自己呢?那個熟悉而陌生的自己,是自己麽?夕陽何處?清溪何在?那美麗的一切,那真實存在過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場夢?
慕容星離起床,拉開窗簾,陽光鋪天蓋地的席卷了他的房間,整個房間一瞬間變得光芒奪目,也溫暖洋溢,沒錯,這是他的房間,他去吃早餐,想到了施然,他想去看看施然,不知施然現在是否安好,施然應該還在醫院裏,他慢慢的吃着早餐,媽媽在不停地催他,他也不着急,更不感心煩,離別了千年,媽媽的唠叨,也顯得無比的親切,可是,那千年的時光,又去到哪裏了呢?
吳書傑幫媽媽洗了碗,拿起手機,愣了半天,才琢磨會了怎麽使用它,手機對吳書傑來說也陌生了不少,他找到施然的電話號碼,猶豫了一下,撥了過去,施然的電話號碼竟然是空號,吳書傑出了門,去施然住的醫院找他,問遍了醫生和護士,他們都說醫院中沒有住着一個叫施然的人。
“難道阿然出院了?”
吳書傑出了醫院,往施然家開的“大自然”花店走去,他想快些見到施然,想确定他是否安好,他希望施然安好,像雲霁一樣,和他游遍千山萬水,也能找到一個像啓芒山一樣的地方。到了大自然花店,吳書傑見到了施然的父親施大海,施大海正把一個長大了的仙人球移到一個大一些的花盆中。
“叔叔。”
吳書傑禮貌的向施大海打招呼,施大海停下手中的活,笑道:“請問您要看些什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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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書傑說道:“叔叔,施然怎樣了?他出院了麽?”
施大海疑惑道:“施然?誰是施然?”
“施然是您兒子啊,我的朋友。”
“我兒子?”施大海笑笑,“年輕人,我哪來的兒子呀,我倒是希望我能有一個兒子,可惜呀,這二十三年來,都是我們老兩口相依為命的呦。”
聽了施大海的這番話,吳書傑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施大海怎會沒有兒子?施然又怎麽會了無音訊呢?
吳書傑來到了寧光寺,找到了淨來大師,他問施然究竟在何方,淨來大師只專注的念着吳書傑聽不懂得經,等大師念完經後,吳書傑再度問淨來大師有關施然的事情。
“大師,阿然在哪裏?”
“在他應該在的地方。”
吳書傑聽到這裏,心稍稍安定了一點,這麽說,淨來大師很可能知道施然的下落。
“那他應該在哪裏?”吳書傑再問,大師沉默。
“大師,我所經過的千年之前的那一切,是真還是夢?雲霁是不是就是阿然?”
淨來大師說道:“既然夢已經醒來,再關心亦是徒然,是真還是夢,又何必執着,人間一切,不過夢幻泡影。”
吳書傑說道:“大師,我想見到阿然。”
淨來大師說道:“他只是夢幻泡影,見來何用?”
吳書傑說道:“我想知道他是否安好,知道他還好,就足夠了。”
淨來大師說道:“若他安好,不見也安好,若他不好,見來也只是徒增煩惱,施主又何必因為一時的執念而左右了自己的心?各人自有各人的塵緣。緣聚也好,緣散也好,始終都是一場空,空空來,空空去,只有空是永恒。”
回想着經歷過的一切,吳書傑心中百味交織,他是慕容星離,也是吳書傑,他是公孫雲霁,也是施然,兩個時空,四個人,卻書寫了一段似幻似真的故事,吳書傑望着天空,天空一如往常的湛藍,雲朵還是那樣潔白,時光縱變遷,天不會變,雲也不會變,變的只是芸芸衆生。離開了寧光寺,吳書傑緩緩踱步在繁華的街道,他回味着淨來大師的話,若施然安好,見不見沒什麽關系,如果不好,見了也沒有用,只會徒增煩惱,吳書傑微微一笑,心想,也許,施然本身就是個夢呢?不管是施然,還是他吳書傑,都是夢,夢過之後就成空。
花園,人來人往,有行人,有喧嚣,只是喧嚣過耳,卻未留在心上。吳書傑來到公園,景依舊,卻沒有了施然,公園的長椅上,沒有施然那俊秀卻單薄的身影,沒有施然那友好的笑容,然而荷花塘中,一枝荷花悄然綻放,吳書傑想起了千年前,雲霁對他說的話,來世,他若是一朵蓮,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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