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溫瑜的前方, 站着一個人。

她被攔住了。

那人胖乎乎的油滑,衣飾華美,穿金戴銀, 像是只胖乎乎的海豹穿上了人的衣服。

他的左手中, 盤着兩枚核桃大小的赤色明珠,右手拇指帶着翠色扳指,身上挂飾的數量多到發指,絕不少于女扮男裝用于掩飾的溫瑾。

只是堆砌的意味過重, 并不搭配,反倒顯得不倫不類, 暴發戶顯擺的氣息十足。

“溫小姐,”他的笑也透着點讓人生厭的浮華:“在下禦獸宗巫興謀。”

溫瑜瞥他一眼, 神色不愉:“跟我搶藍狼的那個人?”

“溫小姐好眼力,”巫興謀賠笑道:“搶自然是搶不過溫小姐的, 就是舉舉牌子,給溫小姐助助興。”

這幅模樣,全然沒有拍賣會上面對沐顏時的嚣張和跋扈。

顯然,他就算肥頭大耳, 是個纨绔,也是個有眼色的纨绔。

知道面對什麽人的時候,該慫着。

“嗯。”溫瑜:“你擋我的路了。”

“那在下讓開點。”他往旁側一讓。

溫瑜看也不看他:“有事去找我哥。”

“這事還真的就得來找溫小姐,”他胖胖的身體倒是靈活,随在側邊快步跟着走,恭維道:“只有溫小姐,才能辦成這件事。”

見溫瑜沒有應聲的意思, 巫興謀忙繼續說着:“十日後, 禦獸宗将舉行靈獸大賽, 比賽不設門檻,只要手裏有異獸,均可參加。溫小姐手中這鲛人千年難遇,若是肯屈尊移步參賽,定然能拔得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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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落的風,輕輕的涼,椰樹葉下,一片密密叢叢的陰影。

藍尾的鲛人被那陰影籠罩着,天空般湛藍的眸子這一刻像是籠了風雨,落在了遠處那肥肥的、像是球一樣跑動的人身上。

明明很滑稽,可鲛人的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

“跟我走。”

女聲輕柔,卻透着近似于命令的執着。

淩朗原回神,他的眸子,落在了少女伸出的手上。

他的目光,仍殘留着剛剛的寒氣。

這一次,他收回的手沒有再伸出去,而是避開游動向岸。

“嘩啦——”

海浪拍打海岸,鲛人游動上岸,他披上衣袍,魚尾幻化成雙|腿,向着溫瑜走去。

一枚橙色的海星,被遺留在沙灘上。

這是海岸邊常見的生物,不幸地被海浪沖到岸邊,若是無法回到大海,在下一個日出之前,它就會成為幹枯的柴。

細碎的水滴滴落在它周身,尚濕着的手将它撿起,反手扔回了大海。

風聲呼嘯,大海沉寂。

海星沒入海面,微微跪伏,像是臣服于它的王。

巫興謀看得近乎呆了。

早在拍賣場上,從第一眼起,他就知道,這鲛人是個極品。

比他曾經見過的任何一只,都要強大,美麗,精純。

若是由他去孕育血珠,定能活得更長久些。

如今再看,這鲛人竟能化尾為腿,像是人一樣在地上行走,這可是他手裏的那些鲛人,誰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哪怕,他用刀劃開魚尾,強行割裂,促使鲛人分化出雙|腿,都沒有成功。

如今,這樣美麗的造物,就在眼前。

“喂。”少女聲音冷冷:“他是我的。”

巫興謀回神,看着眼前少女,濃濃算計藏于眼底。

可惜,少女身份財力都是硬茬子,鲛人讓她給奪了去。

如今定要讓少女前往禦獸宗,到時候,莫說是少女,就連懷玉城傾城而來,也都是甕中之鼈,任他所為。

他可以讓她,像狗一樣跪着。

鲛人,自然也是他的。

“啪——”

刺耳的巴掌聲響徹海灘。

巫興謀直到被打偏過去,直到察覺到臉上的痛意,舔到嘴角邊那絲血腥味時,才意識到,他竟然被溫瑜給打了。

“你……”怒氣積壓只在瞬息,那一刻,巫興謀的腦海裏,蹿出了數十種将她抽筋扒皮的法子。

他的話被打斷。

“我不喜歡你看我的眼神。”

少女眼含高傲。

高大鲛人已來到她身旁,沉默着跟随,在少女伸手過去時,接過她手中的絹帕,為她擦着手。

擦完,那絹帕就被扔了。

對少女來說,仿佛打他,都是一件屈尊降貴,讓人嫌棄的事情。

巫興謀的怒氣,在這一刻被壓住。

他擠了一個敢怒不敢言的笑,眼神雖有些憤憤不平,卻像是不敢去看溫瑜似的,只是微微偏過去。

“溫小姐打得好,是在下的錯。”

“那靈獸大賽,主要是禦獸宗為吸納靈獸和散修門人所舉辦,為的是集賢廣益,以防閉門造車,獎品雖不錯,可确實是入不得溫小姐的眼了。”他起承轉合,話題仍舊不離靈獸大賽。

溫瑜白了他一眼,驕縱十足,并不搭話。

她心裏清楚,此刻身邊的一人一鲛,只怕都蹦高着,想讓她答應去禦獸宗。

這是書中劇情。

海底鲛人接連失蹤,淩朗原作為鲛人的王,責任為重,便借天方一水閣,以拍賣鲛人的身份,想要深入虎穴,進入禦獸宗查探。

按理講,本可不必如此麻煩。

淩朗原的爺爺淩漏魚是煉虛修者,又與各大宗門都有交情,雖掩藏了鲛人身份,可素有懲惡揚善之名,直接硬闖禦獸宗去尋救鲛人就是。

可偏偏就是找不到。

翻得甚至快要把禦獸宗砸了都找不到,最後經人調停,反倒被禦獸宗的宗主,也就是巫興謀的父親巫振峰逼着發了天道誓,不可再進禦獸宗。

淩漏魚性子不羁,日天日地,可再偉大的英雄,也都有宗主家世挂念,未免族人被此事牽連,便也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淩朗原便決定親自出手。

他帶了鲛人一族特意煉制的靈寶浮生若夢,誓要探尋出被困鲛人的所在地。

書中,這是個群魚荟萃的副本,女主沐顏一連鎖定了好幾條魚。

如今,溫瑜打算利用這副本,同樣多炸幾條。

只是,她不松口答應,也是想試試這巫興謀。

這人在書裏,就是個酒囊飯袋的仙二代,最後他父親巫振鋒伏誅,而他被扶上了位,還因為有點憨憨的,與此前嚣張纨绔模樣形成了反差萌,又和女主沐顏建立了革命友誼,後續過得還挺好。

溫瑜卻覺得他不對勁。

而剛剛試了試,偶爾閃過的眼神,是淬過血沾過殘酷的狠。

她就要逼他,看看他的深淺。

果真,巫興謀繼續說着,卻是對症下藥。

“我聽說,溫小姐喜歡吃堅果。寒山之巅的暗河洞中有一叢株蒙果,口味很是特別,若是溫小姐能奪得魁首,禦獸宗願意奉上株蒙果。”

對拍賣會上她多吃的那幾口堅果,知道得這麽清楚嗎?

溫瑜心中計較,面上興趣缺缺:“寒山之巅而已,株蒙果而已,我哥他自會為我取得。”

“溫城主修為高深,這是自然。”巫興謀話音一轉:“只是,這株蒙果卻不能由人修取得。”

“哦?”溫瑜來了點興趣。

巫興謀:“那暗河洞雖叫暗河洞,實際确實只是一指寬的內部空洞,彎彎扭扭,不知方向,株蒙果更是在最深處。唯有禦獸宗親訓的赤耳火尾猴能進入寒氣侵蝕的暗河,采摘株蒙果。”

溫瑜笑笑:“不知方向,便轟了那暗河洞。”

“不可不可,”巫興謀慌忙擺手:“那洞內靈氣自成一體,株蒙果脆弱得很,若是直接轟了,只怕當即就化成冰渣渣了。”

溫瑜不說話了。

巫興謀又加了一把勁:“禦獸宗在南邊,也有很多奇珍異獸,還常有些雜耍表演,很是有趣。這與懷玉城不同,溫小姐若是感興趣,在下願盡地主之誼。”

溫瑜終于看了過來:“好。”

“那就去看看吧。”她施舍一般,眸子卻早已彎成了月牙。

“好,那我這就回去準備,看溫小姐和溫城主的意思,再決定何時出發。”

巫興謀臨走前,還送了一只赤耳火尾猴的小木雕傀儡給她玩,這才拜別。

木雕小巧,活靈活現,靈力催動後,便會做些翻跟鬥逗趣的動作,雖算不得什麽貴重的物件,卻很适合,讨溫瑜這種久不出門的大小姐的歡心。

溫瑜笑笑,很快又有點失去了興趣般,将木雕收起。

“回去吧。我冷了。”

她聲音淡淡,淩朗原立刻上前,幾乎是無師自通地,将外袍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這樣的溫柔,無數鲛人趨之若鹜,甘之若饴。

可溫瑜只是神色冷冷地看他一眼。

少女嬌氣,自然不會将外袍扔了,她高傲,自然不會道謝,只是對于鲛人這樣自作主張的行為,表示不滿。

“你要先問我。”她說道:“我不喜歡自作主張。”

“記住了嗎?”

鲛人颔首,冰冷疏淡之外,竟顯得有些乖巧。

唯獨藏于袖子下的手指,輕輕磨砂。

剛剛為少女披衣袍時,他的指尖,輕輕碰過她的發。

很奇怪的,那是不同于海底鲛人的溫暖,叫他莫名心癢、留戀、意動。

看着少女精致的側臉,淩朗原開始覺得,等禦獸宗的事情結束,将少女帶回海底,也不錯。

當然,除了溫瑜,還有那曾經救他性命、送他繡帕的少女沐顏。

海底大得很,多兩個人不多,一并都帶回去好了。

每一個無雙拍賣會結束後的夜晚,都熱鬧非凡,叫人難眠。

這一屆的無雙拍賣會,掀起了新的高|潮。

玉簡臺之外,無邊臺的加盟,又将所有人的吃瓜心,推到了最頂端。

玉簡貼淹沒了兩個貼,而就算不用玉簡臺和無邊臺的修者,也會被身邊友人、隔壁旁鄰、師兄弟姐妹等等覆蓋到,落不出一絲消息去。

主要還是這次發生的事情太勁|爆了!

而且還一個比一個勁|爆!

第一,竟然有魔修敢在無雙拍賣會上搗亂,當着一衆大佬,聽說的人都覺得對方是不要命了找死,可偏偏,這魔修竟然還逃了!成功全身而退。

牛。

第二,千年前殺神唯我真人的一一刀,竟然主動認主,甚至,為了切合主人習慣,當場由刀化劍。當然,這還不是最絕的。

最絕的是,一一刀是在拍賣價漲到天價後才動彈認主的,就好像價格不夠震撼都配不上它動似的。

絕。

第三,壓臺拍賣品,是一塊號稱“獨一無二”的普通繡帕,可卻引得包括第一次參加拍賣會的魔尊、佛子、懷玉城主在內的四人争奪,同樣加價到天價。

讓人震驚的是,他們被人送過同樣的繡帕,而送繡帕的人,就是一一刀主動認主的上弦宗女修沐顏,就是剛被人質疑試煉魁首之名不實的女修。

高。

室內燭光昏黃,連玉簡放在桌面上,溫瑜随意地靠着,玉竹般的手指懶懶地撥動着連玉簡。

看的,正是無邊臺上的帖子。

玉簡臺上,“魔修搗亂”和“一一刀認主”比“沐顏送帕”的熱度要高得多。

而相比于玉簡臺,無邊臺上,卻是“沐顏送帕”熱度最高,畢竟,在這個話題中,三件事都是能串到一起的。

甚至于,無邊臺上高熱飄在首頁的三個帖子的首樓,還友好地指路傳送了另兩個帖子,是玉簡貼中第一次搞出來的技術。

這是甄清澤的手筆。

他在這方面,很有些奇思妙想,溫瑜覺得,若是在現代,應該也是個運營和公關的高手。

同時,在空前關注的熱度之下,“桃色亂聞”之外,懷玉城、城主溫瑾、城主妹妹溫瑜的熱度,也猛蹿了一波。

因着那一擲千金、毫不在意的壕度,以及手裏仿佛不要錢爛大街似的天級無雙令,人們再次拔高此前對懷玉城實力預估的标準。

甚至有不少人明确猜測,懷玉城的實力,至少在財力上,可以媲美第一宗門上弦宗,甚至,有可能超過(財力上)。

一時之間,懷玉城升級中等宗門的事情再次被提起。一并的,還有此前懷玉城事件中那些實名驗證的溫瑾的好人好事,将懷玉城和溫瑾的聲望,傳播得更遠。

同時,初現身就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懷玉城大小姐溫瑜,也被不少帖子提及,有人說她高傲,但更多人的,卻是想成為她。

有哥哥寵,有整個懷玉城作為後盾,是真正的大小姐。

展露着不做作的真實。

剛被沐顏傷了的“脫粉”成員,有一大批都悄然轉入了溫小姐的支持陣營。

甚至,已隐隐有了聲音,說美人榜的榜首,當歸溫瑜莫屬。

總的來說,就是這次拍賣會開下來,懷玉城血賺。

【冰晶值+1000。】

【冰晶值又+1000。】

【啊,冰晶值+1321。】

系統樂得合不攏嘴,幾乎要趴在金蟾面前,盯着它身上顏色和頭頂冰晶值的變化。

它幸福地要轉圈圈:【本以為拍賣會上這麽多條大魚在,一場就夠本了,沒想到啊,原來冰晶值收入的大頭在這呢!】

【看來,今晚有很多青年才俊,對女主幻滅了。】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對嗎?】

溫瑜點頭,她的視線落在連玉簡上。

那裏,又有沐顏的不知道哪一條小魚發帖感嘆“逝去的少男心”,“沐仙子讓我失望了”、“不能盲目看臉”,主動跳出了魚塘。

溫瑜:【無雙拍賣會關注者甚多,就算沐顏可以與號碼魚一一解釋,利用他們腦子裏的水得到暫時的相信,她也堵不住悠悠衆口。】

【畢竟,】溫瑜的眼眸沉了沉:【你也見過,在信息技術時代,悠悠衆口,傾囊而出,能将黑白颠倒,能将人逼死,哪怕那個人真的無辜,什麽都沒有做過。】

【更何況,沐顏這種實實在在做過的呢?】

【脫粉,只需要一個信念和濾鏡的崩塌。】

系統沒有接話。

莫名的,它在溫瑜的話裏,聽出哀傷。

可溫瑜,沒有記憶,便也近乎喪失感情,她是不該會悲傷的。

系統:【溫瑜,你是想起阿波羅了嗎?】

阿波羅,是那位在第一個世界,教她釣魚的老者。

她是個很平凡的老人,年輕時曾為聯盟而戰,失去了一只手臂,年老了,卻因為沒有錢,只能用着瀕臨報廢的老舊義肢,五根手指中有三根甚至無法動彈。

她曾為和平而戰,創造了聯盟的安寧。

然後,死在了她的安寧所保護的孩子們的手裏,死于那一場誇張的口誅筆伐。

溫瑜斂眸。

她的眼珠很黑,映着橙色的燈光,不顯暖意,反而顯得有些無情。

她沒有回答:【系統,我說過了,不要叫我的名字。】

【叫我宿主。】

那一刻,她的眼神,暗得可怕。

溫瑜不需要溫情。

她需要這個冰冷的稱呼,去提醒她,如今的一切,只是任務而已。

系統沉默了。

冰晶值蹭蹭地漲,剛剛它還開心地要蹦高,現在卻高興不起來。

甚至帶着點賭氣。

明明它是在關心溫瑜,她竟然還不領情,哼!

就連一向遲鈍的金蟾,也蔫了似的趴在地上,大眼睛一會就瞥瞥溫瑜,很是看眼色的樣子。

詭異的沉默,蔓延在房內。

溫瑜也沒有出聲,她似乎并沒有受到影響,繼續看着玉簡貼。

系統卻在這時,看到了另一重景象。

少女眼神空洞,躺倒在房間內,她的身體潰散成血污,在地板上留下隐隐的形狀,最終,只剩下了一顆頭。

是溫瑜的樣子,而不是溫瑾。

而那房間,粗狂中不掩精細,處處珍寶裝飾,鷹羽挂飾墜于窗前,床帳窗紙上 ,是獸蹄鷹爪的紋路。

它也顧不得賭氣了,忙說道:【宿主,我又看到了任務者的死亡!】

【這次,是第二個任務者的。】

溫瑜沉眸,聽着系統細細描繪它所看到的一切。

【你會死在禦獸宗裏。】最終,系統強調道:【這是來自任務前輩的預警。】

【書中禦獸宗熱情好客,最愛邀請剛剛發展起來的宗門,與他們關系一直很好。而即使是此前對他們有所微詞的人,在去過那裏之後,都誇贊不已,很是顧忌禦獸宗的利益。】

【我本以為你去那裏能放松的,但現在看來,那裏有不可知的危險,你一定要小心。】

溫瑜斂眸。

放松是可以放松的,只不過,她早就知道,去那裏,是玩着一場度假的游戲。她的放松,和系統的放松,絕對不是同一種。

【知道了。】這次,溫瑜應了它。

與此同時,門外“咚咚”兩聲。

有人來了。

直至來人坐在室內,系統仍然不帶什麽好眼神:【大晚上的他來找你做什麽?看着不太像好人。】

【佛子又怎麽樣?天生佛心,不還是心魔纏身,最後和女主NP了嗎?沒準這時候,他根就已經壞了。】

憑心而論,系統很在意溫瑜。

以至于,當前輩死亡預警來臨時,它看誰,都自帶了一層“兇手壞人”濾鏡。

溫瑜安慰它:【放心,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七十八十九前輩都活過這時候了,我第二十個,也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嗎?

但他們也可能不是按照先後順序死的啊?

它說的“第二個任務者”,只是死得第二早的,可也沒準是第十個來完成任務的前輩。

【哦,】溫瑜聽完它的碎碎念,很淡定地提議:【那你推推看,看能否知道,誰對應的是誰?】

難得被交給了個任務,又是攸關宿主生死,系統鬥志滿滿,立刻掏出筆記,開算開推。

見它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不再盯着眼前的佛子明臺挑毛病,也不再琢磨着她到底是怎麽死的,溫瑜嘴角掠過一絲淡淡笑意。

那笑意,隐在他面容中的溫柔和客套中。

茶水冒着熱氣,紫玉龍井清香萦繞。

“這是我從懷玉城帶來的茶,道友請嘗嘗。”

明臺坐在對側,般若袈裟披身,紫檀串珠加身,眼神清淡包容,只是看一眼,就像是有一團神光,籠罩在他周身一般。

“謝過溫城主。”

他輕抿一口:“茶香清冽,遇齒生香,果真是好茶。”

“道友若是喜歡,溫某可送于道友一些。”溫瑜笑笑:“道友修身養性,瑜兒性子頑皮,若是不小心冒犯了道友,還請道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與她為難。”

“我自會管束她。”她的話,就像是一個關心妹妹的、沒有原則的哥哥。

“溫小姐本性不壞,我不會在意。”明臺嘴角含笑,神态如佛子拈花:“明臺深夜拜會,是有一事,想向溫城主相詢。”

溫瑜挑眉:“道友請講。”

她确實想不出,溫瑾與明臺能有什麽交集?

總不會是他發現了與沐顏最後一封書信有問題,查到他頭上,來興師問罪的?

“明臺雖于廣懷宗閉關,可近來也聽聞,城主超度夢魇之魔一事。”明臺神态平常:“夢魇是怨念之魔,千年來殺|戮孽障血腥于一身,即使是在下,也未能确定是否有能力可将其超度,送其往生。”

“但道友卻做到了。小僧不才,想問道友是如何做到的?”

原來是為這個嗎?

可明臺是真正的有佛心之人,天生佛心,天生佛緣,又修行三百年,不是會在乎虛名之人才對。

莫非,與他的心魔有關?

溫瑜仍舊是笑,話語中卻帶了試探:“明臺道友,溫某雖願意助人,可畢竟是一城之主,需顧及安危,這樣重要的事,不是道友深夜前來,三言兩語,就可輕易告知的。”

聖父,也是要有原則的。

“溫某想知道,道友有此一問,是為了什麽?”

明臺眉眼微垂,如觀音垂憐,可卻有淡淡的陰影,顯露在臉上,他聲音平靜:“真佛之心可超度孽魔,也可遙相感應,若城主卻有真佛之心,明臺想請城主,幫忙尋疫魔的去處。”

“道友可是在與溫某玩笑?”溫瑜颦眉:“修真界中誰人不知,道友是天生佛心的佛子,注定将真身成聖得道的。若要尋疫魔,道友自可感知,何必來尋在下?”

“我不可。”明臺聲音淡淡。

溫瑜:“哦?為何?”

“明臺心生魔障,佛心蒙蔽。”

溫瑜露出怔愣神情,可明臺面上還是淡淡的,他一直很平靜,哪怕身為佛子,對一個并不熟悉的人,承認自己有心魔的時候,情緒仍舊都沒有什麽波瀾。

溫瑜仍然猶豫:“可道友若尋疫魔,為何拍賣會上,不要那張萬事可問的萬事屋入場券?”

“我曾去萬事屋問過。”明臺垂眸:“那裏的主人告訴我,要丢掉執念。”

“若是道友需要,明臺可助道友尋得萬事屋。”

溫瑜表現出勸告:“或許,道友該放下執念。”

明臺只是淡淡看過來:“前日,明臺與令妹有過一面之緣。”

“令妹一言便道破明臺心懷妄念,心中有魔。因此,明臺便知道,懷玉城有解。”

好吧,溫瑜沒想到,每次妹妹出擊的時候,都有意外驚喜呢。

當時,她就是遵循人設怼怼人而已,可好像還把自身的神秘感給怼高了呢。

試探夠了,溫瑜沒有再推拒,而是輕點茶桌:“在南。”

這一刻,明臺神情終于有了變化,瞳孔中那一刻的暗色和殺意,比岑樓還要瘋狂。

像是蟄伏已久的噬人猛獸。

但那殺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消失殆盡,擡眼看去,他又是那副平靜淡然的模樣:“多謝溫城主。”

溫瑜淡笑:“禦獸宗将有靈獸大賽,巫少主邀請瑜兒前去,溫某也要同去。道友若是向南而行,不若同行同去,如何?”

這邀請突然,明臺卻不這樣覺得。

他擡眸看了溫瑾一眼,見他嘴角含笑,端方有禮,應了下來:“好,謝溫城主美意。”

“真是巧,沐顏道友不久前,也邀請了明臺同去禦獸宗。”

溫瑜笑笑,笑意直達眼底:“是的,真是巧。”

作者有話說:

換地圖了,群魚荟萃一鍋炖!

以及,這個階段的卷标名有點沒想太好,後面可能會根據寫的情況再調整,如果大家看完後有好的點子也可以提←.←

昨天紅包已發,今天繼續評論前五十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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