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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場面現在就是非常尴尬。

夜不醒最先反應過來準備打圓場, 就聽到溫瑾義正嚴詞:“雖然我剛剛那一擊傾盡我元嬰之力,但各位請不要因此就覺得蓮花池下藏污納垢,禦獸宗除了禦獸之外, 還以陣法著稱, 巫宗主鐘愛那片蓮花池,用陣法特意保護也未必不可。”

聽到“除禦獸之外”時,靈馭門宗門韓勝冷哼一聲,絲毫不掩飾不滿。

而溫瑾這一番話結束, 直接把夜不醒的圓場給打飛了。

他什麽都不說還好,說出這番話簡直就是把所有的不正常都放在明面上挑明, 甚至于夜不醒都隐隐懷疑,溫瑾一向以仁善著稱, 如今說話這麽奇怪,暗暗針對巫振鋒, 是否他早就知道禦獸宗有陰私之事,只是不便言明,故意以此暗示呢?

萬廣海此時猝然出聲,他笑道:“禦獸宗這片蓮花池可是天下奇景, 巫宗主用陣法守護确實未嘗不可,既然今日婚事取消,巫宗主不妨請各位賓客一同共賞蓮花,讓我們開開眼界。”

他雖是笑着,眼神卻跨過高臺之上,與巫振鋒對視,隐有機鋒交互。

巫興謀也終于出言:“父親, 今日是我與溫小姐有緣無分, 既然溫小姐無意結親, 興謀也無意強迫,便遵從溫小姐的意願,這婚事便就此取消了吧。”

“只是萬伯父所言甚是,衆位賓客不遠萬裏前來賀禮,我們禦獸宗理應賓主盡歡才是,就請各位去蓮花池看看,也能還我禦獸宗一片清白。”

自打婚禮開始,鬧劇不凡,巫興謀這位新郎卻一直很安靜,他一直或是憨厚微笑,或是憨厚詫異,只是等待着事情發展的結果,哪怕他是新郎,也并沒有主動發表過意見或者去推動促成什麽事情。

哪怕,萬廣海到來後便以眼神暗示,讓他按照計劃先揭露巫振鋒的罪行,巫興謀也視若無睹。

巫興謀有自己的算盤。

若是能結親,讓溫瑜立下獻心印,從此以後,懷玉城便是他的囊中之物,這可是和萬廣海合作切割掌權禦獸宗遠遠不能比的。

但現在,溫瑾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突破了雕像的控制,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入到蓮花池中,巫興謀就知道,今日必将是一場惡戰,而當下的最優解,便是将巫振鋒推出去,讓他去将所有的罪惡和污濁承擔。

因此,當萬廣海抓住機會出言時,巫興謀同樣大度開口了。

巫振鋒的目光緩緩掃過巫興謀,他眼神中隐有嘆息,顯然對這個兒子的想法心知肚明。

現在,他的敵人,他的兒子,都想要他死。

而他沒有朋友。

至少,那群被雕像控制的賓客,将他當做“最重要的人”的賓客,在溫瑾一席話中,思維已經被帶偏了,現在都堅信“要去蓮花池,還巫宗主清白”。

腹背受敵,不過如此。

夜不醒也在此時開口:“重情難卻,左右無事,就請巫道友帶諸位去賞賞這絕景蓮花。”

說是“請”,其實已經不容拒絕了。

巫振鋒緩緩扯落衣服上的紅色腕袖,那是他為這喜慶日子特意佩戴的。他擡手側引,臉上露出笑容,笑意直達眼底,似只是迎接賓客閑話家常的客套:“不過是一方小小蓮花,能得各位看重,是它的福氣,既然要賞蓮,當然要去近處,各位,請往這邊來。”

廣場上凝重的氣氛因為巫振鋒這一笑而有所松懈,人們也紛紛挂上笑臉,仿佛剛剛的擔心、懷疑、審慎完全不再,互相推讓着起身,以夜不醒為首,浩浩蕩蕩一大波人,向着蓮花池的方向而去。

巫興謀腳步一錯,跟上了巫振鋒,與萬廣海剛剛對視一眼,就被靠過來的溫瑾擋住了目光。

巫興謀腳步幾不可見地往旁側一偏,他是個狠人,也不是個笨人,經過剛剛的陣仗,自然看出現在這個被控制的溫瑾有一股邪性,三言兩語就讓局面反轉,逼得巫振鋒不得不帶人去蓮花池,也逼得他不得不應了和萬廣海的合作,與巫振鋒進行切割。

導致巫興謀現在有些怕溫瑾,更怕他開口再說出什麽話來。

畢竟,蓮花池本來是秘密,他只有在為了獲取萬廣海信任時告訴過他……

思及此,巫興謀視線忍不住飄向萬廣海,難道萬廣海和溫瑾也有勾連?

可剛剛觸及萬廣海的衣角,就被溫瑾擋住,而溫瑾背過他,似乎正與萬廣海眼神交換,傳遞着什麽信息。

巫興謀眼睛微眯,幾乎看不到眼睛,果真,萬廣海這個人,也信不得。

“巫賢侄,”耳邊突然傳來溫瑾溫和的聲音,他微微擡眼,就見溫瑾笑容溫和,輕輕颔首:“今日之事,委屈巫賢侄了。”

巫興謀正要客套說兩句“不委屈”,就見那些大能賓客距離不遠,關注此處,轉念一想,又想賣賣委屈和真情,先留一個好印象。

可誰知這麽一耽誤,溫瑾見他不說話,新的一句已經跟上了。

“賢侄不必多說了。我知道,我們懷玉城和禦獸宗的友誼,我和你爹的友誼,縱然此舉任性了些,賢侄心胸開闊,都肯主動出言邀請衆人賞蓮,以證清白,定是不會怪罪我們的。”

巫興謀:“……溫城……溫叔叔說的是。”

溫瑾過來,似只是為了說這麽一句話,然後他就不再開口,只安靜地走在他身旁,卻叫巫興謀不得不在意。

他總是會裝作不經意地去看溫瑾,猜測着他剛剛那話的用意,打斷重組了五個版本出來,一個比一個的潛臺詞黑暗,越品越覺得溫瑾深不可測。

因為這,巫興謀也錯過了萬廣海投遞過來的眼神,當然,溫瑾在旁,他也不敢看,他也不敢接。

月色漸沉,一番折騰,已近寅時。

晨光前最後的黑暗,總是顯得靜谧而幽深,沿途的紅燭紅布,現出幾分鬼魅的沉郁。

似乎,從婚禮宣告結束,連空氣中都已經沒有半分喜慶之意,偌大一個禦獸宗,黑暗之中挂着紅色,反而有些蕭瑟頹唐之感。

在這陰郁光景之中,那蓮花池中的蓮花卻開得分外嬌豔妩媚,清波綠葉,蓮花婉轉,就連池水中的鯉魚,都沒有受到剛剛攻擊的任何影響,看到有人過來,卻并不湊過來,顯然平時吃得不錯,被照料得很好,并不貪圖旁人外食。

“淤泥不染,清漣不妖,層疊如雲霧晚霞,豔麗讓萬花無色,巫宗主,今日一見,在下總算明白,為何禦獸宗這蓮花池被稱為天下絕景了,得此一景,不虛此行。”

察覺到四下無異,立刻有賓客開始誇贊蓮花緩和場面和氣氛。

溫瑾立刻看向他,眼神炯炯。

那賓客在這些大能中與巫振鋒也算交好,心性綿軟,因而才主動出言,如今見溫瑾眼神,思及一切都是溫瑾的推動才到此處,立刻心裏一突,想着是否溫瑾發現了什麽才會執意如此,而他這樣說話,難道不小心将他的計劃給打亂了?

雖只是一句無傷大雅的話,但若禦獸宗真的有罪,他這一耽誤,可就罪過了。

他立刻低下頭去,話語戛然而止,再也不肯擡頭了,甚至還避着溫瑾的目光。

目光炯炯的溫瑾則是:【系統,你看他這兩句馬屁拍得多溜,真羨慕,我要這麽會說,摯友應該會很開心的吧。】

系統正在唰唰抄筆記:【宿主,你放心,他的話我都記下來了,等你有空好好學習學習。】

溫瑾:【嗯?他怎麽不說了?我也要誇幾句這蓮花池,引他多說幾句才行。】

于是,在衆人或是隐晦或是明顯的目光下,隐隐處于注意中心的溫瑾越衆而出,來到了蓮花池旁。

他視線微垂,猶如悲天憫人的神佛,玉竹般骨節分明的手掌伸出,輕撫了下距離最近的一瓣蓮花:“這位道友說得對,此間蓮花,分外豔麗,世間少有。”

蓮花輕顫,卻有一點紅色滴落池中,瞬間引來鯉魚争搶。

溫瑾:……

他收回手,耳邊清晰地聽到一聲絲線繃斷聲,衆目睽睽之下,修長如玉的指節上,沾染了一抹血色。

“這是血!”最初贊美蓮花的賓客為了補償,生怕落了後似的,發揮出十二分的震驚:“巫宗主,這是怎麽回事?蓮花上怎麽有血呢?”

夜不醒眉目微沉,也不老好人打圓場了,隐有森然威嚴:“巫道友。”

巫振鋒臉上有恰到好處的錯愕:“各位,蓮花上的血,巫某确實不知情。試問若是此處有血跡,巫某怎會主動帶各位前來?為何不派人清理幹淨呢?這明明是有人故意陷害!”

溫瑾立刻幫腔:“巫宗主說有人陷害,就一定有人陷害。”

他在絲帕上抹掉血跡,連施了幾個潔淨咒,眼睛微眯,看向淩朗原:“這血,或許是有人心懷不軌,擅闖蓮花池,被陣法傷到不慎滴血所致。”

思及此前蓮花池場景,淩朗原福至心靈,暗道難道溫瑾是裝作被控制,假意逢迎引君入甕,此刻是在暗示他嗎?

他立刻開口:“溫城主說得不錯,這血确實是有人被蓮花池陣法所傷留下的,只不過不是我,也不是鲛人,而是人族。”

他站直身體,鲛人族長的矜貴展露無疑,雖然還受着傷,但此刻昂首挺胸,倒是生出了幾分讓人信服之感:“在下本想趁着禦獸宗舉行結親禮之時,破了蓮花池陣法,解救族人,但因咒法不精,反受其傷。”

“但當時有此想法的,并不只有在下。”

淩朗原的目光轉向夜不醒:“夜宗主,在下看到貴宗的弟子沐顏與靈鑄山莊的少莊主袁霄也隐在旁處,試圖破陣。”

他深深一鞠:“想必夜宗主此前對禦獸宗行徑也有所察覺,才會派出弟子暗查。但事到如今,還請夜宗主莫要藏着掖着,将所知所為都盡數說出,讓一切都在臺面上清清楚楚,看到底是不是我們鲛人一族冤枉了禦獸宗!”

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夜不醒的身上。

夜不醒城府不深,因年紀修為見長才開始老成持重,但此刻被淩朗原這一說這一拜,臉上也隐隐發懵,甚至想扶起他問上一句“是不是傷太重燒糊塗了?”

但細細一想,鲛人不可能說謊,因為那滴血可以輕易地驗證來人的身份,再想到沐顏,夜不醒立刻看向萬廣海:“廣海,此事是你所為嗎?”

萬廣海臉色也不太好,雖是故意逼着巫振鋒到此,但因為沐顏和袁霄失利,并未打開蓮花池的陣法,思及禦獸宗那位一直閉關修煉深不可測的老祖的存在,萬廣海并沒有将巫振鋒逼上絕路的想法。

他只是想讓對方知道,他有将他逼上絕路的能力,逼他屈服而已,甚至來到蓮花池時,萬廣海的心裏已經有了打個哈哈,跟巫振鋒賣掉巫興謀重新再合作的心思。

畢竟,巫興謀稚嫩卻心狠,天性殘忍,并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而巫振鋒,除了某些養花和找人的怪癖之外,并沒有什麽好指摘的。

可現在,鲛人的話卻将他推到了臺面上。

弟子沐顏恐怕就在近處,随時都會被找到對質,他不能說謊,只能維持最開始的計劃,去和巫振鋒魚死網破才行。

這本來就是下下策。

如今,簡直就是萬事太平,憑空生事,是下下下下下策。

可眼下,若沒有個交代,只怕,連他都會被巫振鋒牽連。

萬廣海瞬間想清厲害關系,整理好表情,沖夜不醒行禮:“宗主,此事我本想查明确認一切後再向宗主禀報。”

“但如今話已至此,廣海就将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盤托出,只希望,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他眼風冷厲,隐含嘆息,緩緩掃過巫振鋒。

巫振鋒巋然不動,仿佛事不關己,又讓在場衆人心中猶疑。

夜不醒:“我在這裏,你盡管說。”

“是。”萬廣海說道:“諸位都知道,廣海在上弦宗掌明清一峰,司管制費一職。”

“以前,管制費只是收了便可,但廣海此前由散修自立門派,歸于上弦宗之前,也曾是這上交管制費的門派宗主中的一員,深知中小宗門的不易,因此,自從廣海掌管管制費的收取之後,對這些門派之後的情況和動向,也多加注意,想在危難之時,能夠提供幫助。”

聽他所言,周圍之人目中不掩贊賞。

萬廣海的好名聲和追随者全部仰賴于他過往的經歷。

他天資平常,最初沒有門派,只是運氣好撿了一卷修煉法門,入了修真一途,一直都是孤身散修,自我修行,卻硬生生地每次都在大限來臨之前突破瓶頸升級,又因為愛管不平之事,為人爽快,漸漸地,在修真界也有了些名聲。

後來,萬廣海成立百目派,無所依仗的散修具有成立門派的能力,這給天下的散修都帶來了信心,萬廣海名聲更甚,無數散修特意來投。

百目派慢慢發展,漸成規模,本來也在準備升級成為中等宗門,但是萬廣海在與上弦宗前來收取管制費的長老一番暢談後,他被上弦宗理念和修行之心所打動,帶領百目派并入了上弦宗,從此成了明清峰峰主,稱號百目真人,并慢慢接過了管理管制費的權利。

散修之時,萬廣海有很多脍炙人口的俠義之事,他心存善念,不畏強權,急公好義,秘境之行從沒有做過背刺隊友之事,甚至在被隊友背刺後還會嘗試以德報怨解救對方,分攤戰利品時也最是公平,從不偏袒藏私。

玉簡臺上甚至專門有一個感謝貼,寫的全是萬廣海的事情。

從一介天資平平的散修,秉承正義,不改初心,最終成為第一宗門的長老和峰主,修者們都道是天道有情,給了萬廣海他應得的。

巫振鋒發在無邊臺上的那個無聲影像之所以起不到什麽作用,就是因為有無數以萬廣海為楷模的散修,和無數相信他的其他修者,他們在兩個臺上言辭懇切,面對任何“誣蔑之語”,都諄諄解釋。

再加上又有以往許多萬廣海的善行佐證,沒有更明确的證據的情況下,所有謠言就如同無木之火,自然消解于無形。

如今,萬廣海掌管管制費,竟還有顧念關心這些門派的心思,傳出去,将又是一樁美談。

而萬廣海向來剛正,如今竟在調查禦獸宗,甚至還要言明,只怕禦獸宗确實有問題了。

賓客們隐隐戒備。

萬廣海很滿意他這一句話的效果,繼續說道:“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幾乎每一個新興的中小宗門,都會被巫宗主邀請來參加靈獸大會,而這些宗門的宗主在離開靈獸大會後,對禦獸宗多是溢美之詞,與巫宗主也很是親近。”

“甚至,親近到了不要命的程度。”萬廣海眼含悲痛和嘆息:“朝淨宗的呂清芳呂宗主諸位可還記得,當年呂宗主突然重傷,朝淨宗一蹶不振數年之久,雖後面重新興旺,又不幸全宗消亡……但呂宗主重傷之事,廣海一直費解。”

“也就是在前段時間,廣海從一位掮客口中得知,當年呂宗主是重傷于禦獸宗,而這重傷的緣由,是因為巫宗主一句需人肉做藥引,呂宗主就直接割下了自己的心頭肉,而這一切,僅僅發生在兩人見面後的第三天!”

萬廣海怒視巫振鋒:“廣海由此抽絲剝繭,意識到巫宗主恐行邪祟之法,控制了這些宗主,後來,鲛人一族因鲛人失蹤被困一事,通過淩道友找上了禦獸宗,廣海便對禦獸宗更加留意。”

“甚至特意與巫宗主交好……”他一指蓮花池:“這蓮花池底,确實別有洞天。廣海曾被巫宗主帶着進去過,池底空間是一座小樓,牆色暗紅,隐有蓮花紋路,為了讓巫宗主放心,我是打着尋一秘密處與掮客商談的名義來此的。”

“此次無雙拍賣會後,靈獸大會即将召開,我派徒弟沐顏來此,也是抱着讓她查探的心思,她心思向來機敏,又因為年紀小,不會被巫宗主注意。只是,沒想到我還是被巫宗主懷疑了。”

萬廣海嘆了一口氣,看向夜不醒:“宗主,無邊臺上那個我與掮客呂廬會面的影像貼,你曾問過我是否需要回應。廣海當時不能給出答案,是因為,這是來自巫宗主的威脅。”

“他知道我私下的動作,懷疑我派徒弟前往的用心,因而,他故意放出那則影像,就是為了警告我,我也進入了蓮花樓,我也有把柄在他的手中。”

“他不放出聲音,是因為,那則影像中并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只是我與掮客呂廬似是而非說的幾句話,合演的一場戲而已。若是放出聲音,絕不能達到現在的效果。”

“廣海面上軟化,卻并沒有屈服,我一人名聲事小,修真界這大大小小的宗門安危是大。廣海也曾是一宗之主,也曾帶着門派由小到大,深知這其中心血,便不能任由巫振鋒如此作踐!”

“我本想趁着結親典禮,讓顏兒破掉蓮花池陣法,确認情況後,再向宗主言明。但事到如今,一切是非曲直,還就請在場諸位一起看個明白。”

“還有,讓廣海下定決心,徹底追查禦獸宗一事的,是賢侄巫興謀。”萬廣海語氣欣慰,看了過去:“巫賢侄對其父所為雖不知曉,但隐隐也覺出不對,因與我關系不錯,也信任我,便私下曾與我傳信說明此事。”

“可見,巫振鋒所作所為,就連親子知曉,都覺目眦欲裂、殘忍不仁,誓要将其正法啊!”

巫興謀身體微動。

他知道,萬廣海這是在逼他選擇,雖然現在的情況,也只有咬死父親巫振鋒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他眼含悲憤,正要開口,卻見巫振鋒轉過身來,一巴掌扇過來:“逆子!”

兩顆帶血的牙齒滾落,一路滴溜溜地掉落在蓮花池中,血融于蓮花池底的那片粉色中。

巫興謀被打得頭暈眼花,他滿臉悲憤,捂着半張腫起的臉并不說話,心中卻暗喜,他知道,此刻巫振鋒打得越重,他和巫振鋒之間的罪惡,就切割得越幹淨。

不遠處,黑衣勁飒的女人安靜地看過來,在看到巫興謀腫起的臉後,眼睛亮了亮。

巫振鋒整整衣袖,擡眸拱手,笑得和善:“百目真人所說,确實是有趣,可巫某聽來,全是捕風捉影,只是一個猜測和故事而已。”

“若我說,是上弦宗不滿禦獸宗做大,上次聯合鲛人一族構陷不成,如今,又蠱惑小兒,編出這樣滑天下之大稽的故事來誣蔑于我,其心可誅!”

“巫某才要鳴不屈,想要叫各位道友還我一個清白!”

溫瑾立刻抓緊機會表現:“事急從權,以往你告誡的話也算不得數了,摯友你放心,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只要你我摯友這點不變,你的清白,我為你洗清!”

巫振鋒現在都怕溫瑾開口,忙說道:“這是我與上弦宗的事情,你們不要插手!”

這可已經晚了。

最初邀請的那些賓客中,全都是此前雕像控制的人,在經過互相交頭接耳、“你先說,不,還是你先說”的互相試探和小心開口後,都知道了他們最重要的人都是巫振鋒。

而巫振鋒也對他們說他們是最重要的人。

可現在,幾十號人這麽一對,就發現了這是一場一對多的欺騙,他們傻乎乎地被騙了這麽多年。

溫瑾這句話,“告誡”、“最重要”、“摯友不變”,簡直就是在他們的雷區跳舞。

如今,被雕像控制扭曲的大腦發出質疑信號,有一人先站了出來,幾乎有些病态和執着般的不管不顧:“你們說的這些事我不管,但誰也不能構陷巫宗主,巫宗主的清白,是我來保的!”

“但是,在此之前,巫宗主,我們先來談談,我是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他轉頭看過去,眼神如同控訴情郎。

“不!我才是!”

“我才是!你們都是假的!”

那些賓客中加入到這場口舌混亂中,都争搶着是巫振鋒最重要的人,然後又一同去看向巫振鋒,要聽他的回答。

亂的仿佛有幾百只鴨子在一同亂叫。

溫瑾站在後方,他覺得自己也得去争一争,并且對眼前這讓自己摯友混亂的場景表示不滿。

可剛一邁步,他就聽到“嘣”的一聲。

金光之下,溫瑾身上最後一根束縛絲線,被咬斷了。

作者有話說:

巫振鋒被圍問真愛,這就是海王大型翻車現場。

昨天紅包已發,今天評論區繼續前五十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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