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張良計

“安寧,回去收拾收拾,今天,你該上朝了。”

我知道。

我已經一月有餘沒上朝了,今日此去必定艱險。

我擔憂之際,溫雅做出一個讓我安心的手勢,清淺笑容撫平我毛躁心緒,聽他輕輕啓齒道:

“去了,什麽都不要急着解釋,我會為你說明,嗯?”

我點點頭,看他馬車絕塵而去,聽他別離語聲似乎還在耳畔響起,聽他道:

“好了,笑一笑,沒事了,一會兒見,安寧。”

我黯然回眸,卻看到了一個……

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人,站在府門前神情複雜的看着我。

明明不該如此,可我看見這偌大侯府也不是以往那般空空蕩蕩突然覺得心裏微暖,哪怕這是将我那般傷害的人,我也順從心意擡眸一笑,故作往常道:

“葉焰,我回來了。”

……

我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不斷徘徊着葉焰素來對我沒有好氣的神色。

明明應該習慣,可是那一刻心裏一暖也剎那如寒風薄涼,我眼睜睜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走過我的身畔,聽他語聲七分嘲諷三分揶揄道:

“你還知道回來。”

讓我一度以為,我回家,是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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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只是垂着頭不去面對葉焰刻薄神色,徑直喚來下人接過我手中難以搬動的藥包,而不敢看他,回自己的家也像是偷偷摸摸見不得人,聽他道:

“我要出去。”

我只是疲倦道:“我從來沒限制過你的自由,你要去哪裏都可以。”

恍惚聽見葉焰呼吸一滞,然而我已經無暇關心。

據說從壓力小的環境突然回到壓力大的環境時人心裏總有一股子郁悶無法發洩,也許我這就是在發洩吧。

可是現在在朝堂上再來後知後覺的後悔,是不是已經晚了?

我總覺得我那般對葉焰實在是并不公平,雖然葉焰對我從來都不公平,或者我發洩的怒火,是他竟然不聞不問我消失的這段時間去了哪裏,又或者……

他根本不關心我怎麽消失如何消失去了哪裏經歷了什麽,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在乎他的每一個反應吧。

如他所說,也許我真的賤。

此時朝堂上有人指指點點而我來不及去一一顧及,回過神來周遭一片伏地高呼獨我鶴立雞群,驀然擡頭,看到皇帝不知何時已經高坐龍椅氣定神閑,我驀然一愣,連忙跪地俯首高呼吾皇萬歲。

然而我的呼聲在這大殿裏如此突兀,我卻惱,惱我何時竟然這般思緒累贅兒女情長,險險耽誤了大事,這可怎麽了得。

我以為皇帝怎麽的也會恨鐵不成鋼的故作姿态訓斥我兩句,卻聽他只是輕嘆,無奈道:

“安寧近來辛苦了。”

我不由就是一愣。

辛苦?

我辛苦什麽了?

我一頭霧水,下意識要擡頭,卻在離地的一瞬又猛然磕了下去!

腦子裏突然想起溫雅臨走前仔細叮囑什麽都不要說什麽都不要做,讓他來。

我實在是不知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朝堂上是用了什麽樣的理由,生平第一次完全信賴的交給溫雅,聽他朗聲啓齒道:

“是,侯府夫人病重,安寧日夜貼身照顧也是辛苦,還望父皇體諒。”

我心裏驀然就明白了溫雅的用心——

很好,夠纨绔。

溫承天自然知道所謂夫人病重當然就是我本人病重,可是朝臣們不知道,下了朝還不住說我伉俪情深,原來纨绔也有可取之處雲雲,對我的态度倒是一時緩和了很多。

我也只嘆——

帝王心計,哪怕溫雅再不受寵也不能不承認,他心思比我深沉比我周全,好歹也是出生在帝王家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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