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作為女兒的第八十五天

艾譜莉還沒上蝙蝠車就睡着了。

他們把蝙蝠車偷偷停在一個隐蔽的角落, 抱着披薩盒邊走邊吃，跑去巴西社區看表演。

迪克對布魯德海文的熟悉程度足夠他們在半夜裏找到不少熱鬧的地方，艾譜莉跟在他後面跑, 一晚上從港口跑到終尾巷，最後去代達梅斯市場套圈玩。

等到他們準備溜回蝙蝠車上，開車回哥譚時，艾譜莉走路已經開始歪歪扭扭, 拽着迪克的衣角腦袋往下栽。

她被一只手扶住腦袋, “想睡了嗎？”

艾譜莉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迪克換了一只手，把她背在背上，艾譜莉乖乖把手扒在他的肩上, 這樣她就可以靠在迪克背上休息一會兒。

迪克背着她走了沒幾步，背上的女孩就不出聲了。艾譜莉離開孤兒院後, 家裏照顧得很精細，比起剛回來時總算有了點體重。

他笑了笑，沒叫醒她, 輕手輕腳地把她放到蝙蝠車的後座上躺着睡。艾譜莉馬上蜷縮成一小團，埋在蝙蝠車的後座上。

蝙蝠車的設計不為載客的舒适度考慮，但或許是感覺到熟悉，艾譜莉睡得很踏實。

把車開回蝙蝠洞的速度要慢上許多, 迪克小心地把艾譜莉抱出來, 一轉頭，就看見了蹲守在黑暗裏的布魯斯。

布魯斯的嘴唇顫了顫, 原本想說的話因為睡得正香的艾譜莉吞回肚裏。

他眯起眼睛，以每秒二十字的速度從眼睛裏掠過大段大段的信息。迪克縮縮脖子, 全當沒看到。

阿福從旁邊走過來, 他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從迪克手裏抱走艾譜莉，父子二人這才有說話空間。

迪克率先舉起雙手投降，“我明天陪你夜巡，我們好久沒搭檔了吧，B？”

這無疑是一個誘人的選項，但份量還不夠。

布魯斯挑了挑眉，迪克自覺加碼，“這一周我都留在哥譚，我們還有很多事要收尾。”

在他們離開幻境後，艾譜莉媽媽的精神體消失不見，火星獵人确認她跟随倒塌的夢境一起消散。

她最後留下的東西是一塊顏色格外深邃的紅晶。這是屬于她精神的骸骨。算上在九頭蛇小鎮發現的那塊，蝙蝠洞保管着兩塊紅晶。

蝙蝠俠總是謹慎的，他們沒有因為紅晶的出現掉以輕心，收尾行動越發細致。

一個能夠不停變幻身份的靈能力者，會如此輕易落網嗎？

出于以上考量，無論是布魯斯還是迪克，都沒有和艾譜莉細說這件事。

不過布魯斯打算告訴迪克的不是這件事。

他摘下了頭罩，那張疲憊而英俊的臉上浮現出迪克心道不妙的促狹。

“你可能對A的課表沒有足夠的關注，”布魯斯慢條斯理道，“考慮到一周前你的神志或許不清醒，回憶一下，明天是什麽日子？”

迪克愣愣道，“放假？他們不是剛放了春假嗎？”

布魯斯涼涼地掃去一個眼風，提醒道，“家長會。”

“明天哥譚游樂園新項目剪彩，我和提姆都不能到場。”布魯斯說，“別睡遲到了，一個遲到的家長是在給他的孩子丢人。”

多麽熟悉的話語，曾經迪克也是這麽告訴布魯斯，記得來參加他的家長會的。

“謝謝你的好意。”他邁着沉重的步伐轉身，“我要趕快去睡了，希望小A的老師對我有一個好的印象。”

“不止，”布魯斯沉穩道，“還有達米安的老師。”

他在迪克瞪大的眼睛裏倒映出平靜的表情，“他們在兩個年級，家長會的時間會錯開，你剛好趕得上。”

布魯斯有意無意道，“還是你願意代替提姆去剪彩？”

猛禽說得對，韋恩的

血管裏都流淌着黑心資本家的血。

迪克痛心疾首。距離家長會開始還有八個小時，希望他能留出至少五個小時睡上一覺。

艾譜莉在第二天到學校時才從同學口中知道家長會的事。

家長們在班上開會的同時，學生們可以在操場自由活動。

她和喬納森、達米安一如既往霸占了操場看臺的位置。艾譜莉坐在最高的臺階上，看見穿着校服整齊走過的棉襖男孩們。

在九頭蛇小鎮過後，艾譜莉認為她們和這三個男孩已經擁有了一點同病相憐的友誼。

她往下看，向校服男孩們揮手，得到了三個整齊劃一的招呼。

喬納森有些坐立難安，“你不擔心老師和家長說關于你的事情嗎？”

他看上去就快把手塞進嘴裏了，“我這個學期有三次課上走神被老師抓住了，單詞默寫只得了C，還有兩次作業沒寫完。”

喬納森會變成一顆種子鑽進地裏，“我完蛋了，再見了，A、D。我們下輩子再當好朋友。”

“哼，”達米安從鼻腔裏施舍給可憐的小氪星人一聲冷哼，“這就讓你六神無主了嗎，小寶寶？”

艾譜莉嘆氣，“你有五次作業根本就沒寫。”她搖頭，“罰抄也沒抄。”

“如果不是你們兩個堅持要接受學校教育，我完全可以請家教向大衆敷衍了事。”達米安抄起手臂，“我不需要上學。”

“對，”喬納森搖頭晃腦，“你有好多個沒拿到證書的博士學位，和在魚肚子裏生活的老師。”

艾譜莉樂觀道，“我可是認真完成了每次作業，考試分數也沒問題。”

她快樂道，“老師又不會管我下課吃什麽零食！”

此話一出，又要掐起架的喬納森和達米安都向她投來同情的眼神。

“容我提醒，”喬納森舉起手，“艾拉，你本學期的考勤連一半都沒達到，連達米安都有三分之二呢。”

達米安在艾譜莉天崩地裂的表情中譏笑道，“你請假次數太多了，笨蛋！”

“格雷森同學請假次數太多了。”

班主任扶了扶眼鏡，眼睛在透明鏡片後向讪笑的迪克掃去犀利的光刀，“這個學期還剩不到兩個月，格雷森同學的考勤次數甚至沒達到一半。”

“因為，”迪克絞盡腦汁狡辯，“艾拉剛剛回到家不久，所以我們需要辦理的手續有點多，兩個月前她還生了一場大病……”

“我知道你們是一個大家族，格雷森先生。”

班主任嚴肅的臉色讓迪克覺得自己正在無限縮小，一拳三個小混混的超級英雄即将被自己女兒憤怒的老師告上兒童保護機構。

“格雷森同學和韋恩同學是同一個家族的成員，韋恩同學本學期的考勤記錄可以達到三分之二。”

刀劍般鋒利的目光把迪克刺了對穿，“格雷森同學很聰明，我不希望因為大家族的瑣事耽誤一個有天賦的學生。想必你也是如此，是嗎，格雷森先生？”

迪克虛弱道，“是的，老師。”

看不出是否滿意，艾譜莉的班主任點點頭，“現在我們來聊聊韋恩同學的學習情況。間歇性完成家庭作業并不是一個好習慣……”

“等等。”迪克聲音微弱地打斷，“所有家長都是和一個老師對接嗎？”

“所有家長會和孩子的班主任對接。”女老師露出一個和藹中暗藏猙獰的笑，“而不巧，韋恩同學也是我的學生。”

迪克心虛地往座位裏縮了縮。

他心中咬牙。他算是知道布魯斯為什麽寧願去剪彩也不來達米安的家長會了。

狡猾的、陰險的、蝙蝠俠。

“沒有預估錯，理查德至少還要挨訓半個小時。”達米安半點看不

出心虛，“我們還能再等一段時間。”

喬納森雙手合十祈求，“拉奧在上，希望老師不要和我爸爸說我的壞話，我願意這一周都留下來值日。”

“你能不能先把堆在基地裏的零食包裝袋收拾了？”達米安冷嘲熱諷，“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勉為其難地保佑保佑你。”

“你們好吵。”艾譜莉托着下巴，“你們還有行動的秘密基地呢，我都沒有。”

艾譜莉靈光一閃，皺眉道，“我們上次買的草莓幹，你們是不是全部偷偷拿到基地去了？”

喬納森一個激靈，小聲嘀咕，“那不是因為你總是偷吃嘛。”

他拽了拽達米安，“學校便利店就有，我們現在就去買，你要喝什麽飲料？”

“我爸爸在這裏，我喝哈密瓜牛奶！”艾譜莉向急忙逃竄的兩個男孩揮手，“還要一袋牛奶巧克力！”

她等着兩個男孩的身影消失在大樓拐角，拍拍身上的灰從看臺上跳下去。

她的體力比起之前好上不少，二十層臺階的高度用一點技巧就可以安全着陸。

她跟着自己的感覺找到操場看臺下方的儲物室，一個人在那裏等着她。

艾譜莉坐在他對面的小板凳上，“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喬納森、達米安、迪克和克拉克此刻都在西城學校，但艾譜莉很确定他是來找自己的。

在沒有魔法小道具幫忙的情況下，任何一個她見過的人在她的感應範圍內都無法隐瞞行蹤。

盧瑟是來找她的。

艾譜莉摸了摸手腕上的貓貓頭項鏈，确認正在運作。她擡起眼，在黑暗中看到一個線條流暢的球形。

“艾拉，你跑哪裏去了？”喬納森摟着裝滿零食的紙袋四處張望。

艾譜莉在看臺下面探出頭，“我正準備去找你們呢。”

喬納森和達米安的背後，一輛豪華轎車駛出校門。艾譜莉沒有刻意去看它，“你們買了巧克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