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作為女兒的第八十六天

艾譜莉在上學的這段日子裏确實請了很多不必要的假。

迪克小時候也因為任務或者受傷請過假, 但出勤天數連達米安都比不上，實在有點過分。

迪克下定決心，下學期一定讓艾譜莉安安心心在學校上學。

一場家長會，三個小朋友沒有一個人讨了好。

迪克和克拉克在老師那裏戰戰兢兢, 出了辦公室就對三個還在吃零食的小孩支起腰。

一番能把人耳朵聽出繭的說教後, 大人們帶着萎靡不振的艾譜莉和喬納森, 以及不為所動的達米安在快餐店吃午餐。

說教是一回事，到了午餐時間, 選擇兒童套餐又是另一回事。最近快餐店的兒童套餐贈送超級英雄盲盒, 他們五個人買了八份兒童餐。

店員把套餐贈送的玩具盲盒放在邊上讓他們自己挑, 兩個大人挑得尤為認真, 在耳邊小心地晃動盒子, 在玄之又玄的手感中挑選自己的目标。

喬納森猶豫了一下，被達米安捅了捅胳膊，“幫我看看哪個盒子裏裝着羅賓。”

“這是作弊, 達米安。”喬納森壓低聲音，稍作扭捏地掙紮了一下。

他這個态度擺明了是等達米安說服他。達米安勾着他的肩膀，兩個人躲去角落裏說悄悄話。

等喬納森再轉回來，臉上已經擺出心智不堅定的羞愧, 他偷偷給達米安指，“那個。”

他自己也伸手拿了一個，兩個男孩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碰拳。

艾譜莉随手在盲盒堆裏選了一個。她的感應能力用不到沒有思維能力的物體上。

喬納森戳戳她的肩膀, “要不要幫忙？”他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睛。

“這樣就失去玩盲盒的快樂了，喬。”艾譜莉晃了晃手裏的盒子，“我挑中誰都可以, 我沒有不喜歡的超級英雄。”

“我以為你會想要夜翼呢。”喬納森說。

艾譜莉解釋道, “我是很想要, 但是如果抽中家裏其他人，我也很高興。”

她做了一個總結，“我都想要。”

八份兒童餐，八個玩具，他們三個已經一人挑走一個盒子。達米安輕輕撞了下喬納森的肩膀，給他使眼色。

喬納森心領神會，沖他點點頭，他在一堆盒子裏又拿了一個放在托盤上。

挑選完畢，他們端着一托盤盲盒去餐桌上拆。

達米安和喬納森不出意外是羅賓和超級小子的扭蛋擺件。比起其他超級英雄，這對組合沒什麽名氣，這是第一次有他們的組合周邊。

克拉克拆出來美國隊長和火星獵人的小人偶，他沮喪地撇撇眉，又安慰自己，“這樣也很好，下次我還可以再挑。”

艾譜莉也拆開自己随手拿的小盒子，和遺孤等比縮小的小人偶躺在她手心。她很滿足，“我喜歡卡珊。”

迪克面前擺着綠巨人、黑寡婦的小人，他正在拆最後一個，嘴裏念念有詞，“拜托了，給我一個正義聯盟的成員，少年泰坦的成員也可以。”

盒子打開，穿着全家最緊身制服的自信小人和本尊面對面。

“哇！”迪克美滋滋地把小人放在艾譜莉面前，“送給你的禮物，不用客氣。”

夜翼的小人偶，艾譜莉最想要的盲盒玩具。為報答爸爸的恩情，艾譜莉大方地把自己的薯條分給迪克。

她捧着夜翼和遺孤的小人偶看了又看，把書包揪過來，兩個小人挂在兩個書包拉鏈上。

迪克把她推給自己的薯條挪到達米安和喬納森面前，兩個男孩只當做沒看到，若無其事地一掃而空。

即使是兒童餐，八份的份量也不容小觑。艾譜莉很快就吃飽，把盤子一推，跳下椅凳去洗手。

快餐店沒有洗手間，只

在角落裏有一個小小的洗手池和鏡子。

艾譜莉在鏡子裏看到有人站在自己後面，“你也要洗手嗎，達米安？”

“不是。”達米安抄抱起手臂。

現在沒有人過來，達米安一個人就把走廊堵死，讓這裏成為一個可供談話的安靜地方。

“你開始把我和喬支走，是幹什麽去了？”

“呀，”艾譜莉驚訝道，“被你們發現了。”

“只有我。”

達米安哼了一聲，“喬那個傻小子當然是被你悶在鼓裏。你看看他那張天真的蠢臉，你應該為欺騙他感到良心作痛。”

“我沒有騙他，草莓幹明明就是被你們收起來了，我想喝哈密瓜牛奶也是真的。”艾譜莉狡辯道。

她無辜地甩甩手上殘存的水珠，“你沒有偷偷聽嗎？”

達米安不像是一個發現了秘密還能保持好奇心的人，但出乎艾譜莉的意料，他搖了搖頭。

“既然你不想讓我知道，我可以選擇不知道。”他說了一句很酷的話，“我想知道的東西，随時都可以知道。”

“你是不是照搬了哪本漫畫的臺詞？”艾譜莉反複打量自己的小夥伴。

“這麽通情達理的話，都不像是你說的了。你真的是達米安嗎？”

達米安翻了一個白眼，“別逼我改變主意。”

他居然只是翻了一個白眼，他真溫柔！

男孩表情僵硬地伸出手，亮出小拇指。

艾譜莉不解地歪頭，“你的手抽筋了？”

艾譜莉必須感謝她的年齡和性別，以及她是艾譜莉這件事。

“你和喬，你們不是代替我發了誓嗎？”達米安磨了磨牙，咬牙切齒道，“快點，別逼我出手。”

艾譜莉恍然回神，“啊，”她伸出小拇指，和達米安勾在一起，“我以為你不會參加這種幼稚的活動呢。”

達米安板直地拽了拽，“你們也知道幼稚，我居然還做了兩次。”

他迫不及待地松開手，“好了，現在我們三個人之間有一個承諾。”

他看着艾譜莉，綠色的眼睛機敏地分辨艾譜莉的每一個表情，剖析背後的含義，“如果得不到遵守，承諾就沒有意義。”

艾譜莉點頭，“我知道了，如果有那一天，我肯定給你們寫很長很長一封信解釋。”

艾譜莉并起二指起誓，“比你的檢讨書還長。”

這句話根本就是光明正大在騙人，達米安從來只寫只有聰明人才能看見的白紙檢讨。

達米安瞥了她一眼，陰恻恻道，“你最好是。”

他們只是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桌上的食物已經被剩下三個人清理得七七八八。

家住不同方向的兩組人在快餐店分道揚镳，兩個大人相互道別，坐上自己開來的車。

在被艾譜莉的班主任教育過後，迪克痛下決心。他停掉了艾譜莉的一部分訓練，向家裏人宣布，從今以後，不是受傷或者生病，他不會再為艾譜莉請假。

艾譜莉扯着爸爸的衣角可憐兮兮地撒嬌都沒有用。

她是一個狡猾的小朋友，撒嬌是她手中有力的武器，連布魯斯都忍不住在迪克面前給她求了幾句情。

這句話的後果是連帶布魯斯也得到了迪克的念念叨叨，從此以後沒有人敢在迪克面前為艾譜莉沖鋒陷陣。

艾譜莉老老實實背着書包上了一段時間學，很快把這件事抛在腦後。

她不是讨厭讀書的學生，也不排斥校園生活，只是比起日複一日上課學習，她習慣了家裏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的日常。

盧瑟從上次來找過艾譜莉後，再也沒出現在西城學校。

和艾譜莉聯系似乎不耽誤他的反氪星人事業，

艾譜莉在大人們嘴裏聽過幾次他的名字。她懷疑盧瑟是不是有作惡指标，每隔一段時間一定要弄出點事情證明自己的存在。

火星獵人帶着奧利奧餅幹來給艾譜莉檢查過幾次，她的能力沒有大幅度地增長，精神波動趨于穩定。

榮恩指導過艾譜莉幾次怎麽善用自己的能力，艾譜莉是一個好學生，如今她再取下胸前的愛心項鏈，韋恩莊園也不會經歷可怕的變動。

一切趨于平靜。艾譜莉偶爾在晚上躺在床上時會想，盧瑟是不是弄錯了。她的所有檢查都沒有問題，蝙蝠洞的儀器和榮恩都看不出毛病。

她和迪克說過自己與盧瑟之間的對話，當爸爸的人和當爺爺的人精神高度緊張了足足一個月，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誅網經過了一次徹底的清洗，沒有新的紅晶出現，好像盧瑟說的話都只是危言聳聽。

距離艾譜莉的七歲生日只剩一個星期，她的生日和愚人節是同一天，同樣是反派鬧事的高危時段。

家裏所有人不約而同加緊了夜巡，希望能在艾譜莉生日之前把事情解決，讓她在韋恩莊園的第一個生日得到一個完美的收尾。

晚上留在莊園裏的人只有艾譜莉和阿爾弗雷德。

為了長高，艾譜莉早早睡下，不和阿福一起熬夜。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很快就陷入半夢半醒的境地。

飄渺的人聲似輕薄的雲朵回蕩在她耳邊，她陷進雲裏，被輕柔地裹起來。

然後是一聲輕笑，帶着點嘲笑，又帶些得意和慶幸。

艾譜莉睜不開眼睛，她的思維漸漸停頓下來。

她在模糊中明白了一件事。

家長會那天，盧瑟在操場看臺下方的儲物室裏告訴她一件事。

她的媽媽沒有消失。

那以後布魯斯和迪克一直在尋找她的蹤跡，沒有得到結果。

現在艾譜莉明白了，她确實沒有消失。

她就藏在艾譜莉的靈魂裏，在艾譜莉離開的那天起，她們從來沒有分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