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門鈴響了許久。

祁一檸有耐心地等着, 畢竟唐北檬可能還在睡覺,她是該對待病人有耐心些。

把粥和水果給唐北檬,等唐北檬吃完粥, 她就走。

她站在門口這麽想着。

直到眼前的門被打開,一張蒼白地毫無血色的臉闖進視野,那雙本該亮晶晶的琥珀色眸子,仿佛因為這場病失去了所有神采。

只在看到她的那一秒, 輕輕閃爍了一下,然後又恢複了寥寂, 原本輕軟清脆的嗓音,這會格外嘶啞,說幾個字聽起來都格外費力,

“祁一檸?”

“你怎麽來了?”

唐北檬愣在原地, 目光呆滞地看着她。

祁一檸攥了攥指尖,“賀何有事去忙,我替她來看看你。”

“本來是和林殊意約好一起來的, 但林殊意突然放了我鴿子, 她說她出門的時候摔斷了腿。”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傳達着林殊意的瞎話。

順便看你有沒有好好吃飯,中午的粥有沒有吃完。

唐北檬當然也知道這是林殊意的瞎話, 似乎現在才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嘴巴張張合合想說些什麽的時候, 恰巧門外一陣寒風刮了進來。

于是想說的話,變成了抑制不住的咳嗽, 然後是伴着咳嗽, 越發蒼白的臉色。

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到似的。

祁一檸蹙着眉心, 快速走進門, 把門關上。

抵禦住了從門外呼嘯而過的寒風,帶來了過于狹窄的距離,以及綿熱缱绻的呼吸。

她們面對面站在玄關處,昏黃澄澈的光線下,這一小段距離顯得逼仄又延綿,是只要一擡手就可以擁抱到彼此的距離。

“這麽嚴重?”祁一檸盯着唐北檬,“怎麽不去醫院看看?”

“咳咳……沒事,今天上午已經去過醫院了……”唐北檬的咳嗽聲小了下去,似乎是刻意壓抑了下來,“開了藥,已經吃了,比昨天晚上的狀況……好很多了已經。”

她說着,就從玄關處退開一步,側開了身,“你要進來坐坐嗎?”

“不用換鞋。”

一瞬間,有淡淡的藥味飄到了鼻尖。

看來是剛剛才吃過藥。

祁一檸安靜地走了進去,目光環視了一下屋內的環境,比她想象的情況要好,寬敞精致,很适合一個人住的公寓。

她将手裏提着的水果和魚片粥放到桌上,“吃過晚飯了嗎?”

唐北檬亦步亦趨地跟着她的腳步,在桌邊上坐了下來,老實搖頭,“沒有。”

“這麽晚了還沒吃?”祁一檸擡起腕表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将近八點。

唐北檬低了下眼睫,躲開了她的視線,聲音莫名顯得有些心虛,“剛剛随便吃了點面包什麽的填肚子,把藥吃了,然後你就來了。”

祁一檸掃了一眼唐北檬這心虛的樣,想說些什麽,可看到人這麽一副虛弱又無力的病弱感,還是什麽都沒說。

不該和病人計較,更何況她現在也沒資格教訓些什麽。

她默默把打包好的魚片粥打了開來,拆了一次性筷子和勺子放在碗蓋上,推過去,

“吃吧,不吃飯病是不會好的。”

也許是祁一檸刻意放輕的語氣讓唐北檬感受到了,心虛的表情瞬間消散,等熱氣騰騰的魚片粥推過去時,眸子裏的光倏地亮了起來,

“我中午也吃的這個……”她拿起勺子,在粥裏翻了翻,有些驚喜,“好巧,我還說挺好吃的,想着下次再點來吃呢,沒想到晚上你又給我買過來了。”

祁一檸定定望着唐北檬,“是嗎,那是真的很巧。”

“中午誰給你點的,你不清楚就直接吃嗎?”她忍不住問。

“當然是阿殊……”唐北檬自信地說着,可下一秒擡眼和她對視一秒之後就頓住,聲音弱了下去,“難道不是阿殊嗎?”

“她上午問了我的地址來着。”

祁一檸應該就此承認的,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到林殊意身上,就像之前把劇本殺的事情推到周南身上一樣,像把這次被騙過來的事情推到沈語和林殊意身上一樣……

可不知為什麽,她望着唐北檬顫顫巍巍的眸光,以及隐藏在眸底的希冀和期待,又把這句話憋了回去。

“我問的她。”她大方地承認。

唐北檬瞪大眼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又有些不可置信起來,她呆呆地用勺子攪動着碗裏的粥,不知道說些什麽。

祁一檸瞥了一眼,粥都快被盤出漿了。

“快吃吧。”她說,“等你吃完粥,我順便幫你把垃圾帶下去。”

是等你喝完粥我就走的意思。

唐北檬“啊”了一下,下一秒就回過神來,“你怎麽不早說,對了,已經快八點了,那我快點吃,你早點回去,太晚了不太安全……”

她一邊這麽說着,一邊匆匆忙忙地舀了一勺粥往嘴裏送,不知道是不是這家店的保溫包裝做得太過優秀,這會粥還有點燙。

她毫無準備地被燙到,然後下意識地咳了一下。

很顯然這是一個很難看,也會遭人嫌棄的場面。

唐北檬羞愧地躲開了祁一檸的視線,摸索着去抽紙巾,可下一秒“簌”地一下,就有紙巾被抽了出來,接着嘴巴上傳來輕輕的觸感,混雜着微涼的體溫,隔着綿軟的幹淨紙張。

她一下愣住,忍不住擡眼望過去。

祁一檸安靜地和她對視幾秒,眸子裏的光晃了晃,可到底還是沒縮回手。

不像她,一下子就縮回了目光,跟做賊似的。

覆在唇邊的指腹裹着紙巾,一下一下,輕輕的力道,給她擦幹淨了嘴。

“這麽大的人了……”對面傳來平和的嗓音,像是一陣溫煦的風包裹着她,語氣有些無奈,“吃東西怎麽還是這麽不小心?”

是一個問句,可似乎沒等她的答案。

嘴角的觸感很快消散,伴着那陣缱绻勾人的木質香水味。

唐北檬垂下眼睫,眼眶有些發熱。

如果說之前覺得生病耽誤了很多事情的話,那麽她現在又忽然覺得,這場病帶給了她一場前所未有的夢境。

因為她生病,祁一檸上門探望。

給她點外賣、送晚飯,還不嫌棄她被燙得吐了出來,給她擦幹淨,收拾好了一切。

有那麽一瞬間,她突然希望自己一直病着才好。

可到底是不行的。

她看着祁一檸把桌子上的東西也清理幹淨,吸了吸鼻子,然後又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粥,“今天是跨年夜,祁一檸。”

“嗯?”

祁一檸又抽了張紙巾擦幹淨手,聽到唐北檬這麽說,還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是嗎?”

她點了點手機屏幕,果不其然上面顯示着12月31日的字樣,難怪今天沈語和賀何像是連體嬰兒一樣。

“還真是。”她這麽說,可到底也是不怎麽在乎這個日子,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機放下了。

唐北檬喝了幾口粥,卻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擡手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慢吞吞地擡眼看她,“你吃過飯了嗎?”

祁一檸扣在桌面的指尖頓了頓,淡淡開口,“吃過了才來的。”

“噢噢……”唐北檬點了點頭,停頓了好一會,才像是豁出去一般地開了口,“你沒有約會嗎?”

“在跨年夜這麽重要的日子。”她拿着勺子不停的在粥裏劃動着。

祁一檸沒有馬上回答唐北檬的問題,視線停留在唐北檬身上,靜默地看了她一會。

空氣有些凝結。

唐北檬大概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又低頭喝了一勺粥,才鼓起勇氣擡頭望她,“你應該……有很多人追吧?”

祁一檸收回視線,環顧着唐北檬家裏的情況,“你問這個做什麽?”

和以前完全不一樣,所有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

以前的唐北檬雖然不至于邋遢,但總是喜歡亂扔衣服和東西,把祁一檸整理好的有條不紊打亂。

她說過很多次,唐北檬也沒改多少,雖然每次認錯态度積極,但大概是仗着有她整理,所以還是改不了亂扔的毛病。

但現在完全變了個樣……客廳劃出來了一塊直播的場地,桌上雜物擺放得整整齊齊——補光燈、化妝品、支架、電腦顯示器……讓人懷疑唐北檬是不是請了專人整理。

“就是……就是好奇。”

被放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濃厚的鼻音,顯得可憐巴巴的,打斷了她的思緒。

祁一檸又望向唐北檬,“沒有。”

唐北檬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目光雀躍地跳動了一下,然後又意識到了自己不該表現出來似的,連忙斂了下去,“是嘛,那可能是你看上去不好接近,所以大家都不敢……”

她說到這裏就又閉緊了嘴巴,像是知道自己觸到了什麽雷區似的。

祁一檸揚了揚眉梢,知道唐北檬說的是什麽意思,可看在對方還是個病人的份上,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

“今天已經拍完了我所有的鏡頭和空鏡,一天的時間都沒浪費,你明後天再休息兩天,我正好把之前的鏡頭剪出來,這一兩周都有可以更新的內容,不急。”她把自己在群裏發的消息,在口頭上重複了一遍。

唐北檬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看到群裏的消息了,只是上午在醫院,所以後面沒回複。”

祁一檸“嗯”了一聲,又詢問起了唐北檬的病情,“醫生怎麽說,有沒有發燒?”

“沒事。”唐北檬費力地把自己嘴裏的粥吞下去,才慢吞吞地開口說話,伸出手比了一點點距離,“就一點點發燒,現在應該已經退燒了。”

“應該?”祁一檸不放心唐北檬說的“應該”,“吃完飯再量一□□溫。”

唐北檬對待這種事一向老實,沒反對,只乖乖地點了點頭,“好,沒事的。”

“我吃完飯洗個澡,然後睡覺之前再吃一次藥,然後睡久一點,明天早上就好了。”

她這麽說着,像是為了撫平祁一檸的擔心似的。

祁一檸看了唐北檬一會,嘴唇蠕動了兩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

唐北檬将祁一檸買來的魚片粥吃得幹幹淨淨,讓祁一檸不免有些懷疑,唐北檬之前說“她吃了點面包填肚子”到底是真是假。

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這件事。

而是唐北檬還有沒有在發燒,雖然看起來毫無血色,不像發燒的樣子,但祁一檸還是和唐北檬說好了,等她量完體溫就回去。

吊燈溫暖黃燦的燈光,和窗外寂廖又如墨色般沉寂的夜形成鮮明對比。

唐北檬裹着毛毯,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等待着體溫計測量體溫的十分鐘。

祁一檸收拾好了餐盒,一轉身就看到唐北檬注視着她的目光,大概是感冒影響了唐北檬的活力,這會眸子裏沒什麽光,只這麽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像是蒙上了一層水汽。

“困了嗎?”祁一檸問。

唐北檬輕輕眨了下眼,恍惚地晃了兩下,“有點頭暈,可能是有點吃撐了。”

祁一檸走了過去,順帶着給唐北檬扯了扯被蹭亂的毛毯,“那就量完體溫早點休息,洗澡的時候別注意又着了涼。”

唐北檬看着她好一會,才遲鈍地點了點頭,腦袋往下點着,看起來有些重。

“知道。”她的睫毛撲了一下,又勉強擡了起來,“你等會也早點回去,別太晚了。”

病成這樣了還在擔心她。

祁一檸輕嘆口氣,“放心吧,地鐵最晚十二點還有,我那段路比你這安全,不會有什麽事的。”

“大不了喊林殊意過來接我。”她不知為什麽補了這麽一句。

唐北檬彎眼笑了笑,“阿殊不是說把腿摔斷了嗎?你還讓她來接你,是不是太狠心了?”

大概是現在的唐北檬看起來太過脆弱,祁一檸不忍心說重話,也不忍心大聲說話。

她順着唐北檬的意思,輕聲說着,“就你會信她。”

唐北檬又彎唇笑了一下,沒再說些什麽,只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纖細濃密的睫毛顫着微小的弧度。

呼吸聲也輕了下去。

帶着病态感的白皙皮膚,看起來疲憊又易碎,緊閉着眼睛睡着的時候,安靜地像個脆弱的瓷娃娃。

是因為生病,所以現在的唐北檬看起來都有些不太像記憶裏的那個唐北檬,雖然有些說話的小習慣和愛好仍維持着原狀。

可的确是不一樣了。

現在的唐北檬也仍然愛笑,只是偶爾笑意不及眼底。

也仍然動不動就紅了眼眶,只是會憋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忍得再辛苦也不想在別人面前哭。

還會把所有東西收拾得整齊幹淨,還總是擔心自己會不會給別人帶來不好的感受,将其他人的想法置于自己之前……

沒那麽随心所欲了,唐北檬長大了。

祁一檸有些恍惚地想着,她和唐北檬是同齡人,可因為成長環境的原因她比同齡人都早熟。

和她對比起來,唐北檬卻像是從小在城堡裏長大的小公主,積極樂觀,被周圍所有人護着捧着,永遠不會懼怕來自遠方的惡龍。

她曾經以為,無論是面對了什麽困難,唐北檬也會拿起武器,用自己的堅持和信念,惡狠狠地擊退這世界上所有的困難。

唐北檬性格脾氣很好,為人處事也是一頂一的活潑外向,只是性格有些嬌。

這沒什麽不好。

在過去的很長很長時間裏,祁一檸以為唐北檬會永遠是那樣的唐北檬,她也樂意喜歡着那樣純粹澄澈的唐北檬。

因為人長大的過程是會很辛苦的。

她經歷過,也辛苦過,所以希望唐北檬可以慢一點經歷這個過程。

可不知不覺中,在她沒有參與到的五年裏,唐北檬就無聲無息地長大了,那些純粹天真裏,混雜了一些世故人情進去。

祁一檸沒法說這樣好不好。

只是有些莫名的……心疼。

這種心疼的情緒,似乎戰勝了理智和其他所有因“分手被甩”的憤恨和不甘,在她意識到這種變化的每一個瞬間占了上風。

祁一檸就這麽靜靜地望着唐北檬,等待着這無比漫長的十分鐘過去,直到她的思緒飄到了五年前,然後又飄了回來。

唐北檬不知道是不是睡了過去,整個人被厚重的毛毯裹着,窩在沙發裏,緊閉着雙眼再沒說一句話。

已經有些淩亂的丸子頭早就散開了些許,額側、頸下和耳後,都散落着細細軟軟的發絲。

一瞬之間,已經睡過去的唐北檬,身體有往側邊傾倒的趨勢,仿若失去了平衡,要栽倒在沙發邊上。

動作快于思考。

祁一檸快速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唐北檬,以掌心捧着唐北檬臉的方式。

唐北檬的臉就這麽被她捧在手心裏,光滑地像是剝了殼的雞蛋,細膩柔軟,還帶着綿軟的燙意,和從口中輕輕呼出的綿熱呼吸。

過于滑膩的觸感,讓她幾乎怔在了原地。

唐北檬的皮膚一向很好,說是嬰兒皮膚也不為過,因為白,因為細膩,也因為一碰就紅,不小心碰到哪裏就會磕到紅印。

有時候指尖一滑過去,就會泛起雞皮疙瘩。

因為太嫩了。

祁一檸有些恍惚地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眼的時候思緒被腦海中那根緊繃的弦再次收緊。

經過剛剛的意外,唐北檬還沒醒,只乖乖軟軟地就着她的手睡了過去,像個安靜的睡美人。

祁一檸看着,小心翼翼地繼續捧着唐北檬的臉,放輕了動作,接着自己坐在了沙發的另一側,想找個東西給唐北檬墊着頭。

可還沒等她找到。

唐北檬就輕車熟路的,埋到了她的腰腹處,腦袋縮到了她的腿上,還自顧自地調整了下姿勢,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着。

祁一檸攥緊指尖,想把唐北檬推開。

可手指剛一動,唐北檬就皺起了眉心,像是做着了什麽吓人的夢一樣,雙手準确而小心翼翼地環住了她的腰,仿佛抱着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珍寶,臉埋在了她腰側。

力氣很輕,可祁一檸卻有些推不開。

膽大包天的唐北檬,在她懷裏耍着病人專屬的賴皮。

體溫計早已掉落了出來,順着空蕩蕩的衣領,滑到了唐北檬敞開了的衣領處。

其實只要坦坦蕩蕩地拿起來就好了。

可祁一檸只是沉默地看着,思考着是把腿上的唐北檬推醒來看體溫計,還是把腿斷了的林殊意喊過來拿出這個體溫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唐北檬現在整個人好像都在發着燙,大腿和小腹處的觸感尤為明顯。

祁一檸輕嘆口氣,望着自己腿上的唐北檬好一會,抿緊了唇,慢條斯理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體溫計從唐北檬衣領處拿了出來。

難免碰到了些柔膩的皮膚。

指尖在收回來的時候,還泛着麻意,像是被螞蟻爬過似的。

房間的燈光有些昏暗,她擡起體溫計看了好一會,才看到水銀到達的數字。

38.2,還在發燒。

她忍不住看向唐北檬,眸光有些于心不忍地晃動着。

體溫都已經這麽高了,還說沒事。

手心不自覺地撩開了散落在唐北檬臉側的發絲,探了探額頭的溫度。

如她所料,一觸上去,就是燙人的溫度。

那也就說明,在她來探病的一個小時內,唐北檬根本就不是沒事,而是一直在強撐着和她聊天。

怕她擔心,怕她回去太晚。

這個傻子。

祁一檸盯了唐北檬好一會,手指緩緩地蜷縮了回去,給唐北檬蓋緊了毛毯。

又把手機掏出來,打開了和林殊意的聊天框。

打下幾個字後,指尖懸停在空中,沒按下去發送鍵。

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把對話框裏的字全都删除,将手機鎖上了屏,重新收了起來。

低頭看了一眼腿上昏睡着的唐北檬。

長長呼出一口氣。

今天是跨年夜,賀何和沈語都不行。

林殊意腿摔斷了,也不行。

其他人她也不怎麽認識。

在這個算是重要的日子裏,可以照顧發燒病人的,也就她一個閑人。

祁一檸認命地想着,恍惚地盯着前面的茶幾,一晃眼,桌上随意放着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她的視力一向很好,即便是在這樣昏暗的環境光下,也能發揮出視力好的優勢。

所以她一下就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鬧鐘”兩個字。

在人類可以突破的極限裏,一秒鐘可以做很多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的事情。

比如說她一邊注意着唐北檬的狀況,一邊伸出手去在鬧鐘開始震動的一秒鐘之內就把鬧鐘按了停。

甚至還看到了21:00的每日鬧鐘上的标簽:

只有孤零零的兩個字——吃飯。

怎麽會有人吃飯還需要訂個鬧鐘提醒自己?

記性太差,而且估計是不好好吃飯,才會需要設置鬧鐘提醒。

怎麽會晚上九點才吃飯……晚飯太晚,夜宵太早,現在這個時間,吃什麽飯都不太合适。

她坐回到了沙發上,背靠到了沙發靠背上,輕輕垂下眼睫,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唐北檬。

耳邊的幾縷碎發垂落下來,模糊了幾分視線。

靜靜地坐了一會,被枕着的腿已經變得有些麻痹,頭頂吊燈昏黃光束一閃一閃。

腿上的人睫毛輕顫,呼吸輕輕。

看起來仍然乖軟,仍然漂亮。

呼吸之間卷着股燙人的熱意。

祁一檸終于發出了聲音,在安靜的空氣裏,極輕極輕,卻顯得有些幹澀,

“那你呢?你過得好不好?”

這個問題當然得不到答案,已經躺在她腿上的人,陷入了昏睡的狀态,應該是聽不到她在說什麽的。

祁一檸就這麽看着唐北檬,動作輕輕地替唐北檬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發絲,輕着聲音開口,

“你應該要過得比我好才對,唐北檬。”

作者有話說:

今天作者沒有話說,因為一張嘴就只能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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