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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到一半時還算正常, 嚴潤和林遇聊的都是公司的事，和葉沐聊的都是學生時代的事，期間還八卦過兩人複合的流程，不過都被葉沐搪塞過去了。

林遇很少講自己的事, 說公事還會回應, 說到私事就看向葉沐。

就這樣擋了幾次, 嚴潤看不下去了, 來了一句：“我說，你是他代言人嗎？林遇, 你也太懼內了，犯不上。”

葉沐怼回去：“那你不會少問幾句啊。”

嚴潤嘆氣：“也就你受得了她。”

林遇只是笑笑，同時在桌下拍拍葉沐的手。

等到葉沐去上洗手間的時候，出來正好看到嚴潤的未婚妻站在走廊一角打電話。

他未婚妻似乎也很忙, 從見面到現在時不時就要回一下微信。

葉沐從她身後經過，本打算直接回座位, 誰知卻忽然聽到這樣一句：“好了, 寶貝, 晚點再回你, 愛你。”

話落, 還對着手機親了一下。

葉沐：？？？

葉沐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 下意識看向嚴潤未婚妻的背影，跟着瞳孔地震。

雖然她的雙腳已經帶她離開了事發現場，可她的思路卻還停留在剛才, 那句“寶貝, 愛你”仍在耳邊回蕩。

等葉沐回到桌前坐定, 她努力管理着自己的表情, 見嚴潤未婚妻也挂了電話, 朝這邊走過來，連忙用手機給林遇發了條微信。

發完之後，葉沐還戳了林遇一下，示意他看。

微信是這麽寫的：“我覺得他未婚妻有情況，怎麽辦，要不要告訴嚴潤？”

林遇不動聲色地反問：“什麽情況？”

葉沐措辭道：“我聽到她對電話裏的人叫寶貝，還說‘愛你’。語氣和用詞都不像是對父母……”

即便是林遇，也難免露出一點詫異。

片刻後，他回道：“如果真是最壞的情況，今天也不方便提，以後找機會再說吧。”

葉沐：“嗯。”

兩人說定後，就各自佯裝無事，繼續吃吃喝喝。

沒想到一頓飯還沒吃完，嚴潤未婚妻就又接到一通電話，說有急事要先走。

嚴潤沒有挽留，更沒有問是什麽事，只起身将她送出餐廳，還站在門口聊了兩句。

直到他未婚妻離開，他又折回桌前。

這個時候，葉沐和林遇已經商量過一輪了，林遇的意思是看看情形再說，如果情況允許，就先試探或者暗示，不要直接挑明。

接下來那幾分鐘，氛圍不禁尴尬，而且有些僵。

嚴潤感覺到了，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葉沐臉色一直不太好，林遇看了她幾次，最終輕咳兩聲，将話題打開：“其實我們有一件事，想跟你通個氣。”

嚴潤笑問：“什麽事？”

林遇沒有言明，繼續鋪墊：“從朋友的角度，我們不說不太合适，可是說了又怕……”

葉沐看着林遇的側臉，見他也是欲言又止，神色不佳，顯然這件事他也是人生中頭一遭，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這件事也不知道尴尬的到底是誰，不說吧，尴尬的是他們，說了吧，尴尬的可能就要變成嚴潤了。

可如果現在不說，将來嚴潤結婚了才發現被綠，那豈不是更糟？

葉沐在桌下拉住林遇的手，并将話接了過來：“還是我來說吧。嚴潤，你那個未婚妻，你……了解她嗎？”

通常這句話一擺出來，當事人心裏應該就有點數了，何況他們認識多年，默契擺在這裏，加上嚴潤這麽聰明，還身經百戰、閱人無數。

只是沒想到，這話落地，嚴潤卻面不改色，還“遲鈍”地反問：“你指的是哪方面？”

葉沐一頓，又朝嚴潤使了個眼色，只希望他能意會。

嚴潤卻是一臉無辜，表示不懂。

葉沐和林遇對視了一眼。

接着，林遇開口：“交友方面。”

嚴潤“哦”了聲：“算了解吧，怎麽了？”

葉沐：“呃，你真的了解？”

嚴潤：“你們到底想說什麽，直接點吧。”

葉沐想了想，這樣說道：“雖然你談過好多次戀愛，你這個人在感情上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但話說回來，你肯定也不希望被人欺騙，對吧？婚姻不比戀愛，戀愛關系随時都可以終止，婚姻卻要牽扯很多東西，怎麽說呢，我們知道你要結婚了，也看出來你很幸福，更相信你的眼光，但每個人都有當局者迷的時候，所以……”

葉沐很少這樣拐彎抹角，她是故意的，想着能多鋪墊一句是一句，興許多點暗示，嚴潤就能聽出來她的用意，還沒等她揭破謎底，他就會主動問了呢？

随即就聽嚴潤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當局者迷，被人欺騙？”

他還挺會總結重點的。

林遇委婉地解釋：“未必是被人欺騙，可能只是誤會，但畢竟婚姻是人生大事，需要慎重。”

葉沐緊緊抓着林遇的手，感覺自己都要摳出三室一廳了。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嚴潤卻笑出聲，還邊笑邊搖頭，笑得林遇和葉沐一臉莫名其妙。

葉沐怔怔看着他，倒是林遇先一步反應過來：“你……知道？”

嚴潤點頭：“知道。”

葉沐驚呆了：“你真知道？！”

嚴潤收了笑：“真知道。”

一陣沉默，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直到嚴潤開口，替他們解惑：“這件事是我沒有告訴你們，本來是想保密的。她有個女朋友，同居很久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她沒瞞着我，我也接受。我們說好了結婚，其實就是一個形式……”

這之後，基本上都是嚴潤在說話，葉沐在石化。

林遇的表情也很古怪，但基于禮貌，還是回應了幾句。

等到嚴潤交代完始末，三人結了賬，一起走出飯店。

嚴潤始終很淡定，看了眼幾乎失聲的葉沐，先一步驅車離開。

葉沐被林遇拉着上車，等系好安全帶，車子開上大路，她才說了這麽一句：“這個神經病……”

林遇邊開車邊回應道：“那畢竟是他自己的人生，是他選的路，咱們也不好說什麽。”

葉沐看着窗外，此後一路都很安靜，可她心裏卻是翻天覆地。

她雖然很震驚，但剛才嚴潤的話，她也都聽到了。

按照嚴潤的意思，他和未婚妻就是搭夥兒過日子罷了，做一份婚前協議，不摻雜情感，結婚前把醜話都說在前頭，把個人利益和共同利益畫出道兒來，等到将來和平分手，誰也別計較，一是一二是二，清楚明了。

嚴潤還說，那些打離婚官司的，在法院争辯誰付出多，誰虧欠多的，扯來扯去都是情感債和責任、義務，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沒完沒了，說白了就是，人人都覺得自己付出的多，得到的少，對方占了便宜，辜負了自己。

那麽，如果摘除掉情感，就讨論責任和義務，就讨論白紙黑字上最實際的部分呢，這件事就容易得多了。

他們也考慮到下一代問題，他說對方并不反對生育，她也想有個孩子，他們可以做試管嬰兒。

至于感情方面，如果嚴潤遇到別的喜歡的人，她也表示支持，反正是開放式婚姻，大家各玩各的才算公平。

不管是搭夥兒過日子還是開放式婚姻，葉沐其實都不驚訝，也不會歧視，但當這兩件事放在嚴潤身上，她發現自己的價值觀卻不可避免的遭受到劇烈沖擊。

任憑她想象力再豐富，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嚴潤會走這條路。

當然，如果理智點看，這也的确像是嚴潤會幹出來的事，他這個人精明得可怕，而且很拎得清，這種精和蕭固那種還不太一樣。

車子行駛了一路，葉沐也沉默了一路。

等林遇将車聽到小區停車位之後，葉沐才說了句：“我想還是得找個機會勸勸他。”

林遇說：“以他的性格，他是不會吃虧的。咱們也不好幹涉。”

葉沐：“不是吃不吃虧的問題，而是……他難道就沒想過，如果結婚後遇到真愛了呢，就算對方知道他是開放式婚姻，可正常人誰會和一個已婚男人勾勾搭搭啊？”

林遇：“你不如換個角度想，他要給家裏一個交代，可他現在又遇不到喜歡的人，難道就這麽一直等，等到找到了為止？如果一輩子都找不到呢？”

葉沐問：“所以你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林遇：“行不行，要看是誰，怎麽操作。我不是贊成他的選擇，但這的确是一個辦法。而且，這是他自己的事。”

葉沐沒再接話。

道理她都懂，如果換一個人，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一個陌生人身上，而她只是作為聽衆聽了個故事，她也能站着說話不腰疼。

但那是嚴潤。

她從情感上一時很難接受。

她想，她還是需要時間消化。

……

當晚，林遇的母親給他來了個電話。

林遇接聽時，葉沐聽到了兩句，林遇說最近工作忙，等忙過這幾天就回去陪她。

林遇沒提葉沐。

葉沐也沒問為什麽。

有些事也無需多問，一旦他告訴他母親，他有個女朋友，而且她還經常來他這裏過夜，那這件事就會變得複雜，将不再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他母親一定會介入，一定會過問，不僅要知道她的家庭環境和背景，還會問他們什麽時候談婚論嫁。

這要換一個人，八成會責怪林遇為什麽藏着掖着。

臨睡前，葉沐靠在林遇懷裏，小聲說了句：“明天我回家了，你回去陪阿姨吧。”

安靜了幾秒，林遇才回：“嗯。”

葉沐又道：“多陪她幾天，正好我也要忙。”

林遇：“嗯。”

葉沐翻了個身，不會兒又說：“你說得對，雖然嚴潤的選擇很奇怪，但那的确是一個辦法，尤其是他的性格……”

林遇笑道：“看得出來你受到很大打擊。”

葉沐：“是有點。就是忽然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畢竟認識這麽多年了。”

林遇輕笑，卻未接話。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兩句，明明都打算睡了，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先挑起來的，竟勾起了性質。

直到淩晨，才歸于平靜

……

翌日，葉沐左思右想，還是給嚴潤發了幾條微信，主要是表達自己的歉意，昨天不該那麽大反應，也不該對他的人生選擇“指指點點”。

嚴潤回道：“你也沒指點什麽，你全程都是震驚臉，吓得不輕吧。”

葉沐：“嗯，一點鋪墊都沒有。”

嚴潤發來幾個嘲笑的表情：“大驚小怪。”

葉沐難得沒有怼回去。

不會兒，嚴潤又說：“不過這也是給你們一個思路，尤其是給你的小林子。”

葉沐：“嗯？”

雖然還沒猜到他要說什麽，卻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事實證明了狗嘴裏是吐不出象牙的。

嚴潤說：“興許以後林遇也走這條路呢，你們還可以保持來往，他也算給家裏一個交代。以後你們四個還能坐在一起吃飯，有說有笑，就跟昨天一樣，多和諧。”

葉沐：“……”

沉默良久，葉沐連着發了好幾條：“你有病吧！”

嚴潤連着回了一串“哈哈”。

不過兩人吵歸吵，幾天後還是恢複了邦交。

再一轉眼，年關将至。

林遇提前陪母親回老家走親戚。

葉沐又開始一年一次的“雨露均沾”，先陪葉之鳴一起度過大年三十，又陪沈韻過初一，等到來年就是反過來。

只不過今年春節有些許特別，以往從初二開始，葉沐就要在自己的小套間裏擺爛了，但今年沈韻卻讓她把初三的時間空出來，說是蕭家有個聚會，她們母女一起去。

葉沐本不想參加，但這次聚會比較重要，說是蕭家的長輩都在，讓葉沐去認個人，而且蕭家的傳統是，只要沒結婚，就能領紅包。

聽到有錢拿，葉沐眼睛亮了，再說蕭家人的紅包肯定不是一般的厚實。

結果就是，葉沐初三起了個大早，穿上最好看的冬裝，笑眯眯的和沈韻一起坐上蕭權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