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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蕭權說, 蕭家人齊聚，一年也就這麽一次，不管平時關系多遠多近，初三這一天必然是一家人整整齊齊。

葉沐充滿了好奇心, 一路上問了不少問題。

蕭權就跟對待自己女兒一樣耐心講解, 還順嘴提到一些不為人知的八卦, 讓葉沐待會兒見了人一定要多注意。

至于八卦的內容, 指的就是誰跟誰私下關系好，誰跟誰有過龃龉等等。

蕭權、蕭固這一脈, 上面坐鎮的是蕭老太太，也是蕭家現如今的掌權人，頗具威嚴。蕭老太太有個老哥哥蕭老爺子，那又是另一個分支, 聽說今天蕭老爺子的孫子孫女輩也會過來。

蕭權還開玩笑的說，可惜那邊的大多早婚, 否則真可以給葉沐“介紹”一下。

葉沐覺得蕭權這話挺有意思, 既然都是蕭家人, 卻要給她介紹蕭老爺子那一脈, 而不是蕭老太太這一脈, 這邊大部分可都單身呢。

葉沐這麽想着, 就這麽問了，當然也是開玩笑的語氣。

蕭權驚訝地問：“怎麽，你有看上的麽？”

葉沐搖頭：“沒有, 就是好奇, 蕭叔叔是不是擔心以後輩分不好論呀。”

沈韻咳嗽一聲。

蕭權笑道：“我沒那麽多講究, 但別人就不好說了。”

這倒是, 之前參加蕭權和沈韻的訂婚宴, 葉沐也見識過蕭固的老哥哥老姐姐，也就是蕭固的上一代人，一個個看上去既古板又正經，也不知道是故意裝出來的，還是本性如此。總之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觀念開明的人。

葉沐忍不住發散了一下思維，聽說大名鼎鼎的羅斯柴爾德家族，就是因為血統問題才搞近親結婚的。大概富貴到那個程度，會有什麽高科技手段，杜絕近親繁衍的後遺症？

她還聽說在中國南方一些富足的大家族裏也有這樣的傳統，表兄妹或是堂姐弟，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兩家家長也默許這樣的關系，認為肥水不流外人田，親上加親。

從情感上來說，這樣的确要比兩個陌生人互相遇見，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結婚領證，來得靠譜。人畢竟是會變的，很多人連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又憑什麽只通過一兩年的時間就了解另外一個人，就敢将自己的婚姻和對方綁定呢？

只是從法律和制度層面來說，血緣太近的确容易出Bug。

葉沐走了會兒神，直到蕭權來了這麽一句：“說起來，你最熟悉的還是小固吧？”

嗯？小固？

葉沐笑着回：“是啊，多虧了他的關照，畫廊生意蒸蒸日上。”

蕭權：“這都是應該的，他自己喜歡收藏，私下也說過你們家的畫廊很對他的口味，你可別跟他客氣。”

她才不會客氣呢。

再說了，不止是畫廊對他的口味，人也對。

反過來也是一樣，他們那段關系也算得上是可口了，而且點到即止，還能留點念想，總比一段戀愛談個五六七八年，漸漸沒了味道要好。什麽東西經常吃，都會沒了滋味兒。

蕭權又道：“對了，他今天會晚點過來，可能會帶女朋友一起過來。”

葉沐：“什麽時候結婚呀？”

蕭權：“順利的話也就今年內吧。”

葉沐：“那蕭叔叔，我能不能偷偷請教你，到時候我應該準備什麽賀禮呢？你知道，我們一直有合作的，還要常來常往，就怕送的東西不合他心意……”

蕭權：“不用緊張，小固很随和，送什麽都行，不過要是能送到他的心頭好，當然更好。”

呵呵，還真會說話，他那叫随和？

葉沐：“比如呢……”

蕭權：“你們接觸的多，應該比我更清楚啊。”

葉沐：“我是知道他喜歡藝術品的，可是他的口味我到現在都摸不準。貴的我送不起，便宜的麽，又怕他看不上。”

這話剛落，葉沐就感覺到沈韻捏了自己一下。

她對沈韻眨眨眼。

沈韻無奈。

就聽蕭權說：“心意到了就好，不用太破費。”

啧。

葉沐由衷感覺到，蕭權真是很擅長打太極和廢話文學，這一路上感覺他說了很多話，可總結下來卻好像什麽都沒說。

不過也是因為蕭權的提醒，葉沐想着得從現在開始琢磨賀禮了。

如果真要選擇送藝術品，那可不是一拍腦門就能拿出來的，要提前規劃準備，就好比說陸晟的雕塑，蕭固幾乎都見過了，她要送就得提前和陸晟說好，私人訂制一座，還得刷她和陸晟的私人交情……呃，或者作為她和陸晟一起合送的禮物？

嗯嗯，這個辦法好，再算上葉之鳴，這樣一來，他們畫廊就只需要出一份，既能表達心意，又不用怕蕭固看不上了。

主意一定，葉沐就在微信上将這層意思發給陸晟，讓他有事沒事就想想，什麽樣的雕塑适合作賀禮，還要貼合蕭固的眼光。

陸晟倒沒多說別的，只問：“你的意思是，以畫廊的名義？”

葉沐：“是啊，這樣比較節省成本，你說呢。”

陸晟：“我沒意見。不過這件事的确要花點心思，要一步到位，結婚是終身大事，要是這次敷衍了，難道還等下次彌補麽。”

葉沐：“倒也不一定沒有下次，蕭家人二婚三婚的有的是。”

陸晟：“……”

葉沐：“不過咱們還是要當一錘子買賣來對待，盡量到位。”

陸晟：“嗯。”

……

到了蕭家，葉沐就跟着蕭權和沈韻，一路上認識了不少生面孔。

蕭老爺子那一脈的小輩果然幾乎全都到場，和蕭權這邊的小輩風格截然不同，那邊的同齡人相對來說要活潑些，一個個眉開眼笑看似随和，卻也有自己的個性。

說實話，葉沐自覺和他們更投契，尤其是那邊來的二房和三房的兩位姐姐，一個在娛樂圈投資了幾家經紀公司，旗下有不少當紅藝人，另一個進軍服裝産業，對時尚圈如數家珍。

葉沐就當自己是來聽故事的，坐在這些人中間聽着她們你來我往的閑聊。

當然，見面禮也收了不少。

一開始，葉沐還感到很意外，沒想到除了長輩的紅包，還有第一次見面的平輩們的見面禮，相比之下，她可什麽都沒有準備。

幸好人家并不介意，還說只是小禮物，意思一下，不用往心裏去。

蕭家姐妹送的小禮物就是一條手鏈搭配一條項鏈，來自某奢侈品品牌，五位數标價，對她們來說的确只是小禮物。

葉沐心裏也有數，這些禮物不是送給她的，而是送給情面的，都是看在蕭權的面子上。

這一圈禮物收下來，按照市場售價要二十幾萬，葉沐數了數自己的小金庫，說實話，回禮她是回不起的，再說人家也不需要她回。

後來到了蕭老太太這裏，老太太直接拿出一個春色翡翠镯子，說是老物件，重新打磨過，就這樣遞到葉沐手上。

葉沐驚到了，她先前只聽說蕭權是老太太最喜歡的小兒子，卻沒想到喜歡到這個程度，連“便宜女兒”都愛屋及烏。

但葉沐也沒來假客氣那一套，嘴甜的說了好幾句吉祥話，說得老太太眉開眼笑。

等到葉沐應酬完一圈，找個角落歇腳，這才忍不住想，她都收了個翡翠镯子，看成色應當六位數，也不知道她老媽沈韻收到了什麽，該不是房子吧？

真的，就算不想承認自己貪財、愛慕虛榮，到了這一刻都會忍不住要興奮啊，這種真實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她的腎上腺素都分泌旺盛了。

再說，春色也是招財色啊。

想到這，葉沐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

幸好啊，真是幸好，若是讓老太太知道，她不小心嚯嚯了她孫子小固，別說這镯子了，怕是蕭家大門都不歡迎她邁進來了。

大概是因為蕭老太太表現出對葉沐的喜愛，這之後不少蕭家小輩都來主動搭話，就連蕭權這輩人，都不禁多看了葉沐兩眼。

葉沐将大家的轉變看在眼裏，并不拆穿。

其實她心裏是有數的，人麽都是貪新鮮的，老太太也是人，看到人美嘴甜的新人晚輩，自然也會覺得新鮮有趣。

平日她和老太太沒機會說話，她今天來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自然容易拿到高印象分，不像平時見慣了的蕭家人，彼此都知道背地裏是什麽德行。

而且老人家不缺首飾，給她一兩件自己玩膩了的也很正常。

這個镯子如果說到價值，蕭家小輩有的是，他們過來示好，也無非是給老太太面子，老太太眼明心亮，一直看着呢，這就是風往哪兒吹人往哪兒飛，等到了老太太看不見的地方，多半就不會認識她了。

葉沐想得很實際，她不認為這些說風就是雨的表面套近乎能被利用起來，蕭家的這種場面她也不能常來，更不能自認為自己就是蕭家人了，她到底姓葉，以後一年也只能出現一兩次，要保持住這種新鮮感，不要介入蕭家的任何內鬥。

嗯，就做一個招人喜歡的局外人，挺好。

至于這些“收獲”，平時見客戶什麽的肯定用得上，而且其中有幾件她早就想入手了，今天真是值回票價，一下子省了五六七八萬。

就這樣，葉沐貓在角落裏打了好一會兒小算盤。

直到蕭固攜着女朋友來了。

他們是最晚到的，因為飛機晚點。

兩人一到場，自然要先去老太太跟前問好，一群小輩也圍了上來，充分表現出對蕭固女朋友的熱絡。

葉沐遠遠看了一眼，不僅看到了女方高雅的氣質，不俗的裝扮，還掃到一眼那幾件首飾所透出的人民幣的味道。

不會兒，蕭固陪老太太說完話，又和女朋友去和長輩們寒暄。

等到蕭固和蕭權站到一起時，沈韻也含笑站在一旁，還若有似無、意味深長的看了葉沐一眼。

直到蕭權也看過來，葉沐這才揚起笑，自覺迎了上來。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應該主動的。

“蕭叔叔，媽。”葉沐先叫了蕭權和沈韻。

等在旁邊站定，葉沐再一轉頭，對上蕭固：“蕭總，好久不見。”

随即目光又滑向蕭固的女朋友。

端莊、大氣、含蓄，出身顯赫，一看就是大家閨秀賢內助，真好。

葉沐的笑容又深了兩分。

蕭權為葉沐介紹，葉沐跟着說了句：“恭喜兩位。”

相比之下，蕭固和女朋友的表情就淡得多，如同兩位冰人，但換個角度看，也是郎才女貌配一臉。

葉沐寒暄了幾句，就找借口離開了。

不會兒，蕭家的兩個小輩又把她叫到一旁，這裏老太太的孫女和老爺子的孫女都在，其中還有那位混時尚圈的。

嚴格來說，葉沐覺得今天就這位姐姐穿的最講究，每一處細節都是用了心的，卻又看似很随意，大概就是那種時尚細胞融入到骨子裏的女魔頭，随手拿幾件搭配出來都是經典，可人家根本沒費心。

葉沐本以為過來是要聊閑天，沒想到叫她過來的姐姐卻說：“我有個表弟想認識你。”

葉沐：“啊？”

見她驚訝，對方還将手機遞給她看。

原來是随手抓拍并發到朋友圈的幾張家庭聚會照片，其中一張剛好帶到坐在角落的葉沐，照片裏的她姿态很随性，雖然只是抓拍，卻剛好抓到她一手托腮一手玩發尾，目光看向遠處的模樣，表情還帶了點玩味。

哎呦，拍的不錯，葉沐連忙把照片要了過來，打算摳圖當頭像。

這位介紹人姐姐也不含糊，跟着問：“要是你不方便我就回絕他，如果你也想多認識個朋友的話，咱們加個微信，單獨再約一次飯？”

葉沐當然不反對，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這時，一直沉默地坐在旁邊的時尚圈姐姐，突然來了句：“要小心哦，他還挺花的。”

介紹人姐姐立刻接道：“你真是的，只是認識一下，又不做什麽。”

葉沐下意識看過去，時尚圈姐姐對她眨了下眼。

葉沐頓時生出幾分好感，說：“哦，沒關系，我也挺花的。”

兩位姐姐同時樂出聲。

時尚圈姐姐說：“真是看不出來啊。”

介紹人姐姐跟着說：“是啊，你看着挺乖的呀。”

葉沐腹诽：嗯，乖乖的我已經睡了這裏最一本正經的那位。

但表面上她只是笑，并不解釋，又跟兩位姐姐聊了會兒天，再一看時間，都耗到下午了。

蕭老太太已經去午睡了。

葉沐起身，先去和蕭權打招呼。

蕭權和沈韻都在小廳裏，裏面已經支起三張麻将桌。

蕭固就坐在蕭權對面，他身後是新任女友。

葉沐湊到蕭權旁邊，小聲說了句：“蕭叔叔，我還有事，先走了哈。”

蕭權應了聲：“我叫司機送你。”

葉沐：“不用，我叫車了。”

說話間，葉沐擡眼掃過蕭固，蕭固沒看她，正在專心看自己的牌。

蕭權這時說：“那臨走前幫我摸一張。”

葉沐“哦”了聲，順手摸了一張牌遞給他，蕭權開了杠，直誇葉沐手氣旺。

蕭固掃來一眼。

葉沐又轉身和沈韻說了兩句話，很快離開小廳。

等上了車，葉沐發了一條朋友圈：“吃好喝好玩好，大家春節快樂呀！”

配圖是沿路的風景。

回了家，葉沐卸妝換了衣服，倒床就睡。

下午醒來，看到那條朋友圈下面不少留言，還有二十幾個點贊。

嚴潤：“這是去哪兒瘋了？”

林遇：“要注意防護。”

陸晟和沈之越都點了贊。

沈之越，已經許久沒有聯系了。

葉沐看着他的名字，想了想，還是點開微信窗口，問候了一句：“好久不見，春節回來了麽？”

沈之越回道：“回了，在家休息，等過了節就回劇組。”

葉沐：“真是辛苦。那咱們什麽時候聚聚啊？”

沈之越：“等我回來吧。”

葉沐看着這五個字，半晌沒動，一時心情起起伏伏，複雜得很。

直到關掉窗口，她又看到新的點贊。

點進去一看，正是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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