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陷進去了

孔游正悶頭抽煙呢,發現管家正在看自己，那眼神分明古井無波，卻讓他産生了一種莫名心虛的情緒：“……”

看他幹啥！搞的好像是他把柏生粉絲攔下來的一樣！他是威震天嗎！

柏生顯然這次是真有點不開心了,方圓打着電話呢,他坐到角落裏的小板凳上，開始上網沖浪。

結果一上線,就收到了粉絲群裏的轟炸：

【@柏生我們來了啊！！馬上到馬上到馬上到】

【我去，不是說就在附近嗎？繞半小時了怎麽還沒到】

【我按O德導航走的,應該沒錯吧？】

最後一條信息是半小時前，一句【這是要我們游過去嗎？！】振聾發聩,還附上了一張導航地圖，她們和劇組的距離不遠，也就中間隔着一條美麗的小河。

就在眼前,卻又無比遙遠。

柏生：“……”

他又開心了。

方圓焦頭爛額打完電話回來，都想雇個群衆演員了,發現柏生又開心了，對他翻臉如翻書的速度感到很是好奇,“怎麽了這是？”

柏生把屏幕遞給他,慢騰騰說：“有人來看我的。”

知道的明白來了五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五百個人，看給他驕傲的。

方圓心頭的石頭這才緩緩落了下來。

周憶寧原本一直在偷偷關注柏生的臉色,咬着嘴唇糾結半天自己要不要過去了,看到現在他的神情恢複正常，才松了口氣。

Advertisement

她很害怕別人不開心,特別是喜歡的人不開心,她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可給她糾結的,鞋底子都快和地面摩擦出火星了。

終于，又過了一個小時，柏生的五人粉絲團抵達了片場。

孔游下意識地迎上去，眼睛還沒移到呢，話先流利地出來了，“來就來了，還帶什麽東——”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見了，她們身後那輛大卡車，上頭滿載着橘子，小粉絲們臉上帶着豐收的喜悅，很難讓人不聯想到淳樸的鄉村老農。

“……還帶什麽東西來啊。”孔游默然把話補完了，職業生涯裏真沒見過這種畫風的，心裏頭跑過一萬個卧槽，“你們是走錯了嗎？我們劇組沒買橘子。”

人家粉絲來都是送什麽奶茶堅果小禮品，精致優雅不便宜，這倒好，直接運一車橘子過來，當劇組是菜地啊？

“不是，我們來看柏生，這橘子是給劇組的。”為首的女粉絲熱情洋溢地剝開，遞給導演，“吃一口吧，最早一批的砂糖橘，特別甜！”

孔游一愣一愣的，也沒拒絕，接過一咬。

怎麽形容呢，這個劇組裏靈魂出竅過的人當即又多了一位。

孔游：“…………”

你管這叫粉絲？！這不是一丘之貉？？

聽到聲響，柏生背着手手出來了，表情很淡定，“進來吧進來吧，都別客氣。”

淡定的好像這個劇組是他家。

孔游覺得再這樣，加導給他當算了。

柏生是第一次體會到有粉絲來看自己的感覺，粉絲也是第一次來劇組，五個女孩子齊刷刷地在柏生屁股後頭排成一排，好像在開什麽神秘的小火車。

“柏生，這是什麽啊？劇組還在施工嗎？”

“這是機械臂，拍攝用的。”

“柏生，你熱不熱？”

“有點點熱。”

“柏生，你這個服裝是可以公開的嗎？”

“已經公開過了，沒事的。”

方圓在旁邊，突然警覺出來一件事——

那就是柏生，好像有點緊張。

天，這是多稀罕的一件事啊！就他那個死水獺不怕開水燙的樣，竟然還會緊張？太不可置信了！

殊不知柏生确實有點緊張。他以前有出席過公衆場合，發言也不怯場，但是唯獨沒有和喜歡自己書的讀者們單獨見過面，吃蛋不用看母雞，他一直奉行着這個原則，所以現在粉絲們真來看他了，他還有點稍微的不自在。

……畢竟真有到那種和讀者見面的場合，一般也都是讀者怒喝着“你懂什麽是愛情”然後一個水桶往他頭上暴扣吧。

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方圓很貼心地給了六個人單獨相處的空間，過了十分鐘，他打算過來溜達看看的時候，驚覺柏生竟然在給五個粉絲表演怎麽空手砸堅果：“？你幹嘛呢？”

小粉絲很熱心地幫柏生解釋：“他說劇組裏只能吃堅果，要控制體重。”

另一個粉絲也踴躍發言：“柏生說其實他根本不會胖，只不過是劇組裏有個管家婆，老是管他吃東西——奇了怪了，我也沒看到有女助理啊？”

“……”方圓深情凝視：“那你有沒有想過，那個管家婆就是我？”

柏生：“。”

小粉絲們：“。”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點尴尬了起來。

但很顯然粉随藝人，小粉絲們也像柏生那般臉皮極厚，馬上若無其事地開始轉移話題：“這堅果真硬啊……”“這桌子也不賴……”“這小手真白啊……”

柏生和小粉絲們愉快交流了片刻，又有人來攪局了。

附近估計是個公共洗手間，兩個劉謹的粉絲甩着手上的水從裏頭出來，在看到一行人時，神情頓時變得微妙了起來。

無論大衆怎麽想，他們家一向是把柏生當做死對頭來看的，當時柏生出事的時候，他們恨不得彈冠相慶，開心到飛起，結果沒想到短短的幾個月，柏生不僅成功複出了，還搶了劉謹的角色，這怎麽能讓人不生氣？

果然，二人對視一眼，驟然擡高了音量：

“最近小謹的代言真多啊，物料也多，廣告一個接一個的，看都看不過來，真煩。”

“這也不能怪他啊，誰叫他商業價值這麽高，商務争着搶着找他呢？”

“是啊是啊，特別是前幾天還認領了2021年東方枝珠藍血奢侈品牌中國大陸區特邀鑒賞大使，地廣鋪的滿店面都是，這也太幸福了吧！”

柏生：“……”

別的不說，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這群人能把“2021年東方枝珠藍血奢侈品牌中國大陸區特邀鑒賞大使”這行不換氣都說不下來的字吞吐得如此流利，能千錘百煉到這個地步，很難不贊揚一句工匠精神。

方圓立馬就要開口，卻被小粉絲拉住了衣角，“你退後。”

方圓：“？”

小粉絲們撸起袖子，“這麽有興致，大中午的練美聲呢？”

對面一噎，“說句話你們也要對號入座，我又沒說你們。”

“什麽叫對號入座啊？”小粉絲道：“我問你幾個問題，請回答。”

小粉絲：“那什麽藍血奢侈品牌，你買得起嗎？”

對面：“？”

小粉絲：“他代言，分你一毛錢沒？送你了？這麽高興？”

對面：“？？”

小粉絲笑眯眯：“柏生還會給我們砸堅果多吃點，你哥哥只會讓你們砸鍋賣鐵。還傻樂呢，樂啥？”

對面：“？？？”

方圓看着三句話內，對面兩人無言以對，陷入了一種深深的迷茫：“……”

為什麽他好像幻視到了劉謹和柏生掐架的場面，也是這麽小學雞，但也是單方面的碾壓，這巧合也太巧合了。

“柏生。”小粉絲怼完人，非常仗義地拍了拍柏生的肩膀，“咱不急，不争饅頭争口氣，商務的事，從長計議。”

柏生有點愣，他頭一次找不到機會開口：“好。”

半天的時間很短，小粉絲們沒待多久就走了，據說大卡車租用的時間比較短，她們得早點開回去還。

非常樸實，非常實用。

方圓緩緩：“我有預感，這件事之後又得撕起來。”

現在已經很多人拿柏生沒商務這事兒嘲諷了，也不知道這些人一天到晚的怎麽這麽閑。幸好聞家那兩個都暫時沒作妖，不然又是一陣煩心事。

柏生也沒想到，他的小粉絲們會是這個畫風，他有些感動：“我其實不是很在意那些什麽商務的，這些身外之物，我一向不是很看重……”

“要不然你就代言橘子吧？”方圓突然異想天開，“當季砂糖橘，也挺好的，還宜家宜室。”

就用那個GIF循環播放，喜劇效果拉滿。

柏生直接否定：“不行。要比那個高端。”

方圓：“？什麽比那個高端？”

柏生沉着：“2021年東方枝珠藍血奢侈品牌中國大陸區特邀鑒賞大使。”

方圓：“……”

你這不是相當在意嗎！！倒背如流多少遍了！！

另一邊。

許久不見的聞家。

白手套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聞先生，你說什麽？”

大理石書桌上，白花花的材料鋪了滿桌，聞鶴端坐着，重複了一遍：“我要給柏生代言。”

“……”為什麽這麽理所當然地說出這麽莫名其妙的事情啊，白手套謹慎地組織着自己的措辭：“我能明白您的意思，但為什麽？”

柏生代言不代言那是他的事兒，再不濟也是他公司的事，跟聞鶴八竿子打不着的，怎麽這麽突然。

聞鶴面無表情地解釋：“如果他沒有商務，他的個人形象就會受到損害，如果他的個人形象受到損害，那麽就會導致劇組的形象受到損害，進一步導致我的利益受損。”

邏輯毫無破綻。

這話說的。

白手套震撼了。

如此強詞奪理，卻又如此理直氣壯，思維竟如此躍進，能做老板的人就是不一般。

聞鶴并不在意他在想什麽，聞鶴只是癱着臉進行了一個最後的總結：“所以，柏生需要一個代言。”

白手套低聲吐槽：“這說的也能信？”

聞鶴沒聽清：“嗯？”

“啊，不是，我說您真的好費心。”白手套又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言辭，“但是，您旗下的影視公司目前也不是随便就能聯系到相應的資源的……”

看聞鶴現在這個狀态，肯定也不會随随便便就拿幾個東西給柏生，至少也得要格調稍微高一些的吧？

“嗯。”聞鶴緩緩拿出一頁紙：“我已經想好了。”

白手套眼神一轉，在上頭驚鴻一瞥，竟看到了房地産三個大字，頓時有些懷疑自己的視力：“？老板，房地産？”

別不是在逗他吧！！

聞鶴：“嗯。”

“不是，”白手套張口結舌，“不會有人為了代言人去買一套房子的吧！”

聞鶴沉着：“我會。”

白手套：“……”

這他媽四舍五入就是金屋藏嬌吧！！

柏生不是老板弟弟曾經的未婚夫嗎！！什麽時候和老板到了這種關系了？！上次老板不是還惹他生氣了嗎？？貴圈真亂啊！！

聞鶴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白手套頭皮一麻，開始艱難地組織言辭：“我認為是有可行性的，但是您需要先聯系一下柏生先生，這樣雙方合作才比較愉快。”

前幾句都還好，當聽到“聯系”這個詞時，聞鶴緩緩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突然陷入沉思。

“？”白手套問，“怎麽了嗎，聞先生？”

“我問你。”聞鶴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淡淡地問：

“什麽情況下，你會有意不存一個認識的人的電話號碼？”

語調平淡，語氣平和。好像這只是普通的一天中一個普通的問題。

但白手套卻悚然一驚——他多年在老板手下茍且偷生的第六感在瘋狂警告他，這是一道十足兇險的送命題。

“是這樣的。”白手套大腦緊急運轉，在多年工作經驗的幫助下，不到六秒鐘就迅速給出了一套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答案：“……是不是有這種可能，就是對方比較仰慕您，但是又期待您親自開口讓他加聯系方式，所以才會遲遲不存的呢？他在等待一個機會，等待您親自找他的機會。”

聞鶴：“。”

白手套膽戰心驚：“老板？”

聞鶴：“你說的很對。”

白手套：“……”

聞鶴起身，風衣下擺拂過桌面，他似乎心情相當愉快，雖然面色依舊如常，走路的步伐都輕快了些許，“這季度獎金翻倍。”

白手套：“！！！”

在狂喜之中，他脫口而出：“老板，難道說柏生就是那個故意不存你電話號碼的人嗎？”

話音落下，一片寂靜。

聞鶴面無表情地轉頭：“。”

白手套：“老板？”

聞鶴冷酷啓唇：“你獎金沒了。”

白手套：“？”

捏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