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自閉症 ·

很快, 蘇月曦端着泡好的茶水和糕點出來了。

這時陳雅才注意到蘇月曦，看蘇月曦青春貌美，她還以為蘇月曦是趙雷雨帶上門和自己弟弟相親的, 心裏閃過一絲厭惡。

心裏不爽，陳雅不客氣的問趙雷雨：“趙叔, 沒想到你居然幹起了媒人的活了, 這姑娘是文工團新來的嗎？臉挺不錯，你費心了。”

讓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來嫁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沒想到趙叔也這麽不要臉。

陳雅陰陽怪氣的話一出口, 趙雷雨臉色巨變。

“什麽意思？”

陳老臉上的表情也不好了，瞪了陳雅一眼說：“你想哪裏去了？人家小姑娘是醫生，來給我送人參酒的。”

接着陳老又向趙雷雨解釋，“小雷你別多心, 我兒子最近離婚了, 家裏來了不少自薦枕席的人，小雅是誤會了。”

陳老的兒子身居高位, 雖然已年過四十，可他離婚後，還是有一堆小姑娘想嫁給他。

陳雅和她嫂子感情比較好，見不得那些迫不及待想搶她嫂子位置的人。

因此每次在家裏遇上那些妄想當她嫂子的小姑娘，陳雅總會忍不住說點難聽話。

前面一直沒翻車，不過這一次，陳雅确實搞錯了。

即使她是誤會了，趙雷雨和蘇月曦的臉色都不太好。

好心送酒，結果卻聽到了如此膈應人的話, 誰能開心？

并且知道自己搞錯了，陳雅嘴裏也沒句抱歉, 她的态度太傷人了。

趙雷雨心頭不快，連飯都沒吃，很快帶着蘇月曦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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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感覺很抱歉，強撐着送走趙雷雨後，才對陳雅發了火。

“陳雅，你長本事了，都敢對你趙叔不客氣了，當初要不是他救了你，你小命早就沒了，你咋這麽沒良心。”

陳雅後面也有點後悔，不過她硬氣慣了，低不下頭。

“爸，誰叫趙叔突然帶個小姑娘來？我也是搞錯了，下次我不會犯這種錯誤了。”

“那你不會道歉嗎？你難道不知道你的話有多傷人嗎？”陳老橫眉豎眼。

陳雅不以為然，“趙叔是個大氣的人，他不會生我氣的。”

“你……你……你冥頑不靈，”陳老被女兒氣的甩袖離開。

陳老夫人也不太高興的說：“小雅，你現在的脾氣太大了，你得改改。”

“謙虛待客，和善待人，這才是為人處事之道。”

陳雅很不耐煩親媽的說教，煩躁的說：“好，我知道了，下次我會改的。”

陳老夫人看陳雅臉上沒有一點悔意，擰緊了眉頭。

她這個女兒啊！自打當上了上校，這脾氣就一日比一日傲，恐怕遲早要摔跟頭的。

只希望，到時她別摔的太慘。

————

離開陳家，趙雷雨才對蘇月曦道歉，“抱歉小蘇，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委屈了。”

是他太高估人性了，只想着讓蘇月曦在老夥計們面前露露臉。卻忘了蘇月曦現在的身份和老夥計們不對等，會被人看不起。

蘇月曦是有點不悅，不過這不是趙雷雨的錯。

“院長，你別自責，這事是咱們誰都沒料到的。”

“而且你也別不高興，現在陳上校瞧不上我，可我年輕啊！我會更加努力，争取早日做出更多對人民有用的藥，讓他們不再看低我的。”甚至仰望自己。

“有志氣，加油！”趙雷雨鼓勵了蘇月曦。

同時，趙雷雨又嘆氣道：“唉！小時候陳雅是很可愛的，怎麽越大，她的眼睛就越往高處長了，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這個話蘇月曦不好插嘴，她幹脆笑笑不說話。

趙雷雨也只是随便感嘆而已，還有一瓶人參酒，趙雷雨又說：“接下來咱們去我王姐家。王姐是我們打仗時的女護士長，我們大部分人都被她救過。”

“她脾氣和藹可親，最喜歡的就是小姑娘了，你別擔心會遇上剛才的事。”

“好，”蘇月曦沒有意見。

趙雷雨嘴裏的王姐家離陳家不遠，他們直接走路，幾分鐘就到了。

王老太太住的是家屬樓，不過是一樓，她門口也是一個小院子，同樣被王老太太種上了菜，不過邊邊角角有一些花，只是還沒盛開。

光看院子，蘇月曦以為趙雷雨嘴裏的王姐，是個務實的人。

但一進入王老太太家，蘇月曦就敢肯定，王老太太，是個附庸風雅的人。

王老太太家裏有全套的家具，裝修的也很好，家裏有插花，牆上有許多風水畫，據說都是王老太太自己畫的。

除此之外，王老太太家裏還有一牆壁的書，這也幸好是在軍區大院裏，要是在外面，估計王老太太已經遭殃了。

王老太太脾氣确實很好，很熱情的招待了他們。

因為天色太晚，還下起了雨，王老太太還留蘇月曦他們住了一晚。

第一次在外面過夜，蘇月曦有點不習慣，迷迷糊糊直到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只，蘇月曦是被一陣孩子的苦鬧聲吵醒的。

哭的孩子聲音特別凄慘，偶爾還有大人發怒打孩子的聲音。

大清早遇上這一遭，蘇月曦睡不着了。

她爬起來，先把自己打理好了再出門。

不大的小院裏，王老太太穿了一身修身長款半舊棉服，手裏還提着個水壺，看樣子是在澆菜。

不過王老太太此時像是忘了自己要幹的事，目露心疼的看着隔壁院子。

蘇月曦踮起腳尖看了一下，發現隔壁有一個尖嘴猴腮的老太太，正在用騰條抽一個四五歲的小孩。

小孩被打的滿地打滾，看樣子疼極了。

本來被這孩子吵醒蘇月曦心裏還有點煩躁，可看到這一幕，她的心髒就像是被人攥住了，有點疼。

王老太太明顯更難受，她張了好幾次嘴，最終還是開了口。

“老錢同志，算了吧！這孩子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是故意拉屎在褲子裏的，別打了。而且大冬天的孩子在地上滾半天，別又感冒了。”

叫老錢的老奶奶有些不高興，憤憤道：“王飛你別站在說話不腰疼，我孫子是個傻子，我要是不狠點，等他長大了還随便拉屎撒尿，到時候誰伺候他？”

王老太太眉頭緊鎖，“仲陽不是傻子，他只是還沒開竅。我和你說了一萬遍讓你帶他看醫生你不願意，現在又嫌棄他，老錢同志，他只是一個孩子，還是你的親孫子。”

錢老奶奶插着腰，嘴裏噴出了吐沫星子，“你也知道這是我孫子，知道那你就別管。”

怼了王老太太後，錢老奶奶趕緊用手拽着腳，粗魯的将孩子拖了進去。

王老太太看了後眉頭都快皺成毛毛蟲了，卻沒立場管。

蘇月曦看王老太太難受極了，趕緊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

“王奶奶早！”

王老太太的瞳孔中出現了蘇月曦的身影，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小蘇你起床了，昨晚睡的好嗎？”

蘇月曦點點頭，馬尾随着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那你想吃什麽？我做。”王老太太說着放下了澆水壺。

蘇月曦擺了擺手，“不用你老人家動手啊！我來吧！”

王老太太不由分說，“讓客人動手，那是沒規矩，你好好等着吃就是。”

讓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煮飯給自己吃，蘇月曦良心不安。

因此等王老太太去廚房後，蘇月曦主動去幫忙。

王老太太看了一下存貨，家裏還有點雞蛋面條，那今天就煮個清湯雞蛋面吧！

清湯雞蛋面簡單，蘇月曦幹脆麻利的搶過了鍋煎雞蛋。

期間蘇月曦沒有提過隔壁小孩半個字，避免讓王老太太想起剛才的傷心事。

沒想到，王老太太卻主動和蘇月曦聊了起來。

“小蘇，我聽說你是中醫對嗎？”

蘇月曦：“嗯。”

“那你知道，什麽病，會讓一個孩子五歲了還不說話，不理人嗎？”

“你說的，是隔壁的孩子嗎？”

王老太太點頭，“沒錯，仲陽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明明小時候，他很正常，特別愛笑，整天都能聽到他咯咯咯的笑聲。”

“可随着他越來越大，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也從來不說一個字，明明不是聾子，和他說話他卻像沒聽到一樣。”

“很多人都說男孩開竅晚，可他都五歲了，再晚就成大孩子了，他還能變成正常人嗎？”

“要說傻我覺得那孩子也不傻，他知道自己玩，還能用泥巴捏小人，這根本不是傻孩子能做到的。”

王老太太說的症狀，和孤獨症的孩子很像啊！

蘇月曦把煎好的荷包蛋舀出來才問：“王奶奶，那個孩子，是不是基本不看別人，也從來不和孩子大人玩。”

王老太太回想一下道：“好像是。”

蘇月曦心中一沉，“那麽，那個孩子，估計是自閉症了。”

“自閉症是什麽病？”王老太太着急的問。

蘇月曦往鐵鍋裏摻了水，才和王老太太解釋，“自閉症其實是外國人的說法，中醫對自閉症沒有統一的稱呼。按照西醫說法，自閉症是因為孩子基因有問題，或者小時候沒人理他造成的。”

“而中醫則醫認為，自閉症病位在腦子裏，和心、肝、腎三髒有密切聯系。根據不同的辨證特點，分為心肝火旺，痰迷心竅腎精虧虛等三種。”

你說的孩子是哪一種不确定，還得具體把脈才知道。

“那要怎麽治療，好治嗎？”王老太太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蘇月曦低着盯着已經開始冒泡泡的鐵鍋，搖頭道：“需要用針灸配合中藥治療，不過很不好治療。自閉症分為輕，中，重三型，輕度和中度有可能會好轉，花費的時間不定，一二三四甚至十年都有。”

“至于重度，希望不大，有可能治療幾十年，智商都還和一個嬰兒一樣，無法自理。”

王老太太嘴皮子開始哆嗦了，差點讓蘇月曦給吓死。

她不死心問：“那……小蘇你能看出來，仲陽是什麽程度嗎？”

蘇月曦搖了搖頭，“需要得近距離觀察才行。”

王老太太聽到這麽麻煩，有點打退堂鼓。

不過，她實在有點心疼仲陽，內心煎熬了一會兒後，等蘇月曦吃了早餐，王老太太還是去把孩子帶回了家。

如何确診這點蘇月曦還是沒問題的，她給仲陽把脈，還仔細觀察了他半個多小時後，肯定的說：“确實是自閉症，不過應該是中度，是因為心肝火旺。”

“那不好辦啊！”王老太太咂嘴。

蘇月曦附和，“确實，這種孩子，需要家長用大量的時間陪孩子訓練，比如教他說話，和他眼睛對視，陪他做各種運動等等。”

“再配合針灸和中藥，以後肯定能好很多，只是，就不知道這孩子的家長有沒有時間了？”

但蘇月曦估計應該是沒有的，能住軍區大院的孩子，家長應該都是軍人。

而軍人，就是最忙的，簡直分身乏術。

想到孩子已經五歲了，蘇月曦又補了一句，“得自閉症的孩子，六歲之前治療是最有效果的。等到六歲之後，大腦發育變慢，那時候想治療他，可就更不容易了。”

王老太太聽完後心裏沉的透不過氣，她遺憾的說：“可惜，仲陽不是我家的孩子。”

蘇月曦也很難受，卻沒辦法做任何事，因為仲陽和她沒關系。

要是她離這孩子近，那她還能經常給這孩子治療。

可她離得遠，下一次來軍區還不知道要等什麽時候，有心無力。

蘇月曦只希望，仲陽的父母，能趕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好好治療小仲陽。

今天是必須回軍團了，因此早上大概八點左右，蘇月曦他們就回去了。

離開時，王老太太給了回禮，送了蘇月曦好幾本醫書孤本，還給了蘇月曦一塊蠶絲布料，可大方了。

蘇月曦沒想到的是，他們才剛走，錢老奶奶就和王老太太吵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