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陌池唇端不自覺又繪起笑意，忍不住揉了揉比自己矮一大截那人兒的頭發，“真乖。”

“我刷牙了。”他掀掉他的手，躲開。

“做作！”

沈陌池剜他一眼，剛剛升起的好感度瞬間不見，自顧自地拿起牙刷刷牙。

不大的衛生間只剩下嘩嘩水聲，尹諾又覺很是壓抑，扭頭問：“穆風是安全樁子？”

男人像是不高興，側臉瞥向他，“你連刷牙都想着他？”

擡眸瞬間撞見，沈陌池被泡泡裹滿的唇角處，露出兩顆鋒利皓白的尖牙，尹諾怯然：“你，你的牙……”

“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只是随便問問。”

沈陌池叼着牙刷朝他逼近，眸色犀利：“聽着，以後，你只能問，有關我的問題，知道不？”

半片淺潤的薄唇被玉齒咬住，滢滢水眸死死盯着他那對尖牙，微顫的人慌亂點頭。

明知他有病，還問個什麽勁，哎，自作孽，不可活。

“很好！”

沈陌池滿意他的态度，突然又笑了，“怎麽？害怕我的牙？”

尹諾不敢作聲，點點，又急忙搖頭。

他拽住他的手，仍是笑，目光灼灼，聲音意外輕柔了許多：“想摸摸嗎？”

“不，不要……你，你露出來幹嘛？”尹諾抽着手，怕他咬自己。

墨色幽深的眸子倏然黯淡下去光線，沈陌池頓覺無趣，丢掉他的手，繼續刷牙：“露出來刷一刷。”

“哦……”尹諾胡亂應一聲，接水漱口。

沈陌池通過鏡子打量他，“你難道，對我一點也不好奇？”

“沒興趣！”尹諾頭也不擡。

“什麽？”

“我……我是說，我洗好了，很餓，你什麽時候帶我去吃飯？”

“就知道吃！”

沈陌池煩戾地将牙刷扔進口杯，快速地洗了把臉，憤憤地拉起人朝外走。

早餐依然是在曼珠沙華怒放的玻璃餐廳進行，陽光與月光完全是兩種光線，如果說月色下的曼珠沙華是凄美絕豔，那麽陽光下的，便是炙熱燒不盡的烈火。

一如沈陌池，陰晴不定。

但願他的心和臉上，能多些陽光，少些陰霾。

說實話他很帥，我喜歡看他笑的樣子。

桌子上卻只有白粥青菜跟饅頭。

尹諾很餓，倒沒說什麽，呼嚕呼嚕一連喝下幾碗粥，又啃了兩饅頭，撚了些青菜。

經歷了這麽多，腦子也算清醒了，吃起東西來，倒也像個正常的人。

沈陌池卻未動碗筷，只看着他吃。

“你……你幹嘛不吃。”感受到他似曼珠沙華一般熾烈的眼神，尹諾有點怕。

沈陌池換了個姿勢，唇邊彎起漂亮弧度，“我在考慮要不要吸點你的血。”

“啊？”

清湛的眸瞳微綻，筷間的青菜跌進粥碗，濺起乳白色黏黏的米液，飛灑至尹諾衣襟。

男人一瞬間蹙眉，“啊什麽啊？你又弄髒我的衣服？”

“什麽叫又？”

“……你……算了，你趕緊吃，吃完去給你母親看墓地。”沈陌池記起自己喜歡的外套，哎，還是別提吧，省的他傷心。

就這樣尹諾的神色都漠然下去，修長的眉兒擰成抽刀斷不掉的水，瞳眸瞬時泛起朦胧迷霧，眼圈也紅了，怕沈陌池發脾氣，他掩飾性地垂下眼簾，默默喝粥。

哎，他終歸不是許子晨，一點風浪都經受不住。

男人搖頭嘆息一聲，“你吃好以後，來後院找我，我去看看，我的那些花兒。”

“……我，我吃好了。”尹諾想着去給媽媽選墓地，也沒什麽心情再吃下去。

沈陌池眉峰微皺，他難道看不出來，我是想要點私人空間嗎？如果是許子晨，絕對會秒懂。

試圖壓住脾氣：“行，那你去卧室等我。”

“為什麽還要等，我們可以出發了……”

“讓你等你就去等，啰嗦什麽？”

尹諾不明白他為啥又發火，想怼回去，又想到自己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還欠他的，或許，受點他的脾氣，也是應該的。

默默放下碗筷，拖着長長的衣尾，回到卧室。

陽光甚好，透過寬大的落地玻璃窗斜射進來，似乎想要趕走一屋子灰涼。

可沈陌池的卧室，連窗簾都是灰色的，怎能輕易趕得走？

唯一的彩色，便是床頭成堆的毛絨娃娃，還有儲窗裏一些鑲框的照片。

尹諾有些無聊，走過去欣賞起那些照片，訝然發現，那些照片幾乎都是抱着毛絨娃娃兒時的沈陌池。

所有照片的中間，唯一一張成人照，既然是尹諾與他的合照。

唔，不是尹諾，準确來說是許子晨。

照片上的兩人都穿着黑色修身西服，一個高貴優雅身姿纖細，一個高大挺拔英俊潇灑，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面向鏡頭笑意自然，背景像是某個新聞發布。

尹諾忍不住将照片拿到手上，看得幾許入神。

這個人，和自己，還真是像啊，幾乎一模一樣。

明明同樣的外表，卻是完全不同的人生，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哈，這世界，還真是奇怪。

他是有多幸運，能得姓沈這家夥如此厚愛，連這種照片，都珍寶似的收藏。

正想入非非，身後卻突然傳來男人低沉帶着磁性微厲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尹諾吓了一大跳，扭頭的瞬間，指尖一抖，手中照片倏然滑落，“啊！”

他尖叫一聲，愣在當場。

突然出現的沈陌池已經換上了一套深灰色正裝，像陣小旋風從門口卷過來，秒，那張鑲有精致相框的照片與骨節分明修長的大手錯過，華麗麗摔地板上，“嘩啦！”上面的玻璃伴随聲響碎成綻開的蜘蛛網，一塊塊散了開來，似某人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