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為藝術獻身(改)
寒冬,濘洲影視城人聲鼎沸,随處可見穿着各異的拍攝隊伍。
落雪鋪了幾條古街,街角被一支拍民國戲的隊伍占領。
“咔!”
導演麻溜喊:“替身,上!”
白珥一襲青花包臀旗袍,胸/部塞進兩暖水袋,小身板瞬間被旗袍勾勒出完美優繞的曲線,假發套頭上,落地有高跟鞋,因為不會穿,走路自動扭成蛇。
乍一看,像是妖嬈妩媚的闊太太。
不過他只是一個替身,還是替女二的身。
好容易扭捏到騎高頭大馬的土匪面前,導演不耐煩的喊:“開始!”
土匪圓臉大胡子,左眼罩一黑眼罩,猙獰疤痕破鼻而過,聽到口令從馬背伏下上半身,不由分說一把抓起白珥旗袍領口,“姑娘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啊,不如從了爺,做爺的壓寨夫人吧!”
說完露出淫意滿滿的獨眼,胡子下的大嘴巴湊過來,要強吻白珥!
“!!!”
白珥被他揪住領子整個人擰起,根本喘不過氣,高跟鞋鞋跟在地上亂蹬一通,眼看獨眼大嘴巴越來越近,他頭一歪,“嘔……”
吐了……
“咔咔咔!”
導演連喊三次咔,揪住方導質問:“他在搞什麽?反的形象很磕碜嗎?直接把他給搞吐了?”
“不是,他,他有點緊張……”方導的解釋很蒼白。
白珥邊擦嘴,邊小聲抗議:“導演,他是真親呃,男人親男人,好惡心啊!”
他的聲音不大,在場的人卻聽得清楚,導演氣急敗壞:“男人親男人怎麽就惡心了?”
“不惡心嗎?”
“啵!”
導演重重親了口順手揪來的方導,氣得怒目圓蹬:“怎麽就惡心了?這叫為藝術獻身你不懂?”
白珥:“……”
白珥咬薄唇,丢開:“算了,這替身我做不了,您找別人吧……”
兩腳蹬掉高跟鞋,長年沒見光的腳滢白清瘦,腳趾顆顆精致露骨,踩在落雪淺淺的青石地板,像件絕世的羊脂玉玩。
導演氣得扔帽子:“長得好看有什麽用,一點演技都沒有,做個替身都做不好,還妄想做大明星,你做夢去吧!”
白珥懶得理他,赤着腳朝換裝間走去。
方導從不着邊的吻中恢複過神,假意笑,卻慌忙抹掉導演的手:“那啥,曹導您別生氣,我去勸勸他。”
“還勸什麽勸?換人!”
白珥是群演當中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看上去像是叼金奶瓶長大的富家少爺,單純又不知世故。
單純到演技都拙劣,又自持傲霜鬥雪的矜高,用方導的話來說,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方導也不是真的導演,不過是名場務,因為提拔過不少群演,被人們尊稱一聲方導。
方導一心想提拔白珥,可惜那小子空有皮囊,爛泥扶不上牆。
寒冬的天暗得快,到了傍晚已下起大雪。
白珥下班時換好便裝,遇見方導還是虛心道了歉:“方,方導……對不起,我……”
方導仿佛習慣了,拍拍他肩膀比正主還洩氣:“沒事。”
“你是白珥?”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毫無溫度的男人聲音。
倆人一回頭,西裝革履的金絲邊眼鏡男交疊雙手,昂頭面無表情地打量白珥。
方導一看這人,哎呦不得了,這不是大影帝簡星澤的經紀人謝子建嗎?
臉上瞬間堆滿笑:“謝經理,您好您好!您是在叫我們家小白嗎?”
眼鏡男并沒握他伸過來的手,只是盯着白珥看了一會,推推眼鏡道:“你跟我來,簡爺要見你!”
方導一喜:“大影帝要見我們家小白?”
眼鏡男露出輕蔑的神情,在方導臉上停留一秒,“對。”
方導并不介意,他被各路明星大腕鄙視慣了,臉上依然笑:“那啥,謝經理,我給我們家小白交待幾句,您梢等一會哈!”
眼鏡男明顯不耐煩,“快點。”
“好好好!”
方導連忙答應,拉住白珥轉到牆角,像個操碎心的老父親給白珥整理起衣領,“小白啊,一會見到影帝放機靈點,能不能鹹魚翻身,就看你自己表現了!可別在沖動幹傻事了啊?”
白珥的莫名心酸,小弧度皺了下鼻子,想開玩笑:“方導,他該不會潛規則我吧?”
“潛規則你?”
方導瞬間恢複惡毒後爸的形象:“想多了吧?人家什麽樣的小鮮肉沒見過?會潛規則你一個跑龍套的?再說,雖然你是有那麽一點好皮相,但就你那打死不開竅的木魚腦袋,人家就算潛規則你,也是你賺不是?”
白珥不生氣反而笑,牽起臉頰梨渦淺淺,這才是方導應該有的樣子!“那我去了?”
“嗯,放機靈點啊!”方導朝他揮揮手,目光裏欣慰憂慮各半,臭小子,該長點心了!
眼鏡男一聲不吭地開車。
白珥裹了件寬大蓬松鵝白色羽絨服,像只奶白小蘑菇靠在後排,臉陷在寬大帽檐裏,露出水潤靈動的杏眼,半眼迷惑半眼純真地瞅車外風雪。
天色越發暗沉,大雪要埋天似的下,車廂裏氣氛一片死寂。
白珥試着和眼鏡男交流:“謝,謝經理,影帝見我,是要給我安排角兒嗎?”
眼鏡男瞥了眼後視鏡,語氣明顯嘲諷:“我怎麽知道,搞不好是演一傻子!”
白珥無話可說,垂下睫毛絨絨的眼睑,視線落在摳褲腿的指骨,不再作聲。
汽車在城區兜兜轉轉一個多小時,朝山路駛去。
原本寬敞路燈通透的大馬路,頓時變仄,再不見城市的模樣,天已完全黑透,四周被雪意描糊,像闖進了逃不掉的籠。
直到山路盡頭。
眼鏡男壓低嗓子說:“到了。”
車外全是婆娑樹影,被風雪繞成張牙舞爪的模樣,詭異無比。
白珥露出奇奇怪怪的眼神,“大影帝住這種地方?”
眼鏡男根本不理他,直接拉開車門下車。
白珥無奈,只能拉開車門,一股雪風嗖地襲過,凍得他直打哆嗦。
風雪迷眼的瞬間,頭頂突然多出把黑傘!
等白珥看清時,車燈影裏站一穿黑西裝執傘的帥小哥。
小哥除了帥,就只剩下白,白的有點不正常,都泛青了。
見到白珥明顯一愣,瞬間又換成一副笑臉,皮笑肉不笑地對眼鏡男說:“你可以回去了。”
眼鏡男發梢肩膀已粘滿雪花,鏡片在黑暗中泛起幽光,看上去有幾分瘆人,語氣卻謙卑:“是。”
帥小哥不再看他,屈身湊近白珥耳根,幽幽說了句:“走吧。”
白珥背心莫名騰起股惡寒,硬着頭皮跟他走,仿佛不跟他走,自己定會橫屍慌野一般!
倆人踏上一條通往樹蔭深處的小路。
雪太大,看不見路盡頭,雖然有零星路燈,頭頂枝丫卻遮星閉月,被風雪來回翻攪,發出類似于凄慘的嗚咽聲,像是通往深淵的絕路。
走了約麽十來分鐘,頭頂狂風仿佛被什麽東西擋停了,在這裏變得很小。
眼前出現一青磚黛瓦的仿古院落,朱紅大門上嵌塊匾,龍飛鳳舞刻着:北麟園。
園內。
小哥将白珥帶到一處燈影外洩的廂房門口,讓他在這裏候着,自己便離開了。
白珥心裏做好對方是個十足大變态的準備,可門一打開,暖光裏卻站着個穿旗袍的漂亮女人。
女人生得妩媚多姿,個子極高,肩寬腰窄,五官竟然和電視裏的簡星澤很像。
乍一看像是穿女裝的簡星澤。
見到白珥亦是一愣,轉而彎彎眼睛笑,聲音卻是女聲:“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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