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由墨九在前方帶路,三人穿梭在一條隐秘的暗巷。越臨雍腳步奇快,晏歡虛得小跑才能跟得上。

許是察覺到了晏歡的不适,越臨雍适時的放慢了腳步,甚至在晏歡踩到石子,不慎扭到腳時,扶了晏歡一把。

晏歡腳步一滑猛地往地上紮去,被越臨雍一扶,那目的地也變成了越臨雍寬厚的胸膛。

“對不住對不住”晏歡摸着自己的額頭,快速對從越臨雍懷中抽身,嘴裏無限歉然的說到。

不知怎的,如今跟越臨雍獨處的時候,晏歡總會無意識的感覺一絲尴尬。許是那日醉酒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而越臨雍又表現得如此淡然,總歸叫晏歡內心有些忐忑不安。

眼見着晏歡這般迫不及待的與他劃清界限,越臨雍眸色一沉,終究沒有多言。

繞了好幾個暗巷,墨九在一處僻靜的巷口停頓。那裏有一張破敗的木門,許是年近失修,木門殘破了一大塊,從外可以窺見內景。

晏歡探頭一看,入眼是一處荒蕪的庭院,生着許多雜草,不過衰敗無端生出一絲古怪。

這樣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到底掩藏着什麽,值得越臨雍邀她親身前來?

晏歡用眼神詢問,越臨雍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視線。越臨雍示意墨九動手,就見墨九悄無聲息的從門上飛掠過去,那輕功卓絕了得,叫晏歡都看直了眼。

不一會兒,裏面傳來砰砰啪啪的聲響,而後是刀劍相加的聲音,等歸于平靜之後,越臨雍才好整以暇地推開木門進入。

越臨雍一臉沉穩,晏歡縱有百般好奇也只能按下不提。

庭院內的雜草已被人為壓得淩亂不堪,地上橫亘着不少木頭樁子,想是剛才的打鬥留下的。

墨九腳踩着一個人的後背,手握長劍指在那人的脖頸之間,那人渾身不得動彈,被墨九降服。

想不到這破舊的院子裏竟還藏了人,難怪透着一股古怪的違和感。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一身邋遢,見越臨雍等人進來,一臉惡意地道。

晏歡皺眉,聽得墨九道“此人叫吳忠,是本地的地痞流氓,根本無親。”

晏歡有了頓悟,看下吳忠的眼神也有些發冷“就是你在解意樓鬧事的?你既無親屬,又怎會有兄長中毒一說?說,你到底是何用意?是誰派你來的。”

吳忠聽到解意樓三個字,心中一驚,知曉事情已經敗露。眼見着越臨雍等人氣勢非同一般的樣子,知道自己是惹上麻煩了。不由得臉色一邊,初時的張狂也變成了恐懼。

“小…小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吳忠嘴硬道,越臨雍使了個臉色,墨九立馬将吳忠的一條胳膊卸了下來,吳忠慘叫出聲。

只聽得越臨雍淡淡道“說吧”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卻無端透着一股威嚴,若是吳忠不如實交待,只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吳忠雙腿發顫,當即跪倒在地“不久前有人找上了小的,要小的去解意樓鬧事,最好是鬧得人盡皆知。那人還威脅小的,若是小的不如實照辦就要了小的腦袋。小的也是一時被蒙蔽,無意得罪貴人啊,還請貴人高擡貴手放過小的吧。”

晏歡冷笑連連“誰問你這個,你且說是誰指使你,要不如實說,我照樣要了你的狗命。”

“小的只隐隐約約聽到有人說朗先生什麽的,小的句句屬實,還望貴人饒命。”

哦?晏歡挑眉,又問“那這個朗先生長了什麽模樣。”

吳忠思索“年輕很輕,說話陰陽怪調的,帶着幾個武藝高強的随從,哦,耳邊還挂着一個古怪的器物。”吳忠說完,不停地磕頭求饒。

晏歡懶得搭理,不無失望對越臨雍道“不過是條拿錢辦事的狗,問不出什麽,看來眼下還是要從這個朗先生入手。”

聽得吳忠敘述,晏歡腦中隐約閃現出一個身影,那個妖嬈古怪的少年。不過怎麽可能?朗玉那個山賊眼下應該在亡命天涯,如何還敢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京城?

碰巧也姓朗,天底下有這麽巧合的事兒?

晏歡提起朗玉這個人,就一陣頭疼。這個三番五次輕薄于她的無恥之徒,最好從此不要在她面前出現才是。

見從吳忠嘴裏問不出什麽了,晏歡擡腳就要離開,越臨雍鷹眸淡淡地掃了吳忠一眼,叫吳忠心下一寒。

越臨雍陪着晏歡出門,墨九站立在原地并未跟随。吳忠心中的不安無限放大,在看到墨九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時,終于忍受不住地想要逃跑。

“大俠饒命,小的什麽也不會說的。”吳忠顫着身子,突然脖子一涼,頭顱與軀體分離,驚恐的表情永恒地凝固在臉上。

墨九将帶血的長劍利落地收回劍鞘,自言自語了一句“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一輛精美華麗的馬車停在晏将軍府的門外,不時一個娉婷的身姿從內院出來。

封玉書揚起一抹無懈可擊的笑意,朝晏歡迎了過去。

從來沒有人像晏瑤一般讓封玉書神魂颠倒,從初見的驚為天人,到邀約時的百般推诿。

晏瑤這等欲擒故縱,反而叫封玉書生出了征服之心。得不到的從來都是最好的,眼下這個大美人終于肯放低姿态,随他出門游玩,叫封玉書如何不心花怒火。

因小腿受傷,在侯府呆了幾月,封玉書貪圖享樂早已十分厭煩。如今腿傷痊愈,又找了一個很好的消遣,叫封玉書怎能不心生愉悅。

當下連笑意都帶上了幾分讨好,殷勤地将晏瑤送上了馬車。

寧遠世子的馬車座駕舒适寬闊,封玉書與晏瑤對立而坐。

只聽得晏瑤柔聲問道“封公子,這是要去哪兒呢?”

晏瑤的聲音如天上鹂音一般缱绻動聽,酥化了封玉書的心。端看晏瑤吐氣如蘭,嬌顏如花,如此近距離的對視,叫封玉書心癢難耐。

封玉書壓下心中悸動,紳士一笑“今日有花燈集會,景致怡人。都說美景配佳人,瑤兒這等天姿國色不去游賞一方豈不是可惜。”

将奉承說得滴水不漏,封玉書不愧深谙此道。惹得晏瑤輕笑,封玉書被晏瑤的嬌笑奪了心魄,一時竟失了神。

晏瑤掩唇輕笑,一幅嬌羞的模樣,被袖口遮蓋的嘴角卻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寧遠世子,皇後外甥,是她晏瑤的囊中之物。

集市上已經擺放了不少绮麗各色的花燈,不少商販沿街叫賣,那些花燈個個精美,叫人紛紛駐足欣賞。

今日便是花燈節,想來會熱鬧非凡。

晏歡與越臨雍并肩走着,思緒被解意樓占領,無心欣賞這些。晏歡面色凝重,與越臨雍一時無話。

這麽行走了一段路,突然迎面駛來一駕馬車,越臨雍将晏歡護在身後。

不知何時起了一陣風,在與晏歡擦肩而過時那車簾竟被吹掀開了一簾。

晏歡眯眼細看,卻臉色大變。

那電光火石的一眼間,晏歡又看到了那兩張讓人深惡痛絕的臉,封玉書和晏瑤對坐着,封玉書似說了什麽惹得晏瑤嬌笑連連。

這麽快就勾當在一起了麽?當真是郎情妾意叫人羨慕得緊啊!

晏歡一臉暗恨地看着馬車揚長而去,指尖深入皮肉也猶不自知。

越臨雍在一旁觀察着晏歡的色變,看到她将一雙手緊緊握住,太過使勁那皮肉依稀可見血紅。越臨雍皺了眉頭,握住晏歡的手,讓那手勁緩和下來。

“歡兒”越臨雍低低的叫了聲,晏歡猛地回過頭來,發現越臨雍正一動不動地瞧着她,眼神有些複雜,晏歡悚然一驚,急忙低頭遮掩自己的情緒。

“那是寧遠世子的馬車吧,歡兒可認識?”越臨雍擦拭掉晏歡受上的血跡,淡淡道。晏歡這才發覺手掌刺痛,原是被她的指尖摳出了血跡。

晏歡不自在地牽動嘴角“我這足不出戶的性子,怎麽可能認識寧遠世子。”

這話說得太過勉強,任誰都不能相信。越臨雍見她百般遮掩,突然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意。

只聽得他俯身在晏歡耳邊輕輕說道“歡,你看着封玉書的時候,眼裏都是怨毒。你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

一瞬間,晏歡直覺手腳冰涼,連五髒六腑都停止了跳動。

這個男人,發現她的秘密了?晏歡無限惶恐地想,猛地擡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越臨雍。

越臨雍臉上的笑着十分高深,鷹眸仿佛淬着毒液,将晏歡全身上下都解剖了個遍。

晏歡心口發冷,只想轉身就跑。從沒有任何一刻,讓她覺得越臨雍如此可怕。

不!不可能!心中另一個聲音叫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能發現晏歡的秘密。她自地獄中歸來,絕對不可能被人看穿。

可能是面對封玉書時那種不由自主外露的厭惡引起了越臨雍的懷疑,越臨雍的眼神太過毒辣,是晏歡仗着救命之恩,亂了分寸。對方本質上氣勢是個高高在上的越國皇子,當朝王爺。

思及此,晏歡輕輕呼了一口氣,臉上轉變成了莫名其妙的神色“你在說什麽呢,我都聽不懂。不過是看見馬車上坐着我家長姐,一時失了神。”

那一派天真無邪,叫人以為剛才的怨毒惡念是看花了眼。

有趣,真是有趣。他的歡,果然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越臨雍瞧着晏歡變幻莫測又趨于平靜的臉,笑了“或許吧。”

街市的另一角,一個雅致的公子踱步游走。突然身後的影月指着一側,訝異道“主子,你看。”

越臨希順着影月的指尖望去正瞧看見晏歡,還未等他高興,就又見到了晏歡身側一個高大的身影。

兩人有說有笑的,行為十分親昵。

越臨希臉色一沉,歡兒怎麽會和那個人在一起?

二十三 花燈節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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