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每次?!
程厘腦海中立即浮現起,酒吧裏發生的那一幕,她因為罵許冀衡罵的太激動,一擡腳将自己的高跟鞋甩了出去,被容祈牢牢接住。
而且她還特別沒禮貌的,轉身就跑了。
沉寂片刻。
程厘輕咳了聲,尴尬一笑,假裝恍然大悟道:“該不會那天在酒吧的人,是你吧,我說怎麽看着那麽眼熟呢。就是酒吧燈光不太好,我沒看清楚。”
對,都怪酒吧光線太差。
容祈雙手插兜,整個人站的松垮,顯得懶散随性,在聽完這話後,他嘴角微扯了下:“我也是,原本也沒認出來是你,直到剛才看見你鞋子又壞了。”
他不忘朝壞掉的拖鞋看了一眼,那眼神不就是“沒辦法這麽丢臉的事情連續被我遇到兩次,想認不出你也不行”的意思。
程厘覺得這個天不能再聊了,再說下去,以後這條街她都不用混了。
她彎腰将自己壞掉的鞋子撿起來,匆匆跟他說了聲再見。
在向奶奶關心的目光下,拉着淩女士狼狽離開。
回去的路上,淩女士松了一口氣說:“哎喲,剛剛真是太丢……。”
在程厘的目光之下,淩女士趕緊改口:“太尴尬了。”
程厘聞言,露出無語的表情。
有母愛,但是不多。
淩霜華趕緊主動轉移話題:“剛才容祈一瞧見我,立馬就認出我是他的高中老師,特別客氣的跟我打招呼。沒想到現在他這麽有出息,都還能記得高中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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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容祈的事跡,淩霜華自然沒少聽。
畢竟哪怕是一中這樣的學校,容祈這種學生,屬于超級榮譽校友那種。
據說今年一中的校慶,校長就打算将這些傑出校友,都請回學校。
程厘聽到最後,實在疲了:“你這是又見着別人家的孩子,激動了。”
容祈這種人,從小到大就屬于那種父母口中,讓人嫉妒又讨厭的別人家孩子。
“嫉妒啊?”淩霜華橫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安慰說:“你跟人家容祈比,也不是全然沒有優點。”
程厘一聽笑了,她居然還有能贏過容祈的地方。
稀罕了。
她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淩女士輕咳了聲,說道:“雖然說事業上,你是遠遠不如人家。但在個人問題上,你還是比他強。”
“他單身!”
程厘有點兒沒忍住,被自己嗆的連連咳嗽。
在淩女士驚訝的目光下,她沒好意思說出口。
因為現在她連最後一個優點,都沒有。
也不是。
應該說她更慘,畢竟容祈只是單身,而她是慘被劈腿。
這麽一想,更紮心了。
“媽,你就陪我去吧。”程厘在家哀求。
過了一夜,陽臺上刷幹淨的拖鞋,已經被曬幹。
程厘準備去還拖鞋,但淩女士覺得昨天的事兒實在有些社死,堅決不去。
程厘:“你還不如元歌呢。”
最起碼在她把鞋子踢飛出去的時候,孟元歌毅然決然地将她的鞋子拿了回來。
“那你找元歌陪你一起去,”淩女士坐在沙發上,繼續看她喜歡的狗血劇,屁股都沒挪動一下。
程厘實在沒辦法,到門口換鞋。
淩霜華不忘叮囑道:“鞋,鞋,記得穿結實點。我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怎麽就愛穿那個夾腳涼拖鞋的,夾着腳趾不難受嗎?”
“……”
程厘這次學聰明,換了雙板鞋,鞋帶牢牢系着。
她不信,這次還會出差錯。
等她開門時,就聽淩女士又喊道:“去人家還東西,不能空手。買點東西帶過去。”
“哦。”程厘應了聲。
出門她就犯難,因為實在不知道給容祈買什麽。
按理說,是他給自己拿的拖鞋,她應該感謝他。
但相較于容祈,程厘更想給向奶奶買點東西。
于是她去了一趟花店,讓老板包了一束向日葵玫瑰,又在水果店買了一份精美的水果籃,拎上這些,才朝着那棟花園洋房走去。
昨天晚上回去,淩女士還感慨了半天。
人的一生,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向奶奶他們當年生活挺艱難的,要不然也不會逼得老兩口出來擺攤賣油墩兒,可誰能想到幾年過去,他們住進了這棟天價小洋房裏。
不過淩霜華雖然感慨,卻也是替他們高興。
老有所依,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厘厘來了,”程厘按響門鈴,是向奶奶親自出來開門。
一看見,特別開心的将她迎進了家裏。
程厘将手裏的花束和水果籃,都遞了過來,惹得老太太不住嗔怪道:“你來就來了,怎麽還買這麽多東西。”
“這是我給您買的向日葵,跟您的姓是不是很搭。”
向奶奶一怔,有些開心又不好意思地說:“其實,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給我送花呢。”
“老頭子,趕緊找個花瓶過來。”向奶奶指揮容爺爺。
容爺爺是位寡言的老人,原本戴着老花鏡在看報紙,聽到這話,慢悠悠站起來,去找花瓶。
二樓書房。
容祈打開電腦,正在開視頻會議。
雖然今天周末,但這個會議很重要,只能加班開會。
容祈原本專注聽着視頻裏的人說話,但敞開的一絲門縫,傳來樓下的聲音。
清泠悅耳的女孩聲音,伴随着午後灑落在白色窗簾上的陽光。
恍惚間,時光仿佛被拉回了十年前的高中。
“容總,容總,”電腦裏傳來下屬的聲音。
容祈看向鏡頭,斷然開口:“不行,這個價格太貴,再談。”
公司正在接觸一家自動駕駛龍頭公司,但不管融資還是收購,對方公司要價都很高。
雙方談判,僵持不下。
“今天會議,先到這裏。”樓下清泠的聲音,若有似無的傳來,仿佛一個鈎子,勾弄着容祈的心弦。
這是第一次,他在工作裏開小差。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容祈的臉已經消失在鏡頭裏。
此刻還在會議室的衆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在嘀咕。
本來說好,今天的會議,容祈也會出席。
誰知臨時通知,他只參加線上會議。
樓下,程厘正在跟向奶奶聊天,她是那種天生讨長輩喜歡的長相,又很有耐心和老人家聊天,因此向奶奶一直拉着她說個不停。
容祈出現在樓梯口時,原本正在喝水的程厘,差點兒被嗆住。
剛才向奶奶還跟她說,讓她以後經常來玩,他們兩個老人家住,平時也很寂寞。程厘這才知道容祈平時并不跟他們一起住。
所以她下意識以為,容祈今天也沒在家。
兩人目光交彙的那一刻,程厘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
她将手邊放着的紙袋子拎了起來:“我來還拖鞋。”
容祈輕輕瞥了她一眼,朝她輕點下巴。
見他一言不發,氣氛不免變得有些尴尬。
程厘微抿了抿嘴,還是再次主動開口:“我已經完全刷幹淨了,謝謝啊。”
容祈主動将拖鞋借給她,程厘當然要真心實意謝謝他。
于是她主動說:“這兩次都挺麻煩您的,要不您看什麽時候有空,我請您吃頓飯?”
她說完,容祈半晌都沒說話,直勾勾盯着她。
程厘被他盯的,心裏有點兒發毛,腦子裏把剛才說的話又過濾了一遍,而且還主動提到兩次,沒有逃避第一次把鞋子踢到他手裏的事情。
客氣禮貌真誠,全都不缺,。
“程厘?”容祈眼尾挑起淺淺的弧度。
程厘眨了眨眼睛,心想他該不會是到現在才想起她的名字吧,可真難為他了。
“嗯,是我,”程厘好脾氣的應道。
容祈語氣裏帶上幾分玩味:“你一口一個您,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遇見的不是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不能用這種客氣口吻?
程厘默了幾秒,直接問:“吃飯,約嗎?”
“……”
此時向奶奶捧着花瓶走了過來,看見容祈,立即支使說:“你下樓正好,快去超市買點白蘿蔔。”
“買這個幹什麽?”容祈反問。
向奶奶橫了他一眼:“當然是做給厘厘吃,她可是一直都最喜歡吃我做的油墩子。以前你們上高中那會,你爺爺生病了幾天,我沒出攤,她不是還因為特別想吃,找到家裏來了。”
程厘:“……”
這麽丢臉的事情,其實您可以不用說出來的。
“向奶奶,不用這麽麻煩,我就是來還拖鞋的,”程厘趕緊拒絕。
老太太卻不依不饒道:“你這麽多年沒吃我做的油墩子,看看奶奶的手藝還像不像以前一樣好。”
程厘還想要拒絕。
旁邊男人卻冷不丁說道:“走吧。”
“啊?”程厘扭頭看向他,走去哪兒?
容祈居高臨下看着她:“去超市買白蘿蔔,你難道想讓我一個人去?”
那倒也是。
不是!
程厘突然反應過一個邏輯問題,也不是她非要吃的啊。
不過容祈已經轉頭走向門口,程厘只能被迫跟上去。
兩人走到外面,程厘無奈道:“不好意思啊,又麻煩你了。”
容祈一開始沒說話,反而走出院子的鐵藝大門,慢悠悠開口:“真覺得麻煩的話……”
他頓了下,程厘朝他看去。
“待會多吃點。”
程厘:“啊?”
容祈:“老人家很久沒做了,想哄她開心。”
“哦,這樣,”程厘明白的點頭,不過心底又有點兒微妙,從她跟容祈重逢開始,他基本都是一臉冷淡的拽樣,但沒想到還挺細心的。
超市離洋房不遠,兩人很快走了過去。
好在現在技術發達,不管什麽季節的蔬菜,超市都會有。
很快,兩人就買到了白蘿蔔。
從超市出來後,沒走幾步,正好遇到一個阿婆在賣白蘭花和栀子花,栀子花被串成一串手鏈,而白蘭花被用鐵絲,串成胸針。
迎面便是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
“帥哥,給女朋友買個白蘭花戴戴吧,”阿婆看見他們兩人,微笑問道。
程厘倒是不介意買一串,但趕緊解釋說:“我們不是情侶。”
身側的容祈,瞥了她一眼。
“多少錢一束,”程厘生怕阿婆再說出讓人尴尬的話,趕緊問價格。
阿婆說了價格,程厘彎腰挑選。
“帥哥,你來替給女朋友選選嘛,”阿婆朝容祈招了招手。
程厘:“……”
她不得不說道:“阿婆,我們真不是情侶,我和他都是單身。”
“哎喲,你們兩個單身,不是正好搭搭的嘛。”
倒也不能怪阿婆過分熱情,實在是兩人站在一起不管是長相還是身材,都是格外養眼,說他們不是一對,确實讓人覺得有點兒惋惜。
程厘還想要解釋,她自己倒沒什麽,她是怕容祈覺得自己占他便宜。
誰知身旁一直沒動靜的男人,突然說:“全買了吧。”
程厘扭頭,震驚看向他。
容祈卻望着阿婆,語氣平淡:“這些我們全都買了。”
這就是有錢人的任性嗎?
不過看着阿婆滿臉驚喜的模樣,程厘也沒再說話。
直到兩人拎着滿袋子的玉蘭花往回走,程厘說:“你還挺好心的。”
或許是因為這個阿婆,讓他想起向奶奶擺攤的那些日子吧。
有些人變有錢之後,不免會眼高于頂。
她發現容祈沒有這個毛病。
雖然他看着挺冷淡的,可能只是因為跟她不熟吧。
容祈聽到這話,并沒回答,反而突然問:“你剛才說,你也是單身?”
也不知是程厘自己,預先帶入立場。
還是容祈的口吻确實不對。
程厘就覺得她聽出了滿滿的嘲諷,對方仿佛在說“哦原來你還不是跟我一樣也是個單身狗。”
他該不會聽到了,昨天淩女士說的那番話吧?
“看不起單身啊?”程厘沒什麽底氣的反駁。
容祈淡淡道:“沒有。”
程厘看着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心底呵了下,都笑成了這樣了,有什麽好不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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