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窗外是明媚驕陽, 充沛的陽光從巨大玻璃窗傾瀉而入,也依舊無法融化辦公室內這死一般的沉寂。

容祈、結婚?

這兩個詞彙明明都不陌生,但組合在一起。

猶如核彈當場在辦公室裏爆炸般。

“卧槽卧槽, 什麽情況?”蔣哲率先反應過來,他看向方新陽:“老方你知道嗎?”

方新陽一臉懵逼的轉頭看着他:“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樣子?”

蔣哲:“你跟誰結婚了?”

方新陽:“什麽時候?”

蔣哲:“你瘋了?”

方新陽:“真的是結婚嗎?沒跟我們開玩笑?”

方新陽:“我這是做夢沒醒呢?”

說着, 他轉頭伸手一拳打在蔣哲肩膀上。

蔣哲沒想到老實人,也會玩偷襲這套。

方新陽卻一臉震驚:“還真不是做夢。”

蔣哲:“你打他呀,你打我有什麽用。”

兩人你說你的, 他說他的, 壓根沒搭理容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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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容祈擡起戴着婚戒的手掌,不耐煩的皺眉:“停。”

“停個屁啊,你不給我說清楚, 我今天就化身唐僧, 我念叨死你。”蔣哲激動的, 就差沒跳到沙發上喊了。

就在此時,門口響起敲門聲。

秘書聲音響起:“容總, 咖啡來了。”

瞬間, 兩人閉上了嘴。

容祈:“進來吧。”

秘書推開進來,将咖啡端給三人。

便轉身離開。

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刻,安靜的辦公室,瞬間變成鴨廠。

“我還是不信, 一個戒指而已,誰知道你是不是耍我們。”

“但以他這性格也不是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

“可這也太離譜了, 他戀愛都不談, 現在跟我說結婚?”

“該不會是閃婚吧?”

“那就更離譜了, 他不是號稱一輩子要跟代碼過的。”

蔣哲和方新陽當着容祈的面, 你一言我一語, 讨論起這件事。

“跟代碼過一輩子?”容祈忽地笑了下,低頭緩緩轉動手指上戴着的戒指,“這種話,我可沒說過。”

蔣哲:“你之前的行為,就是證據。”

不談戀愛,不接觸女生,永遠都是代碼、工作、工作、代碼。

他們雖然不是在一個城市裏長大,卻在十幾歲的時候,一起加入的少年班。

在大學裏面,周圍都是比他們大很多的學姐學長,因此他們成為彼此最好的朋友。

并且一直相互扶持,直至現在。

所以對于彼此的感情狀态,他們也是一清二楚。

蔣哲雖然不至于到花花公子的程度,但一直在交往女友。

至于方新陽,他的感情生活就跟普通人一樣,原本他在大學時也有交往的對象,只可惜在出國與創業這個選擇上,他們出現了分歧。

前女友選擇出國,方新陽選擇跟容祈一起創業。

這幾年,身邊倒也出現過女生,只是也沒有安定下來。

本以為他們兩個,會是感情路上走的比較快的那個。

可誰能想到,原本還站在起點線的容祈,一下子蹦到了終點,直接殺死了比賽。

方新陽嘆了口氣,認真詢問道:“容祈,你真的結婚了?”

“真的。”

蔣哲:“真的真的結婚了?”

容祈冷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區別對待,為什麽老方問你,你就回答了,”蔣哲委屈的吼道:“雙标!”

容祈終于忍無可忍:“你智商真的有130嗎?”

蔣哲:“我可是少年班畢業的人。”

方新陽望着他們兩個,無奈道:“我覺得你們情商都不超過100。”

其實他們兩個,單獨的話,都是那種成熟穩重社會精英,但大概是太小的時候,就認識彼此,那段丢臉、窘迫又璀璨光彩的青春歲月,都印在了對方心頭。

因此說起話,總是有一種別人無法融入的熟悉感。

也幸虧方新陽這個老好人技術宅的存在。

終于蔣哲提到了一個關鍵問題:“你們之間,簽了婚前協議嗎?”

“沒有。”容祈淡然。

蔣哲和方新陽同時變了臉色。

他們如今都身居高位,自然知道結婚對他們意味着什麽。

蔣哲這次徹徹底底的震驚,比初初聽到容祈結婚時,還要震驚:“你瘋了?”

“容祈,你太沖動了。”連一向溫和老好人方新陽,都不得不開口說道。

容祈低頭看着手上的戒指,淡然:“不算沖動。”

“那你這算什麽?”蔣哲簡直被無語住了。

他呵呵笑了兩聲,說道:“難不成是為愛瘋狂?”

見容祈這次,沉默不語。

蔣哲和方新陽再次對視一眼。

卧槽。

居然還真他媽是為愛瘋狂??

方新陽:“要不什麽時候有空,帶弟妹來跟我們見見面?”

不管是他還是蔣哲,都對這位從天而降般的新娘,好奇不已。

這位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不太好吧,”容祈慢悠悠拖着調子,不緊不慢的說:“她可能比較會害羞。”

蔣哲:“你婚都結了,難不成要把人藏一輩子。”

“就是,見見面而已。以後說不定,大家都是朋友。”方新陽也勸說道。

容祈垂眸:“那行,我得先問問她的意見。”

對面兩人見他松口,都有點兒迫不及待。

誰知,容祈再擡起頭,朝他們掃了眼,似是随口說了句。

“你們沒結過婚,不懂。”

“這是夫妻之間基本的相互尊重。”

蔣哲:“……”

方新陽:“……”

行了,都他媽知道你結婚了。

程厘正在上班,就收到容祈發來的微信。

容祈:【我把我們結婚的事情,告訴了我的合夥人還有投資人。】

程厘怔住,心底啊了下。

她反複看着這條微信,正思索着該怎麽回複。

容祈:【不算違背我們之間的約定吧,畢竟我作為公司創始人,婚姻狀況變更,需要提前告知他們。】

程厘趕緊回複:【當然不算,你盡管告知。】

程厘:【應該不會對你公司,造成什麽影響吧?】

此時程厘又想到,他們之間沒有簽婚前協議的事情。

早知道,就不要這麽沖動的。

容祈:【只是一些程序問題,沒什麽影響。】

看到這條微信,程厘抿了抿嘴,還是下定決心又發了一條。

程厘:【其實,如果你想補充簽婚前協議,我也可以配合的。】

這次那邊許久沒動靜。

程厘見他沒回複,只得将手機放心,重新投入工作。

不知過了多久。

桌上的手機,再次震動了兩下。

程厘一邊盯着電腦屏幕,一邊拿起手機打開。

入目,便是容祈的回複。

【沒這個想法。】

程厘眼睛盯着屏幕,半晌,她嘴角輕抿,卻還是壓不住嘴角的笑意。

因為是周五,程厘就随手給孟元歌發了條語音:“串串,還想吃嗎?”

“吃吃吃,我手頭稿子馬上完事,你先去占座。”

孟元歌的語音,也馬不停蹄的回了過來。

難得周五,公司也沒怎麽加班。

不到七點鐘,程厘就完成了手頭工作,并且讓還在加班的同事,都趕緊先回家休息。

那家串串店就在程厘公司附近的一條美食街。

很多人下班之後,都會到這邊覓食。

整整一條街,霓虹閃爍,香氣撲鼻,一家連着一家的美食店,偶爾還能看見穿着打扮時尚的街拍達人,正在拍攝照片或者視頻。

程厘到了串串店,拿了排隊號。

還好現在是七點多,前一輪進去的人,已經吃的差不多。

空桌,一個接一個的被安排出來。

孟元歌趕到的時候,程厘已經坐在店裏了。

“20串掌中寶,點了沒?”孟元歌一坐下,就問道。

程厘點頭。

現在都是手機掃碼點菜,孟元歌也掃了桌子上二維碼。

“香菜牛肉、泡椒牛肉,哪個比較好?”

程厘:“能不能點正常人吃的?”

孟元歌不服氣:“這兩個,哪個不是正常人吃的?”

“兩個都不是。”

反正是孟元歌吃,程厘還是讓她自己随便點吧。

“這操蛋的一周,可算是結束了,”孟元歌伸了個懶腰。

程厘揉了下眉頭:“我周末還得去工業園區的實驗室一趟。”

孟元歌:“你這麽拼幹嘛,對了,你那個升職下來了沒?”

“周一公布。”

“任匡這才像樣嘛,當初多少大公司給你發了offer,你都沒去,跟着他到這個創業小公司,苦哈哈的從頭開始。”

之前為了宣傳公司,程厘特地拜托過孟元歌,給任匡做了一期人物采訪。

雖然有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句話,但現在信息社會,懂得宣傳的人,總是能得到更多機會。

“這頓不算你升職的慶功宴啊,”孟元歌突然說道。

程厘:“你想吃什麽?”

孟元歌笑了起來:“吃什麽不重要好吧,關鍵是價格。低于人均兩千的店,都對不起我厘米這首席架構師的身份。”

程厘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其實以前和許冀衡在一起的時候,她确實挺有危機感的。

許冀衡不是上海人,在本地也沒房,要是兩人在一起,未來勢必要買房。

年輕人在上海買房的壓力有多大,程厘不是不知道。

所以她有意識的開始存錢,誰知她想的挺好,對方卻不怎麽想。

反而先一步,劈腿了一個有錢人。

至于程厘現在,那就更沒負擔了。

不管未來她跟容祈怎麽樣,最起碼不用擔心,沒地方住。

“就是我有個朋……”程厘猛地咬住嘴唇,“有個認識的人,她最近好像打算閃婚。”

原本她想說朋友,但轉念一想,她的交友圈,孟元歌熟悉的不得了。

兩人基本無話不談。

“閃婚??”孟元歌睜大眼睛:“腦子瓦特啦。”

程厘:“……”

正好她們點的串串也上來了,服務員端着飄着鮮紅辣油的鍋過來,嘴裏提醒道:“小心點。”

等服務員把鍋放好,孟元歌一邊拿串串一邊問道:“後來呢,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程厘一怔。

孟元歌啧地一聲:“閃婚成功了嗎?”

程厘:“成功了。”

“真的猛士,”孟元歌一邊吃一邊說:“下次你介紹我認識一下,這位勇士,我得問問她是怎麽有勇氣的。”

這個勇士,她此刻就坐在你眼前。

介于周圍太過喧鬧,程厘想了想,還是覺得這裏,不是坦白的好地方。

于是兩人吃完串串,就各自回了家。

程厘一到家,就感覺自己身上一股濃濃的火鍋味道。

連頭發上都是。

她正要進洗手間,手機就響了。

也不知怎麽回事,她下意識覺得是容祈。

打開一看,果然就是。

容祈:【回家了嗎?】

程厘:【剛到家,你呢?】

容祈:【我也快了。】

程厘估計他又加班到現在,不由有些同情。

程厘:【你晚飯吃過了嗎?】

容祈:【秘書點了外賣。】

程厘覺得兩人之間也不用太客氣,便随口閑聊。

程厘:【我晚上跟元歌去吃了串串。】

程厘:【她太能吃辣了,我不行,辣的肚子疼。】

這次那邊沒有立即回複。

程厘:【我先去洗澡了。】

放下手機,她就進了洗手間。

女生洗澡一向比較慢,很久之後,她才從洗手間出來。

她習慣性的先拿起手機,查看信息。

容祈:【洗完澡了嗎?】

這條是他半個小時之前發的。

程厘立即回複:【剛洗完。】

容祈:【下來。】

見到這種有些熟悉的話,程厘一怔,随後立即走到自己的窗外,朝底下看過去。

她環視了一圈,終于在自己家門口,那棵梧桐樹的樹底下,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他随意站着,身姿松散,手裏握着的手機屏幕,泛着淡淡白光,照在他的臉上。

是容祈。

程厘再不猶豫,丢下毛巾,就往門外沖。

只是在走到客廳時,她放緩腳步,習慣性的看向父母卧室的房門。

好在她爸媽作息一直很規律。

十點一到,必定睡覺。

程厘穿好鞋子,直奔樓下而去。

幾乎是帶着小跑,到了那棵梧桐樹底下,原本低頭的男人,也正好擡起頭。

程厘小聲說:“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不是說肚子疼。”

容祈擡眼,朝程厘濕漉漉的頭發看了眼。

晚上天氣并不熱了,反而透着一點初秋的涼意。

程厘沒想到他說這個,點頭:“啊,是還有點兒疼。”

其實她就是覺得兩人對話有些太客套,就随口找些瑣事,跟他聊聊。

沒想到,他居然還放在心上了。

不過他大晚上過來,就是為了跟她說這句話??

就在程厘疑惑之際,容祈一直垂在腿邊的另外一只手,擡了起來:“給你帶了瓶牛奶,喝完應該能舒服點。”

程厘低頭,看着他遞過來的牛奶。

依舊是跟她家,一模一樣的那個牌子。

她伸出手,慢慢接住他手裏的牛奶。

只是,在接過的瞬間,她溫熱的手指尖擦過他的骨節,硬朗又瘦削。

一股輕微過電般的觸感,從她指尖,一直傳遞到心髒。

她沉默地握着牛奶。

直到容祈開口,打破這份沉靜。

“奶奶明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程厘想也不想的說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奶奶吧。”

“好。”

容祈說完這個,微擡下巴:“上樓去吧。”

程厘點頭,轉身往外走。

只是走了幾步,她又沒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容祈就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盯着她。

程厘尴尬笑了下,伸手擺了擺。

趕緊握着牛奶,頭也不回地跑進了樓道。

等到了家裏,程厘将牛奶擺在自己房間的桌子上,左看右看。

最後,她拍了一張照片。

這才慢悠悠打開蓋子,喝了一口。

也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麽。

她突然感覺這瓶牛奶,好像有點兒甜。

大部分的時候,醫院都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地方。

因為一旦到醫院,不是意味着自己生病,就是身邊的親人生病。

這還是向奶奶住院之後,程厘第一時間見到,完全清醒的她。

“厘厘,你來了,”向奶奶一看見她,連身側的容祈都沒搭理,立即就握着她的手,感慨道:“容祈都跟我說了,要不是你救了向奶奶,只怕向奶奶現在都不住這兒了。”

程厘趕緊打岔說:“您說哪兒的話,您是吉人自有天相。而且是醫生救了您,這功勞怎麽也算不到我頭上。”

向奶奶:“要不是你叫救護車,容祈他爺爺遇到事兒,都吓得不知道怎麽辦了。”

兩人說了會兒,程厘指着自己帶過來的水果籃,問道:“奶奶,要不要我給您削個蘋果。”

“你說你,來就來了,還帶什麽東西。”

程厘正要去拿,向奶奶立即說:“容祈,哪有讓厘厘削蘋果的。”

容祈本來也朝這邊走過來,聽到這話,更是自然接過她手裏的蘋果:“還是我來吧。”

向奶奶精神狀況還不錯。

也不知老人家是大病初愈,還是心底本就挂念這事兒。

她迫不及待的問道:“厘厘,奶奶之前請你幫忙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相親?”這次反而是容祈接過話。

向奶奶橫了他一眼:“這次是奶奶命大,被搶救了回來。你要是再不抓緊,我可真不知道還能不能親眼看見你結婚。”

“已經見過了。”

突然容祈開口打斷了老太太的話。

向奶奶和程厘,同時一震。

不過向奶奶明顯是開心,連連追問:“見過了?小姑娘人怎麽樣?你們相處的還好?什麽時候能帶過來給我瞧瞧。”

程厘則是,不住地偷瞄容祈。

生怕他說出什麽話。

就在她不住看的時候,原本正低頭削蘋果的容祈,突然擡眼。

兩人的視線,隔空相撞。

容祈就這麽看着她,悠悠道:“個子還挺高的。”

程厘身高168,在南方女孩裏面,算是很高的那種。

“學歷也很高,985學校畢業。”

程厘J大畢業,國內頂級名校,C9大學之一。

“性格很好,基本不發什麽脾氣。”

程厘從高中開始,性格就是出了名的好,不管男生女生都喜歡跟她當朋友。

“長得漂亮。”

程厘打小就是美人胚子,一路校花到畢業。

程厘不知道他是随意編造,還是真的代入了她。

但他每說一句,她臉上就被刷了一層紅釉,很快,連耳垂也泛起了潮紅。

終于,她受不了般的站了起來,低聲說:“向奶奶,我給您倒杯水吧。”

程厘快步走到旁邊的桌子,背對着容祈和向奶奶,開始倒水。

向奶奶此刻,卻是越聽越滿意,心想程厘真是個好姑娘啊,給容祈介紹了這麽靠譜的一個人。

她瞧着容祈的樣子,笑眯眯問道:“那你喜歡嗎?”

程厘倒水的手,猛地一抖。

水險些被灑出來。

她只得穩住心神,繼續倒水,但耳邊除了水流的聲音之外,仿佛突然安靜了下來。

直到身後那個慢悠悠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得,看人家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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