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程厘一出現在公司, 衆人看見她,就七嘴八舌的開始詢問任匡的情況。
于是她幹脆等所有人到齊。
“任總,現在已經沒事了, 大家放心吧,”程厘先告知了任匡的情況, 讓衆人安心。
雖然大家私底下,偶爾也因為加班問題,抱怨公司, 抱怨上司。
但是當出現今天這種情況時, 大家還是都很擔心。
生怕會出現,讓人痛心的意外。
聽到程厘宣布這個消息,衆人紛紛松了一口氣。
程厘拍了兩下手:“各位, 在這裏, 我也想還想多說兩句。”
如今公司算是群龍無首, 任匡在醫院裏,而始作俑者高志鶴當了縮頭烏龜, 現在沒人能打通他的電話, 更是聯系不上他。
雖然也還有其他管理層,但是大家職級差不多。
所以這時候,需要有一個人出來,暫時接管快要成為一盤散沙的公司。
程厘環視着衆人, 突然苦笑了下:“只是短短一天而已,我們公司的人想必都像是經歷了一場夢吧。”
大家面面相觑, 可不就是。
他們這個小小的創業公司, 一天之內, 來了一趟熱搜一日游。
這一天, 比過去經歷的幾年受到的關注都要多。
只可惜這種關注, 并不是來自于對公司本身的關注,而是醜聞所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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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現在所經歷的,并不是大家都想要的。我們希望的是穩定的工作環境,積極的工作氛圍,只是每個公司大概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困難,只是這一次我們泛海所經歷的困難,有那麽點與衆不同。”
程厘語氣中的譏諷,瞬間逗笑了衆人。
甚至還有人發出‘哇哦’一聲的驚嘆。
大家都是正常人,都是非判斷能力。
這次公司正在融資的關鍵時刻,卻因為高志鶴的一樁婚外情功虧一篑。
特別是他在內對不起自己的妻子孩子,對外出賣公司機密,對不起公司所有同事的努力,簡直是比過街老鼠還人人想要喊打。
之所以大家在公司沒有公開談論,也是因為他目前還是公司的創始人兼股東。
但此刻程厘,卻突然神色一變,剛才的苦笑和譏諷,全都從她眼底消失,她望着所有人:“乘舟泛海,豈有不遇風浪的道理。但我相信,我們泛海并不是那只浪一來,就會輕易觸礁的小舢板。哪怕現在遭遇了一些困難,但只要我們衆志一心,必會踏平這個浪頭。”
“各位同事,我,”程厘頓了下,輕聲說:“依舊想和你們,一起度過這個冬天。”
這時,整個開放辦公室裏一片安靜。
所有人望着被圍在中間的人,程厘眼神中的自信和無畏,似乎将他們心底的某處點燃,直到有掌聲響起,越來越熱烈。
“程總,我也想跟你一起,度過這個冬天。”
一個男同事神色略有些激動回應道。
“可以貼貼嗎?”
也不知是哪個女生,突然喊了一句。
程厘淡笑:“女生可以,男生當然是不行的。”
程厘的一番話,不僅安撫了公司同事的心,同樣也讓這沉悶了一整天的公司,得到了那麽一點喘息的空間。
不過打雞血的話說完,還是要做正事。
程厘召集了目前公司的幾位管理人員,技術部另外一位負責人唐瑞源,營銷總監柳明易以及行政負責人,幾人一起開了個簡短會議。
“任總目前在醫院的ICU病房,我們都沒有見到,韓曉琳正在陪着任太太,”程厘面對幾位主管時,說的比之前要更詳細一點。
她說道:“任太太從來沒有管理過公司事務,所以她讓我暫時處理公司的事情。當然我也只是暫時代管,不過好在大家的分工明确,我覺得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維持現狀,盡可能的穩住局面。特別是下個月的人工智能科技大會,我們受邀參展,這件事不可以有任何的拖延和閃失。”
程厘并非是對權利大包大攬的人。
她自己是技術出身,并非專業管理人才。
聽到她這一番話,大家都還是挺贊同的,紛紛點頭。
等散會時,柳明易走了過來,低聲說:“程厘,我能跟你單獨聊聊嗎?”
“當然。”
兩人繼續留在了會議室。
柳明易問道:“程總,卓聯資本那邊是你去聯系的,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融資暫緩,”程厘搖了下頭:“至于什麽時候重啓,或者有沒有重啓的那一天,我也不知道。”
這話她說的不算委婉,柳明易作為聰明人,也明白這些意思。
好在他并沒有沮喪,反而安慰說:“其實任總對卓聯資本一直也是猶豫不決,因為我們天使輪的融資就是卓聯主投,如果這次他們再進來,那麽他們的占股就會超過高總,成為公司的第二股東。這次不成功,未必就是件壞事。”
一般來說,公司融資不會一直找同一家機構,畢竟讓對方掌握太多股權,很容易最後造成投資機構掌握了公司話語權,從而架空創始人。
這種事情太過常見,因此很多公司引入融資時,都會引進不同投資機構。
程厘:“但願如此吧。”
“還有一件事,”柳明易開口。
程厘扭頭看向他。
柳明易說:“其實任總這段時間,确實頻繁在跟各大投資機構接觸,而且明晚就有個很重要的飯局。”
程厘蹙眉:“可是現在任總住院了。”
總不能把人總醫院拖出去,去參加飯局吧。
見柳明易盯着自己,程厘心底有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柳明易:“其實程總你上次在酒局上表現的就很不錯,我覺得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表現的平常,最起碼這個飯局,我覺得不能推。”
程厘還在猶豫。
“而且這次飯局,也有幾家投資機構的負責人,我們也可以借機跟他們多接觸,”柳明易勸說道。
最終程厘點頭,表示同意。
等公司裏的事情結束,程厘準備回家時,又是十一點多。
她走到樓下時,回望着這棟大廈,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本來是叫了車,但是剛才司機打了電話過來,說是在公司樓下等着,她要是離開的話,随時給他打電話。
程厘這才知道,容祈派了司機來接他。
程厘打車到家時,推開門,屋內明亮的光線傾瀉而出。
她換了拖鞋,走進家裏時,正撞上從廚房裏出來的男人。
“你,”程厘剛要說話,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喝酒了?”
容祈臉頰倒是不怎麽紅,就是一開口,聲音是那種酒後的低啞:“喝了一些。所以沒能去接你。”
難怪今天是司機來接她。
其實容祈在上海時,只要沒事,都會晚上下班來接她。
之所以程厘之前沒怎麽意識到,是因為他經常會出差。
可仔細一回想,還真的是這樣的。
“跟朋友?”程厘幾乎沒怎麽見過他喝酒。
就是第一次重逢時,倒是在酒吧遇見他。
容祈搖頭:“商務應酬。”
程厘這下驚訝:“還有人會逼你喝酒嗎?”
“也不是逼,氣氛到了,”容祈低咳了一聲,淡淡說道:“不得不喝。”
程厘可太懂了。
但是沒辦法,國內的商業環境就是這樣,酒桌文化盛行,很多合作不是在會議室裏談成的,反而是在酒桌上促成的。
程厘說道:“等一下,我去給你沖個蜂蜜水,我記得冰箱裏有。”
容祈站在原地,看着她急匆匆往廚房走去。
等程厘從冰箱裏,翻出一罐蜂蜜柚子茶,是那種可以沖泡的。
只是還沒有打開。
于是她在廚房裏面,費了半天的勁,都沒打開蓋子。
太緊了。
直到身側傳來腳步聲,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直接将她手裏的蜂蜜柚子茶罐子接了過去,程厘轉頭,低聲提醒:“這蓋子太緊了,我還是拿刀……”
撬……
這個撬字還沒從她嘴裏說出來。
就聽‘砰’的一聲,蓋子打開了。
程厘微張了張嘴,最後只是默默接過他手裏的罐子。
等用勺子挖了兩勺子柚子蜂蜜,又用熱水沖了下,程厘就将杯子端到容祈面前,說道:“喝一點,胃裏應該會舒服點。”
容祈沒有動。
程厘以為他是不願意喝,聲音軟和道:“這個很好喝的,我特別喜歡,這還是我讓叮囑阿姨去買來的呢。”
之前阿姨問她,有沒有要添置的東西。
程厘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後來就想到這個。
她不太喝咖啡,卻喜歡喝蜂蜜柚子茶。
阿姨也很上心,她一說,就立即買回來放在冰箱裏。
“舉高點。”
突然,容祈低聲說道。
程厘也沒多想,就将杯子舉高了點。
容祈那張懶散到沒什麽表情的臉,就這麽低了下來,就着她的手,低低啄了一口杯子裏的水。
程厘:“……”
她不僅朝他看過去,就見他懶懶散散地靠着廚房裏的中央流理臺,長腿閑散地支着,兩只手就搭在腿邊,什麽東西也沒拿。
似乎察覺到程厘的目光,容祈無聲地輕笑了下,這才語調松散道:“酒喝多了,身體沒什麽勁兒。”
程厘默默扭頭,看着旁邊放着的蜂蜜柚子茶的罐子,罐口依舊敞着。
那個被他輕松擰開的蓋子。
還躺在白色的大理石臺面上。
這話。
他怎麽能。
說的出口的?
不虧心的嗎?
對于程厘無聲卻滿含質問的眼神,容祈絲毫沒有避讓,反而唇角微松,語氣悠悠道:“大概就是剛才開的太猛,一下洩了力。手有點兒擡不起來了。”
行。
是她的錯。
程厘認命的點頭,破罐子破摔地擡頭問道:“還喝嗎?”
“确實有點兒渴了。”
那就是還喝的意思。
程厘幹脆的擡起手,将杯壁就着他的唇,男人的唇本來就偏薄,但偏偏他的唇色是那種淡粉,貼着杯壁抿着時,有種軟嘟嘟的感覺。
是那種看起來,就很好親。
程厘趕緊眨了眨眼睛,心底想着,她莫不是真的被容祈洗腦洗瘋了。
怎麽随便看了他的嘴巴,就能聯想到那麽多。
再響起,早上她看着他的屁股,被他抓住。
正出神時,程厘就感覺到手裏的杯子,輕輕動了下。
一擡眼,就見容祈垂眸看着她,見她終于回過神,忽地一笑。
這笑容讓程厘的腦子,嗡地一下,覺得有點不對勁,果然就見他不慌不忙地挑了下眉尾,淡笑着問道:“這次又往哪兒看呢?”
程厘深吸了一口氣。
“我說了,”容祈聲音越發懶散,還帶着酒後的低啞:“你幹什麽,都合法。”
程厘認真道:“我真不想做什麽。”
這一天,她過的跟坐了一場人生過山車一樣,狗都沒她累。
回家之後,她真的很想躺下來休息。
似乎感覺到她的疲倦,容祈低聲說:“好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程厘:“沒事,你先喝完。”
容祈伸手,将杯子從她手裏接過,淡然道:“我的手,好像又恢複了點。”
程厘:“……”
不過她确實是累了,跟容祈說了一聲,就先回自己房間。
等她洗完澡出來,想着給自己倒一杯水,就去房間睡覺。
只是她開門,走出來之後,就看見對面容祈的房間并沒有關嚴,一陣聲音從他的房間裏傳出來。
程厘有些奇怪,走過去。
就聽到,洗手間裏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
他吐了?
程厘她剛走到洗手間門口,就看見趴在洗手臺上微弓着的脊背。
她正要走過去,就看見原本并沒有關上的洗手間門,在她出現的那一瞬,突然,被猛地關上。
程厘一怔。
但她還是伸手敲了敲洗手間的門。
裏面傳來巨大的水聲,直到足足兩分鐘之後,洗手間的門,才重新被打開。
她擡頭看着,眼前額發、臉頰上全都是水珠的男人,他身上并沒有那種難聞的嘔吐物味道,包括身後的洗手間,不僅沒有味道,反而好像是剛噴過清醒劑。
味道,意外的有些好聞。
就是濃烈了些。
“你沒事吧?”程厘關心的問道。
容祈搖頭:“沒什麽。”
程厘有些奇怪,明明剛才在廚房,他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又突然吐了。
“那晚上有什麽事,你就叫我,”程厘認真說道。
容祈原本烏黑的眼瞳,因為飲酒,有些泛紅。
直勾勾盯着她時,卻意外的明亮。
“我應該沒什麽事,畢竟喝酒之後嘔吐窒息這種事情,”容祈故意頓了下,一字一句道:“肯定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了。”
啊?
程厘當然知道,喝酒之後,會發生這種意外。
她盯着他的眼睛,發現自己好像根本沒辦法判斷,他今晚到底喝了多少。
畢竟剛才在廚房時,他還有心思,讓她端着杯子喂他喝水。
但現在,又自己一個人在洗手間裏吐了。
經歷了今天任匡的意外之後,程厘突然覺得,今晚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任他一個人了。
“今晚,我來你房間裏吧。”程厘斬釘截鐵道。
容祈似乎被這句話怔住。
半晌,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重新确認一遍般,慢騰騰地說:“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一起睡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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