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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祈并沒有第一時間看到這個視頻, 因為他今天剛參加一個金融會議。
到了他這個位置,難免會有一些公開的商業活動,需要他面對。
等會議結束, 大家都在閑聊社交。
容祈被衆人圍着,聊了許久, 直到秘書找借口,讓他解脫了出來。
本來他是要直接回公司,誰知走到外面, 就看見走廊上, 正低頭看手機的賀雲澤。之前在會議上,他就看見了對方,但并未打招呼。
他們雖然是同一個高中畢業, 但沒什麽交情。
賀雲澤原本正在低頭看手機, 似乎聽到動靜, 擡頭,兩人視線撞上。
容祈冷淡收回視線, 帶着助理等人, 準備離開。
“容總,”賀雲澤突然上前,喊了一句。
助理何卓遠擋了下,準備攔住他的靠近。
賀雲澤輕笑:“老同學見面, 能聊一會兒。”
何卓遠一愣,沒想到對方是老板老同學, 于是回頭看向容祈。
容祈淡淡道:“我們好像沒什麽舊, 可以敘吧。”
“看來你是還沒看見這個?”賀雲澤突然把手機舉了起來, 手機界面上, 一個視頻自從播放了起來。
容祈就眼睜睜看着, 一個陌生男人掙脫好幾個人的束縛,想要撲向程厘,但最後對面端起桌子上的東西,潑向程厘。
當程厘半邊身體,被潑到時,容祈忍不住閉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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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好像那杯咖啡是潑到了他的身上。
何卓遠注意到視頻,也看到老板的表情,心底暗叫不好。
別人不知道,他怎麽可能不了解老板跟程厘的關系。
容祈示意其他人離開,只留下他和賀雲澤
“你想說什麽?”容祈冷漠望着賀雲澤。
賀雲澤上前:“那個男人你應該知道是誰吧,高志鶴。”
容祈沉默。
“聽說最近泛海和啓域正要合作,所以我大概能想到,為什麽程厘這麽着急要處理高志鶴,”賀雲澤看着容祈,突然微皺了鼻子,看似有些苦惱:“你說奇不奇怪,程厘跟你牽扯上關系的時候,好像總會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你算什麽東西,”容祈平時也不是愛笑的性格,對待陌生人時,疏離感很強,而此刻處于盛怒時,整個人的氣壓都低了好幾度,連帶着看人時,眼神極其鋒利,帶着令人畏懼的震懾力。
此刻,他盯着賀雲澤,眼神冷而銳利,顯得格外吓人,聲音更是冷到極致:“有什麽資格替程厘說這種話?”
他一字一頓提醒賀雲澤,哪怕對方并不知道自己和程厘的關系,賀雲澤也沒資格替程厘說這些。
賀雲澤似乎也知道自己惹怒了他,微微攤手:“不好意思,我胡說的,您別介意。畢竟你跟程厘現在也什麽關系,這件事肯定牽扯不到您的身上。”
這一瞬,容祈臉上的震怒,似乎有了崩裂的趨勢。
偏偏賀雲澤,就這麽無意的戳中了他的軟肋。
是他讓程厘,去處理高志鶴的。
“好了,您貴人事忙,我就不多打擾了。”賀雲澤淡淡一笑,偏偏臨走時,又補了一句:
“我剛才的話,您千萬別忘心裏去,就當我胡說。作為老同學,很開心能遇見,也很開心您能取得現在的成就。”
賀雲澤一口一個您,顯得十分尊重。
容祈坐到車上後,立即開始給程厘打電話。
但沒想到,手機一直處于占線狀況。
一直找不到程厘的容祈,頭一次出現慌張,他說:“去泛海。”
“現在?”坐在副駕駛的何卓遠,有些驚訝。
好在司機聽到吩咐,直接改了路線,開往泛海。
坐在後座的容祈,身體靠在椅背上,微閉了閉眼,再擡頭時,卻是盯着車廂頭頂發呆。
這并不是他跟賀雲澤的第一次交鋒。
只是從前那次兩人的身份境遇,與現在是截然相反。
母親病重時,爺爺奶奶為了給她治病,幾乎跟所有親戚朋友老熟人都借遍了錢,借到最後,幾乎是沒人願意再借的程度。
但就是這樣,依舊沒能留下她年輕的生命。
而他媽媽去世之後,人死是不可複生,但是債務卻不會跟着人一起離開。
外公外婆本來是有退休工資的,但是退休工資跟債務相比,就是杯水車薪。兩位老人家一輩子要強,沒跟別人張嘴。
為了替自己女兒治病,四處借錢是應該,而還錢也是應該。
于是,他們就在一中附近擺了一個專門做油墩兒的小攤兒。
好在生意還算不錯,附近有學校,人流量也大。
還能就近照顧容祈上學。
一開始,程厘并不知道門口那個擺攤的老爺爺老奶奶,就是容祈的親爺爺奶奶,還是有一次老人家感冒了,連續一周沒出攤。
程厘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了兩位老人家的住址,直接找了過來。
于是,在那個憋屈又有些破敗的小出租房裏,程厘和容祈就這麽撞上了。
當時容祈也覺得好笑,她是有多喜歡吃這小玩意兒,居然為了吃的,能找到家裏來。而程厘則是一副,撞破了他最大秘密的模樣。
畢竟容祈從未和爺爺奶奶一起過,讓程厘誤以為,他是不想被別人發現這個秘密。
容祈壓根不在乎。
反倒是爺爺奶奶比較在意,一中學生不僅學習好,很多更是家境優越,每次放學門口,都停着很多豪車來接學生。
他們怕容祈被同學看不起,堅決不允許他來攤子上幫忙。
之後,程厘和他,都沒提及這次見面。
兩人在學校,也依舊沒說過什麽話。
但程厘照舊會去爺爺奶奶的攤上買油墩兒,直到那天晚自習下課,程厘照舊在那邊買東西,因為那晚人有點多,她就在旁邊幫了會兒忙。
誰知那天正好有幾個附近職高的學生,要了六個油墩兒。
等他們拿到之後,騎上摩托車,就準備直接走。
程厘喊住他們:“哎哎,你們還沒給錢呢。”
領頭那個男生,一看是個漂亮女生喊他,登時來了興致,笑呵呵的說:“美女,你說什麽?”
程厘微皺了眉頭,還是提醒說:“給錢,你們還沒給呢。”
“我們給過了啊,”長發男生湊了上來,眼睛死死盯着她。
程厘一直長得都很漂亮,在一中那群認真學習的男生裏都很有人氣,更別說這種混混男生,此時恨不得眼珠子都長在她身上。
長發男生嬉笑道:“前面有家奶茶店,我請你喝奶茶怎麽樣。”
容祈那天因為被老師留了會兒,出來的比較遲,等趕到爺爺奶奶攤位上時,就聽到男生嘻嘻呵呵跟程厘說這種話。
“幹什麽?”容祈立即上前,擋在程厘身前。
那個混混男生,擡頭看着他:“我跟人美女說話呢,你管什麽閑事。”
此時奶奶也聽到這邊的狀況,趕緊開口說:“好了好了,就是幾個油墩兒,當奶奶請你們吃了。”
“什麽請不請,誰還吃不起啊。”長發男忍無可忍的掏出一把硬幣,直接扔了過來。
有好幾枚,直接砸在了容祈身上。
站在他身後的程厘,立即皺眉,怒斥道:“你尊重一點,吃東西給錢,天經地義。”
她不是那種天生愛打抱不平的,但就是看不慣這些人欺負兩個老人家。
老人家大晚上在這裏擺攤,賺辛苦錢,這幫人居然還想吃白食。
“要不,你來教教我,什麽叫尊重,”長發混混就想要越過容祈,直接調戲身後的程厘。
就在容祈忍無可忍之時,突然路邊有個聲音傳來。
“程厘。”
衆人擡頭,就看見一輛黑色奧迪A8的車窗被降下來,賀雲澤坐在副駕駛。
很快,賀雲澤下車,朝這邊走了過來,他笑着看向程厘:“又過來偷吃啊?我媽的車就在那邊,走吧,順便送你回家。”
程厘原本跟賀雲澤就不算對付,壓根不想坐他家的車,她直接說:“我在這裏等我媽好了,她很快下班。”
“淩老師也沒走呢,那行,我也等等,淩老師應該很快就會從學校過來吧。”
賀雲澤說這話時,一點也不懼怕的,笑呵呵看着對面的混混男生。
那混混一聽到老師兩個字,已經有點兒怵了,再加上賀雲澤從那輛奧迪A8下來,自帶家世不俗的優越感。
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連小混混都會看眼色,不敢輕易得罪。
很快,這幫人就騎着摩托車呼嘯離開。
容祈冷眼看着,原本一場可能會引起的紛争,就在賀雲澤幾句話之間輕松被化解。
等他們走後,賀雲澤看着程厘,無奈說道:“我說你犯得着跟這種人說話嗎?一群社會渣滓,你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你的生命。”
“要你管。”程厘冷淡。
賀雲澤被她怼了也不生氣,只是淡淡說道:“好啊,那我待會跟淩老師說說,我估計以後你也別想要再吃這玩意了。”
說着,賀雲澤有些嫌棄的看向她手裏,正吃了一半的油墩兒。
“油乎乎的東西,也不知道你怎麽就愛吃的。”
他對程厘說話,語氣親昵而自然。
這是容祈從未有過的,他木然站在一旁,聽着他們說話。
倒是程厘似是不耐煩到極致:“我就喜歡吃,你大少爺吃的都是洋面包,我中國人中國胃。”
程厘還小心看了一眼容祈,似乎生怕賀雲澤的話,傷害到他。
“好、好,”賀雲澤又說:“要不你也給我買一個嘗嘗。”
聽到賀雲澤趾高氣昂的口吻,程厘實在忍無可忍,怒道:“就你也配吃啊。”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再不搭理賀雲澤。
從頭至尾,容祈就站在一旁,一句話都未說,似乎也插不上一句。
他早就知道,他們兩人是青梅竹馬,連學校裏都在傳關于賀雲澤和程厘的事情,大家都說,哪怕他們真的談了,老師也不會像對待其他同學那樣棒打鴛鴦,還有點兒喜聞樂見。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他們兩個人在自己面前鬥嘴。
即便不說,他也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熟稔。
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
直到一個月後。
又一天晚自習下課,容祈無意中在校門口又看見了那幾個混混,他們就站在校門口抽煙聊天,因為容祈穿的是一中校服,周圍都是穿校服的學生,走過去時,他們也沒注意到。
但他經過那幾人,就聽到一個聲音說:“哥,我早給你打聽到了,你那天遇到的女生,肯定就是一中校花,初中的時候她就在我隔壁學校,那漂亮的,整個學校都出名。”
“純嗎?”那個長發混混問道。
他旁邊小弟說:“純啊,初中那會兒就有人追她,人家根本不鳥。”
容祈走到稍微前面一點的地方,慢慢蹲下來,裝作系鞋帶的樣子。
後面三人還在聊。
“還是這種純的搞起來帶勁兒,”長發混混深吸了一口煙。
小弟賤兮兮的說:“這一血肯定還留着呢,哥,你加把勁啊。”
長發混混:“不就是三年,我沖動這一次,反正先爽了再說。”
這些小混混倒未必敢,很多時候也就是口嗨。
但等了半天,長發混混終于不耐煩了,踢了小弟一腳說:“怎麽還沒看見人影呢?”
“我聽說了,她家住在佳苑小區,要不咱們去那邊堵她吧。”
說走就走,這三人就騎上摩托車,準備往佳苑小區那邊去。
佳苑小區。
程厘就住在那裏。
容祈這時也确定,他們要堵的人就是程厘。
于是他順手摸了一塊路邊花壇裏的碎石頭,直接上前,想也不想的,就砸在了那個長發混混的頭上。
在對方發出嚎叫之後,他跟瘋了一樣,又砸向另外兩個人。
很快,他手裏不知是他自己的血,還是那三個混混的血。
他們就在學校附近打架,很快,就被學校的保安發現。
那晚,幾人被帶到了派出所。
是學校老師趕來處理,班主任一看見容祈,就認定是對方欺負容祈,再三保證,容祈在學校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因為是學生打架,雖然流血了,但兩方人品太過不對等。
這三個混混又是在一中門口,就自然被認定,是他們先挑釁。
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後來也不知怎麽,就被學校發現,原來這三人之前還敲詐過其他一中學生,于是學校門口狠狠整頓了一次。
那些混混,再也不敢來了。
至于容祈,雖然大家不知道他打架的真實原因,但是聽說他一打三還沒輸,當時班裏都覺得他挺牛。
也是那天下午,晚上吃晚飯,回來的路上。
容祈突然遇到程厘,原本兩人擦肩而過。
程厘突然停住,對容祈說:“容祈,你別把那些人放在心上。”
那好像是程厘第一次,主動跟容祈說話。
他愣愣看着對方。
程厘似乎也是想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她說:“你的未來會無限光明,所以別被這種人絆住你的腳步,也別為這種人耽誤你的人生。”
說完,她就直接揮揮手,往前走了過去。
而此時,不遠處正在籃球場的賀雲澤,也同樣看見了這一幕。
他将籃球直接扔了出去,隊友敢怒不敢言。
就見賀雲澤想了下,還是直接走了過來。
在容祈嘴角剛揚起來時,賀雲澤走到他面前,雙方看着對方。
年輕男孩之間,總有一份好勝心。
特別是雙方都喜歡的是同一個女孩,雖然容祈從未表露過自己的心意,但是這個世界第一個發現這件事的,居然就是他最厭煩的這個人。
他厭煩賀雲澤跟程厘的那種親昵,是他從未有過的。
此刻,賀雲澤看着容祈,突然淡淡說道:“程厘很單純的,所以我覺得你還是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牽扯到她身上。”
這一句話,便立馬分出了勝負。
是啊。
這次是他阻止了那幾個混混,但這件事也是因為他而起。
一無所有的少年,連一句我能保護她這樣的話,都無法正大光明的宣之于口。
因為,他什麽都沒有。
談何保護。
……
手機震動,猛地驚醒容祈。
讓他從漫長的回憶中回過神,他以為是程厘打過來的,迅速低調,但沒想到是其他人。
等他接完電話,車子也到了泛海樓下。
容祈原本要直接下車。
但何卓遠還是硬着頭皮說:“容總,我們跟泛海還在進行收購案,我覺得您這時候出現,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要不我上去把程總請下來?”
容祈深吸了口氣:“盡快。”
何卓遠确實很快,來回不到十分鐘。
他回車裏時,氣息都沒喘勻,就說道:“程總不在公司,剛才我聽她同事,她好像是家裏有事兒,把她叫走了。”
這次都不用容祈吩咐,司機都知道要去哪兒了。
不過此時程厘并不在家裏。
她是被一通電話,喊到了奶奶家裏。
程厘也沒想到,網上這麽一個視頻,能以這種速度,被一個不會上網刷視頻的老太太給看見。
不過這一切,還要歸功于她表妹段雨靈。
說來也湊巧,上次程厘來家裏吃飯,段雨靈去香港買結婚的東西。
後來程厘一直忙,沒怎麽過來。
她跟段雨靈一直沒怎麽見面。
不過她們也不是那種關系親密的表姐妹,平時也不怎麽聯系,性格更是南轅北轍。
段雨靈畢業之後,也沒怎麽正經工作,就認識了現在的富二代男朋友。
很快兩家就定下要結婚。
她平時也就是買買東西,然後曬在網上。
程厘之前也刷到過她在微博和某紅薯的帳號,全都是各種曬東西。
她一到家時,沒想到淩女士和程定波都在。
“爸,你不上班嗎?”程厘愣了下。
奶奶立馬說道:“自個閨女都成這樣了,他怎麽還有心思上班。”
程厘一聽,不禁笑道:“奶奶,我怎麽了?”
“姐,你也別瞞着了,網上視頻我都看見了,哎喲,你說你也真是的,一個工作而已,受這麽大的罪,你何必呢。”段雨靈閑閑說道。
程厘看向她:“你給奶奶看的?”
剛才還笑着的程厘,臉色一下冷了下來。
說實話,段雨靈還真有點兒怵程厘,畢竟這個家裏,唯一不慣着她的就是程厘。
小時候她要是敢惹程厘,必是要挨程厘一頓打。
雖然程厘之後也會被奶奶教訓,但是教訓完,她依舊照打不誤。
奶奶看着程厘:“你說你這公司給你多少錢?讓你丢這麽大的臉,又是被罵又是被潑咖啡,你不是個什麽首席什麽,怎麽還這樣呢?”
一旁小姑笑着說道:“媽,你不懂。現在那些名片,都是什麽總啊,經理的,這些頭銜都不值錢的。”
“行了,你閉嘴。”程定波最是厭煩,她們把嘴巴放在程厘身上。
小姑登時委屈道:“二哥,你沖我吼什麽,我們也是好心好吧。靈靈一知道這個事情,立馬就跟我說了,我也是擔心你,怕程厘在外面受了委屈,你都不知道,特地跟你說的。你該不會覺得我是想看你笑話吧。”
得,好賴話都被說完了。
程厘終于開口說:“奶奶,這件事真沒那麽嚴重,就是工作上的一些小摩擦而已。”
“小摩擦你把人家舉報了送進監獄,小摩擦人家潑你咖啡?”老太太明顯是不好糊弄的,當然她這知道的也太多了。
程厘不客氣看向段雨靈,對方趕緊說:“這都是網上爆料的,真不關我的事情。”
“好了,正好你學歷也不低,靈靈剛才答應了,說可以幫你跟她男朋友說說情,看能不能在他公司裏安排個工作。好歹這是親戚的公司,準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
老太太頭頭是道地說着。
程厘差點兒被氣笑了,直接說:“這麽好的工作,還是留給段雨靈自己吧。”
“你呢,不是一天到晚說最疼你女兒的,你就看她這麽受委屈也不管管?”奶奶見程厘是說不通,幹脆轉頭對準淩霜華。
淩女士從程厘進來到現在,就一直沒說話。
待老太太開口時,她才緩緩開口:“我會跟程厘好好說的。”
老太太這才滿意。
一家三口出來之後,程厘還有些無語:“這個段雨靈真是大嘴巴,還有奶奶也是,把我火急火燎叫回來,我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呢。”
“我就不送你們了,我還得回一趟公司。”程厘轉頭對父母說了聲。
她正拿出手機,準備叫個滴滴。
就見手機一把被淩霜華奪了過去,她神色嚴肅道:“上車。”
“怎麽了?”程厘不解。
淩霜華見她滿不在乎的模樣,立即拔高聲音說:“你還問我怎麽了,你去問問,看誰家父母見着自己孩子被欺負,能高興得起來的。”
程厘不得不解釋說:“媽,我再說一遍,這次真的是意外,沒什麽大不了的。”
要真說欺負,她還把高志鶴送進看守所了呢。
“這次潑的是咖啡,下次呢,萬一是硫酸呢,”淩霜華越想越激動,恨不得程厘立馬就辭職。
程厘被淩女士這腦補能力,也是逗樂了,她說:“我保證,真沒下回了。”
“你保證沒用,回家。”
程厘知道,今天公司是回不去了,只能坐上車,先跟他們回家。
一直幫程厘說話的程定波,這回也是堅定站在淩女士身邊。
這次,公司在他們眼底,簡直就成了龍潭虎穴,她是千萬不能再回去了。
“我都說了,我們公司很快就會重回正軌,而且到時候被收購,我的股份也會值一大筆錢的,”程厘認真解釋說道。
淩霜華:“錢有什麽用,受了委屈,多少錢都買不回來。”
程厘幹脆閉嘴。
這會兒父母是什麽都聽不進去的。
倒是一直沒說話的程定波,低聲說:“程厘,你要想想爸爸媽媽的心情,你說你長這麽大,我動過你一根手指頭嗎?爸爸媽媽把你捧在手心裏長大,讓你受過一次委屈嗎?那麽大一杯咖啡潑在你身上,那就潑在爸爸的心裏。”
淩霜華扭頭看她,說道:“聽到沒,還有,你爸爸之前是一路哭着過來的。”
程定波:“……”
程厘看着外面暮色籠罩的天空,不再說話。
畢竟爸媽也是因為在乎她,才會這麽激動。
被人在乎的感覺,其實很好的。
程厘這下才徹底安靜,不再試圖去反駁父母。
一家三口,到了家裏,剛從電梯口出來,淩女士差點兒被站在自家門口的人吓了一跳。
還是程厘先認了出來:“容祈。”
容祈看見她平安歸來,神色一松,低聲說:“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
“我手機嗎?”程厘正要拿手機,這才想起來,手機被淩女士剛才拿走了,一直沒還給她。
淩霜華打開門,招呼說:“趕緊進來吧,外面這麽冷。”
“我能跟程厘,先說兩句話嗎?”容祈低聲問道。
淩霜華聽着他這口吻,怎麽透着點可憐巴巴的味道,立即說道:“說吧,說吧,我們先回家做飯。”
随後,屋門被關上,只留下他們兩人站在過道。
程厘一見他表情,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也看到了。”
她上前,伸手想要捧着他的臉。
哪知,容祈突然往後一躲。
程厘嘆氣道:“你可千萬也別這樣,我這一下午都快被念叨瘋了,先是我奶奶,又是我爸媽,真的,我一點兒事都沒有。不就一杯咖啡嘛,潑了之後,那衣服我都扔了……”
說到這裏,程厘發現自己有點兒說漏嘴了。
“是我,”突然,容祈喉結微滾了滾,聲音發啞的厲害。
程厘微怔。
容祈盯着她,那雙黑眸滾動着的情緒太過複雜,讓程厘都分辨不清,究竟包含着哪些,直到他低聲說:“是我讓你去處理高志鶴。”
是他逼迫她去的。
程厘張了張嘴,這次毫不猶豫地上前,捧着他的臉。
“容祈,只是一杯咖啡而已,我什麽傷害都沒受到,真的,我那天約了警察,我又是約在咖啡館那種公共場所,我做好了所有準備,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的。所以你不要把這件事情,當成自己的責任。”
程厘盯着他,鄭重說道:“即便沒有你,我也還是會選擇這麽做。”
“所以你別這麽擔心,我真的沒事。”
見他始終不說話,程厘才發現他情緒很不對勁。
“而且你看視頻裏,我雖然被潑了咖啡,不是還挺漂亮的。”程厘插科打诨,試圖緩解氣氛。
但顯然并沒有什麽效果,最後程厘只得輕聲說道:“我還是比較喜歡那天你在會議室裏的樣子,你今天到底是因為什麽啊?”
容祈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像是下定決心。
“是因為,我怕你受傷害。”
程厘張了下嘴,但并沒有開口。
因為她幹脆,他好像還有話沒有說出口。
“是因為,我在乎你。”
此時,樓道外面有少年們嬉笑玩鬧的聲音,只有一門之隔的家裏,父母正在商讨今晚的晚餐,聲音隐隐約約傳來。
煙火氣的四周,似乎慢慢消失。
仿佛有個無形玻璃罩,将她和容祈籠在其中。
程厘的心髒在慢慢鼓漲,這次是以一種極緩慢的速度,還有對面男人那雙包含着各種情緒的眼神,終于慢慢抽離,回歸最終。
他眼底,現在只映着一個人。
終于,容祈清晰而鄭重的聲音,在昏暗的樓道裏響起。
“是因為,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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