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孟廷川心情很好,俯身在陳遇唇畔落下一吻:“下次吧。”
他繞到另一側,掀開被子上床。陳遇偏頭去看他,身體也轉過來一半,難免靠近了一點,發現孟律師不光手涼,身上也涼。
剛剛他掙紮着醒醒睡睡,對時間沒什麽概念,無法以此推測孟律師是自己動手去了還是沖了冷水澡,勉強思考兩秒後因為過度困倦放棄了,他甚至懶得再轉回去,就那麽偏着頭睡着了。
還是孟律師熄燈前看了他一眼,給他把腦袋扶正了。
陳遇睜開眼的時候,天才剛亮,這不是他的生物鐘,可能是因為昨天睡得久,睡眠質量又好,他精神非常不錯。
這差不多是一年裏氣溫最舒适的幾個月,房間裏沒有開空調,被窩外面有一點點涼,但是不冷。
他往被子裏縮了縮,感受到另一個人的體溫,忽然想起來,昨晚不是一個人睡的,他偏過頭去看孟廷川,孟律師閉着眼還沒醒,一只手在外面,壓着被子,衣袖差不多落到手肘。
一起住了那麽久,他還是頭一次看見孟律師睡着的樣子,陳遇翻身趴在床上,用胳膊撐着自己觀察孟律師的睡顏。
孟廷川不笑的時候有點冷,陳遇從前以為是因為他長了一張正經的臉,現在覺得可能是因為他的眼神。閉着眼的孟律師,眼睛是條彎彎的線,睫毛居然還有一點卷,看起來并不嚴肅,頭發淩亂,一晚上過去下巴還冒了點兒胡茬——添道疤就是武俠小說裏落拓刀客的樣子了。
可能因為躺在枕頭的上的緣故,他的喉結沒有那麽突出。但還是很明顯,從山根到鼻梁到下巴到喉結,起伏的線條很好看,陳老板鬼使神差地湊近了一點,幼稚地數這一段線條上有幾個峰谷,連孟廷川睜開眼都沒注意到。
然後就被抱住了,抱得非常突然。
孟廷川一只手從他腰下面伸過去,胳膊撐了一下,翻身而起,像是個蓄勢待發的捕獸夾,獵物一落網,他就合上了。
陳遇身材并不壯碩,孟律師又長胳膊長腿的,輕而易舉地把他整個人都圈在懷裏,他大概是還有點困,頭埋在陳遇肩窩,閉着眼,嗓音沉沉的:“阿遇。”
陳遇先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已經動彈不得,被他壓在身fpb下有點喘不上氣,這還是其次,孟廷川的呼吸落在脖子上,他後頸汗毛都豎起來了,逃又逃不開,只能仰頭:“癢。”
剛睡醒的孟律師有一點幼稚,不光沒讓開,還追過來拿下巴蹭他,毛剌剌的,陳遇忍不住笑起來,喊他:“孟廷川。”
孟律師還是沒睜眼,懶懶應了一聲。
“你先起來。”
孟廷川起來了,他支起身,捧着陳遇的臉,起先看他的眼睛,慢慢視線就往下移,滑過鼻梁落在嘴唇上,然後緩緩低頭。
“阿遇……”
“嗯?”
“你有唇珠。”
他親得很輕、很緩,迎合起來也并不吃力,陳遇閉上了眼,沉浸在人生頭一次的早安吻中。
不過這個早安吻沒有持續很久。
“不親了。”
陳遇有些迷茫地睜眼看他,孟廷川意有所指:“再親起不來了。”
他松開桎梏翻身側躺,陳遇往下看了眼,被子擋着,看不出什麽,他想起昨晚孟律師幫他助眠。
“要不要我……”
他的話被手機振動聲打斷,孟廷川長臂一伸,從床頭櫃拿過手機,看了眼來電人,打開免提扔在兩個人中間,又把手搭回陳遇的後腰。
對面的聲音,陳遇也認識,就是劉律。
“喂,孟par,你們在觀景臺嗎?”一起傳過來的還有喧鬧的人聲,劉律連說了幾聲借過,才稍微安靜了點兒,“哎,人太多了,以後還是要租帳篷去山頂看。”
陳遇才想到,他們好像本來是要去看日出的?他看了眼天色,剛醒的時候還是蒙蒙亮,一通鬧下來,現在已經完全亮了,聽劉律的意思大概是看完回來了。
而他們還躺在床上。
“我們已經回來了。”孟律師說瞎話也面不改色,搭在陳遇腰上的手,一下一下輕撫。
有些人打電話的時候手閑不住,陳遇有時候也會找點事做。但他之前從沒發現孟律師也有這樣的習慣,陳遇懷疑他的是故意的。
昨晚他的睡袍就沒好好穿回去,這會兒也是散的,那麽側躺着,上半邊還搭在身上,有那麽點衣服的作用,下半邊完全墜在床上,他摸索着去找腰帶。
劉律驚訝:“那麽快啊。”
“嗯。”孟廷川應了一聲,在陳遇系上腰帶之前,挑開了上半邊睡袍,熟門熟路地探進去,被陳遇猛地按住。
這個人,大早上的,自己親久了都受不了,卻要來招惹他。
“你們吃過早飯了呀?”
“還沒有。”他牽起陳遇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一下,像是致歉,“人太多就先回來了。”
陳遇直接坐起來:“我去收拾行李。”
他起身,先是進浴室,換好衣服出來才開始收拾。就住了一晚,其實也不用怎麽整理,就是幾身衣服,洗漱用品一會兒還要用,沒法收。
陳遇打開箱子蹲在地上,側對着孟廷川,衣服下擺收在腰間勒出清瘦的線條——孟廷川剛剛用手丈量過的。
孟廷川的視線上移,落在陳遇頸側,陳老板皮膚很白,鎖骨上方淡淡的紅痕有些突兀——昨晚他留下的。
孟律師的視線坦蕩到有些放肆,陳遇低着頭收拾東西,毫無所覺。
又說了幾句午飯的事,孟廷川挂了電話,喊他:“阿遇。”
“嗯?”陳遇沒有擡頭。
“剛剛想說什麽?”
“剛剛、”陳遇動作頓了頓,繼續收拾,“沒什麽。”
這種事,當時說也就算了,過了那個時候再提,有點怪。
中午的聚餐定在山下的一家農家樂裏,在山頂看日出的人基本看完就乘纜車下去了,在酒店的反而都晚,臨近中午才到。
陳遇和孟廷川徒步下山,到得最遲,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将近一個小時,孟par被大家起哄勸了不少酒,陳遇試圖擋兩杯,沒想到律所的人比酒吧的還難纏,陳老板一通操作把自己也帶進去了。
他酒量不如孟廷川,喝的又是農家樂的自釀,入口酸酸甜甜,其實度數一點都不低,三杯下去就上臉,面頰紅撲撲的,反應也慢下來。
衆人傻眼了,陳老板和孟par結婚之後,律所裏的人對他總有幾分好奇,時間久了。除了那些陳遇自己不太提及的過往,陳老板的經歷就被他們摸得差不多了。比如他在開咖啡店之前還開過酒吧,從前是調酒師。
孟廷川的酒量好,作為他對象,還是個調酒師,那酒量肯定更加不俗,萬萬沒想到三杯就倒。
他們也不是有意要灌人,這下鬧的,忙都把酒收起來了,劉律說:“下午還坐車呢,都別喝了啊。”
他問孟廷川:“沒事吧?”
孟廷川搖頭,攬着陳遇問他:“還好嗎?”
“還好。”
劉律看他不像太好,提議:“我們還要再住一晚,明天乘觀光船走水路回去,讓項宏送你們吧?”
律所的車,确實比包車更舒适,孟廷川應下。
陳遇說還好的時候其實真的還好,并不難受。但是這酒不光上頭快,後勁兒也不小,吃完飯他已經腳下發飄了。
孟廷川扶他在駕駛座後面坐好,又給他系上安全帶,陳遇乖乖地任他擺布。孟廷川捏捏他的耳垂,失笑:“你這個酒量,還要給我擋酒。”
陳遇酒量不好,也知道自己不能喝,他認識的酒多,什麽瓶子能喝多少心裏都有數,一向都很注意,最多喝到微醺,像今天這樣有些難受是很少有的。
他暈乎乎地抓住孟廷川的手,他此刻體溫很高,孟律師身上涼涼的,抓在手裏很舒服,陳遇側過腦袋貼了貼,還不忘解釋:“我不要徒步,就不會遲到了。”
“不怪你,我早該發現你恐高乘不了纜車的。”今天早上時間有些來不及,孟廷川就提議要乘纜車,到了上車點才發現陳遇似乎恐高。
孟廷川沒有抽手,還替他涼了涼另一側臉頰,“而且,歸根結底是因為早上起晚了。”
至于為什麽起晚了,這肯定不是一個人的責任。
“那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喝。” 陳遇仰頭靠在車椅上,閉着眼呢喃,“不能讓你吃虧。”
“所以就要跟我一起吃虧?”
但是陳遇已經完全進入思維閉環模式,說的話牛頭不對馬嘴:“回去我也要幫你。”
孟廷川這才理解他的意思,原來不是說不能在外人面前吃虧,而是在說兩個人之間的事,在說禮尚往來,哭笑不得。
“那我等着。”
陳遇又好像能聽懂他的話了,重複:“那你等着。”
項宏還在遠處抽煙,孟廷川看了一眼,收回視線,低頭親了親他:“你不用急着給我回報,更不用擔心我吃虧。”
陳遇茫然地擡頭,他的眼神迷蒙柔軟,很讓人心動,讓壞人心動。
孟律師就心動了,正了正衣領,耐心解釋:“阿遇,你要知道。
他的手指滑過陳遇的眉眼,落在嘴唇上,按了一下,“我在你身上投入的,将來都會連本帶利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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