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陳遇被他逗笑,想推他一下,手被按着動不了,只好輕輕擡腿,膝蓋蹭過孟廷川的腿:“吃飯,一會兒涼了。”

結果手沒松開,腿又被夾住了,孟廷川低頭輕嗅,聞到一點咖啡味,陳老板幾乎不用香水。但是每次從店裏出來,身上都有苦澀溫柔的醇香。

“阿遇好香。”

陳遇被他的頭發、他的呼吸、他的嘴唇弄得好癢,揚起脖子試圖躲避:“你別、別弄我脖子。今天店裏小姑娘都看見了。”

“小岚?”孟廷川只認識小岚。

“不是,另一、個叫、叫萱萱。”喉結被含住,陳老板一句話說得像是卡了帶的播放器,孟律師好心地給他留了點喘息的空間,拉開一點距離,問他:“成年沒有?”

“成年了。”

孟廷川不問了,繼續他的餐前點心,陳老板也無話可說。

孟律師今天要加班的時間不算久,就兩個小時。但他們出來就開了一輛車,陳遇要是跟他一塊兒下班,再買菜,再回家做飯,他們吃上飯都九點了,不如點外賣來在律所吃。

吃完陳老板也沒走,孟律哄小孩一樣給了他一本連環畫,他坐在窗邊看書陪人加班,還沒看完孟廷川就說可以走了。

陳遇意猶未盡地放下畫冊,孟廷川問他:“放這下次來看,還是帶回家繼續?”

“放這吧,我明天來。”

“嗯,”孟律師簡單收拾了一下要帶回家的東西,對陳遇說,“你後面有兩束花,帶回家插花瓶。”

陳遇回頭看:“你什麽時候買的?”

他仔細回想,上午孟廷川不在律所,中午回來跟他吃了午飯他們才一起來的,之後就沒見他下樓過。

“律所裏換花,托小梅帶的。”

家裏花瓶多,換花也是個不小的工程,他們通常一起動手,花束裏要是有玫瑰之類的,孟律師會主動修枝插花,今天的花都不帶刺,他就去刷花瓶了。

陳遇把客廳的電視打開,他和孟廷川都不太看電視,家裏電視用得少,這會兒都在客廳就用一用,打開正好是農業頻道,他也沒調,水聲混着電視的背景音,熱鬧又安寧。

“阿遇。”孟廷川喊他。

“怎麽了?”陳遇說完擡頭看見一條胳膊橫在自己面前,衣袖掉到手腕,袖口上沾了點水,他放下花,給孟律師把衣袖挽上去,挽到手肘上方,挽不動了。

孟律師非常注重身材管理,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這麽擡着手,胳膊都是硬邦邦的,陳遇捏了一把。

孟廷川放下手裏刷好的花瓶,換了一只放在水池裏,提醒他:“阿遇,你這樣摸,是可以算f性p騷b擾的。”

陳遇被他唬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我們結婚了。”

“是。”孟廷川笑了笑,把另一只手也遞給他,“所以你可以多行使你作為伴侶的權利。”

陳遇給他挽好袖子,把花從花束裏拆出來,略微修了修枝,一朵一朵插f入花瓶,忽然想起來,花園還沒收拾。

第一次來看房的時候他就想過要好好把花園利用起來,結果都快四月份了。除了一箱子蔥蒜韭菜,什麽都沒種,花園裏依舊一片荒蕪。

早知道這樣不如一開始就按孟律師說的請專人來打理。

孟廷川的工作還沒有處理完,陳遇就沒喊他,等他上樓之後,自己去雜物間把之前植樹節買的東西都拿出來,都是種植相關的。除了鐵鍬花灑園藝剪,還有椰磚蛭石營養土之類的。有些已經拆好了,有些還是快遞的樣子。

陳遇一直覺得自己不算懶,收拾花園的事他竟然不知不覺居然拖了那麽久。

他以前也從來不覺得雜物間有存在的必要,不需要的東西直接處理掉,需要的東西就放到該放的地方去,現在卻有那麽多東西放着在落灰。

陳遇不知道是自己的居所讓他肆無忌憚地拖延,還是結婚讓他堕落。

他先把沒拆的快遞拆了,不需要的箱子袋子打包放到花園門口,白天物業的人會上門來取。

接下來開始整理花園,花園鋪了地磚,地磚上擺着幾只種植箱,看得出來原本種植箱裏是有花的,不過常年無人打理只剩些枯枝了,只有一只箱子裏泛着綠意——是陳老板的蔥蒜韭菜。

種植箱裏的土不知從前就這樣還是風吹日曬久了,板結到發硬,看起來不像是能種東西的樣子,陳遇準備全部處理一下,要先鏟出來一半,拌上買回來的土再裝回去。

剛整理出來的種植工具裏有好幾個小鐵鍬,都是短柄的,唯一的長柄是個贈品,不太牢靠,陳遇把鐵鍬頭踩進堅硬的土塊裏,胳膊用力壓了一下,土沒鏟出來,木質的柄直接從靠近鐵鍬頭的部位斷裂開,木屑紛飛。

金屬的鐵鍬頭帶着一截柄留在種植箱內,陳遇手上只剩根光杆子,一下沒了支撐點,他失去平衡踉跄了一步才站穩,身上的肌肉又開始發酸了。

陳遇扔開手上的木棍,站在原地緩了口氣,蹲下去拔園藝箱裏的鐵鍬,他剛剛用力踩了兩下,鐵鍬完全沒入泥土,留在外面的部分只剩下連接木柄的圈口,還十分粗糙,不太好借力。

陳老板有點生氣,因為這個鐵鍬的品控,又覺得有點好笑,搖搖頭,回頭在工具箱裏翻園藝手套,準備戴上手套再試試。不過他還沒有嘗試,先聽到了開窗的聲音,擡頭一看,樓上書房的窗戶開了,孟廷川在看他。

“在整理花園?”

“嗯,”陳遇站起身,“吵到你了?”

“沒有。”

陳遇要幹活,院子裏開了燈,很亮,孟廷川一眼就看清全貌,看見那半截鐵鍬,和扔在一旁的木棍大致猜到怎麽回事了,叮囑他:“你別動,我現在下來。”

他下來得很快,書房的燈都沒有關,走到花園邊的臺階,陳遇已經給他放好了另一雙拖鞋,院子裏現在都是土,踩了帶進屋會很難清掃。

孟廷川換好鞋,看着光禿禿的院子,問他:“要種花嗎?”

“你喜歡花嗎?”陳遇對在院子裏種菜有種別樣的執念,花不花的無所謂,孟廷川喜歡的話,種一點也可以,“種什麽?”

孟廷川戴上陳遇原本自己要戴的園藝手套,一角踏在種植箱的邊緣,俯身握住鐵鍬圈口,陳遇沒見他怎麽用力,就f拔p出b來了:“薔薇科多刺不好打理,百合怎麽樣?”

“好。”

陳老板看着那鐵鍬,看看自己的手,頭一次懷疑自己,好歹也是成年男性,差距有那麽大嗎?

“還有什麽要做的嗎?”

“把種植箱裏的土鏟出來換成新買的。”

“我來吧,你泡椰磚。”孟廷川比陳遇更寶貝他的手。但是陳老板急需證明自己,找回自信:“一起吧。”

孟律師随意地握住他的手,有些輕慢地捏了捏手心:“阿遇,你應該知道,你還欠着債。”

陳遇當然知道自己還欠着債。但不明白他現在說這個幹什麽,就算還債也不能天天來啊。孟律師說:“債主希望你好好保護這雙還債的手。”

想到昨晚摸黑打工的經歷,陳老板臉又紅了,沒再反駁,去拆椰磚兌水。說是泡椰磚,要做的也不僅僅是加水,還有按比例配上別的土,再加點兒肥料攪和均勻,也挺費力。

等孟廷川把幾只箱子裏的土都清出來堆在一旁,陳遇這邊的椰磚還沒處理完,他舒展了一下身體,活動活動脖子:“不弄了,明天再來。”

院子也不想收拾了,反正今晚不下雨。

他們一起洗手、換鞋,孟廷川說:“我今天要晚一點,你先睡,不用等我。”

陳遇點頭,沒應。

雖然孟律師說不用等,陳遇還是想等他一起,洗完澡躺着刷視頻——之前帶回卧室的那本書太催眠了。

他刷到一個3d拉花非常精巧的視頻,點進主頁去看,這個主播有好多類似的視頻,每一杯咖啡上的小動物都栩栩如生,陳遇一一看過去,發現都只有成果展示沒有過程。

他留了一條評論,繼續看視頻,過一會兒看見有提示說他的留言被回複。但是再點進去就看不見了,連帶他的留言也不見了。

陳遇有些困惑,摸索着給那位主播發了條私信,再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出頭。

該睡覺了,但是孟律師還沒回來。明明以前都自己睡的,兩個人一塊兒睡了沒幾天,今天孟廷川不在他居然還有點不習慣。

陳遇放下手機躺了一會兒,開始胡思亂想,孟廷川不會又睡客卧去了吧?他坐起來,決定出去倒杯水。

多媒體廳的吧臺上就有水壺,這個角度能看見書房的門開着,但是燈已經關了。

陳遇的視線落在客卧緊閉的門上,猶豫着要不要過去看看,忽然聽到樓上有點響動,他擡頭看了眼,往樓上走去,然後看見孟律師半夜在健身房撸鐵?

陳遇站在門口,一時無言,孟廷川看見他,有些意外:“還沒睡?”

“怎麽大晚上來健身。”

“這幾天忙,沒時間鍛煉。”

陳遇沒有健身的習慣,不太理解,但表示尊重。孟廷川在平舉,陳遇試着提了一下他腳邊的啞鈴,沒有他想象中那麽重,可以揮幾下。不過像孟律師這樣平舉他肯定做不到。

孟廷川問他:“要試試嗎?”

陳遇搖頭:“我洗過澡了。”

孟廷川也不勉強,放下手裏的器材,拿過水壺喝水,他仰着頭,一滴水珠順着他滾動的喉結一路下滑,隐入黑色的背心。

陳遇忽然也有點渴,偏開頭,看了眼時間,耳畔卻還是隐隐的咕咚咕咚的水聲:“你還要繼續嗎?”

孟廷川放下水杯,用一塊大方巾擦了擦汗:“還有一節,不過可以停了。”

陳遇奇怪,孟律師是個制定計劃一定會完成的人,既然只差一點,為什麽不完成?孟廷川問他:“阿遇,要抱一下嗎?”

“啊?”陳遇更加不明所以,但是孟律師已經張開雙臂在等他了,他猶猶豫豫靠近一步,“抱吧?”

孟廷川矮f下p身托着他,把他整個人提都起來了。陳遇萬萬沒想到孟律師的抱是這種抱法,下意識喊他的名字,摟住他的脖子,心跳咚咚的。

“嗯。”孟廷川應了一聲,笑着安撫他,“不會摔的。”

但是對大部分成年人來說,這種被人抱着雙腳離地的感覺非常陌生。陳遇不知道自己的緊張就是來源于此,還是因為,此刻抱着他的人是孟廷川。

孟廷川剛運動完,身上熱烘烘的,雖然擦過汗了,仿佛還泛着潮氣,他現在的樣子,實在不像是穿着西裝上法庭的律師。

孟律師抱着他,走到電燈開關邊上,停下腳步提醒他:“阿遇,關燈。”

陳遇伸出一只手去關燈,另一只手依舊緊緊圈着他,半點不敢放松,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更是連腿都用上了。

這個姿勢,他比孟廷川高出一截,孟廷川停下腳步,托着他的手捏了一把:“阿遇,你那麽緊張,我看不見了。”

他笑的時候,陳遇能感受到他的胸腔振動,想拉遠一點距離又擔心影響他的平衡,不太敢動,只能盡力壓低身形,給他留出視野,不過身上還是僵僵的,遠遠沒有他的語氣軟:“放我下來吧,我不習慣。”

“那是我的錯。”孟律師嘴上這樣說,絲毫沒有要放他下去的意思,“怪我沒有給你習慣的機會。”

一路走到卧室,走到床邊,孟廷川才把人放下,宣布:“今日健身目标完成,感謝陳先生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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