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一整個周末,陳遇基本都耗在花園裏了,這實在是個大工程,拌土換土有孟律師一塊兒,後面陳遇就沒再要他插手了。
他把之前自己買的菜種子,按照說明該泡的泡好,該種的種上,孟律師說要種百合,陳遇打電話問了隔壁花店的老板,她說有,但陳遇沒在店裏見過。
老板說:“我有花房啊,不光百合,球種的還有郁金香、晚香玉、馬蹄蓮,你要想種玫瑰,我那兒也有樁。”
“不種玫瑰。”陳遇想了想,“百合這些可以種在一個箱子裏嗎?”
“不行,百合跟郁金香的休眠期就不一樣,最好還是分開,植物都有自己的生長習性,耐旱的耐旱,喜水的喜水,不過能開花的除了蘭花大多都喜歡陽光,放在院子裏養是不錯的。”
陳遇算了算種植箱的數量:“那就一種一箱。”
“箱子的尺寸呢?”
“稍等,我看看。”工具箱裏就有卷尺,陳遇量了給她報,“長八十,寬四十。”
“好,還有別的嗎?”
“先這些吧。”
“行,那是我拿店裏你來取,還是你直接到花房看看?”
照陳老板的性子,那當然是怎麽方便怎麽來,但是花老板說:“我花房裏好東西多呢,你要自己過去看看,我還能給你搭點兒別的。”
陳遇不是很感興趣,她又說:“哎,我給你說實話吧,花房是我爸爸在打理,這兩天我媽住院了,他去照顧,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你自己到花房挖還快點兒。”
她都那麽說了,好歹也是多年的鄰居,陳遇說:“那我自己去看看吧。”
挂了電話,陳遇把院子收拾清掃了一遍,上樓洗澡換了身衣服才去書房,書房門虛掩着。
他問過孟廷川為什麽總是不關門,孟律師說:“希望你可以随時進來。”
陳遇就沒敲門,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孟律師在打電話,他說的是英文,陳遇當年學英語的時候基本就是啞巴英語,看得懂的未必聽得懂,到如今還能靠聽辨認的更是寥寥無幾,只斷斷續續聽出來,什麽我今天明天的。
不過孟律師說英語的時候,聲音很特別,陳老板不懂什麽腔調,只是覺得有種沉靜、克制感,他的表情也是嚴肅的,但是看向陳遇的時候笑了一下。
陳遇忍不住向他走過去,孟律師一只手拿着手機,一只手拉着陳遇坐下,在他腿上。
他的手按在陳遇腰間,電話還沒有挂,陳遇能聽見電話那頭的老外叽叽呱呱地說着他聽不懂的話,孟律師偶爾應兩句。
這樣坐着有點累,陳遇漸漸垮了腰,放松下來,靠在孟律師的臂彎裏,以仰視的角度看他,看着他說了一個問句。然後在對面長達半分鐘的回答間低頭碰了碰他。
陳遇整個人都繃直了,睜大眼看着他,有種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親密的錯覺。他想要起來,但是被腰間的手緊緊箍住,他甚至不敢呼吸,更不敢大動,只好罷休,那麽僵僵地在他懷裏坐着。
孟廷川嘴角翹起,無聲地喊他:“阿遇。”
陳遇想起了那天他在花園裏說的話:阿遇,你這樣純情,我會忍不住想要欺負你。
他确實欺負了。
腰際的手挑開衣服下擺伸了進去,然後向上游走,陳遇無暇再關注他們的對話,漸漸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忽然猛地顫了一下,像是離了水的魚,在案板上甩尾蹦跶。
他按住孟廷川的手,一手撐在桌面,雙腳踩在地上。無論如何也要起來,孟廷川卻挂了電話,手機扔在桌面往前滑了一段距離才停下。
孟律師也站起來,再坐下,陳遇不知道怎麽又到他腿上去了,這次是面對面的,跨坐。
這個姿勢就更難受了,除了孟律師的腿,陳遇找不到別的支撐點,手也只能抓住他的衣襟,孟律師吻得很兇,手上也重,陳遇有一點疼,推了他一下,孟廷川停下來,額頭抵着他,低低的喊:“阿遇。”
“嗯……”
孟廷川牽起他的手,吻了一下:“幫我。”
陳遇沒反應過來,孟廷川引着他向下,又說了一遍:“幫我。”
書房裏的燈光專門設計過,模拟的自然光。既不昏暗也不刺眼,就是像晴朗的白天自然散射入室內的光線。
白天……
陳遇擡頭看他,看他的表情,看他眼底的自己,鬼使神差地按下皮帶扣,他聽到咔噠一聲輕響,還有孟律師的輕笑,接着是拉鏈摩擦的聲音。
陳遇自己穿了休閑褲,棉繩解起來比皮帶更容易。孟律師不像他猶猶豫豫的,直接上手,陳遇呼吸窒了一瞬,被他帶着也覆手上去,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衣擺被高高掀起,孟律師的襯衣解了大半扣子,帶着體溫的液體打在他的腹肌上,陳遇有些失神,過一會兒他也沾了一手。
孟廷川抽了幾張紙過來,簡單善後,陳遇靠着他的肩,好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你怎麽、”怎麽能在書房裏……但是他也沒什麽底氣,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孟廷川一開口他就跟着走。
放縱過後,孟律師的嗓子也有些啞,摟着他的腰溫存:“阿遇,我要出差。”
陳遇愣了一下,擡頭看他:“要去多久啊。”
“現在還不确定,到那邊才知道。”
陳遇沉默片刻,他守着咖啡館尚且要偶爾出去,孟廷川的工作要出差實在是很正常,他有心裏準備。但是為什麽偏偏是現在,陳遇不是很能接受:“所以剛剛是在告別嗎?”
“不,剛剛是情難自禁。”孟廷川又低頭碰了碰他的唇,輕嘆,“阿遇,你太誘人了。”
陳遇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孟廷川安撫地碰了碰他的發頂:“最晚一周,順利的話可以提前回來。”
“去哪裏啊?”
“燕城,明早的機票。”
陳遇又一次擡頭,搭着孟律師的肩:“那麽急?”
“嗯,臨時出差都是這樣。”
“燕城,冷空氣是不是在那兒呢?”
陳遇這段時間開墾花園要播種,比較關注天氣,天氣預報說,過幾天會有強冷空氣來襲,強到什麽程度呢?燕城清明在下雪。
不過林教授說沒事,西府不會冷到那種程度,最多下幾天雨,植物播種之後下雨是好事。陳遇就沒在意,但是眼下孟廷川要去燕城,那這強冷空氣就和他們有些關系了。
“是比這邊要冷一些。”孟廷川回答。
“那我跟你一塊兒收拾行李。”陳遇從孟律師腿上下來,撿起落在椅子邊的褲子穿上。
說是一起收拾,最後成了陳遇一手包圓,孟律師只在一邊看着。家裏四只行李箱,最大的和最小的是陳遇的。大箱子搬家用,小箱子出門用。
如今購物哪裏都方便,有錢什麽都能買,他自己出門一向能精簡就精簡。但輪到孟廷川,陳遇看什麽都覺得需要,需要且必要,光鞋子就裝了三雙換洗的。
燕城天氣冷,孟廷川又說可能要一周,衣服也沒少收拾,他們上次爬山時用的行李箱眼看要裝不下,陳遇把東西拿出來換成自己最大的那只。
他在收拾東西,孟廷川在看他,陳老板的腰線實在是很好看,也很敏感,應該說,陳遇敏感的不止是腰。
孟律師視線在他身上游動,耳朵,喉結,看不見的鎖骨……尤其是縱情過後,像株含羞草,碰一碰哪裏都要卷起來。
陳遇忽然回身:“對了,香水要帶嗎?”
他說話的時候擡頭看過來,目光灼灼的,大約沒意識到自己問得多違心。但孟廷川覺得自己如果回一句要,陳老板大概這幾天都要睡不好了。
“不帶香水。”孟律師搖頭,把剛剛在書房解開的襯衣頂扣扣回去了,掃一眼行李箱,仿佛剛才看得多專注,“這樣就可以。”
陳遇也看了眼,覺得可能不光是可以,還有點多。但東西都是他放進去的,不知道有什麽可以減,起身把選擇權交給孟廷川:“你看看什麽不需要的拿出來?”
“不用,很周到。”
陳遇又問他:“現金準備了嗎?”
“錢夾裏還有差不多一千。”
“那……”陳遇忽然頓住,“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他有點不好意思,孟廷川那麽大個人,出差也不是頭一遭,哪裏用得着他這樣事無巨細地問?
但是就像他不會嫌棄孟律師一手包辦他的出行,孟廷川也不會覺得他事多,搖頭:“阿遇,如果被你這樣操心還要嫌事多,我未免有些不識好歹。”
陳遇眼中漾開笑意:“那明天我送你去機場?”
“太早了,你睡吧,項宏會來接。”
第二天陳遇還是醒了,孟廷川還在換衣服,有點意外:“吵醒你了?”
孟廷川大概自己覺淺,每天起床都很注意,大部分時候都起得比陳遇早也沒吵醒過他,今天是他心裏惦記着,到時間就醒了。
“沒有,我想送你。”
他送孟廷川到樓下,項宏還沒有來,陳遇看了眼天色:“要吃個早飯再走嗎?”
“不了,”孟廷川摸摸他的臉,“阿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啊?”陳遇愣愣地看他,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他快速設想了一下和孟廷川一塊兒走的可行性,他明天有安排。但也不是不能變動,孟廷川的提議,他實在有點心動,“那我……”
“抱歉,”孟律師道歉,又解釋,“我沒有要捆綁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跟你分開。”
“我知道。”既然孟律師先反口了,陳遇也找回理智,“明天有個比賽要來借場地,說是有直播,可以順便做宣傳,我在的話效果會好一點。”
陳遇穿着他們剛認識不久打第一個視頻電話時同一套格子睡衣,扣子規規矩矩地系到頂,孟廷川在他領口以上的地方留痕會克制許多,一晚上過去,書房裏留下的紅痕已經幾乎看不見。
孟廷川垂下眼,喊他:“阿遇。”
陳遇這次明白了,主動摟着他送上一個吻,一直到外面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才分開,孟律師擦過他的嘴角:“等我電話。”
“嗯。”
孟廷川沒有要他送出門,陳遇坐在客廳,看着天一點一點亮起來,将近一個小時之後,接到了孟律師的信息:登機了
陳遇回複:平安
離平時起床的時間還有一會兒,他也沒再睡,收拾收拾去店裏,孟延川的航班時間早,到燕城也不過十點,這會兒陳遇正忙,回了消息沒再看。
他早上說明天有個比賽要借場地,就是小岚之前提過的比賽,有一個環節是選三家咖啡館,讓路人來點單再評分。
另外兩家是喝不喝咖啡的人都知道的大型連鎖店。雖然單間店鋪來說,他們咖啡館營業額不低。但是知名度來說,實在是碰瓷了,這個機會挺難得。
參賽的人多,場地也需要稍微布置一下,最重要的是要在鏡頭能拍到的角角落落,打上他們自己的廣告。
等他稍微閑下來問孟律師午飯安排,孟廷川又到下午才回,陳遇就知道他很忙了,晚上沒有主動找他,把下午從花房挖來的球種都移到種植箱裏,花店老板送的綠植也放到合适位置,再給花瓶換水。
等他處理完家裏的植物,開始坐下來拆快遞,孟律師的電話來了。
陳遇接起來,孟廷川先是喊了他一聲,聽到他這邊的動靜,問他:“你在拆快遞嗎?”
“嗯,”陳遇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一旁,“你呢?工作完了?”
“工作沒完,不過回酒店了。”
“晚飯呢?”
“吃過了。”
陳遇聽到房卡開門的聲音,孟廷川進門插卡通電:“我明天應該也有快遞要到。”
“好,我去拿。”
似乎就沒有什麽要說的了,但是誰都不想挂電話,沉默一秒之後,他們同時開口。
“阿遇……”
“我、”
孟廷川笑了笑:“我沒事,你說。”
陳遇也笑了笑,緩緩說:“我今天去花房拿了一批球種,已經種下去了,四只箱子。”
“嗯,辛苦阿遇。”
“花老板送了幾盆綠植,我在書房放了一盆綠蘿。”
“好。”
“花老板說,綠蘿好養,不用曬太陽。”
書房裏書多,不太開窗,窗簾都是常年拉着的。
陳老板不是話多的人,更不會跟人分享這些無用的小事。但是對面的人是孟律師,如果他在家,這些事他會知道,他不在家,陳遇也想讓他知道。
孟廷川聽他說着,時不時應一聲。
陳遇絮絮叨叨地說完了,問他:“你在幹什麽?”
“看文件。”
“出差還要加班啊?”
“出差才更要加班。”
早點加完可以回去,陳遇聽懂了他的意思:“那我不打擾你了。”
“不打擾。”
他一副不想挂電話的樣子,陳遇其實也不想挂:“可是很晚了。”
“放着吧,我等你睡了挂。”
陳遇在店裏聽到阿奇問過小岚為什麽昨晚挂電話,小岚說睡着忘記充電了,陳遇才知道現在的小情侶連麥睡覺都是日常。
知道歸知道,他是沒想過跟孟律師那麽黏糊的。
“但是我要去洗澡了。”陳遇笑着,不知道是因為人不在跟前放得開了,還是給某個黑心律師帶壞了,故意問他,“孟律,你要聽着嗎?”
孟律師面不改色:“我不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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