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不對勁的鴻鈞

葉川澤聞言不禁擡頭，正對鴻鈞看向他的目光，他漆黑的眼眸淡然無波，深邃不見底，似一抹濃郁的夜色。葉川澤的心底微微一動，此時他面對鴻鈞态度敬畏，不敢有絲毫懈怠。他敬畏的是天道，他不知合道後的鴻鈞是鴻鈞，還是天道。他不知他待他的态度否和還以前一樣，會不會有所改變。

合道到底是怎樣一個合法，除鴻鈞之外，無人知曉。葉川澤心中敬畏且忌憚天道，故而此時面對不知深淺的鴻鈞時，他才會選擇态度恭敬而生疏，在他與鴻鈞之間，劃出了一道深深地溝壑。

葉川澤一貫是如此，對待讓他覺得不安的事物和人，他總是下意識的與對方保持距離，不遠不近，恰到好處。一旦發現不對勁，就立馬轉身逃離，不受絲毫牽連和傷害。

鴻鈞看着他，又說道：“你與為師，無需如此生分。我為你師，這一點無人能改變，天道亦不能。”

聞得此言，葉川澤這才心中放下所有的顧忌，擡頭看向鴻鈞，說道：“弟子明白，弟子亦是如此。”

鴻鈞臉色緩和，看他的神色也越發的柔和了，說道：“今日喚你前來，為師有事找你。”

葉川澤聞言靜默不語，只等鴻鈞把話說完。

“你近日是否于不周山下得了一只先天葫蘆？”鴻鈞問道。

葉川澤聞言，心中登時閃過無數猜測，面色不顯，不動聲色地回答道：“卻有此事。”

“你可煉制了那只先天葫蘆？”

“尚未來得及煉制。”

鴻鈞神色滿意，說道：“既然如此，便由為師幫你煉制那只葫蘆。”

葉川澤聞言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鴻鈞為何會出手幫他煉制法寶？鴻鈞一貫是不愛管門下弟子之事，輕易絕不會出手相幫于人，更別說只是煉制法寶這等小事了。唯一的解釋，便是這只先天葫蘆有獨特不凡之處。

他心中暗自猜測，面上神色淡淡，只對鴻鈞說道：“一切都聽師父的。”

鴻鈞聞言，卻是面色閃過一絲不喜，對他說道：“你若是不願意，便直說就是。為師說過，不喜歡你與為師這般生分，我們之間不該如此。”

葉川澤擡頭看向他，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輕笑，說道：“師父你想多了，師父你這般大能耐者，肯出手幫弟子煉制法寶，那是弟子占了大便宜，心中高興都來不及，何來不願意之說？”微微停頓了一會，他又說道：“我與師父從未有過生分，我這是……這是尊師重道！”嗯……就是如此，好理由！葉川澤真機智，他默默地在心中給自己點贊。

葉川澤的确是心中忌諱鴻鈞，下意識地選擇了與他劃清距離，态度恭敬生疏，為的就是不留下任何把柄，以免後面遭了他，遭了天道的忌諱。不過這話可不能當着鴻鈞的面直說，他還沒傻缺無腦到這種境界。但是鴻鈞也不傻，他對待鴻鈞的态度，明顯是就是生疏保持距離，故而他給自己扯了一個理由，敷衍忽悠鴻鈞。并且，他覺得自己扯的這個理由還很到位，毫無破綻和硬傷。尊師重道，多好的理由啊！這下即便是鴻鈞，也挑不出錯來，也無話可說了吧！

鴻鈞聞言微微蹙眉，神色似乎不喜，卻最終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說道：“罷了！你暫且留在紫霄宮，待為師幫你煉制好了靈寶，你再離去。”

“是。”葉川澤應道。

事情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鴻鈞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葉川澤見狀，便消無聲息地轉身離開了。

出了四象殿後，昊天正等在殿外，見葉川澤走了出來，連忙迎上去，對他說道：“你可出來了！”

葉川澤聞言，不禁疑惑地出口問道：“你一直在這等我？”

“可不就是在這等你。”

“你作甚等我？”

昊天說道：“老爺事先有了交代，讓我在這等你，等他和你議完事情後，讓我帶你去你的住所。”

“诶？為何要你帶，我又不是不認識路。”葉川澤聞言不禁心中糊塗了。

“哎呀！老爺沒和你說嗎？”

“說什麽？”

“說你的新住所啊！”

“……”葉川澤。

葉川澤是越聽越糊塗，“什麽新住所？我不是一直都住在北苑的靜和居嗎？”

昊天說道：“老爺說，讓你換個地方住。”

“……為何要給我換個地方住？”

“這老爺就沒說了。”

“那我的住所換到哪去了？”終于問到重點了。

昊天說道：“這就是我等你的原因，你且跟着去走，我帶你前去。”

于是葉川澤便跟在他身後，朝前走了。這路是越走越熟悉，葉川澤心中漸漸有了不好的想法，他連忙出聲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你別急，一會就到了。”昊天說道。

葉川澤見他這樣說，便按捺住心底的情緒，跟着他走。走了許久之後，兩人停了下來，出現在葉川澤面前的是一座漢白玉打造的精致樓臺，雕梁畫棟，精巧美觀。葉川澤看得心中震撼，半響說不出一句話，許久之後才脖子僵硬地回頭，看向昊天，語氣都不好了，“我住在這！？”

昊天點了點頭，說道：“對的，老爺交代了，你以後便住在這了。”

“……這裏以前的那處蓮花池呢！？”葉川澤忍不住拔高了語氣。

沒錯，葉川澤現在住的地方，就是鴻鈞寝宮外不遠處，原來的那座蓮花池，現在的精致樓臺。

“蓮花池當然是不見了，喏！變成了這座樓臺了。”昊天說道。

現在，葉川澤是整個人都不好了，蓮花池變成了樓臺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麽蓮花池會變成樓臺啊！誰特麽的思想會這麽奇葩，把好好地一處蓮花池給填平了，建造一座樓臺？重點是，紫霄宮不缺樓臺啊！他不缺地方住啊！蓮花池可是要比樓臺美觀多了，在寝宮外有這麽一處蓮花綻放的池水，很是賞心悅目。

葉川澤無力地沖昊天擺了擺手，說道：“你下去吧！接下來我自己就行了。”

昊天聞言，便轉身離開了。

葉川澤擡腳走進了樓臺，随意地四處掃了一眼，興致缺缺，他如今可沒有那個情緒欣賞房間的擺設。見屋內裏側擺了一張金絲楠木軟榻，他便和衣躺了上去，舒展四肢，橫躺在軟榻上，滿頭地青絲散落在榻上，他舒服地嘆了口氣。今天，當真是身心俱疲啊！

鴻鈞……想到鴻鈞，葉川澤就覺得頭疼。

鴻鈞與天道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副關系，他很在意。這很重要，這決定了他日後對待鴻鈞的态度。

葉川澤躺在軟榻上，阖上了眼眸，腦海裏想着事情。漸漸地，他讓思緒沉了下去，讓自己陷入了淺眠放松中。他覺得這一天，他實在是太累了，他需要給自己放松一下。

許久之後，突然一道氣息出現他身前，葉川澤猛地睜開了眼睛。

“師父。”

來人正是鴻鈞，鴻鈞站在他跟前，面色淡漠無情，目光清冷地看着他。

葉川澤趕忙起身，嘴裏說道：“你怎麽過來了？”

鴻鈞聞言沒有說話，表情依舊是淡漠沒有一絲情緒。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葉川澤問道。

鴻鈞神色一頓，說道：“天色将晚。”

“诶？竟然是要天黑了？”葉川澤語氣驚訝地說了一句，然後擡頭看向鴻鈞，發現對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不禁心下閃過一絲違和。鴻鈞，似乎有些奇怪。

這般想到，葉川澤不禁目光打量着鴻鈞，仔細地看着他的臉，似乎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不對勁來。然後事實就是，在鴻鈞那張面無表情地臉上，他還真看不出什麽不對勁。臉還是那張臉，人也還是那個人，似乎沒什麽不對。但是……但是葉川澤心中始終覺得有些違和，鴻鈞……似乎有那裏不對。

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只是感覺，但是葉川澤卻無比相信自己的感覺。鴻鈞和剛才不一樣了，剛才的鴻鈞，雖然讓葉川澤心中忌憚警惕，卻是那個他熟悉的人。但是現在，眼前的這個鴻鈞卻只讓他覺得一陣陌生，這讓他不禁渾身高度的警覺。

“師父，你怎麽來了。”葉川澤不動聲色地問道，不讓心底的情緒顯露出絲毫。

鴻鈞面無表情，言簡意赅地說道：“想來看看你。”

葉川澤聞言卻覺得他不僅是表情冷，連聲音都是冷的，冷的掉渣。

對……就是如此！

葉川澤不禁腦海閃過一道光線，登時想明白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面前的這個鴻鈞，太冷了。表情是冷的，聲音也是冷的，身上的氣質更是冷的，整個人都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情感，不像是一個活人。

先前的鴻鈞，雖然是面色淡漠，嗓音清冷，卻始終還是有溫度，有表情。葉川澤可以從他語氣的微妙變化中，和不明顯卻的的确确有的表情中，猜測出鴻鈞的心情好壞，和他心底的想法。

但是眼前的這個鴻鈞，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就連語氣都是冷冰冰的掉渣，只讓他……覺得深不可測。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