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對峙

葉川澤離開了紫霄宮，整個人的心情依然是起伏不定，面對這樣的鴻鈞他似乎是意識到什麽，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情緒在心底滋長，又好像其實是什麽也沒有，一切都是他的錯覺。他騰雲駕霧，清爽的秋風刮過他的耳邊，吹散了他臉上的熱氣，耳尖的紅暈漸漸散去。

回到了不周山，葉川澤落下雲端朝雲澤洞的大門走去，青山在外看門，見他回來了連忙迎了上去。葉川澤問道，“今天，可有有人前來拜訪？”

“未曾。”青山答道。

葉川澤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句話，然後走進了洞府裏。

葉川澤神色只着了一件單衣，外衫被他丢給了鴻鈞，他皺眉想了會，讓童子準備好新的衣物放到偏殿的白玉池邊，他打算去沐浴更衣。他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心裏上感覺并不好受。

偏殿的大門緊閉，童子奉命将衣物放到了白玉池邊。葉川澤脫下衣物露出修長精壯的身體，然後踏入池水中，将整個身體都沒入在水中。或許是因為本體是十二品滅世黑蓮的緣故，葉川澤格外的喜歡水，并且喜歡冰涼的活水，無論是春夏秋冬，他都是用涼水沐浴，并且每日都要沐浴從不間斷。他将此稱之為植物的本性，不然還有什麽理由能解釋他為什麽這麽喜歡水呢？

葉川澤的名字帶水，也恰好是符合了如今他的這個身份。水為萬物的源頭，而天下之水盡彙聚于河川。名字是含有寓意的，先天而缺少的東西，可用名字來補。葉川澤的名字恰好彌補了他出生跟腳上的不足，使得天道容忍了他的存在，他的未來亦将如他的名字所示。

水利萬物，福澤九州，是為川澤。

行善方能化去戾氣，鑄就無上功德金身。

葉川澤阖眼泡在冷水中，周邊綻放出朵朵白蓮，這白蓮乍一眼看去似是真的，再一眼看卻是假的。葉川澤祭出他的伴身法寶，一朵十二品的墨蓮，這墨蓮是他渡劫化形之時，與他一同誕生的靈寶，心神相連。他将墨蓮放入水中，周邊的白蓮開的更盛，原本含苞待放的白蓮頃刻間便朵朵綻放開來，似乎還能聞見淡淡的蓮香。

望着這白蓮怒放黑蓮妖冶的一幕，葉川澤不禁唇角微微上翹，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當天還是一朵黑蓮的時候，也是這樣泡在紫霄宮鴻鈞寝殿外的白玉池中。那時候，他沒有人身，不論白天黑夜都生長在白玉池中。鴻鈞似乎很空閑，時不時地便來看他，陪他說話，更多的時候只是什麽話也不說沉默地坐在池邊的石桌旁。便是這樣，葉川澤也覺得很滿足，這樣有人在身邊，他便不是一個人。

當初覺得很是平淡的時光，如今想來卻是讓人心中感慨懷念。也只有這時候，葉川澤才能慢慢地體會到鴻鈞某些時候的用心良苦。鴻鈞寝殿外的那座白玉池如今被改建成一座樓閣，葉川澤不禁心下悵然，時光殘忍流逝，再也回不到過去。

“你在想什麽？”突然一聲低沉的嗓音傳來，葉川澤心中一驚，連忙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色繡金雲紋袍的英俊男子站在前方注視着他，這人不正是魔祖羅睺？

羅睺的突然造訪，讓葉川澤心下警惕，瞬間他便繃緊了神經，面色冷厲地看着他，沉聲說道：“去了魔界，你便是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懂了？不通報便擅自闖入他人的洞府，羅睺，你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魔界，便是出你這等人的地方嗎？”

羅睺似乎沒有料到他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他神色頗為驚訝的挑了挑眉，“本座來你這，需要通報嗎？”

“你這是什麽話？”葉川澤聞言皺眉道。

“你的人都是本座的，本座來你這還需要通報？”羅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說道。

“羅睺！”葉川澤大怒，說道：“我何時成了你的人？”

羅睺看着他暴怒的神色，勾了勾唇角，說道：“很久以前，你不就是本座的了？那時候，你與本座可親密了，本座可是天天與你相伴，無論去哪都是帶着你，從未分開過。”

“……”葉川澤。

羅睺這不說還好，一說葉川澤心中的怒火就是蹭蹭的往上蹿，只聽見嘩啦一聲水聲，他憤然站起身子，鑽出水面，水流從他精壯性感的胸膛留下，白皙而精壯的胸膛，腹肌光滑結實，讓人看着就有種想要伸手撫摸一把的沖動。葉川澤的身材好的讓人挑不出一絲瑕疵，極為吸引人的目光。

羅睺目光在他胸前流連，嘴角的弧度更深，他語氣輕佻而暧昧地說了句，“身材不錯。”

“謝謝誇獎，我也這麽認為。”葉川澤語氣冰冷的說道，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羅睺不放，他面色是掩飾不住的怒意，心中的怒火越越旺，羅睺的話……分明是在扭曲事實！

葉川澤曾被羅睺所擒，被他強制收為法寶，那是他最為屈辱的時候，無論何時都無法釋懷的不堪過去。什麽叫做親密接觸，什麽叫做天天相伴，去哪都帶着他，從未分開……混賬！那都是羅睺強迫他作為他的坐騎，整天騎着他四處打架殺人。他幹下的混賬事情，如今倒是成了他和他之間有好感情的見證！

葉川澤心中怒火盎然，臉上的神色卻是冷靜了下來，他知道這時候越是憤怒越容易失控犯錯，被羅睺逮住機會鑽空子。他目光冷冷地看着羅睺，寒聲說道：“我一直覺得你若是那時候死了，才是好的。你說，你怎麽就這麽命大，那樣都死不了呢？你為何不願意去死呢？羅睺。”

羅睺聞言，臉上的笑意漸漸失去，神色也沉了下去，眸中的目光也讓人看着心中膽寒，沒有人希望這樣被人惦記着要他去死，包括羅睺。尤其當這人還是他所喜歡的人，羅睺對于葉川澤其實是十分具有好感的，他很喜歡葉川澤，像是喜歡一件珍貴的稀奇的不可多得的寶貝一樣，喜歡的不得了。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對葉川澤念念不忘。一出了魔界便想來找他，若不是鴻鈞從中作梗，羅睺早就在第一次出魔界前來洪荒內陸的時候，便找到了葉川澤。後來，即便是鴻鈞阻攔，羅睺也不管不顧地跑去了找葉川澤，還美名其曰是為了給魔界增添一名大将，拐人入魔界。最後，人沒拐到，滿身的心神卻是落在了洪荒，或者說落在了葉川澤身上。整日琢磨着再去洪荒一趟，把葉川澤給招入魔界，為魔界效力。

羅睺覺得葉川澤這人實在是太對他胃口了，心性涼薄無情，手段更是夠狠，算計也是一流，實力也夠強，天生就該是他魔界的一員大将。這時候，他就記恨上了鴻鈞，這鴻鈞可是搶了他魔界的一員大将，搶了他羅睺的人。早在很久以前，葉川澤便是屬于他的靈寶，是他羅睺的。這人一旦心裏有了記恨，就容易遷怒。羅睺便是這樣，他覺得鴻鈞這人實在是太陰險了，趁他不在拐走了落單的葉川澤，更是屢次阻攔他前去尋找葉川澤。如今，葉川澤不肯随他回魔界，便是因為被鴻鈞給蠱惑了。羅睺心中大怒，他原本就對鴻鈞那番做派不滿，現下更是直接化為怒意。

又恰好碰上了鴻鈞得知羅睺趁他不注意跑去與葉川澤見面，更是直接想把人給拐走，不能忍！葉川澤是他的弟子，羅睺這番做派可有顧及他的臉面？不能忍！他鴻鈞的弟子也敢搶，不能忍！

于是一個遷怒于人，一個不能忍，洪荒的兩大巨頭，道祖鴻鈞和魔祖羅睺就這樣對上了，幹了一架。雙方都被對方所傷，雖然傷不重，但是也夠嗆。才有了葉川澤在紫霄宮替鴻鈞剜肉上藥的那一幕，鴻鈞的傷不重，原本只需要靜待些許時候，便會自動痊愈，并不是什麽大事情。但是偏偏在這時候，葉川澤去了紫霄宮。

鴻鈞看着面色淡漠毫不知情的葉川澤，只覺得心中惱怒，他既然身為他的弟子，便應該遠離羅睺，更不能受他蠱惑，動搖道心欲投魔界。心中有怒的鴻鈞，見不得葉川澤一副沒事人的淡然模樣，便找了借口把他留下，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情。

不得不說，鴻鈞和羅睺兩人不愧是宿敵，鴻鈞那邊想法子把人留下，不着痕跡的陰了羅睺一把，讓葉川澤心中對羅睺的印象直線掉落。這邊，羅睺就緊接着找上了門來，直接找到了葉川澤。但是與鴻鈞的從中獲利不同，羅睺卻是給自己拉仇恨了，一個勁的往葉川澤心口捅刀子，這仇恨拉的……聲望直接滿仇恨，可以開仇殺了。

“本座倒是不知道，你竟然如此之恨本座。”羅睺看着他，眼眸寒冷。

葉川澤目光冷冷，面帶怒意，一言不發。

羅睺看着他，又說道：“本座自問一向對人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卻從未虧待于你，也不曾傷害過你。你倒是說說，你為何如此恨本座？”

葉川澤依舊是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半響不說話。

葉川澤和羅睺兩人，一個站在水池中，面色冰冷憤怒，一個站在水池臺階上，皺眉不悅。兩人對峙，氣氛一觸即發。

良久之後，才聽到葉川澤語氣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地說道：“有些時候，并不是不傷害便是對人好，尊嚴比性命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