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困局
翌日,皇宮偏正殿內。
林慕一席侯夫人禮制緋服伫在屋內,等候着高志奇來見她。
沒一會兒,小太監們便簇擁着一個身材高挑,身着紫色蝠紋緞袍男子進來了。
那約莫三旬出頭的白面男子,便是高志奇,他面容清瘦白淨,一雙漆眸格外幽深。
“讓夫人久等了。”
高志奇進來後,沖她微笑示意,林慕反應過來,立刻朝他斂衽屈膝行了個全禮。
“臣婦見過公公。”
高志奇揚手讓她入座:“夫人不必有禮,請坐吧。”
林慕入座後,便有小太監上來奉茶,高志奇捧着茶盞道:“想必夫人來,是為了侯爺的事吧。”
林慕渾身一僵,随即哀嘆道:“實在是萬不得已,不然,怎麽敢來勞煩公公,臣婦想面聖知曉詳情,也好為侯爺分辨一二。”
高志奇面色浮起一抹哂色,用杯蓋撇了撇浮沫,低頭飲了口道:“恐怕這件事情,夫人沒法分辨。”
林慕騰地坐直了身子,急忙追問:“公公此話何意,可是告知內情?”
高志奇頰邊浮起一抹怪異的笑:“自古以來,兒女惹得爛攤子,總歸是要父母來承擔後果的,夫人你說是不是?”
林慕心頭發毛,胸中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硬着頭皮問:“公公可否直言?”
高志奇微微仰着脖子,眼中滿是高鹜:“你家遠在雍州的寶貝女兒不肯聽天家的命令,那天家肯定是要讓你們家遭罪的,你說是不是?”
林慕瞬間明白過來,果然,這樁婚事沒有那麽容易,皇帝早就打着主意,想讓出嫁之女當做他與陸遠峥之間博弈的棋子,也一定借此幾乎在雍州王府安插了不少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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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頭,竟然不停號令想至她們家于死地……
林慕心中的怒意遽然炸開,竟是氣得渾身震動,她豁然起身,眼中鋒芒淩厲道:“公公,既然事已至此,臣婦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了,只好将事情全盤托出了,還望公公救我家侯爺。”
高志奇微微一愣,冷聲道:“你說。”
林慕神情肅然道:“如今陛下不管怎處置我們明遠侯家,那丫頭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因為……”
半晌後,林慕竟是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高志奇。
高志奇聽完後,面色冷了下去,将茶盞用力扣在桌上,陰沉道:“你可知你們家犯得乃是欺君之罪?”
林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如今木已成舟,還望公公給我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此話怎講?”
林慕語氣狠絕道:“只要将那丫頭最牽挂的人拿捏在手裏,就不愁她不聽陛下的號令,我知道他們在哪兒,公公,我可以帶你們去。”
雍州城內,人群川流不息的主幹街道上,商鋪林立,胡楊成蔭。
雖說遠在邊塞,但雍州的州都齊林還是極為繁華的,各市商鋪貨物琳琅滿目,酒肆和小攤邊還時不時有身姿妖嬈的胡女招呼來往的顧客,充滿了異域風情。
沈芝今日身着素裙,頭戴幂籬,正往一家繡品店裏走,她身後跟着彩珠,崔湄這兩個屋內的丫鬟,還有幾個王府的侍衛。
前幾日她從房內侍女崔湄口中得知這齊林城裏有家繡品店賣的繡面極為出色,便想出來看看,買一些回去。
沈芝從小跟着奶娘林氏學得一手好針線,林氏年輕時曾在宮裏的繡房待過,極愛鑽研且繡工了得,沈芝在她的熏陶下,對這些繡面和圖樣很是熱衷,常常喜歡搜羅一些精美新奇的繡品來學習其針腳和繡法。
在沈芝看來,一個女子若是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手藝,那這輩子不管遇到何等境遇,都會有立身之本,有了立身之本,面對生活時內心的底氣自然也就足了。
正想着,幾人便來到了崔湄說的那家韓氏繡坊,極巧的是,那繡坊的女東家并非是雍州本地人,也是從長安來的,祖籍揚州,且世代經營刺繡營生。
那韓氏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生的模樣周正,唇紅齒白,面若玉盤,身上穿着一席中原女子常穿的茜色通體襦裙,說話時,眉飛色舞,灑脫不拘小節。
沈芝不禁有些疑惑,這麽年輕的一個女子,竟然一路輾轉這麽多地方,最後還來了這般偏遠的雍州,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光想想,就可以猜到這韓氏身上一定有很多精彩的故事。
沈芝如今是的王妃身份,自然不能在外随意暴露,故而,她對着韓氏也沒多說些什麽,只是随手挑選了幾件喜歡的繡品,讓崔湄打包帶回府中。
沈芝選那些繡品時,韓氏在鋪子裏連連贊道:“姑娘的眼光真是獨到,一下就把我們店裏最費工夫的樣式選走了。”
看到這韓氏跟她的品味還很是相投,沈芝油然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她隔着幂籬沖韓氏略略颔首示意,方才轉身離去。
回到王府時,正值夕陽沉落,餘晖一點點漫散天際,金紅交錯。
用完晚膳後,沈芝剛想捧着繡品去繡房研究,卻在門口遇到個不速之客。
英華一席胭羅裙,身姿袅娜地朝她走過來,斂衽蹲身便行了一禮:“參加王妃。”
英華自從上回被她嚴詞拒絕後,便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向她請安過了,若非她今日再出現,沈芝都快忘了她這號人了。
沈芝雖極度不想看見她,但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遂扯出一個笑,用客氣的聲音道:“妹妹怎得過來了,有什麽事嗎?”
英華瞧着她,唇角浮起一絲諷意,伴随一聲短促的鼻息,開了口:“姐姐……”
但剛要啓唇卻被沈芝截斷了:“不過真是不巧了,我現在有事情要忙,沒工夫陪你在這兒閑談了。”
說罷,沈芝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擡腿便走,說實在的,她很頭疼英華上回對她的糾纏不休,所以本着能避就避的念頭,她選擇用這樣的方式避開與她交談。
但沒走出幾步,身後的英華便氣急敗壞地追了上來,她追在沈芝身後揚聲道:“姐姐,侯府之人與你無幹我已知曉,那難道李氏和林氏的死活你也不管了嗎?”
沈芝的身子猛地一頓,腳步伫在了原地,再沒法挪動一步,她緩緩轉過身,手中捧着的放繡品的竹盤子幾乎要被她捏碎。
她的眸子瞬間冷到冰點,淬着森寒之氣目不轉睛地盯着英華,再沒有半點平日的溫雅。
“你說什麽?”
英華被她淩厲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卻還是硬着頭皮走上前幾步,她左右望望,确定四下無人後,壓着嗓子在沈芝耳畔道:“你真以為皇上不知道你的底細,拿你沒法子了嗎?你在乎的人,無非就是莊上那幾個,皇上已然知曉,且第一個處置了李氏,如今你那恩師大概已在流放漠北塔的路上了,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再不配合,那些人的下場會如何?”
沈芝渾身一震,心頭閃過無數的念頭,一雙手死攥着竹盤幾乎上硌出血來,她只覺得五髒六腑的血都在沸騰,氣憤和憂心交織在一起,讓她一時焦頭爛額,一片混亂。
半晌後,她勉強按捺住心頭的湧動的氣血,注視英華道:“你容我幾日。”
英華臉上瞬間浮出一個勝利張揚的笑,一臉悲憫地瞧着她道:“那我就容你三日,三日後,王妃可務必要拿定主意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證皇上那頭會作何反應了。”
沈芝眉宇深鎖,臉色蒼白如紙,咬着檀唇颔了颔首。
英華看着她,嗤笑一聲,方才滿臉得意地離開。
夜已深,更漏已過三更,繡房內的燈火卻依舊亮着,沈芝抱膝獨坐繡架前,呆呆地看着今日搜羅來的多副繡品,心思卻已經飄飛到遠方。
她如今最擔心的是她的老師李茗,也不知道現下人到何處了,漠北離長安千裏迢迢,一路上風餐露宿,要是生個病又該可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沈芝的眼睛突然模糊了,大顆大顆的淚吧嗒吧嗒地往外掉。
她回想起當初侯府将自己接回去,李茗和奶娘在村道上追着送別自己,強忍着滿心的不舍,對她說了很多慰藉的話,那時候,她們兩個心裏一定也是有千百個不舍的,只是裝出一副灑然的模樣,好讓她不要擔心。
她們兩個是她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她怎麽舍得讓她們遭受苦難?
想到這兒,沈芝只覺一種無力感和孤獨感席卷而來,籠罩着她,她回想來到明遠侯府後被迫卷入的種種是非,感到自身就如同一枚浮萍草芥,決定全不由己。
饒是平日她再鎮定,再堅強,此刻也繃不住濕了眼眶。
她究竟該怎麽辦?難道真的要聽從英華的擺布,替朝廷謀害陸遠峥,在他的飲食裏投毒,陸遠峥這般警惕心重,才智高絕的人,難道真的會蠢到中這樣的計?
恐怕她剛動手便會被他察覺而後喪命吧,現在想想,或許從前那些朝廷贈送給陸遠峥的女人,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殒命的。
故此,才會有陸遠峥身邊的女人活不過三月的傳言,陸遠峥其實并不會無緣無故地殺人,之前的那些女人恐怕都是朝廷刺殺陸遠峥不成的犧牲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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