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晉江獨家發表

“十年前我遇上了一個小姑娘……”

“我和莫莫是六年前相識的……”

崔如木站在慶典的禮臺上,麥克風前，微微而笑,風度翩然，和煦平近。

耳麥裏，喬明正在他的總經理室接受采訪,聲音溫柔,瑣碎絮語如綿綿情話。

莫為站在舞臺的邊緣,戴着耳麥，兩個男人的聲音卻都清晰地被神經接受到,被大腦分析清楚。

現場的麥克風躲不開,耳裏的麥克風摘不下。

“……小姑娘古靈精怪，總是撒謊，任性,愛嬌，脾氣壞，驕縱刁蠻，毫不講理……”

“……莫莫大一，已經考過了a的知識課程，面容沉靜，眼眸帶笑，眉目如畫，這麽認真又美麗的女孩子，我可是一眼便瞧上了……”

“……想要自由卻又膽小無方向感，容易迷路；不會保護自己，偏偏又生得引人垂涎，常常被欺負，我只好幫助她，看管她……”

“……她很能與同學相處，聽說老師也喜歡她，但她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寒假在學校碰上，我想她需要陪伴，我很樂意終身效勞……”

“……我在她身上找到被需要的感覺，這種感覺很鮮活，與數據和工程帶給我的完全不同……對，你可以說，自她之後，盛開的花仍是那一朵，我看到的卻與之前迥異，就像……整個世界被颠倒過，再重新組裝起來……”

“……就是牽挂，從前可以提着旅行包從霁城飛莘城，從莘城飛紐約，從紐約飛倫敦，三個月不和霁城有任何聯系，此後卻每天都得知道霁城怎麽樣了，這個城市在做什麽，說着什麽話……我在重建三觀哈哈……”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我的反應太慢了，意識到這一點，這個過程基本已經結束……”

“……追求是一場持久戰，總是追不到手，很憂郁，幸而愈挫愈勇，這過程和莫莫本人一樣美，我無法自拔……”

“……等我看清形勢，我的心裏萌生出一個宏大的願望——我要為她造一座城……”

“……莫莫答應我的時候，我向她許諾，和她一起，雖是白手，也能成個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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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美，有黑亮的長頭發，白皙嬌嫩的皮膚，嬌豔潤澤的丹唇，所以這座城必須能讓她青春永駐，風華長存。

“君成的第一件事，便是買下風雨飄搖的老牌日化企業——家樂。她就是今日君成集團的原型。

“更名為君樂的四年以來，我們堅持用最适合國人膚質的配方、品質最好的原材料、最幹淨的加工方式組織生産，以最合理的市場價格、最誠信的媒體廣告、最貼心的品牌服務進行銷售。

“我們尊重每一位顧客對自己的美麗的關愛，無論他是男性還是女性，無論他風華正茂還是正與歲月作着慘烈的鬥争。

“同理，她不在我的城裏，我也不能确定，她何時能住進我的城，所以我希望在別人的領地，有人幫我珍視愛護她的美麗，如我一般迫切，真誠，又煞費苦心。”

“我願意隔一段時間從她臉上數出一條新的皺紋，但我不希望這皺紋是為了某個不懂憐香惜玉的資本家，所以我得把華盛電子越做越好。我的飯碗越堅硬，她的皺紋便越可能是為了我而不是別人。”

“她喜歡小熊玩具，喜歡粉紅的紗帳，喜歡帥氣的帽子——對生活中每種必需的用品，她總是有特別的嗜好。但是她又特別懶特別沒用，累了就不願走路，餓了也不會給自己做吃的。

“君成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把君樂日化擴張成君莫百貨公司。只需要走進君成大廈的百貨商場，你就可以為生活找到結實的地板，美觀的家具，柔和的織物，精巧的飾品；服裝設計新穎，衣料舒适；食品便利幹淨，營養美味。你只需要推着車走遍君莫百貨的三層樓，就可以帶一份精致的生活回家。

“君莫百貨是為了顧客的便利而存在，因為我希望我的小姑娘，在我鞭長莫及的世界裏，可以得到同樣悉心惬意的照料。

“我希望我的小姑娘，不必舟車勞頓，不必苦挑海選，輕輕松松就能過上喜歡的生活。”

“教會她開車，但是出門不讓她碰方向盤，因為長久保持一個坐礀并且全神貫注地看着無聊的路面，是一件十分勞累的事情。督促她鍛煉身體，但是逛商場的戰利品都歸我舀。前者是運動，讓她健康；後者是勞動，只會讓她受累。”

“她總是很孤單，沒人可以說話，傷心事來了，只能跑去角落躲着，悄悄哭天抹淚。我必須找到一種方法，随時随地能聯系到她。

“所以，君成做了第三件事，買下連續虧損五年的奇玉手機公司，更名君聯電子，并在當年扭虧為盈。

“我的小姑娘善變，也許今天想玩游戲，明天又想背單詞了，君聯的手機必須足夠靈活，足夠聰明，智能手機在中國的黃金時代到來，君聯無疑是最具推動力的一個企業。

“我的小姑娘又不很靈巧，怕麻煩，君聯智能手機的操作系統必須比任何品牌的都要簡單方便，易于操作，功能強大，而且不易故障。

“我的小姑娘可以把不知名的古鎮位置精确到北緯31.5度，但确實沒有方向感，在自己出生長大的城市都能迷路，君聯的手機必須有最可靠的定位導航系統，确保她在沒有我牽引的時候，也能不走冤枉路。”

“一個異國出差，一個通宵加班，再沒有比一個溫熱的電話粥更美味的。每天的第一個電話是和愛人接通的，後面再多令人暴躁的業務電話也不足為懼了。這也是一種陪伴，她告訴我，玫瑰花和蒂凡尼，其實都比不上一個m call。”

“她脾氣壞，容易得罪人。人又生得美，總是招壞人惦記。所以，我的城，必須固若金湯，不懼內憂外患。

“于是，君成做了第四件事，收購陷入信任危機的金龍防盜門公司，更名君威，生産堅固的防盜門。

“三年內售出4796785扇防盜門，收到投訴87例，手寫表揚信39840封。

“君威也成立了信息管理部門，為家庭、單位甚至政府部門量身設計智能安全控制系統。兩年半內，為1769位客戶提供過服務，包括君成大廈內高層管理人員的辦公室系統，無一出現過技術漏洞。

“她不在，我希望她所在的地方，安穩如有我在；她在了，我更會竭盡所能，護她周全，讓她安心。”

“希望每天送她回家，幫她檢查門窗是否完好，電器是否安全。沒有誰規定哪些事情該男人做哪些事情該女人做，但既然我比較強壯，理當充當保護者的角色。最好是快點結婚，一起生活，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最放心。”

“我希望我的小姑娘居住的房子寬敞明亮，堅固安全，所以君成集團在霁城西城區投資修建了君濟花園城，總共八期小別墅。

“我希望我的小姑娘看到的書籍書身輕巧，頁面柔和，內容豐富，所以君成集團收購了入不敷出的貓與魚的天空之城文化公司，更名君涵之後，兩年內五個系列策劃，均獲得巨大成功。

“我希望我的小姑娘即便一個人生活，也不會百無聊賴，所以君成集團成立了君悅娛樂公司，聚集了衆多一線明星和歌手，每年在電影節和排行榜上大有斬獲。

“我希望我的小姑娘如若因為她調皮的性子不小心出了事，即便身無分文，也有錢財可渡過難關，所以君成集團建立了君安保險公司，三年內助五千戶人家挺過最困難的時刻。

“我希望我的小姑娘能擁有自己的房子車子乃至公司，不必為囊中羞澀所困，所以君成集團建立了君融銀行，三年以來，已發展成為國內最有實力的民營商業銀行。

“我們都希望我們的愛人心想事成，我們都希望我們的愛人生活康樂，所以我和我的團隊，我們經營着一個名為‘君成’的集團公司。

“所謂‘君成’，不外‘君子成人之美’。

“未來的三年裏，君成集團将為霁城修建現代化的學校、免費的休閑公園以及高水平合理收費的醫院。

“君成之大成，尚未成。為了我的她，為了我們各自的愛人，我們各盡其力，終将各得其所！

“為君成的未來之城，我們幹杯！”

“不管華盛将來如何，我和莫莫已經定下終身。我們的對戒，在十指相扣時，便可以合而為一顆心。生活不一定波瀾壯闊，但總免不了磕磕絆絆，齊心協力，那便無可畏懼。我很愛莫莫，她很信任我，因為我自來便是成功的人，有責任心的人，我值得她的青睐。華盛在我的手裏，不會成為公司金融教科書上的一個案例。絕不。永不。”

場控放出miss you too much,一首給崔如木的演說作主題旋律的歌曲。

莫為靠着冰涼的牆壁，看着崔如木救世主一樣慈善地微笑着，整層樓的賓客均站起身，微笑鼓掌，經久不息。

媒體的閃光燈此起彼伏，始終聚焦在禮臺中央那個神一般的男人身上。

以愛她之名，他向所有觀衆宣稱君成的博愛。君成集團會以最大的愛心和責任心，做出最有品質的産品。

她從來不知道他是如此傑出的雄辯家演說家。

滿場只剩下連成山排成海的掌聲，太過單調的聲響，反而等同于沒有聲響。

她像看默片一般，看着他向各個角度的賓客微微躬身，微笑致意。

緊緊塞進耳道裏的耳麥裏，喬明正和記者道別，然後他輕聲對她說：“莫莫，我愛你。”

愛情有時候像一個執念，越是心心念念地想，越是反反複複地想，便越愛，越沉迷。

喬明知道她今晚的任務是什麽，只有耳機，只能聽見他說的話，她這邊的一切都不能為他所知。

cause i don’t need my eyes

if they ’t see you

and i don’t need my hands

if we ’t touch

no, i don’t need my lips

if they ’t kiss you, baby

they’re only showing me

what i don’t wanna see

they only tell me that i miss you too much

莫為閉閉眼，把淚意往回趕。

她還有一個晚上要對付。真正的戰争尚未開始。

直到音樂漸止，崔如木才微舉右手，示意賓客安靜，掌聲終于漸漸平息。

待禮堂的浮躁被一時的平靜勉強掩蓋，崔如木微微傾身：“君成集團有今天的成績，有如今的發展機遇，全賴各界朋友鼎力支持，以及集團員工任勞任怨。今夜邀請各位到君成大廈一聚，一者向為君成付出的朋友一份交待，二者——”他故意停頓在此，微笑着，目光在禮堂的每一個角落巡視過，以示重視，“難得良宵，不醉不歸。我會和我的小姑娘領第一支舞，稍後，請大家不要拘禮。”

他話音一落，整個禮堂又是一聲驚呼，不少人站起來，四下觀望，想知道他口中“我的小姑娘”到底是哪位幸運的姑娘。

莫為悄悄站直身體，眼睜睜看着他緩緩将目光從賓客席移開，最後落在她身上。

音樂切換到living to love you。

隐隐又有掌聲歡呼聲口哨聲響起。

莫為沒敢去看，只看見他優雅地邁開步子，朝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