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晉江獨家發表

清晨六點。

喬明起床,洗漱。胡茬冒出來了,上剃須刀。

穿衣,疊被,拉窗簾。

一身清爽。

昨夜接到消息,張豔已經聯系好尚道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師,今天開始清理華盛五年內的賬目。

賣掉華盛,正在馬爾代夫享受陽光的董建打來電話,表示十分對他不住。

盡管如此,他還是睡得不錯。

比過去一個月都睡得好。

昨晚在餐桌上訂好了婚期,今天未來的岳父岳母要回江城,他要表現得更好一點。

走到玄關,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形象風度滿分。

車開出車位,按下快捷鍵,打算提前通知莫為一聲,不要準備早餐,他會帶過去。

關機。

大約是沒電了。和媽媽在一起就忘了手機。

撥座機。

許久接通,沒想到是未來岳母的聲音:“小喬,可可去找你了?”

喬明心頭“咯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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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十點鐘準時通過晚安電話。

事實上,昨晚莫為吹好頭發,坐在床上跟喬明打過電話後,正打開被子準備睡覺,座機便響了。

“可可,限你三分鐘之內下來,否則我上去找你。”

喬明的媽媽和莫明慧很聊得來,兩個中年婦女白天沒說夠,晚上又在莫為這裏睡一起接着說。

崔如木一挂電話,莫為來不及換下睡衣,随手抓了風衣就往外跑。

等不到電梯,只好跑樓梯。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下七樓。

崔如木說三分鐘,她是真的不敢超時。

果然,下到底層,他已經進了公寓樓,正往電梯處去。

崔如木上下看她一眼,她跑得氣喘籲籲,短發蓬蓬的,腳上還是室內棉拖,一條浴袍,露出小腿肚和腳踝,腰上松松地束着,風衣挂在臂彎裏,來不及披上。

“把風衣穿好。”他忽然沒有剛過來時那麽生氣了,轉身往樓外走。

“你、你要幹嘛?”莫為停下來,才察覺初春寒夜的威力,哆嗦着穿好風衣,把腰帶束緊,可冷意還是見縫插針地從腳踝和小腿一路蔓延着,爬滿全身,“現在這麽晚了,你這樣很沒意義。”

現在這麽晚了?

是啊,這麽晚了。

崔如木拉門的動作頓住,回頭溫柔地警告:“可可,聽話,跟我出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莫為現在不僅穿着鞋,還穿着水晶鞋,易碎。

站在高大的車身前,看着大開的車門,莫為不肯擡腳。

她想起高考那個暑假,被他關在另一輛攬勝裏,再怎麽負隅頑抗,最後都不得不投降。

崔如木耐心不多,直接繞過來,把她推上去,摁在副駕駛上系上安全帶。

“別亂動,我不想綁你。”

崔如木上了車就把暖氣調到最大,莫為不冷了,他自己熱得把線衣脫了,只留下裏面的襯衣。

還不夠,又把襯衣扣子解開兩顆。

仿佛想到什麽,解第二顆時,他停下動作,扭頭說:“門是鎖了的。”

莫為縮回手,規規矩矩在座位上做好。雙手插進衣袋裏,左手裏有錢和鑰匙,右手裏有手機。——包容易丢,只要穿有口袋的衣服,都會單獨留些錢物在衣袋裏,手機也是。

這習慣不太淑女,但确實救過她兩次。

不知道今晚派不派得上用場。

仿佛讀得懂她的心思,崔如木發動車子的時候,伸過右手來:“手機給我。”

莫為再怎麽仗着他不會真虐待自己而無懼無畏,也意識到今晚他很奇怪了。

“手機給我,我不想對你動手。”

“你到底想幹嘛?”莫為的心理是到極限了。

崔如木扯了扯嘴角:“幹你。”

莫為瞪大眼,不可置信,片刻後尖叫起來,胡亂扯掉安全帶,大力推車門:“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混蛋!惡棍!……”

崔如木拽着她腰帶,一把把她扯回來,力道過大,直把她扯得跌了他滿懷。軟玉溫香在懷,他也不客氣,撩起衣擺,探進浴袍,直直掐住她的腰。

肌膚相觸,莫為反而冷靜下來,不再掙紮:“你想說什麽直接說就好了,反正你耿直慣了的。”

崔如木沒說話,另一手騰出來,直接伸進她右邊衣袋,拿出手機。

把她放回座位:“自己系安全帶。”然後,莫為眼睜睜看着他把她的手機大卸八塊,一塊塊扔出車窗。

車窗“唰”地合上,關得嚴嚴實實,透進來的冷氣,很快被暖氣稀釋,讓莫為打了個冷戰後,徹底無影無蹤。

“可可,我們之間……中間大概在哪裏差了一步,我想,我們重走一次吧。”

車身顫抖着,倏地射出去,卻安靜無聲。

莫為抱緊雙臂:“過去這麽多年了,如果連重走一次的機會都沒有了呢?”

車子猛地拐了個彎,莫為一頭撞上車門,崔如木右手伸過來又縮回去。

“那我就祝你幸福。”

上路前,他還是停下車,探過身,幫她把安全帶系好。

出了霁城,初春的夜黑得只剩一路蜿蜒向遠方的高速兩旁的路燈。

一整天驚吓驚喜不斷,神經被正負向拉扯,松綁,再繃直,早已經疲勞得失去彈性。車裏暖氣太舒适,莫為很快就昏昏欲睡。

不能睡。她掐自己兩下,坐直身體。

“你睡一覺,明天早上才能到。”

莫為想了想:“去哪兒?”

“潘西。”崔如木把自己的大衣扔在她身上,“可可,我知道那時候你哭着鬧着要拜堂不是好奇,不是貪玩,你是真想和我一輩子。我肯答應,也不是陪你過家家。在客堂等你那幾個小時,我很緊張。我至今都沒那麽緊張過。”

莫為詫異于他突然平心靜氣地撫今追昔,愣愣地看了他兩眼,又轉回去,坐端正,目視前方。

“那麽久的事了,你還提什麽。”終究沒忍住,沉默一陣後,莫為低聲添了一句。

“可可,有些事,不是時間過去就沒有效力了。不要拿法律來說事,法律是別人制定的,不是我。拿法律來談感情,比起我拿事業威脅你,可笑程度不相上下。

“拜堂也好,領證也好,對我來說,都是承諾永遠在一起的方式。在那之前,我陪着你随着你,純粹是出于喜愛;在那之後,我想着你惦着你,還有責任和承諾。

“那張工資卡大約……傷到了你的自尊和感情,但那是我當時唯一能保障你的東西。我只是希望即便我不在,你也能過得随心,可瞧你做了什麽?你怪罪我不懂你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在左右我們的關系的每一步時,是否試圖理解過我?現在你怪我毀了喬明的工作,怪我毀了你自己的前途,你有沒有扪心自問過,你要求我放棄努力了二十年的事業每天陪你,我不能做到,你就以此為由踢開我,這樣對我公平嗎?

“可可,你太任性了,逼着我給下承諾,逼得我再沒辦法轉身,你自己卻抽身走了。我可以接受你的恐懼和無奈,你那時只是個孩子,我若是知道了,也許也會要你聽媽媽的話,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對我食言、隐瞞以及雙重标準不講道理。

“說到底,你再怎麽被媽媽教訓,再怎麽不能左右自己,這些都是你的事,我會為了和你在一起,自願為你承擔,但你無權把這些過錯加在我的身上,變成我的罪名。

“還是那句話,論身份,安叔不比我父親差,我也自覺地脫了軍裝再來找你;論人品,我沒和除你之外的第二個女人過從甚密,我也沒拿任何理由來束縛你捆綁你,唯一的要求是不要亂來,我擔心的是,我不在,你又倔着不跟爸爸媽媽好,到時候沒人護着你出了事怎麽辦?

“不管這些天我對你做的事多麽過分,都是你出錯在先。

“可可,是你負了我,你負我太多了。”

崔如木說了一通之後,再不說話了。

莫為這幾天聽他說的話,比過去好幾年還多。不管是表白,威逼,問罪,還是控訴,每一字每一句都恰好捅到她心口上,讓她心痛,恐懼,後悔,或者自責。

他說的每一句都在理,可每一句都不是她愛聽的,都不是她願意接受的。

本來就是她理虧在先,辜負在後。

她以為她對他來說,沒那麽重要。

如今毀了三個人的未來,她不知道怎麽收場才好。

算起來都是她的錯,但分明每一步她都按照道理在走。

到底是哪裏錯了?莫為想不通。

“你到底長大沒有?不想想怎麽辦,哭什麽?眼淚有用嗎?”崔如木急剎車,捏着她下巴吼她,見她被吼得直縮脖子,壓抑着聲音,淚水卻流得更歡暢,無奈收起脾氣,幫她擦眼淚,“可可,你這麽愛哭,卻從來沒想過對誰起作用嗎?你再怎麽哭,莫姨不答應的,還是不會答應;安叔只要莫姨一句話,就算再心疼你,也不會為你說一句話;至于喬明,我猜你從來沒在他面前哭過,別借口說他從不讓你哭,真正的原因你比誰都清楚!

“只有我理會你的眼淚,可可,只有我。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但給你糖的人,只有我!”

他說着話,莫為漸漸止住眼淚,最後被他一兇,“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哭得又捂嘴巴又蒙眼睛,又練嗓子又抖肩膀,那麽忙,還不忘拿眼瞟瞟他的臉色,崔如木氣得笑出來。

崔如木幹脆坐開些,就冷眼看着她哭,看她什麽時候哭完。

都說越喊別哭人就哭得越兇,沒想到他什麽都不做,她就不時瞟他兩眼,還是能哭得更兇。

終究是拿她沒辦法,上下掃視一番,見她兩只圓嘟嘟的小腿肚和細細的腳踝敞在外面,心想她是不是凍着了,便彎下腰去摸了一下。哪知她這下倒是警覺得很,腳猛地一收,拖鞋上的熊頭險些和他親密接觸。

不涼。她就是看他好說話,崔如木簡直束手無策了,又氣不過,只狠狠地掐了她小腿一把。

莫為終于收聲:“就算……就算是我對不起你,現在都已經這樣了,你的要求我做不到,你想怎麽辦?”

莫為下巴一擡,反正他不會真拿她怎麽樣,橫得不得了。

欠債的是大爺,讨債的才是孫子。

崔如木終于确定她心智有多不成熟:“你現在又不怕我了。”

其實就算去了潘西又能如何?她不願意和他在一起還是不願意。

他現在只是一廂情願,他們卻是兩情相悅。

她欠他的,他只能認了,因為他不可能真的毀了她,把她奪走。

他舍不得。

崔如木長嘆口氣,反正也把喬明收拾了一頓,算是出了惡氣吧。

這樣想着,他再次彎下腰,拿自己的線衣把她雙腿裹好;直起身,把她摁在靠背上,用大衣把她蓋好。

“可可,安叔下午來找我,跟我說了很多他的心裏話。他說他很愛你,如果我的愛能及得上他的,就不該這樣為難你;如果及不上,那就不該要求你回到我身邊,因為他從未試圖從莫姨身邊把你搶走。

“你愛和誰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還回去造我的武器去,它們從不辜負我。

“不過,在這之前,陪我再去一次潘西。在潘西的兩天,經歷過的,體會過的,差不多是一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覺放一章亂碼在晉江上我沒辦法安心碼下一章。

想起王佳芝一句話:“我就是傻。”

以後不幹這種事了,看到ghost,琉璃仙,小依德和催淚沙四位姑娘的留言,甚至覺得自己很可笑了。

對不起,給先前買V的看官們鞠個躬,對不起,很抱歉。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文要被盜,随它去吧。

不是在乎V那幾個錢,某塵還在讀書,對金錢沒有那麽迫切的需要,每周做半天兼職,收入也夠一周生活費加買書的錢,寫文也好,入V也好,某塵不是說過那麽多次了麽,寂寞呀。

好吧,其實是喜愛。某塵是死腦筋,喜歡的就放不下。但是,這種喜愛被人拿去利用,某塵很難過。

就是太難過了。

對不起各位。

晚上還有一更,不幹這事兒了。

不想花錢的筒子只管留言,就算是拍磚,拍得某塵腦子清醒,某塵也會送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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