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晉江獨家發表
莫為是被刺眼的光照醒的。
捂着眼睛好半天才睜開,明淨的車窗外,紅豔豔的太陽已爬上半空。
愣了下才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微微扭頭,崔如木趴在方向盤上,也睡着了。
他開了整晚的車。
莫為猶豫着要不要把他的外套還回他身上,手碰到車門,試着掰了下,居然掰開了。
下一秒左手就被抓住。
吓了好大一跳,崔如木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渾不似剛睡醒的人。
渀佛聽到她的疑問,他坐起身:“剛剛你一動我就醒了。”
所以,他其實在等她的反應?
她一醒來沒順應觀衆要求把外套披他背上而是打開車門準備跑路,是不是不及格?
“你一臉呆滞的時候最醜了,可可。”他的小姑娘面上表情十分十分精彩,不論情緒如何。
莫為當然沒聽到他心裏的話,見他只穿着襯衣就鑽出去,立刻扯了腿上的衣服跟出去。
“兩件你至少穿一件吧?”
崔如木回頭看着她,不動。
莫為想,兩件衣服一件給她裹了腿一件給她蓋了身子,乖乖跑過去遞到他面前。
崔如木手插在褲兜裏,還是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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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為眼力勁兒也不是很差,把大衣搭自個兒肩上,把線衣理好了再送上去。
崔如木看看她看看衣服,仍舊巋然不動。
莫為咬咬牙,把線衣上下理順,往他頭上套。
看到敞開兩顆扣子的襯衣,又把衣服套在自己手上,伸出雙手給他系扣子。
手都是抖的。
崔如木垂眼看着她,眼珠子都不轉。
扣完一顆,正松氣,手又抖,就摸到他脖子上去了,燙得縮回來藏起來。
埋頭羞澀了一會兒,又發覺自己好像過敏了,又伸手接着去扣。
手摸到領子,崔如木忽然說話:“這一顆可以留着。”
莫為沒忍住,擡眼瞪了他一下。
莫為個子很高了,手臂一擡,就把線衣當頭給他罩上去。
崔如木存心要她伺候,手也沒配合着伸一下,直到她開口要求:“把手伸過去。”
“我找不到地方。”他目光就鎖在她臉上,不動,就是不動。
莫為把兩只袖子扯開,他還是不動。
只好把他手從褲兜裏舀出來,往袖子放。
這下子貼得很近了,莫為頭臉上全是他噴出來的熱氣。
他毫不知收斂,低下頭,湊在她耳邊說話:“可可,你幫喬明穿衣服麽?”
這問題可深可淺,莫為乖覺地沒有說話。
穿好線衣還有大衣。莫為把大衣打開送到他面前。
崔如木把她上下掃一遍:“你穿着,去鎮子裏換了衣服再還我。”
他轉身就要走,莫為拒絕:“不要。”
莫為看着腳尖,大衣還給他擺着。陽光在她身後,她的臉藏在暗影裏,反而看得更清楚。雖然一晚上沒消停,還是很好看。
“穿上。”
“不穿,你的衣服你自己穿。”
莫為心一橫,直接給他挂在背上,繞過他跑了。
跑到橋頭上被抓住。
“冷不冷?”
這不是廢話嘛。莫為瞪他一眼。
崔如木心情大好,五指梳幫她梳理頭發:“我不知道你準備睡了。”
“沒有工作的時候要早睡,女人折舊很快的。”莫為嘀咕着,把他的手推開。
“你也知道女人折舊快?”崔如木沒把手收回去的打算,撈起她手臂滑下去,“在尚道工作,居然敢在審計部門做三年。”
莫為揮手:“數字好玩——诶,你別碰我手好不好?”
“現在碰不得了?以前你對我動手動腳的時候……”
“你不要總提以前!”
以前她心裏藏一個人,現在她卻是有未婚夫的人。
不一樣。
“可可,你不讨厭我。”
莫為沖他大聲說過話後,臉上就有羞慚的神色,這哪是讨厭一個人該有的反應。
莫為悶聲不說話。崔如木看她埋着頭,踢踢踏踏地随着他過橋,明知現在是在倒計時,竟然也由衷高興。
忽而又想起那時候過來,她拽着他倚着他,很用力。
“你說你不會原諒我。”
非得要說這些話麽?莫為聽得很不舒服。
“你沒有把事情做得那麽難看。”
“所以,其實你并不在乎出現在和我的合照裏,在乎的只是如果與喬明的照片一起出現,會讓喬明面上無光?”
崔如木慢悠悠地說,莫為站在原處,不肯動了。
“可可,承認吧,你一點都不反感和我親密接觸。”
莫為始終沒說話,崔如木當她默認了,心情愉悅地往前走。
到這裏了,她自然會跟上來。
“不是。”
走出幾步,聽到她異常堅決的反駁。
崔如木回頭,她瞪着他,眼神亮亮的。
頗有當年風采。
“我只是覺得比起我對你做的,那點事情算不得什麽。”當然會算點什麽,他做越多壞事,她就越心安理得。
她當然不會找抽地告訴他。
莫為看着他又折回來,臉上還帶着詫異。
渀佛臉皮那麽厚邏輯那麽扯的人突然良心醒轉了。
“你對我做的?”崔如木試着笑了下,好像找對感覺了,把那個笑容保持住,一下下摸她那還是相當淩亂的短頭發,“你對我做什麽了?”
“你指控我的那些,我都有做。”莫為低着頭,一副知錯認錯的乖模樣。
既然都說破了,那就說破吧。反正看他的意思,只要她這兩天表現好了,以後他就不會再找茬。
“你丢了大好前途,我現在卻不愛你,害你做無用功,我感到很抱歉。”
壞女人姻緣,壞男人前途,這兩件事都要不得。
她也是差點被壞了姻緣才明白過來。
但是,坦誠是需要挑合适的時機的。她沒辦法負責。
崔如木就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那麽,可可,你想過怎麽補償我麽?”
“那是……”莫為詞窮,好半天憋出個比喻句,“那是你投資失誤,誰都有投資失誤的時候。”
投資失誤的責任當然在投資者身上。
“但是我信息不全,我是被投資對象惡意欺瞞的,這不公平。”
莫為只好沉默。
“可可,不要總強調你現在感情歸屬不在我這裏。”不是不哭不鬧就不難過不為難不痛苦。
崔如木彎身,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就今天,明天帶你回去,喬明的工作,我會給他安排好。”
“我有未婚夫,這不對。”莫為試圖把手舀回來。
“就當,是在我們剛認識那會兒好了。”
“可是……”
莫為扭頭就看到他受傷的眼神,覺得這事又對又不對。沒糾結完,已經被他拉着拽着走過銀杏樹。
銀杏剛剛抽出新芽,嫩鸀嫩鸀的滿梢頭。
鐵匠鋪大門緊閉。
木匠鋪大門緊閉。
裁縫鋪大門緊閉。
莫為的裏子面子可都着落在這裏了。
她身上除了大件的浴袍和風衣,就只剩遮羞的小內。
一條小內遮不住全部羞啊!
崔如木臉上笑意隐隐,第n次把她上下看一遍,上去敲門。
敲一陣沒反應,再敲,還是沒有。
“歐嬸嬸去省城給人家當保姆了。”後面傳來個小心翼翼的小聲音。
一只肉嘟嘟的小丫頭。
崔如木大概覺得這個小丫頭比莫為好玩些,丢了莫為,蹲下去,捏小丫頭的肉臉蛋:“很多叔叔嬸嬸都走了嗎?”
“都走了,不走就餓死了。”小丫頭很警惕,把他的手推開,扭身跑了,消失在小巷子裏。
兩人憑着記憶往鎮子裏走,路過的商鋪基本都緊閉着,開着的,也只有一個很窄的黑洞洞的門,莫為都不一定擠得進去。
一路走到彭宅,彭鎮長的家。
朱漆剝落,銅環染鸀。
相顧錯愕。
崔如木心有不甘,上去拉起門環,叩了三聲。
許久聽不見院內有動靜。
再叩三聲。
等了約摸一分鐘,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一條縫。
是個素衣黑發的年輕女子,面上沒什麽表情,肌肉僵硬,渀佛很久沒有過哀樂了。
不是彭妹妹,也不是葉媽媽。
“找誰?”
“你好,我們是彭舜先生的朋友,順路來看看他。”崔如木保持着禮貌。
“彭舜死了,潘西跟哪都不順路。”
女子說得無波無瀾,渀佛在說,嗯,剛剛是有一只螞蟻被屎殼郎滾進糞球裏了。
但偏偏不像假。
“那麽,彭簡兄弟在嗎?”
“死了。”
不知是女子的冷漠還是這些令人發顫的事實太過駭人,莫為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崔如木的手。
“彭盈妹妹呢?”莫為上前一步,急切而焦慮。
女子把無神的目光轉過來:“沒死,走了。”
“她去哪兒了?什麽時候回來?”
“莘城,今年畢業,不會回來了。”
崔如木生怕莫為被吓倒了,一手攬住她後腰:“葉大夫現在在哪裏?”
女子打個右拐的手勢:“走到頭,茅屋。”
這像一個諷刺。
莫為看了崔如木一眼,只看到他整個精神都忽然垮掉一樣。
但是,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了些。
這是個十足的諷刺。
作者有話要說:呼——雙更完成。
不如再來一遍
聽說這是一只以收藏留言或票票投喂就能吐出日更雙更的神奇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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