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A級
“……明眸皓齒,桃紅滿面,秋波亂蹿,瞧瞧,這單身的日子多滋潤,比春天看到你那副鬼樣子可好看多了,勸我接受晁俊,是怕我過太好,比你美是吧?”
“夏蓉蓉,沒見過比你內心更陰暗的!”
莫為抱着冰淇淋桶直往沙發角落裏縮,想躲開夏蓉蓉的魔爪,結果還是給摸去了整張臉。
夏蓉蓉見她快被冰淇淋淹沒了,不舍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我說,你年輕又漂亮,學歷好,工作經驗好,一個人過着多爽快。”
“嗯,夏警官教訓得是,”莫為神色變兩變,“我就是傻。”
夏蓉蓉得意的笑尚未褪去,“啧啧”聲未完,忽然反應過來:“看的删節版還是完整版?”
“當然要看完整版。”
“看了很多遍吧?要不然王佳芝的語氣學這麽像?”
“夏警官,你明察秋毫。”
“說說看,刺激不刺激不?”
“……”
兩人閑扯一通,本來打算在茶餐廳消磨掉整個秋日的午後,夏蓉蓉卻突然接到緊急電話,冰淇淋還沒吃完,就着高跟鞋窄腿裙就跑。
莫為吃完冰淇淋,對着個空蕩蕩的座位也坐不下去了。
秋陽燦爛,經過行道樹枝葉的篩漏,斑斑駁駁地落在地面上。林蔭道筆直地橫亘在眼前,左右望去,似乎都很遠。
這條路,比起十年前,真是寬闊繁華了許多,以至于同一家茶餐廳,同樣的冰淇淋,價格翻了二十倍。
莫為感嘆些有的沒的,往事悠悠蕩蕩地在腦海裏飄來浮去,惹出她滿心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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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笑,真是悲慘。
站在公交站上等車,伸出手,接住一縷流瀉下來的陽光,心頭恍恍惚惚。
到底是懷念呢還是懷念呢還是懷念呢?
沒有一個特定的目的地,公交車來哪輛就上哪輛,上去看到路線,竟然還和那時候差不多,只是多了幾個新地名,不禁又驚又喜:“師傅,這路車都沒變過麽?”
問出聲才想到,眼前這個穿司機制服的小夥子,可不是十年前那位中年師傅。
“據說沒變。”小夥子十分冷淡,饒是問話的是個少見的大美女也不假辭色。
莫為讪讪地收回心思,擠到後面去。
七年未再踏足君山,此番重游,莫為一手抓着椅背夾着挎包,另一手捂着胸前的衣服,彎着身子往窗外的景色,興致又漸漸上來了。
路燈還是那時候的樣子,只是翻新了一遍又一遍。
樹木還是那些法國梧桐,只是腰身粗壯了老大一圈。
街道還是那些名字那些走向,只是店鋪換了不止一輪。
那家飾品店不見了,就好像她也找不到那只綴着蝴蝶結的寬檐帽,沒有長頭發來讓草莓發圈綁紮。
那些日子,她終究是懷念的。
來到君山會想起和崔如木別扭的日子,就像再去霁城,也會想起跟喬明煲過電話粥。
讓過去過去,讓未來到來,并不是非得要忘得幹幹淨淨,心平氣和地懷念甚至想念,才是更貼切更溫情的方式。
七年前不懂,七年後深知,也不枉了這七年掙紮。
莫為胡思亂想着,忽覺身後有人忽然貼近,氣味相當難聞。扭頭一看,劃包黨小青年一把明晃晃的刀正往她包上招呼,趕緊往旁邊一讓,劈手抓住小青年手腕兒,利索地往他身後一擰,手肘順勢在他背上招呼了一下。
兔起鹘落,周圍人直到小青年殺豬般嚎叫起來,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功夫有長進,莫為得意極了,渀佛做成了多麽了不得的大事,笑眯眯地奚落小青年:“第一次出來做事吧?這麽遜!”
四周哄笑起來:“遜斃了。”
有男乘客提出幫她抓着小青年,莫為拒絕了,給警局打了電話,把小青年扭下車,在路邊等着。
不遠處理發店播放着某新時代組合的歌。
小青年哼哧哼哧地喘氣,被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抓住,雖然被美人兒抓一下手那是幸福,但這前文太不美了啊。
“大姐,我說,我真是第一次,你就放過我吧。”
“小弟,我說,我也是第一次,我絕對不能放了你。”
莫為等得無聊,見旁邊理發店的小哥在外頭晃悠,又接不到客,似乎也無聊得緊,于是向他招手:“小哥,把這首酸掉牙的歌換掉怎麽樣?”順便附送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小哥神魂颠倒,屁颠兒屁颠兒地回去換歌了。
崔如木坐在副駕駛上,第一眼便看到莫為沖理發店那個女裏女氣的小哥甜笑的樣子。很美,很假,尤其是在她手裏還抓着個小青年,直把人家往地上摁的時候。
孟傳奇在一旁笑了:“可可看來是恢複了,本性還是十四五歲的樣子,精靈,小算盤死多,賊壞賊壞一丫頭。”
崔如木也不禁莞爾:“是賊壞。”
莫為聽到剎車聲,扭頭一看,沒想到崔如木推門下來了。
黑色的軍靴,踩在地磚上,穩重,令人心安。
蔡健雅剛好唱到“你的出現在無意中,卻深深撼動我”。
她這頭愣住,小青年一舉掙脫她的手,拔腿便逃,逃之前還沒忘了推她一把。
莫為反應不及,仰頭要摔,被崔如木一把抵住背心,推回去。然後便看見他左臂一伸,把小青年揪回來,扔給後下來的孟傳奇。
小青年哭爹喊娘:“警官大人,我第一次啊……”
崔如木眼裏全是責怪,莫為扯扯嘴角,揉揉額頭:“第一次,我也第一次啊……”
“孟哥,你回警局吧,我稍後再去找你。”
說罷,崔如木看看附近的公交站,收回放在莫為背心上的手:“是要去書城?我們走過去。”
崔如木不茍言笑,崔如木面無表情,崔如木說話如同下命令,崔如木走路好比強行軍……
從遇見的一刻開始,直到最後重新回到茶餐廳坐下,莫為一點自己的意見都沒敢提。
“看不看《桃花扇》?或者《長生殿》?我記得《西廂記》和《牡丹亭》你早就讀過了。”
“選這個帽子,你太瘦了,身材又高,看着怪難受……頭發長得太慢,還得長兩個這麽長才能紮辮子。”
“走了一下午,先喝杯紅茶,橙汁也來一杯?……吃份鹵肉飯,再吃個冰淇淋,或者先吃個芝士披薩……冰淇淋最後吃,不夠我們再去別的地方吃。”
崔如木點完餐,又喝口茶,似乎不習慣甜茶,皺了皺眉,放到一邊去:“這半年過得怎麽樣?”
“……開始有點難過,後來就好了。”莫為雙手環着杯子,看深紅的茶水在狹小杯子裏微微蕩漾。
她該怎麽跟他說呢?現在是什麽狀況呢?
她又一團糟了。
不得了。
“後來我和喬明見過幾次,他在華揚似乎待得很不錯。”
豈止很不錯,君聯收購了華盛,原本專家都預測華揚三年內将難有作為,豈料夏季新一代手機上市前夕,君聯電子卷入官司,被判抄襲外國某公司創意,整批下了生産線正在運輸途中的手機就此暴斃。
華揚的新産品一出來,整個智能手機市場都颠了個個兒。
君聯的股值正在不斷下跌,跌幅雖不大,但已跌了不短時間。
可大老板還在君山喝免費紅茶。
莫為低着頭,輕聲說:“他本來就很有本事。”
“嗯。”崔如木不置可否。
莫為被他的态度逼得沒辦法,只好坦白:“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很久沒聯系了。”
“你什麽時候離開霁城的?”崔如木也适可而止,換個話題,接着“逼供”。
可可,你擡頭跟我說話,你看我還問不問這些無聊的事情。
莫為把腦袋埋得更低些,吹杯子裏的茶:“春天。”
不要問這些行不行?我不知道怎麽對待你。
“後來一直在江城?現在在做什麽?”
崔如木再抿一口紅茶,微微的苦澀,微微的甜,和她在一起也是這個感覺。
“賦閑在家,坐吃山空,啃老欺小。”
莫老師被她賴得要安排相親了,她正在找出路。
“不想工作?休息一下也好,看你簡歷就知道上大學開始一刻都沒閑過。”
兩個資格,優秀績評。他本以為她這種小姑娘吃不得苦,更耐不住寂寞,結果錯得離譜。
“哪有,沒有崔大哥緊湊。”
誰快得過他的節奏。
“這次來君山看夏蓉蓉?待多久?有沒有需要辦的事情?”
其實他都知道,只是千方百計去別人那裏聽來消息,總歸不如聽她說出來可靠安心,雖然被她騙了那麽多次這麽些年。
“夏警官現在可牛了,我打不過她,我是過來找虐的,估計待不久,沒計劃過,也沒什麽事情。”
難道你又要請一個月假,天天跟我厮混?算了,我可不想了。
“為什麽待不久?回江城有事?”
你不是跟夏蓉蓉保證至少待滿一個月?又要臨時變卦?我現在請假雖然方便,要接近你卻得找很多借口了。我們要在一起比以前更麻煩了。
“再待下去晁警官要跟我急了,成年人,總歸是愛人比較受重視,朋友就是舀來利用和出賣的。”
煩心事來了,舀過來利用;煩心事走了,就一腳踢開。
不,當然不是薄情寡義,而是情深義重,因為親密的愛人享受不到這麽不見外的待遇。
郭靜妹妹那首歌怎麽唱的來着?
你是司機,當我迷失方向;你是醫生,當愛讓我重傷。
“那你呢?誰比較重要?”
你明知道我已經知道了,還不肯明明白白說出來,嘴上口口聲聲崔大哥,這麽見外。我連個夏蓉蓉都不如了。
“當然是家裏人。”
你想聽我說什麽,崔大哥?
“喬明呢?”
你那時候跟我說愛他說得那麽堅決,被我逼一下就受不住,現在呢?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他甩了你,在注冊前一天晚上甩的。
“我跟他……分手半年了,沒有結成婚,所以我才離開霁城的。”
唉,不是都過去了?到底介意這件事本身呢,還是介意由他問出來?
“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倒很想說聲恭喜。”
誰叫你分手後比分手前氣色好,別怪我夾帶私貨。
“謝謝,确實現在比較好。”
雖然以後的路還不清楚,總比以前渾渾噩噩地把自己交出去、最後弄個半身不遂來得好。
“以後呢?打算做什麽?什麽時候再考慮婚姻?有沒有合适的人選?”
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hello kitty麽?這句話是這麽說的吧。
“……不知道,表姐勸我回去讀書。”
年紀還小。自己越豐富,才遇得到越精彩的人。
崔如木不想再跟她繞下去:“君大的數學還不錯,我明天帶你去見簿教授。——怎麽?你要讀什麽?”
莫為默默垂淚,她還是不夠豐富,就這樣被他一語中的。
作者有話要說:晉江前臺延遲很嚴重,每次寫了公告前面都好幾天才看得到。
因為身體原因,之前寫了個公告,這一周更新暫停,結果抽出來變成“已完成”了。
冤死。今天考完試,趕緊寫一章上來穩定軍心。
挺住啊筒子們!通緝令才進入a級階段呢!罪犯沒抓到,咋能完結呢?
以後如果有異常,一定要my一下啊,晉江前臺延遲什麽的最讨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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