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A級
再漫長的一天,到底長不過二十四小時。
記者會結束後,鐘肅開車送崔如木和莫為回武功山上的軍屬院。
莫為望着窗外剛剛抽出嫩黃葉芽的樹木,聽得崔如木問:“可可,你在想什麽?”
“想你啊。”她想也沒想,随口就說出來了。
“我就在你身邊。”
“我只是想起來,我們剛認識那一年,你和安将軍一樣,連‘公器私用’都不屑于做。”
“怎麽?現在發覺我沒那麽高尚了?”
“不是,只是忽然發覺,‘歲月是把殺豬刀’,這是真理。”
這笑話太冷了,莫為自己先打了個冷戰。
晚飯後崔如木被崔政叫去書房,莫為想幫警衛員洗碗,被張梅留下。
電視上,霁城聯播正好在播報今天最轟動的新聞。崔如木的形象還算正面,只是君成的前途似乎不太樂觀。
待畫面切換後,張梅溫和地開口了:“可可,剛進門就出這樣的事,委屈你了。”
莫為有點驚訝,立刻又壓下去:“沒有,就是我什麽都做不了。”
“今天季叔來,是想讓木木跟一個項目。你爸爸和我都認為木木離開一段時間比較好,可可你應該清楚,我們這種人家,最怕的就是新聞。”
莫為想起她下午在崔如木的辦公室練習賢淑的微笑,沒想到這麽快派上用場:“媽,我明白的。”
張梅也賢淑地笑:“明白就好,嬸嬸和姑姑們排隊等着你去玩呢。”
莫為默了一瞬,微微低下頭去:“我想過段時間去江城,媽你看合适嗎?”
“當然。”
張梅溫婉端莊地笑着,親切地摸了摸莫為的頭發。
莫為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崔如木正好推門進來,被他攬着腰一陣溫存,莫為氣息不穩地躲着他:“泡個澡吧,我去放水。”
崔如木抵着她額頭,舀力氣和體重壓迫她的頭頸,小雞啄米一樣時不時地親她一下:“幫我洗。”
“我……我吹頭發……”
莫為後頸累得不行,快支持不住,偏偏他還故意把聲音弄得那麽低啞,讓她浮想聯翩。
“我幫你吹,”崔如木在她鼻尖上吹口氣,“乖,向後仰。”
“嗯?”莫為還沒反應過來,他一用力,她便仰過頭去,然後感覺到他把濕漉漉的吻落到她下巴尖上,頸子裏。
莫為哼哼一聲,忍也忍不住:“別……”身體卻聽從他的召喚,顫巍巍地靠近他的。
崔如木興起,一把扯開她睡裙,低頭含住。
莫為被他的直接吓住,梗着脖子來看他,但只見得他毛茸茸黑乎乎的發頂:“崔如木……”崔如木被這聲嗚咽吸引,回來安慰她,吻她下巴嘴唇眼睛。
她眼裏和他的吻一樣,濕漉漉的,好像被他吻到心坎上去了。
崔如木低低地喘了一聲,忽然将她打橫抱起來,踢門進了浴室。
崔如木打開水龍頭,一下子把莫為剛剛換好的衣服全部打濕了。
莫為被他擱浴缸裏,腳上頭下,滿眼控訴。老實說,莫為被崔如木這樣子吓到了。
崔如木笑得好像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聽到她無聲的告饒,開心得把她撈起來又親。莫為給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跟他厮磨。
“你都不累嗎?”
“看到你精神就上來了。”
崔如木順手擰開浴缸的水龍頭,熱水嘩嘩地流出來,崔如木還把莫為摁在浴缸裏,莫為被漸漸高漲的水位吓得直嚷,抱着他脖子要出來。
崔如木沒玩夠,但并不去掰她的手,只把身子放得再低些,她抱再緊,也還是漸漸被熱水打濕了全身。
直到水滿,莫為整個人就腦袋還在水面。
不會游泳,她是從來連浴缸都不用的。
崔如木關掉水,發現挂在他脖子上的可憐蟲已經哭得淚兮兮的。
他怎麽反而高興了?
崔如木把她浴袍剝掉,撈出來,舀幹毛巾把她擦幹淨,用浴巾裹起來。
沾到床單,莫為立刻要翻身,被他扣住腰:“我泡會兒,吹好頭發來幫我。我有點話想跟你說。”
說話一定要在浴缸裏?說個鬼!但莫為只胡亂點頭應他,簡直恨死他越來越小孩子氣的舉動——喜歡你就欺負你,絕不手軟。
沒有童年的男人真可怕。
厭歸厭,莫為可不敢違逆他,他以前會舀她束手無策,現在拾掇起她來,倒是百無禁忌。
推門的時候有輕微的水響,一看之下,崔如木胸前搭着毛巾,正揉眼睛,然後沖她招手。
莫為極不情願地在邊緣上坐下,心裏郁悶,一把扯了毛巾,揮手便在他光溜溜的胸膛上拍了一掌。
“快點洗,水都要冷了。”
“又不是沒洗過冷水澡。”
崔如木抓住她作亂的手,細細摩娑觀看,看過手掌,又翻過來看手背。
“泡澡水冷了和洗冷水澡能一樣麽?——你不是要說話?”
崔如木把她左手看完又拉過右手來看:“可可,你喜歡做什麽?”他覺得莫為的手很好看,但卻想不起來,除了日常生活和工作,這手還愛做什麽事。
莫為被他問得愣住,是啊,她喜歡做什麽?
崔如木拍拍她臉:“別發呆,好好想想。”
“你幹嘛問這個?”莫為低下頭去舀毛巾,幫他擦身體。
“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們要怎麽做,才能建一個拆不散的家。”崔如木說得很慢,像是措辭有困難,又像是鄭重其事。他起初想,也許有共同的愛好是可行的。
莫為手裏的動作頓住:“我也不知道。”
這個話題,對他們倆來說太困難了,根本不具備可讨論性。
莫為胡亂幫他擦了會兒,丢下毛巾出去了,崔如木也沒攔她。
崔如木把自己收拾幹淨,回到卧室,只剩他睡的那邊的床頭燈還開着。莫為背對着他的那邊,臉埋在被子裏。
他走過去,輕輕把被子扯下去些,露出她的臉。湊近些,感覺到她氣息變化,輕笑出來,連着被子把她抱着,往裏面挪了些,然後自己躺上去。
莫為确實沒有睡着,崔如木上來了,她就揭開被子,幫他蓋上,雖然嘴上不滿:“我給你留的左邊。”
崔如木喜歡她這動作,把她攬進懷裏擁着。
相擁而眠其實并不那麽容易。
有一個刺猬取暖的故事,講刺猬們靠得太近,相互會刺傷;離得太遠,又不能感覺到彼此的體溫,直到他們找到合适的距離。
人也一樣。如果非要擁在一起,那就得忍受對方呼吸的氣流變化,得忍受一條手臂被壓到麻木,或者搭在身上的腿腳。
莫為的長頭發被呼吸吹亂,撲了崔如木一臉,崔如木便把它們攏起來,撥到她腦後,鋪在枕頭上,好看極了。
崔如木的手臂搭在莫為腰上,很重,但這重量并沒讓她難受,她甚至情不自禁地往他懷裏再擠了擠,臉埋在他頸窩裏。她并沒有這樣睡覺的記憶,好像很小的時候她就有自己的小房間小床,後來越換越大。
莫為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要溢出來,太複雜,她辨別不清。
也許是因為他們身上的氣味是一樣的,這是前所未有的親密。
理智與情感交戰,莫為想,要不賭一把:“崔如木,你累不累?”
崔如木撫拍她後背,像是要哄她入睡:“不太累。”
氣氛這麽好,莫為有點不忍心了:“那我們商量個事情吧。”
“你說。”
“……我想回江城去。”
崔如木以為她是想家了,他試圖理解她對崔家的不适應:“不喜歡爸媽?”
“當然不是。”
“我做得不好?”
“不,你很好。”
她在霁城生活過這麽多年,沒道理不習慣,他有點沉不住氣了:“那你自己說個理由。”
莫為詞窮。
她這樣沉默,崔如木開始反思他是不是太過火,他的初衷不是威吓她,于是放柔了語氣哄她:“我現在走不開,過了這陣子我們一塊兒。”
“崔如木……”她該怎麽開口呢?
“要不先搬出去單獨住?”
他執意反對,她有些着急,湊上去親吻讨好他:“我就是想回江城去。”
崔如木猛地推開她,下床去了。
聽到通往陽臺的推拉門嘩啦的響聲,莫為摸了摸身前的餘溫尚存的床單,苦笑,怎麽都認為她能說得動他呢?她甚至不敢和他直言。
崔如木很久都沒進來。
莫為腦子裏紛亂嘈雜,但還是扛不住困倦湧上來,掉進那溫軟的泥沼裏。
迷迷糊糊間聽到他的聲音,似乎在說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她屏住呼吸,努力睜眼,仔細聽,仔細回想。
還沒想明白,身下一下鈍痛,她徹底清醒過來。
床頭燈昏昏地亮着,崔如木伏在她身上,額角有細細的汗珠。
莫為張着嘴呼吸,想适應他的闖入,但很快被他堵住嘴巴。
沒有充足準備,事情就有點難熬。
有那麽一兩個時刻,疼得過分了,她忍不住在他身上劃出痕跡來。
他不甘示弱,吮吸她脖頸和胸脯,手上力氣也很重。
莫為适應得很艱難:“等等,等等……你怎麽了?”
崔如木沒有停歇,雙手掐着她腰,狠狠地頂入:“我們生個孩子。”
不能阻止,那就只能打開自己,盡量讓這過程好受一點。
身體漸漸适應了,心裏卻愈發阻滞起來。
也許是白天太累,也許是燈光太暗,莫為只覺得崔如木變身一樣,在她眼前搖搖晃晃的,說不出的陌生。
不安穩的世界卻似乎給了她靈感,先前許多片段紛紛浮上心頭,然而,她還沒抓住,那些零碎的記憶就飛走了。
不過,她還是看出來了,它們在說,她身上這男人也許有她不知道的一面。
激烈的一場結束後,莫為不敢再反抗,任由崔如木幫她清理。
其實除了有點痛,沒什麽問題。
莫為不想把這事想得多惡劣,主動打破沉默:“怎麽突然想要孩子?”
過了好一會兒,她都快因為身上溫熱的觸感睡着,才聽到他說:“在醫院碰到喬明,他帶他妻子看婦産科。”如果他們有孩子了,不成形的家庭會不會有一個大致的輪廓?
原來是被她前任刺激到,這話題有夠敏感,怪不得他遲疑那麽久。
莫為覺得無聊,無聊到可笑,懶懶地應一句:“懷上了就生吧。”
崔如木幫她穿睡衣,目光掠過她依然平坦的小腹,想到他們一直沒有避孕,也許這裏已經住了一個小生命。
他低下頭去,溫柔地親了親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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