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有一個江湖夢

李惠雙手抱胸,藥箱被她甩到了身後,看着自家小師妹笑的春光燦爛,一陣無語:“你說呢?”

自知偷偷溜出來的左媚蓉低頭不語,不敢看師姐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用眼神兒瞟了一眼烈雲尋求幫助。

烈雲自她來浣花澗的時候就跟在師父身側。這個體型比她大不少的男子看不出歲數,不過體積不決定性格,左媚蓉一直覺得烈雲才是浣花澗裏最溫柔的人。因為他從來都是挂着微笑,小時候她再調皮搗蛋烈雲都不計較。

唯一的缺憾就是,烈雲是啞巴。

這麽多年相處下來,有些事也不一定是要用語言解決的。左媚蓉自覺和烈雲相處這麽久,默契也該有了,于是開始擠眉弄眼。

烈雲收到左媚蓉的“眉目傳情”,微笑着指指李惠又指指自己,最後再指向李惠的藥箱,對着左媚蓉一聳肩表示無奈。

左媚蓉立馬在腦海中進行了翻譯,作恍然大悟狀。

師父好像說過,今天師姐帶着烈雲去山下給村裏人看病去了。

左媚蓉伸手撓頭。眼下還是先把師姐這兒給對付過去……左媚蓉掃視周圍,突然就想起一個人來。她對着就快發作的李惠嘿嘿一笑:“師姐,那邊有個人好像中毒了。我是想叫烈雲把他搬回去來着……”

李惠再怎麽生氣,也能分的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她這個師姐完全不像是師父那種不緊不慢的性子。要是讓她來評“我最滿意的好大夫”,那一定非李惠莫屬。

師父說李惠是醫癡,那是表揚。不過師父也說她是醫癡,醫術小白癡……

果然李惠一聽有病人,臉色一正,懶得跟這個不正經的師妹閑扯:“在哪裏?”

左媚蓉小手一甩,直指倚着樹幹的那個人。

蘭亦軒實在是支持不住,早已暈了過去。暈過去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左媚蓉姑娘在給四個黑衣人發禮物,他臉上表情一抖,眼前就黑了下來……

“咦?剛剛還能說話呢,怎麽這就暈了?”左媚蓉拎起手邊的樹枝。确切的說是她剛剛用來戳蘭大俠的樹枝,被幾個黑衣人這麽一攪合,随手放在了腳邊,現在又拿起來用了,重操舊業,開始對着蘭大俠輕輕地戳。

戳完了還不算,左媚蓉還用自己的爪子輕輕地拍了蘭大俠俊秀的臉。企圖用輕微的武力把他弄醒。

李惠看着她這一系列的動作,終于忍不住了。一個大跨步上去拉開她,自己拉起蘭亦軒的手重新把脈:“我們雖說不是出家人用不着慈悲為懷。也不帶你這樣虐待病人的吧?”

左媚蓉看了眼身後偷笑的烈雲和師姐一臉嫌棄的模樣把她推開,撇嘴:“師姐你就這麽不相信我,我把過脈了。中了兩層毒。聽他說,好像是萬蠱教的人幹的。”

李惠聽見萬蠱教三個字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僵。不過她随即恢複了正常:“師父說過要我們遠離江湖紛争。不過這人……”

“一定要救!”左媚蓉堅定地接過李惠的話茬,目光炯炯。

左媚蓉這麽堅定不是因為她有多麽的崇高,只是因為……蘭亦軒是江湖中人。

和所有逆反的小孩一樣,師父說什麽,左媚蓉就偏偏不聽什麽。只不過別的事情逆一會兒也就算了。在這件不許接觸江湖上,左媚蓉卻是越陷越深。

最終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心心念念地要去中原要闖江湖。

左媚蓉一聽蘭亦軒是江湖中人,就算不是個大俠只是個小蝦,她也一定要想辦法把他留住。至少給她講點江湖轶事再走嘛……

李惠又看了一眼蘭亦軒。按照她醫癡的性子再加上左媚蓉不懷好意的游說,終于點頭同意,轉身看着烈雲:“來搬一下吧。”

烈雲點點頭,把肩上的寶蟾抱下來放在了左媚蓉的手裏,這才轉身去搬蘭亦軒。浣花澗裏的體力活一向是烈雲來做的。

左媚蓉曾經為烈雲抱不平:“為什麽劈柴燒水的都讓烈雲幹?我們應該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說這話的時候左媚蓉一臉的大義淩然,自覺很有道理。誰知正在看書的李惠眼睛都沒有擡一下:“那你自己幹……”

左媚蓉語塞。她這小胳膊細腿兒的……

“那師父呢?”

好歹是浣花澗的主人吧……師父怎麽也什麽活兒都不幹。

“就師父那瘦弱的身子你不怕他挑個水折了腰?”

“……”

左媚蓉看着自己手裏的大蛤蟆正在睡覺,摸了兩把它的蛤蟆頭,小聲道:“不過師姐你們這動作也有點慢啊……萬蠱教前腳剛走你們就到了,要是早來一會兒,說不定就不用那麽驚險刺激了……”

“你派個蛤蟆來報信兒能不慢麽?”李惠沒好氣地說,臉上卻還是掩蓋不了有些擔憂地看着左媚蓉,“萬蠱教的人來過?你沒事吧……”

萬蠱教下手一向是毒辣,自己這個腦瘸的師妹又不會一點武功……不過看起來她好像沒有受傷的樣子,李惠也是疑惑。

“我好的很。正好身上帶着四個石頭蠱,就一人送了一個啊。”左媚蓉輕描淡寫地解釋。

李惠無語凝噎,不做評價。

左媚蓉的心思不在醫術在蠱術,李惠對于這一點的解釋是:她作為苗家妹子,潛在意識導致的。

其實她知道她這只是在自我安慰。要是按照一針見血的說法,她很不想承認的是,小師妹不務正業。

李惠扶額。

她這麽熱愛醫術的人怎麽就有這麽個師妹……丢人啊丢人……真是不好意思拿出去講。

“師姐你那是什麽表情?”左媚蓉看着她一臉郁悶的樣子也不樂意了,“我是不喜歡看醫書但是也學的不差啊……就是不想記那些個方子嘛……可是你看我望聞問切還是學的很到家的不是,也不算丢臉啊……”

李惠轉身,選擇不理她。她看看烈雲已經把人扛在了肩上準備就緒,扯扯藥箱帶子:“走吧。”

“诶?師姐,你怎麽又選擇性耳聾?你說句話是不是嘛……啊啊啊,烈雲你悠着點兒。人家蘭大俠中毒了禁不起你這麽用力地扛啊……等等我等等我,走這麽快做什麽……”左媚蓉嘴上不停,見兩人理都不理她就開路,急忙追了上去。

三個人回到浣花澗的時候師父他老人家還靠在石頭上看書。看見左媚蓉跟着李惠他們回來,燦爛微笑:“啊呀,阿蓉你可算是回來了。來來來,讓為師看看采的藥合格不?”

李惠打頭,先湊了上去,眯眼看着他:“師父……我讓你看着她……你……”

“哦……那個……”被大徒弟發現了的師父很窘迫,開始學習左媚蓉精神想要扯開話題。于是他眼神一掃,掃到了烈雲肩上扛着的蘭亦軒。

蘭大俠今天第二次成為了轉移話題的工具。

“那個是誰啊?有病人來也不說一聲兒。來來來,先找個地方放下來啊。”說完就放下書,一副慵懶的樣子也不見了。從石頭上站起來健步如飛的走向屋子裏。

左媚蓉臉上一喜,來不及去看李惠的表情。不過她猜測一定很無語。不止是對她,更是對師父老人家。

“師父你轉移話題的功夫也見長啊!”左媚蓉背着大藥筐抱着大蛤蟆,追上去笑道。

瞥了她一眼:“什麽見長……為師還不是被你害的……晚上給我磨藥去……不然你師姐真怪下來為師也救不了你。”

左媚蓉看着他推開一扇門……門上似乎挂着個很熟悉的東西……她前幾天被逼着看書無聊的手工藝作品,草繩結。

左媚蓉臉色僵硬:“師父啊……這是我的房間吧?”

“對啊。你撿回來的人難道還放我那兒?”

左媚蓉終于知道了什麽叫做自作自受……

她嘆口氣,把肩上的大筐先放了下來靠在門邊,跟着師父走了進去。先收拾了收拾自己床,對着随後進來的烈雲道;“放這兒吧。”

“唔……為師看看……這人臉色怎麽還紅潤起來了?你們兩個确定他是中毒了?”他湊上去一看,搖搖頭遺憾地看着兩個僵住了的徒弟。

“哎……想我聖醫林雙木以前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代名醫了……怎麽就教出你們兩個不争氣的徒兒……”

李惠和左媚蓉見慣了他的無病呻吟,淡定無視之以後,左媚蓉先開口:“怎麽會?剛剛不是還臉色發青的麽?怎麽現在又成這個樣子了?”

李惠也是疑惑:“我把過脈,是中毒不錯……那……”

李惠說着就又要上去重新把脈。左媚蓉站在旁邊盯着他的臉若有所思。

臉色發青……又發紅……難道是因為她拍了拍他的臉?

拍臉……

“對了!”左媚蓉一聲大喊成功打斷了李惠的動作。

滿屋子的人都盯着她看。

左媚蓉難得有被人矚目的機會,于是為表正式,清清嗓子,整整衣服,微微仰臉……這一系列動作做完才慢悠悠地開口道:“我知道為什麽。”

“因為他中的不是普通的毒,是竹葉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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