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做實驗要認真

談到專業領域，左媚蓉成功地看到滿屋子的人都不說話等着她這個權威人士來發言：“以我研究蠱毒這麽多年的經驗……剛剛我拍過他的臉，他臉色就變得紅潤了。這就是竹葉蠱的症狀之一……”

作為師父的林雙木在一旁聽的滿意地點點頭，摸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林雙木的臉很幹淨，一雙丹鳳眼總是像泛着桃花一樣。可惜浣花澗裏除了兩個徒兒就是烈雲這個大男人，他也沒處放電去。

此時林雙木一雙美目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左媚蓉：“既然阿蓉你懂得怎麽醫治，為師就把他交給你了。”

說完跨出了左媚蓉的房間。

“等等……師父……”李惠愣了一下，追了出去。留下左媚蓉和烈雲面面相觑，兩人無奈地對視一眼聳聳肩。

師父這是相信她的實力呢，還是自己怕麻煩不想治呢……？

左媚蓉挑眉，搖搖頭，對烈雲道：“今天麻煩你了。”

烈雲對她笑笑，摸摸她的頭，又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蘭大俠，也随着剛剛走去的兩個人出了門。

追出去的李惠走在林雙木身邊，不解地皺着眉，回頭又看了一眼左媚蓉的住處：“師父，師妹的醫術你又不是不知道……雖說疑難雜症她也能看看，不過，這位病人中毒很深……您也不怕她……誤診？”

林雙木對她一笑，眼裏目光閃爍：“萬蠱教的人不下蠱你還指望他們有什麽更高級的手段？阿蓉喜歡養蠱這個癖好，你就稍微滿足滿足她的實驗之心吧。”

“實驗？”李惠挑眉。讓人去給左媚蓉做實驗，那還不如給條竹葉青一口咬上去毒死人家的好。

“放心放心，為師有分寸……”

話說這邊左媚蓉關上了房門，搬了個凳子對着床上的蘭亦軒坐了下來，死盯着蘭亦軒的一張臉看。半天她終于皺眉，猛地站了起來：“不行不行……師父說要望聞問切。他這臉髒成這樣望半天也望不出朵花兒來。”

于是左媚蓉姑娘化身小丫鬟，出去打了盆水擰好毛巾把蘭亦軒的臉好好擦了一遍。趁着幫他擦手之際又開始觀望。

其實林雙木長得就已經很美型了。左媚蓉也和李惠去山下的村裏給人看過幾次病，并不是沒見過幾個人。山下的大都是苗民，看起來比較粗狂。當然也不是說沒有清秀的類型，只是少之又少。偶爾有那麽一兩個，有師父在浣花澗坐鎮作對比，也就不覺得人家有多好看了。

可以說這麽多年下來，左媚蓉已經對美男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饒是如此，看到蘭亦軒廬山正面目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

這是一張說不上哪裏特別吸引人的面龐。尖瘦的下巴，那雙深邃的眼睛此時緊閉着，一雙薄唇同樣抿緊。挺直的鼻梁上微微冒着汗珠，不知道是不是毒發的緣故。

“果然是武林人士，長得都這麽好看啊……”左媚蓉吶吶自語，放下了他的手。把毛巾丢回臉盆裏。

她看着蘭亦軒一張擦幹淨的臉白裏透紅，當然并不是健康的表示，而是竹葉蠱的症狀。左媚蓉突然勾起一抹微笑，拍拍手裏的灰：“啊哈，就讓我來拯救你吧！”

躺在床上的蘭亦軒在她轉身的一剎那，眉頭突然一緊……只可惜我們的阿蓉姑娘沒在意。

左媚蓉俯身看着自己桌上的瓶瓶罐罐：“這個？不對……咦？我上次貼的标簽哪兒去了？竹葉蠱竹葉蠱……”

蘭亦軒在她身後看着她忙活地找來找去，翻翻這個瞅瞅那個，最後終于激動地拿出了一個罐子。舊舊的瓦罐被左媚蓉捧在手裏。只見她兩眼放光，小心翼翼地打開罐子，從裏面夾出三兩片竹葉後，終于挑出一條幹巴巴的類似蟲子一樣的東西。

“你……”蘭亦軒開口，聲音因為中毒顯得很微弱。

沉浸在找到自己珍藏的竹葉蠱的左媚蓉一轉臉，對着蘭亦軒燦爛一笑：“醒了啊？一會兒把你身上那個蠱先解了，再看看你中的第二層是什麽毒。”

“你是萬蠱教的人？”蘭亦軒皺眉，問道。

左媚蓉放下自己手裏的瓦罐，對着蘭亦軒撇嘴：“我說大俠，您不能見着一個煉蠱的就說人家是萬蠱教吧？我要是萬蠱教我還救你做什麽？”

她承認現在練蠱術的人非常少，異常少。不止是因為蠱蟲這種東西不好找，也是因為練一個蠱要花很長的時間和精力，最重要的是，對蠱主自己也是件兇險的事。一不小心反噬，就不是用來害人，而是害己了。

不過左媚蓉的情況不一樣。她看着蘭亦軒依舊将信将疑的眼神，轉身把挑出來的幹巴巴的蠱蟲丢在一邊的小鍋裏：“成天到晚地呆在這浣花澗裏又沒什麽娛樂活動，你說我還能幹啥？我這充其量就一個蠱術愛好者，只練不用。不過你是意外，我這是為了救你嘛。誰說練蠱就是用來害人的？”

她抱起寶蟾，也放進了鍋中，在鍋裏倒了點冷水，對寶蟾道：“你乖乖蹲在裏面。”

蘭亦軒支起自己的身子，看着她做完這一切。他擡頭打量了一下這裏的環境，對左媚蓉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這是哪裏？”

左媚蓉正在等寶蟾“泡澡”，見他打量屋子，也擡頭看了看，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屋梁上的蜘蛛網。一陣尴尬，心想明天該讓烈雲來幫着打掃打掃……她還是很愛幹淨的，怎麽能給大俠留下這樣不好的第一映像呢。

“這裏是浣花澗。就我和師姐還是師父、烈雲住着，不會有人打擾的啦。”左媚蓉對他看了看，回答。

“你師父……”

“哦哦哦，師父他老人家大名林雙木。不過他總是說他在江湖上名聲很響讓我們務必不要拿出去亂說雲雲……他那不靠譜的性子，多半又是在胡謅……诶？你怎麽愣住了……”

蘭亦軒看着左媚蓉呢喃：“林雙木……江湖上消失好久的聖醫，林雙木。”

蘭亦軒的語調其實并沒有什麽起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那麽簡單。不過左媚蓉還是從他的鎮定中聽出了一絲驚訝，然後變成她愣住了。

“想不到師父還真沒說大話……”她聳肩，轉身看了一眼泡澡鍋子裏的寶蟾。裏面的水已經有些泛起了渾濁，“還得再等等。”

本着對病人負責的原則，雖然蘭亦軒沒問，但是左媚蓉覺得她還是有必要要解釋一下她是依據什麽來研制的解藥：“這個……大俠啊……我剛剛揀出來的蟲子是我以前做的竹葉蠱裏的。蠱毒雖然難治，但是有個最根本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到同樣的蠱，把蠱蟲浸泡喝其水。我這蠱放了好久了，蠱蟲藥性有點強。所以得用寶蟾身上的液體來中和一下。”

解釋完畢，左媚蓉等着看蘭亦軒的臉色變成一副豬肝色。

她如果是在他昏迷的時候做解藥，或者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也就算了。如今這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是蟲子又是蛤蟆的，正常人看見這兩個東西還要泡水喝，肯定會把大夫給掐死完事。

可是左媚蓉不可思議地看到了蘭亦軒還是面不改色，幽幽開口：“姑娘安排就好。”

額……大俠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怎麽這麽強……

“好好好……不談這個……”她又看了一眼鍋裏，“大俠你信任我我很感動啊……不過你得罪了什麽人，讓萬蠱教來追殺你？”

左媚蓉了解江湖轶事，自然就得知道這個邪教組織的流程作業。

萬蠱教的教主聽說煉蠱入魔，求長生之術。萬蠱教野心勃勃，自然就不偏安一隅，于是伸手中原武林，幹起了秘密組織喜歡幹的活兒：暗殺。

只不過萬蠱教這個暗殺有點特殊。這邊它用苗疆秘術幫中原那些買兇的人快速地鎖定目标下手，那邊雇主就得答應萬蠱教一個要求。這個追殺的目标，他們不得再過問，全交給萬蠱教來處置。

據說……下場很慘……

蘭亦軒沒有回答她，而是盯着她反問了一句：“姑娘是怎麽知道我中了蠱毒？”

“額……當然是我診治出來的。”左媚蓉用肯定的語氣回答，“我用寶蟾做過好幾次實驗，它的臉在中了竹葉蠱以後也是一拍就紅。我們是有理論和實踐的雙重支持的，大俠不用擔心。”

蘭亦軒不說話。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

後來李惠問及左媚蓉同樣的問題，聽到她的回答的時候翻了個白眼，一巴掌拍在她腦門兒上：“你那蛤蟆的臉跟人臉能是一回事麽？”

當然現在的左媚蓉并不覺得自己這個實驗有什麽不妥，反而再三強調着自己做實驗是很認真的，是正确的。

她看看鍋裏，已經渾濁成了一片，滿意地提着筷子把蠱蟲先夾了出來小心地放回了瓦罐裏。開玩笑，一條蠱蟲難找的很，這等珍品要循環使用才行。

一把拎出寶蟾放在一邊，左媚蓉端着鍋出去煎藥，扭頭對床上的蘭亦軒囑咐：“那蛤蟆要是對你叫你就把桌上的那個盤子遞給它一下哈……那是它的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