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是禍躲不過

在左媚蓉的正确解毒方針和寶蟾傾情貢獻自己的條件下,熬了一下午的解藥終于是做出來了。

蘭亦軒對這碗看起來稀奇古怪的東西并沒有什麽其它表情,仰臉喝完,把碗放在了一邊。

左媚蓉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病人如此配合,伸了個懶腰看看外面漸漸黑下來的天空,對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蘭亦軒道:“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哈,我去跟師姐擠一晚去。”

她抱起寶蟾輕輕帶上房門,挪了出去。

“原來大俠都是這麽的面不改色啊……”對江湖充滿憧憬的左媚蓉遇到的第一個江湖人士,确切的說是江湖正派人士,就是眼前這位中毒患者蘭亦軒。

蘭大俠從中毒開始就一直是這樣臉不紅心不跳,偶爾皺皺眉也不算什麽大表情的模樣,頗得左媚蓉的好感。

“我看你是對那個地方向往太久了,要是出現的不是他是王二麻子你也看的格外順眼。”

一個不屑的聲音從左媚蓉面前響起。她擡頭,看見面前的小道上李惠正提着燈籠站着,欣喜地小跑迎上去:“師姐,你人真好,還特地來等我。”

李惠撇嘴,把燈籠擡高了一點:“我是剛從師父那裏出來路過而已。你不好好照顧你的病人在外面晃蕩做什麽?”

左媚蓉把寶蟾放在自己的肩上。寶蟾非常自覺地一躍跳到了她的頭頂,四個爪子牢牢地抱着她。

她無視頭頂的寶蟾,對李惠笑的滿臉的燦爛:“嘿嘿……師姐……”

“你想幹嘛?”

“今天就讓我去你那裏擠一擠嘛……”左媚蓉繼續楚楚可憐地看着她。

李惠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來吧來吧……別這麽看着我,好像我把你給抛棄了似的。”

李惠的作息很有規律,連帶着屋子有收拾地格外的整齊。左媚蓉一進屋就開始大量這間讓她羨慕嫉妒恨的窗明幾淨的房間,嘟嘴呢喃:“來一次就受一次刺激……”

桌上放着的是經典書目《本草綱目》,在李惠翻來覆去的翻看下頁邊都卷起來了。她把床收拾了一下,又打開櫃子抱出一床被子鋪好,對左媚蓉道:“嘀咕什麽呢?你以為我是你……你那房間在不整理整理就該成蟲窩了。”

左媚蓉無語。師姐你耳朵真好……

“蟲窩?師姐啊……你不待見我玩兒蠱蟲就直說嘛……”

“你哪天能幹幹正緊事把一本醫書看完就謝天謝地了,我也不能指望你別的。”李惠翻身上床,先躺在了裏面,“早點休息。師父把那人交給裏你你就好好治。別以為治完了蠱毒就完事。萬蠱教下手,從來都是有蠱引的,那個才是根本。”

左媚蓉聳肩不語。

“師姐,今天這公子,是中原來的吧?”左媚蓉也躺了下來,半天沒有睡着,幽幽開口問着。

李惠已是有些睡意,迷茫中應了一聲:“恩。”

“中原是個什麽樣子啊?”

“你想去中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還在中原的那會兒可亂的很,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麽模樣。你有功夫在這兒瞎想,還是閉上眼睛做個實在的夢踏實。”李惠一個枕頭丢了過去,正中左媚蓉的臉,結束了晚間談話。

浣花澗裏四個人,中原人和苗人的比例乃是一半一半。師父和師姐都是漢人。左媚蓉和李惠一樣,是林雙木從小收養的孩子。對于她們的身世來歷一概不提。左媚蓉一心想着自己是沒心沒肺的人也沒有去問,天天在浣花澗養養蠱種種蛤蟆也算是怡然自得。

不過麽……要說她向往的那個江湖世界,它主要還是分布在了中原。

于是左媚蓉想出去闖江湖的心思連帶着就有了想去中原的心思,且一發不可收拾。一直苦于沒有機會,就沒動手。

現在嘛……情況就不一樣了……

左媚蓉那雙賊亮賊亮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一轉,不知想着什麽歪主意……

這天陽光明媚空氣清新,左媚蓉把寶蟾放在大石頭上,自己托腮坐在它對面。盯着寶蟾安逸地眯着眼睛曬太陽的樣子,頗為氣惱道:“你倒是不心煩……浣花澗這麽偏遠的地方,周圍又盡是些苗人。師姐倒是漢人,不過指望她帶我去見識見識是不可能了……這好不容易來了個人吧,又是個冰蠶一樣的性子。你說我要怎麽讓他帶我出去?利誘這一招能湊效麽……”

說到這裏,左媚蓉支起身子戳了大大的蛤蟆頭一下:“話說寶蟾。我好不容易挖到個寒氣極重的蠱蟲要煉冰蠶蠱,後來那個罐子不見了,是不是被你給吃了?”

“咕呱!”寶蟾依舊閉着眼睛,張大嘴叫了一聲。

“恩?”左媚蓉養蛤蟆多年不假,但是蛤蟆語她還是聽不懂的。

“咕呱咕呱!”不理會自家主人的疑惑,寶蟾叫的更歡了。後腿一用力就跳了出去。

左媚蓉想捉它。奈何多年的蛤蟆不成精也厲害的很,哪裏抓的住。順着它跳走的地方看去,只見它蹲在另一塊石頭上,面對着的,赫然是正在練劍的蘭亦軒。

左媚蓉嘆氣:“寶蟾……我記得我從養你起,你就是公的。不該這麽花癡才對。”

浣花澗的溪水在蘭亦軒的腳底蜿蜒。他的劍在周圍栽種的密密麻麻的竹子中游走,映着水流,泛着粼粼的光。

修長的手指因為常年握劍的緣故,并沒有像看起來那麽柔弱,反而揮劍有力。左媚蓉這個武學白癡也不由得看的有些發愣。

觀摩大俠練劍不是白看的。蘭亦軒很快停下了自己手裏的劍,朝左媚蓉這裏看。目光一如既往的幽深,漆黑不見底。只聽他幽幽的開口,沒有什麽情緒:“姑娘有事麽?”

沖過去抱起不情願的寶蟾,對着揮劍的蘭亦軒歉意一笑:“嘿嘿,蘭大俠,打擾了。我來拿個私人物品,您繼續……”

蘭亦軒手裏的劍沒有因為阿蓉姑娘的蛤蟆或是她本人有絲毫的懈怠。劍光依舊在竹林裏游走,來去自如。

不過,這種情況要是在左媚蓉沒有第二次出現以前,還是不會被打斷的。

阿蓉姑娘很快就回來了。蘭亦軒是習武之人,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功力也還算深厚,已是同齡人中難得一見的水平,定力自然也是非比尋常。饒是這樣,也頂不住有人靜靜地站在你的身邊一言不發。甚至……嘴邊還泛着不明含義的笑容。

蘭亦軒的劍繞了個圈,流暢地收回自己的身側。他轉臉,看着一棵翠綠的竹子邊站着的那個苗家少女。藍色的布衣上繡着苗疆常見的圖案,頭發散着,頭頂的一點頭發挽了個小髻歪在一邊,上面插了支銀簪。

“姑娘請直說。”

“這個,你身上的第二層毒,師姐說起來很兇險。其實呢,她是不知道有一種最毒的蠱,同樣把蠱蟲煮了,就可以化解大部分的蠱毒,包括你身上竹葉蠱的蠱引。”

左媚蓉微微一笑,只是微地有些過頭,嘴咧的跟她頭上那只的寬度快要差不多了。其實阿蓉姑娘這笑容是有些瘆人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是在掩飾心虛。

蘭亦軒沒有催她開口,依舊盯着她看。

左媚蓉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個小瓷碗來捧在手裏:“唔……這一碗的蠱蟲可是我攢了好幾年的……”語氣中頗有些不舍,盯着瓷碗看了半天,終于咬牙,繼續道,“不過能解你身上的毒就足夠了。我可以貢獻出來……只要……”

“帶我去中原!”

左媚蓉覺得有的時候還是得直接些好。她解毒,他帶她出門,非常雙贏的局面嘛……這就是她在李惠那裏靈光乍現想出來的好主意。左媚蓉自認可行度還是很高的。

蘭亦軒依舊是面無表情,讓左媚蓉看的有些無語。他這不喜不悲的樣子就不好辦了。左媚蓉心裏暗暗地想:行不行大俠你倒是說句話嘛……

金蠶蠱卻是不是什麽好煉的。左媚蓉這些算是她的全部家當,要是真用出去,對她來說可是莫大的損失。不過在去中原的誘惑下,這些犧牲她還是……勉強可以忍受的……

不過也只是勉強……

于是現在左媚蓉盯着一碗的金蠶蠱,滿臉的不舍,最後頗有些可憐兮兮地看着蘭亦軒:“所以,你考慮考慮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再說以後行走江湖我還可以放放毒放放蟲子保護你,你受傷了我也能醫……雖然沒有師姐厲害……”

蘭亦軒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薄唇微啓:“恕在下不能答應。”

蘭亦軒并沒有對左媚蓉多解釋什麽。他收起自己的劍:“姑娘若是不想醫治,我可以離開這裏。萬蠱教那裏我自會解決,不會給你們師徒帶去麻煩。”

說着他提劍就要走,留下左媚蓉一個人在原地捧着個碗發愣。

“阿蓉?阿蓉!”

幾聲喊聲成功的把左媚蓉從呆滞中拉了回來。

“額……師父。”左媚蓉轉臉看了一眼還沒走遠的蘭亦軒,對趕來的林雙木恭敬一笑。

不過左媚蓉姑娘剛剛被人拒絕,心情不佳笑的也就不好看。林雙木看着自己的徒兒嘴咧的比寶蟾還難看,眯起眼睛:“不許笑。來來來,趕緊給為師畫個妝,為師要出去躲一躲。”

“躲什麽?”左媚蓉對突然冒出來的師父這番突然的話表示很不理解,歪頭問。

“躲萬蠱教啊!這不,都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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