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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很出名的笑話：

一個富翁午後散步，問在山坡上睡午覺的牧童：“你為什麽不好好放羊？你這是浪費生命。”

牧童問：“我為什麽要好好放羊？”

富翁說：“那樣你的羊就會越變越多，你将變得很富有。”

牧童問：“然後呢？”

富翁說：“然後你就可以雇人幹活了。”

牧童問：“再然後呢？”

富翁說：“再然後你就不用幹活，像我一樣，在悠閑的午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了。”

牧童說：“我現在不就是嘛。”

羅安就是個這樣的牧童。

羅偲曾經指着她的鼻子罵：“你這輩子就在家混吃等死吧！”

羅安眉毛都不待動彈地：“謝謝。”

她不是和她姐擡杠，是覺得如果真能這樣一輩子就太好了。

羅安是早産兒，打小身體素質就不好，來個寒流就感冒，小名“迎風倒”。因為這個她從幼兒園開始就體育活動全免，上學的時候，夏天同學在操場蹦跶跑圈，她在樹蔭底下抱着保溫杯看堆兒；冬天人家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她穿的厚厚實實地趴在窗戶裏面傻笑。久而久之，越來越懶，現在有一個字概括的很形象：宅。

這天晚上，羅安正開着旺旺在論壇裏逛蕩着，小音樂聽着，小天聊着，小零食吃着。慢慢地，就聽到些不和諧地聲音。

開始是誰大聲嚷嚷，後來又是誰在哭，總之各種熱鬧。傳來聲音的地方也不遠，就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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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安抱着薯片湊到門鏡上去看，哦，這個一身軍裝的男人見過，最近來過好幾次了，每次都鬧點兒動靜，可能又來攆人了。她一邊看着，一邊兒往嘴裏送薯片。

門外：

“大媽，我真不是故意攆你，你看你拖我房租這麽長時間了，我說別的了嗎？真是我妹妹快回來了，你說我一個當兵的，住的地方都是大老爺們，也不能讓我妹去我宿舍呀——大媽我求你了！”

老太太哭得挺傷心的：“孩子，我知道你是好人，容我們這麽長時間已經不容易了，可大媽不騙你，大媽現在沒錢，有錢我一定交房租，把房租都補上。”

“大媽你誤會了，不是房租的事兒，真是我妹妹快回來了，你看，”男人掏出錢夾，給大娘看裏面的照片，“你看你看，這是我妹妹，回來備考研究生，這事兒我沒必要騙你，真的！我當兵的，不騙你，真的！”

“叔叔，你又要趕我們走嗎？”

門裏：咔嚓咔嚓~

門外：

“寶貝乖，回屋去~”老太太俯身往裏推小女孩。

“奶奶不哭~”小女孩墊着腳給老太太擦眼淚，老太太看孩子這麽貼心，哭得更傷心了。

“哎？”男人急了，“大媽你別哭哇，哭有啥用啊！”

小女孩掙開奶奶的

手，使勁推男人：“你走你走，你是壞人！不準你欺負奶奶！”這人一來奶奶就哭，肯定是傳說中的惡魔。

門裏：咔嚓咔嚓~

門外：

男人站得穩如磐石，小女孩哪裏推得動他。推不動就打，用牙咬。奈何此惡魔肉太硬，沒咬動還咯了牙，哇地一聲也哭了。

老太太哭着往回抱孩子，孩子哭着打惡魔，一時間怎是一個熱鬧了的。

“夠了！”男人爆喝一聲。

老太太孩子瞬間被震住了，憋氣收聲。

一片安靜。

門裏：

羅安正在咽薯片，卡到嗓子裏：“咳、咳咳~”

周磊狐疑地回頭看了對門一眼，轉過來無奈地說：“大媽，怎麽說我也不能讓我妹住旅館去吧？”

他一說話，立時打破了剛才的氣氛，老太太和孩子長出一口氣，哭得更厲害了。

周磊急的原地轉圈，猛然對着樓道的牆壁就是一腳，本就不白的牆上多了個腳印，“咣~”的一聲帶着回音：“把你兒子電話給我，我還不信了找不着這犢子！”

小女孩吓得直往奶奶懷裏躲，哭一下子就憋回去，憋得直打嗝。

老太太身子一軟扶着門框跪倒地上：“孩子，你容我們一容，我老太太不在乎，睡大橋睡樓道，娃娃可憐吶……”

“大媽！”周磊一個健步上去扶住老人，一使勁把人薅起來，急的也快哭了。

“那個，”羅安把門開個縫，探出腦袋，“打擾一下，對面的……兵哥是吧？”

周磊和老太太小娃娃一起看着羅安。

“那啥，我不是窺探你們隐私啊，畢竟你們在樓道裏，也沒背人，我聽了一會兒了，我不是看熱鬧啊，我就是尋思怎麽回事……”

周磊皺眉看着眼前這個穿着睡衣披着長發的女孩子，看看她手裏的薯片，很難相信她不是看熱鬧的說詞。

“我聽了會兒，是不是這麽個意思，”羅安拉拉睡衣走出來，指指周磊，“這是房東，因為妹妹回來沒地方住，所以要收回房子是不？”

周磊點點頭。

羅安又指指老太太：“大娘拖欠房租，沒有錢出去另外租房了對不？”

老太太緊緊摟着小女孩嗫嚅：“等我兒子回來，我馬上還……”

羅安問周磊：“你妹妹要住多久？”

周磊問：“幹嘛？”

羅安說：“要不這樣，我呢，一個人住，要是你妹妹沒啥不良嗜好，可以和我一起。”補充，“我家和你家格局一樣。”也是兩室一廳，只不過倒過來了。

老太太半張着嘴看着羅安，小女孩也從奶奶懷裏轉過頭來。

羅安朝她們笑笑，把手裏的薯片遞給小女孩，小女孩遲疑地看了看奶奶，搖頭。

老太太抖抖嘴唇，沒說出話來。

周磊狐疑地看着羅安：“多少錢？”

“？”

周磊氣急敗壞：“你租插間多少錢？我告訴你你別想趁機開高價！”

羅安雙手亂搖：“我不知道啊，我沒租過。”嗚……這人的脾氣太吓人了，“哎！我就是這麽個提議，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不禁有點兒後悔——自己肯定是腦抽了才來管閑事！

老太太眼淚又打轉了。

“所以你就準備讓小黎住到別人家去了？”何儒章把最後一口饅頭送到嘴裏，喝一口湯。

“還能怎麽樣？我總不能真把老太太扔出去吧？”

“唔~那女孩叫什麽？熱心的很嘛，現在的年頭，難得呀~”

周磊光顧着說，飯吃的就慢了，此刻憤憤不平地咬口饅頭，囫囵咽了，說：“屁的熱心！一個十平方的插間，擺上床轉身都沒地方！一個月好幾百塊呢！”

“哎？交房租了？”周磊會花這個錢？

“倒是沒馬上交，說好了的等大媽把房租補給我，我就按我租房的價錢給她一半，按月給，直到小黎回學校為止。”

果然如此！何儒章就知道這家夥不可能那麽大方！鬧了半天他還賺了！自己的房子沒耽誤租，小黎回來也沒耽誤住。

不過——“那你幹嘛不讓大媽直接搬姑娘家去？按你說的，人家也沒着急要房租，祖孫倆擠擠一間房也夠了！”

“你當我沒想呢？！”提起這個周磊就來氣，“我當時就說了，讓大娘搬對面去，拖欠的房租我也不要了。可那姑娘不幹吶！說了，她是網民，白天得睡覺，和孩子住不方便。”

“行啦，不管怎麽說，人家要不是為你們解圍未必肯租房呢——現在誰樂意和別人一塊兒住哇，尤其這些年輕人，講的就是個私人空間。再說，還沒要你房租。”

“那我還給她當了半宿勞力呢！”當他到對面屋裏，頭都大了，“那屋子亂的，窗臺的灰上能寫出字兒來——我就沒見過那麽邋遢的姑娘！”

“心靈美心靈美~”何儒章把周磊的湯往前推推，讓他快點兒吃飯。

周磊嘟囔一句。

晚上周磊又綁架了何儒章的“情人”，去火車站接周黎。

周磊本以為周黎回來備考，東西還不得大包小包的？結果接到人一看，就一個電腦包加一個拉杆箱，拉杆箱上橫了個紙袋，裏面是些火車上吃剩的東西。

“沒了？”周磊把東西全盤接手，上下打量周黎。

“嗯。”周黎撲過來挎着周磊的胳膊，整個人都貼他身上，“哥，想死你啦！”

“嘿嘿~”周磊嘴角都快裂耳朵後邊去了。

已經過了晚高峰，車流非常順暢，周黎坐在副駕駛，手裏把玩着周磊的帽子：“哥，你和我未來嫂子怎麽樣了？什麽時候結婚吶？”

“胡說八道呢，哪兒到哪兒呀就結婚。”

“怎麽啦？不是都處了小

半年了嗎？人家現在流行閃婚，你适當的時候得主動點兒知道不？要不人家以為咱們沒有誠意吶~”

“閃婚！我怕閃了腰！小黎我告訴你，對待感情要認真知道不？別人愛咋折騰我不管，你要敢這麽幹可別怪我收拾你！”

小黎吐吐舌頭，把帽子扣腦袋上，調整後視鏡照鏡子。

“小黎，哥跟你說個事兒。咱家房子不是租出去了嘛，那家男的出差三四個月了，一直沒回來，家裏就一個老太太和個小孫女，搬家……不方便。我跟你對門的人家商量好了，那家就一個小姑娘，前年大學畢業的，比你大幾歲，也是一個人，你跟她一起住，哥看了，她人挺好的，就是生活習慣懶散點兒，但家裏很安靜，你複習也合适。”

周黎對這個倒是無所謂，脆生生答應了，眼珠一轉，問：“哥，你怎麽知道人挺好的？注意人家很長時間啦？”

“腦袋裏一天到晚想什麽吶？我們之前不認識，昨晚上才第一次見面。但人家能把自己的地方讓出一塊兒給咱行了這麽大個方便，就沖這個這人也錯不了。見微知著，懂？”

“第一次啊？沒事兒，有一就有二，以後我住在那邊兒，你要過來方便着呢~”周黎的側重點完全不同。

周磊哭笑不得：“你未來嫂子叫路子琳，等哪天空了你們見見。”

“你剛不是還說不能結婚嗎？鬧了半天謊報軍情啦？”周黎來精神了。

“任何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處對象都是耍流氓！我們這不是正往終極目标上奔呢嘛~”

周黎“哈”一聲：“哥我真不是跟你擡杠——人類學家說了，情侶最初相處兩個月的時候是情感最激烈的，腎上腺素荷爾蒙都會達到一個空前的高度，這個時候的幸福感基本就能決定兩個人能一起走多遠，剩下的都是磨合期。你們小半年了還沒有想法，那就說明根本不來電嘛！”

周磊趁等紅燈摸出煙來，一邊找火一邊叼着煙含糊不清地說：“人類學家——是類人猿學家吧？也不跟哪兒鑽出來的這幫獸！”點着煙吸一口，側頭看周黎，“別人怎麽玩兒我不管，你要是也敢來什麽閃婚、速食愛情那一套，我保準把你學費生活費都扣喽！”

周黎把帽遮往下拉到眉毛上，揚着下巴看周磊：“我馬上畢業了，研究生可以跟導師做課題，嗯哼？”

周磊直接把她帽子拉的遮住臉，五指張開連帽子帶腦袋往後一推。

周黎手忙腳亂地撿起翻到腿上的帽子，整理頭發：“哥，不帶武力鎮壓的，以德服人！”

“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收起來，好好複習，見了羅安跟人好好相處，別跟瘋丫頭似的。”

“知~道~啦！”

周磊把煙頭順窗戶扔到車外，周黎打開收音機，廣播臺的廣告熱熱鬧

鬧地充滿了整個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