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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裏天短,周磊到羅安家的時候都已經快黑天了。
他從網吧回去後先踏踏實實睡了一覺,醒來先到隊裏轉了一圈兒,又去醫院和受傷的隊員混了大半天,中午還混了頓病號飯,下午才回隊裏換了衣服,收拾東西去羅安家。
元旦隊裏發了不少東西,還有一些地方上支援的擁軍福利,大到有機米面調和油,小到時令水果牛肉幹,齊全的很。往年發這些東西周磊都是全數給隊裏成家了的幾個搬過去,由着他們分,反正他常年吃食堂,這些東西也用不上。但今年因為周黎在,他就留了些零食。算計着周黎羅安還要開火,又留了兩桶油,一箱米。
這些東西林林種種也裝了兩紙殼箱子,周磊用膠帶封好了,又粘了把手,一手一個拎着坐了半個多小時的公交車才到羅安家。
周磊上樓的時候正和一個背大袋子的阿姨走個頂頭碰,樓道裏光線有點兒暗,周磊一時沒認出來,待錯身而過的時候才看清這阿姨竟然是租自己房子的王大媽。
“王大媽,你這是……”
王大媽此時也看清是周磊嗎,一時間僵硬地站在樓道裏,不知道說什麽好。
周磊與她對視一會兒,心裏嘆口氣,笑着說:“大媽,你這是要幹什麽去?袋子沉不沉?等我把東西送上然後下來幫你。”
“不、不用!”王大媽受驚的兔子似的,死死摟着袋子,整個身子恨不得貼到樓道牆壁上,“你來看你妹妹?你忙……”
周磊還想說什麽,看看王大媽的臉色,倒咽了回去,客氣一句就上了樓。眼看着快轉過這一層了,他聽見王大媽小聲說:“房租……”
“哦,你先安生過節,過幾天再說。”周磊回頭扔下一句就騰騰地上了樓。隐約聽見王大媽的道謝聲。
“對面家最近沒什麽事兒吧?”進了屋,周磊把東西放下,一邊兒脫大衣一邊兒問羅安。
“能有什麽事兒?”羅安自然地接過周磊的衣服,聽他問的糊塗,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我上來的時候正跟王大媽走了個頂頭碰,感覺她好像不太對勁兒。”
“不對勁?”羅安挂好衣服仔細回想了下,“沒聽見什麽啊——不會是因為遇上你了吧?你不是債主嘛,這可是天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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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磊舔着牙搖搖頭:“跟以前不一樣……”他徑自來到窗口,果然看到王大媽背着袋子往小區外面走,不知道
是不是背了東西的原因,背影很是佝偻。
“她兒子怎麽就不回來呢?”周磊自言自語。
“許是年前活忙呗——你問大媽了?”羅安跟着來到窗前,好奇地往外張望,什麽都沒看見,王大媽已經轉過樓角。
“沒問。”周磊呼出口氣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兒子在家當媽的哪能這沒底氣?看起來很糟心。”
“這可說不定,要是他兒子有個意外之類的,說不定她更糟心。”
“嗯?”周磊狐疑地一愣,繼而搖搖頭,“你就不能盼人點兒好?”
“呸呸~口誤口誤——我這還不是順着你說的?!”羅安盤腿坐到茶幾前的地毯上,滿眼期盼地看周磊。
周磊皺眉。
“那什麽,我尋思着你要來,就攢肚子來着……”
周磊用眼神示意她繼續。
“我中午飯還沒吃呢……”
“呵呵……”
“早晨飯也沒吃——我不是催着你做飯啊,我就是想問下你打算做什麽好吃的,然後我好有動力再挺挺~”
周磊上下打量了羅安好一會兒,問:“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飽一頓餓一頓的,還讓小肚子卓有成效地成長起來的麽?”
羅安張口結舌地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瞬間吸氣收腹,繼而暴起:“周磊!你、你太惡毒了你!”
“1.02”像一個信號,在全省乃至全國範圍內又轟轟烈烈地掀起了新一輪的消防安檢大排查。
這一天,朱晨正半躺在病床上翹着二郎腿玩游戲機,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朱晨下意識地要把游戲機藏起來,卻因為看清進來的不是小敗而松了口氣。
“你好,請問您是朱晨嗎?”一個長相相當清秀的男人問,笑得還有點兒腼腆。
“呃……我是,你……?”朱晨不認識這人,拿不準對方的意思。
“我是來感謝你的!”男人确定朱晨的身份後,大步走進來,笑容也真誠起來。
“感謝我?”
“嗯,我聽說,是你把我背出來的,早就想來,可我這也是才出院……”男人把手裏的果籃鮮花一股腦地放到病床的小桌上,“救命之恩恩重如山,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道你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這點兒東西肯定不能表達我的心意,
我以後……”
“哎哎!你可別!”朱晨坐起來,雙手亂搖,滿臉通紅,他也是頭回遇上這樣來道謝的,倒比那人還語無倫次些,“這是我的職責——呃,為人民服務!哎,我們有紀律,不能拿你們東西~你快帶回去!”
那人話說完了自己也松口氣,不理朱晨的拒絕,徑自拉了把椅子在朱晨床前坐下,問:“您恢複得怎麽樣?”
“呃?哦,還行,過幾天就出院了。”朱晨搓搓手,在床上盤腿坐好。
“那,好好休養。”
“哦,謝謝。”
這是個雙人病房,另一個病友上午打完針已經回家了,朱晨腿部肌肉拉傷正在恢複中,其它沒什麽大事兒也就不用誰照顧,所以一到下午病房裏就他一個,等晚上的時候自然有隊友來給他送病號飯——當然,游戲機也是隊友偷摸塞給他的,當時就說清楚了是趁丁一冉不注意從他衆多的游戲機裏“借”來的,所以玩的時候要千萬小心——丁一冉就是小敗。
“呵呵~”
“嘿嘿~”
兩個大小夥子都不太善言辭,客氣話一說完就大眼瞪小眼起來,病房裏一時安靜的很。這時候藏在被子底下的游戲機傳來一聲提示音,朱晨“哎”的一聲反應過來,拿出來看時,屏幕已經顯示任務失敗了。
“咳,你還愛玩游戲?”來人問。
“那個,不是我的,我隊友借我玩玩——這不是那什麽,咳,整天躺着也沒事兒幹麽。對了,你怎麽稱呼?”
“嗨,我叫馬钊,都忘了跟你介紹了!”馬钊抓抓頭,垂着眼睛笑了,他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來身量挺高大的,這一笑卻像個孩子,“你多大了?我二十四。”
“我二十一,”朱晨把游戲機關機塞到枕頭底下,看着眼前的“報恩者”也挺好奇,“我說馬钊,你怎麽知道是我把你背出來的?還知道我叫朱晨?你不會認錯人了吧?”
“不會!我同事跟我說的,親眼見着你背的我——我是洛林的服務生。我同事跟我說你背我出來的時候身子都打晃了,還是他幫着人把我從你背上卸下來的,你可能不記得他,但他記得你,又特意找人打聽的,絕不會認錯。”馬钊忽然站起來,“那什麽,我再給你鞠個躬吧,要沒有你,我就完了!”說着彎下腰去,正正經經的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可別!”朱晨趕緊下床,打
算把人扶起來,不料起的急了又抻了腿,疼的嘶的一聲。
馬钊不等他扶已經直起身來,上前一步把朱晨安撫住。
朱晨龇牙咧嘴地說:“你可千萬別再客氣了,說實話你來看我我挺高興的,你要是樂意,咱就當交個朋友,你要非這麽客氣,我可就不敢說話了。”其實,其實吧,朱晨心裏還是挺感動挺自豪的——雖然說救火是自己的工作吧,但真的是第一次有人指名道姓正了八景的親自跑過來感謝救命之恩!這種感覺怎麽說呢?總之是很窩心很溫暖的。
“那行,以後咱們就是朋友,呵呵!”馬钊答應一聲自在許多,坐回椅子上,問:“你不是本地人吧?怎麽你住院都沒人護理你?”
“當兵的哪有在本地的?再說我這是小傷,就是個肌肉拉傷,住幾天就回隊裏了,晚上我們隊友能來給打飯,其它的也不用誰照顧啊~”朱晨說着挪到床頭,彎腰拉開櫃子,示意馬钊把床頭櫃上的花籃搬到地上,然後從裏床頭櫃裏往出倒騰吃的,水果、零食、牛奶擺的滿滿登登的,一邊兒拿一邊兒讓,“小馬,來,你別客氣,吃!”
馬钊客氣兩句推讓不過,拿起兩個蘋果,問:“水果刀有嗎?”
“幹嘛?你還打皮呀?”朱晨樂開了,“我這兒可沒這精細東西——出門左轉就是水房,洗洗就行了。”
馬钊掂量一下,放下蘋果:“我給你扒個橘子吧,現在的蘋果都打蠟,不削皮可不能吃。”
朱晨看看又紅又大蘋果,再看看一臉認真的馬钊,這麽幾眼就把馬钊看得不好意思了。
“……我去給你洗。”馬钊拿起蘋果就往外走。
“回來回來!”朱晨喊,“我不吃!”
“不吃?”馬钊拿着蘋果在門口躊躇一下,見朱晨滿口子答應才慢慢走回來。他把蘋果放到桌子上,拿起個橘子低頭扒着,好半天讪讪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事兒挺多是不?”
“沒有,我頭回聽說蘋果還能打蠟,我就覺得你懂得挺多的。”朱晨吧嗒下嘴,明顯感到馬钊有點兒低落。
“沒事兒,我是挺那麽的,他們都那麽說。”馬钊慢慢扒着橘子。
“他們是誰?”
“我同學之類的,還有現在的同事。”
朱晨自己是個粗線條,不明白一個大男人為什麽那麽在乎別人的說法,但馬钊的
失落明顯是他不樂意見的,于是有些生氣:“誰愛說說去,跟他們有個屁關系!我們指導員說過,你這叫什麽來着?對,注重生活細節,他們懂毛!”
馬钊飛快擡頭看了朱晨一眼,嗯了一聲。
“以後我吃蘋果也打皮兒~”朱晨搜腸刮肚,想出一句安慰。
馬钊把剝好的橘子遞過去,眼睛亮亮的,看着朱晨笑。
朱晨發現馬钊居然有一個酒窩,淺淺的在左臉上,讓這個比自己大好幾歲的男人顯得非常孩子氣,感覺倒跟他弟弟似的,朱晨瞬間很想揉揉他的頭。
朱晨也這麽做了,而且還把想的說出來了。
馬钊躲了一下沒躲開,臉上有點赧然:“我比你大,怎麽成你弟弟了?你不能仗着救過我就占我便宜!”
“呵呵。”朱晨接過橘子,掰了小半個都添到嘴裏,嗯,很甜。
“說到這個,”馬钊身子往前傾了些,一臉好奇,“你一定救過很多人吧?總共多少?有數嗎?”
“嗯?”朱晨把橘子咽下去,翻着眼睛想了想,“這可說不清了,哪能每次出任務都記着?!”
“肯定很多人都特別感謝你!”馬钊感慨,接着問,“就比如這次,你救了多少人?我聽我同事說你是因為背了很多人脫力才住院的。”
朱晨愣了一下,想起當時出入火場的感覺……“哪知道救了多少?就盡量往出背呗。”濃煙、火焰、沒有盡頭的搜救,似乎前方每個角落裏都有要往出背的人,努力再努力,卻還是背不完……朱晨捏着橘子,呼吸有些急促。
“朱晨?”馬钊叫了他一聲。
朱晨從回憶裏拔出身來,看着馬钊勉強笑了一下。
“怎麽了?”
“沒事兒。就是想起來你們那個破結構了,要是安全通道都暢通的,說不定不會憋裏那麽些人。”
“他們……就那樣,一個大門好管理,安全門就安檢的時候開,其它時候都鎖死的——憋裏很多人嗎?你、你們不是都背出來了嗎?”
“誰知道呢?”朱晨嘆了口氣,“我是盡力了,可是總覺得……哎……”
馬钊直眉楞眼地看着朱晨,問:“你背出來多少?你還記得嗎?”
“這上哪兒記得去?背出來又怎麽樣?有些……”朱晨皺着眉,驅趕什麽
似的搖搖頭。
“哦~”馬钊把目光放到窗外,輕聲笑了下,“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洛林着火以後老板給我們召集到分店開過會,我覺得少了好些人,老板說是分期分批開的,有些人已經領完工資走人了。可是我不信。報紙上說一共才死了六個人,我一點兒都不信。
信不信又能怎麽呢?像我們這些服務人員,大部分都是外地的。有些人要息事寧人,所以人呢死了也就死了,有家裏找來的,就蔫吧悄的領了補償,再蔫吧悄地把小匣子一埋,這一輩子就算完了;沒人找的更簡單了,随便哪個溝裏一丢,那才叫死無對證呢,誰趕上誰倒黴——所以我特別感謝你,真的,朱晨,沒有你,我這樣的死了都沒人知道。”
朱晨盯着馬钊,午後的陽光在玻璃上折射後打在馬钊臉上,眉峰上的眉梢和睫毛都一根一根瞧得清楚,他眨一眨眼,就抖落點點碎光,偏還淡淡地笑着,笑得滋味莫名。
“別說這喪氣話!”朱晨皺眉。
“不是喪氣話,是實話。”馬钊看着朱晨,“說句良心話,洛林燒成那樣,死了六個人你信嗎?你背了那麽些人,是死是活你真不知道?對外公布那名單就是放屁!有時候真替我那些同事不值——不過我也就是跟你說說,到了外面,我也知道閉嘴。所以你看,你知道真相,我知道真相,那又怎麽樣?咱們誰敢說?”
“……你吓壞了吧?”朱晨憐憫地看着馬钊,把他的狀态總結為驚吓過度。
“嗯,總做惡夢。”馬钊垂下眼睛,“閉上眼就是火,好像總能聽見那時候他們的喊叫聲。有被東西砸着的,有卡到門裏出不來的……”
“咱們也算朋友了,聽我一句,少想。”朱晨探身拍拍馬钊的肩膀,“活着就好好活,至于其他事兒就別操心——自個兒問心無愧就好!”
馬钊擡眼看了朱晨半響,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沒說的,感謝各位看文的筒子~我自己也追文,所以覺得能忍受我這更新速度的親們特別不容易,真的,我良心有點兒不安啦……
不亂說啥了,我、我會努力……好吧,會努力更新~~o(>_<)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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