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33】

一個人從河水裏猛地冒了出來，少典手中握着一團紅光，二話不說就将他捆了，嘩啦一聲從水裏提起來。衆人望去，白葛生喃喃道：“天哪，這世界上真有這麽美麗的男人啊！”

那是個長相十分柔美的男人，白面朱唇，整個五官都精致得像是上天親手雕琢過的一般，完美到不像話。白葛生已經看呆了，白澤不說話，少典只能自己判斷。他将男人提着放到石灘上，發現男人身上的衣服是幹的。

從水裏出現+衣服還是幹的=一定和神仙相關。少典問道：“你是什麽人？”

男人掙紮着坐起來，雙手被縛在身後，跪坐的姿勢卻仍然十分修長美妙，帶着一種荷梗般的清挺秀直。他望着少典等人，沉聲道：“滾。”

少典眯了眯眼，有點不高興---連着兩次問人家名字都被呵斥“滾”，誰能高興？正在這時，白葛生回過神了，思索道：“滾……啊！難道是鲧？大魚的那個？堯的手下？治水的那個？”

“對，就是那個。”男人點頭，恍然大悟道，“原來是誤會了，我并非叫你們滾遠點。只是這位公子問我名字，我應了而已。”他望了火堆上并排的烤雞一眼，咽口水道：“我趕了三天的路，被香味吸引過來的。”

“原來是一場誤會。”白葛生笑了，拍拍白滾滾道。“滾滾，這裏也有一個鲧鲧。”

白滾滾立刻蹦跶着撲向鲧，将他壓倒在地，歡呼道：“滾滾是大滾滾，他是小滾滾！”

白澤看那什麽鲧被白滾滾壓得快斷氣了，趕緊叫道：“滾滾下來！”

白滾滾趕緊下來回到白葛生身邊，少典也回到石灘上坐着，他與白葛生對望一眼，都沒有提放鲧的事。白葛生問道：“你怎麽在這裏？難道還沒開始發大水？”

鲧疑惑而警惕地看着他：“什麽叫‘還沒開始發大水’？”

白澤閉上眼遙遙感知了一下，睜眼道：“已經發了，黃河沿岸一片汪洋。應該是那天颛顼揮動軒轅劍的時候不小心傷到地脈，讓黃河口堵住了。”

“原來當年黃河忽然堵塞是因為天帝的一劍？”鲧的神色很複雜，嘆息道。“九年了，我還以為是天災。”

九年！白葛生咋舌，這叫什麽算法？從他們離開赤水神殿到現在也不過才兩天而已，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也不是這麽算的！

Advertisement

白葛生陷入糾結中，悶悶地轉動野雞。少典問道：“黃河水泛濫九年了？那凡人豈不是遭殃了？”

鲧點頭道：“中原一大片已經成了水澤，人們只能在樹上生活。堯帝派我治水九年了，一地那效果也沒有，連樹也被泡死了，凡人們只能住在高山上，情況十分慘烈。”

“這麽嚴重……”少典皺眉沉吟片刻，又轉而問道。“那你怎麽不在中原治水？跑來都廣之野這麽遠的地方做什麽？”

鲧垂着眼沉默以對，臉上的神色冷冷的，有點面部神經失調的感覺。白葛生看着他也在思量——不是水太大他逃難來了吧？不對，他是治水的，難道是辦事不力被帝堯處罰，他畏罪潛逃了？歷史上鲧是個名聲還不錯的人物，不至于如此啊。

想着想着，白葛生猛地想起關于這個鲧最重要的傳說，失聲道：“息壤在都廣之野？”

息壤兩個字一出，鲧的神色立刻變了，他猛地擡頭，眼神鋒利冰冷如寒霜之刃，沉聲道：“你們是什麽人？”

白澤裏都沒理他，轉頭問道：“葛生，息壤是怎麽回事？”

白葛生道：“書裏寫的啊，‘鲧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殺于羽郊’。”

鲧沉聲道：“你說什麽？！”

白葛生剛想回答，少典也無視鲧，截下話問道：“息壤是天帝的？”

“對。”白澤點頭道，“當年共工與颛顼引起的那場大禍，不僅僅在天柱折斷，還引起了滔天洪水。女娲将天河畔的蘆葦全燒了，将蘆葦的灰燼煉成一塊，放到水裏可以不斷地生長土壤。”

少典問道：“那東西就是息壤？”

白澤點頭：“女娲被送入封神陵，息壤便給帝俊收起來了。少昊被颛顼打敗，應該沒有将息壤帶出來，所以息壤還在天宮裏。”

白葛生一邊聽撕了雞腿給少典，自己也留了一個，剩下的烤雞都喂了白澤。沒有鹽的雞聞着很香，入口卻不好吃，但天然無公害又是神族之原長出來的東西，肉質鮮嫩無比。白葛生吃得直舔嘴角，說道：“唔，我知道了。他應該是在都廣之野找建木來着，建木不是天梯嘛，他要爬到上面去偷息壤。”

少典咬着雞腿點頭，一行人終于睜眼看了鲧，少典問道：“你知道建木在哪裏？”

鲧皺着眉反問道：“你們在找建木？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我們是神人。封神陵知道麽？女娲你知道麽？我們是女娲派到下界來執行任務的。看到這位大白獅子了沒？”白葛生吃得滿嘴流油，又去撕另一只野雞的腿，用雞腿指了指白澤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無所不知的白澤神獸。”

什麽叫大白獅子？它是堂堂上古神獸！白澤怒，只是當着外人的面不好生氣。白葛生于是更肆無忌憚，滿嘴跑火車地吹噓道：“白澤知曉過去，我預知未來，而這位神君與兇神少典同名，從小在封神陵長大的，決定現在。我們是時間三人組！”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組合名字酷斃了，得意洋洋地勸道：“所以啊，別懷疑我們的話，你還是不要去了。反正你偷到息壤也沒有用，等你就要治水成功的時候，天帝就會派祝融去把你幹掉的。知道什麽叫功虧一篑嗎？挑土壘高山，就差一筐土就成了，最後卻給巨人一腳踹平了。你的事跡生動形象地說明了什麽叫功虧一篑，為了避免身死，你還是算了吧。”

“對。”少典點頭道，“你可以找地方躲一躲，等我們辦完事上天去找颛顼，問他要息壤治水就行了，你不必為了這件事送命。”

鲧聞言不禁沉默，似乎在思量他話裏的真假，片刻之後昂首道：“不，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拿到息壤。你說天帝因為我偷了息壤就殺我？沒有息壤洪水就要淹沒中原，難道天帝都不顧惜下界的人命嗎？我在替他拯救他的子民他卻要殺我？哪有這麽不講情理的天帝？”

白葛生與少典、白澤對望一眼，無聲的交流信息。

白葛生：「他沒聽見我們說這場洪水就是因為颛顼造成的嗎？颛顼就是這麽不講情理的人啊，簡直就是熊孩子一號，專門闖禍的。」

白澤：「要阻止他嗎？這種注定失敗的事還是不要浪費人才了吧？」

少典閉了閉眼：「不，我們要去建木，讓他帶路。到時候颛顼要殺他，我們攔着，颛顼一個人打不過我們的。」

白葛生表示贊同：「對啊對啊！大不了到時候告訴少昊和東皇，颛顼就算有軒轅劍，東皇還有東皇鐘呢！誰怕誰啊？熊孩子欠管教，讓他師父揍他！」

就這麽決定了！三人收回視線，少典轉頭問道：“建木在哪裏？”

鲧道：“我不知道。”

白澤嗤笑道：“騙誰呢？你不知道建木在哪怎麽偷息壤？別告訴我你能飛，能飛的話早飛到天宮去了，還會出現在這裏？”

鲧登時給噎得說不出話來，幹脆閉嘴不說話了。

白葛生嘿嘿道：“不老實！上刑！”說着就把烤得滋滋流油的野雞放在鲧面前，晃過來又晃過去。

鲧是真的三天沒吃飯了，人什麽都能忍，就是無法不對食物條件反射。鲧禁不住咽唾沫，閉上眼不看，嗅覺卻更敏銳了。白葛生尤嫌不足，撕了一小塊雞皮湊到他嘴邊，誘-騙道：“來嘛，跟我們說說建木在哪裏就給你吃。一句話而已，又不掉肉。”

鲧不理他，白葛生可惜手上的雞皮冷掉，幹脆坐在他身邊一邊吃一邊說：“我們不是壞人，找建木那是真的有事嘛。再說了，建木上面就是天宮，多少天兵天将把守着，我們想搗亂也沒能力呀。再再說，你一個人偷息壤多困難，我們可以幫你啊。”

這一句話終于叫鲧睜開了眼，白葛生趕緊舔舔手指道：“對吧？別的不說，建木那麽高，你真的要一步一步慢慢爬？還沒到一半你就老死了。我們可是有坐騎的哦，帶你飛怎麽樣？”

“帶你飛！”白滾滾爬過來接話。“大滾滾可以讓小滾滾騎！”

鲧終于被說動了，點頭道：“好。”

“早這樣不是好了？”白葛生拍手笑道，少典将紅光收回，鲧活動活動手腳，坐下來。白葛生将一整只雞都給了他，鲧二話不說就開吃。白葛生看着，登時覺得世界是很公平的，例如老天給了你一個美麗的面容，一定會給你粗魯的舉止。

三個人加一只神獸，白滾滾同學只吃竹子不吃肉，把少典打來的三只野雞五只野兔都解決了，其中白澤神獸貢獻最大。将臉和手都洗幹淨，白葛生懶懶的打了個嗝，爬上白澤的背和少典共騎，問道：“鲧……我說，這個名字真是叫得太別扭了，你有別的名字沒？”

鲧道：“我封號是崇伯。”

“那以後還是叫你崇伯比較好。”白葛生和少典背靠背地歇息，肚子鼓鼓的。“建木在哪裏？”

鲧，哦不，崇伯道：“我不知道。”

“什麽？！”白葛生跳起來怒了，“野雞已經進了你的肚子，你敢吃尊神的霸王餐？”

“霸王餐？”崇伯不解，趕緊解釋道，“我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我正要去找他。”

這還差不多。白葛生松了口氣，繼續揉他的肚子。白澤問：“誰知道？”

崇伯道：“應龍。”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光顧着說鲧的事，忘記感謝了。謝謝IVANKA姑娘給我的地雷了~目前收到的第三枚地雷！本文的第二顆地雷~謝謝IVANKA姑娘！當時被第二卷的大綱和慘淡的收藏折磨得痛苦不堪，姑娘簡直給我一劑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