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39】

古人取名字是很有趣的，比如壽華之原。華是什麽呢？就是花嘛，壽華是是花開不敗的意思，所以壽華之原其實是一大片熱帶的花木叢林，外圍是一大片榕樹，榕樹下是縱橫交錯的河道。榕樹的氣根垂落密布，好似重重疊疊的簾幕，将裏頭的東西重重遮住。

白澤等人在上空飛了一圈，發現這篇原野方圓不甚大，但樹木太茂密，在上邊什麽都看不見，不知道鑿齒在哪裏。去問羿日，羿日表示他也沒到過這地方，就是從別處聽說鑿齒在這裏而已。

“這樣不行。”白葛生皺眉說，“飛進去還不知道有什麽危險呢，能把鑿齒叫出來麽？”

“恐怕不行。”崇伯道，“一般而言，兇獸疑心都很重，怕有人害他，客客氣氣地請，他們不會出來的。”

“這樣啊……”白葛生玩心起了，笑道。“那我們不如叫陣吧。”

少典不解道：“叫陣？”

“就是大喊一聲，把人給氣出來。”白葛生解釋道，“類似于喊‘鑿齒你個沒種的給爺爺滾出來吃爺爺一棒’之類的話。”

少典聽了躍躍欲試，崇伯忙道：“等等，我來。”

白澤也道：“鲛人傳音之術卓絕天下，讓崇伯來。”

衆人都望着崇伯，聽聽他怎麽叫陣的。崇伯斯斯文文又俊美無俦，真像白葛生說的那樣叫喊一番，倒是別有滋味。

崇伯給人看的臉都紅了，清清嗓子提高聲音道：“壽華之原的鑿齒，帝堯駕下崇伯鲧前來拜會，不是膽小鬼，就出來一會！”

“噗——”少典和白葛生都笑了起來，白葛生捂着肚子說：“崇伯，你這樣人家是不出來的！少典上，快快快！”

“好！”少典應了一聲，提氣大叫道，“鑿齒！出來！我知道你在壽華之原！滾出來吃爺爺一棒！”

少典乃是真真的龍族之後，龍吟震九天，何況一片小小的原野。榕樹的氣根無風而飄，整個壽華之原都在震蕩。

Advertisement

一道甕聲甕氣的低吼從叢林中傳出：“誰敢來找死？”

衆人降低了高度往下望，只見榕樹的氣根紛紛收起，一個身高三丈的巨漢一步步走了出來。那人長着大象的腦袋，鼻子長長的，旁邊兩道長長的象牙，身上披着一身皮甲，手持矛盾。圓圓的眼睛左右望了一下，看着衆人問道：“你們是誰？來壽華之原做什麽？”

“兇獸鑿齒！”衆人還未說話，羿日先找出了白色長弓，凜然道：“吾奉命誅殺天下兇獸！”

咦？商量的不是這麽來吧？白葛生忙叫道：“羿日等等！”

聽到這個名字，鑿齒的神色頓時就變了：“你就是羿日？！”

“不錯。”羿日冷冷道，一身的殺氣。“兇水九嬰，青丘大風，洞庭修蛇，桑林封豨，連猰貐都已被我誅殺。你若自問比他們強，就與我一戰，否則就站直了我給你一箭，痛快點！”

“你……”鑿齒眼中驀地有淚，大喝道。“我幾位哥哥姐姐犯了什麽錯？你竟然下此毒手？”

“犯了什麽錯？”羿日道，“因為他們都是兇獸，即便現在不危害人間，将來必定要殺人！”

“那就是說他們還沒有做錯！”鑿齒大吼道，“我殺了你為兄長姐妹報仇！”說着長矛一挺，直向羿日沖來。

“哼，這點本事也敢嚣張！”羿日冷笑一聲，輕巧避過鑿齒的一擊，旋身，張弓，搭箭。白葛生不料一日I竟然一動手就是如此殺招，眼見那白色光箭出現，不禁叫道：“鑿齒小心！”

話音才落，光箭已射了出去。鑿齒匆匆一避，卻仍給刺破了左臂，鮮血頓時染紅了手臂。叢林裏傳來一聲清啼，鑿齒望了白葛生一眼，轉身消失在叢林裏。羿日待要追上去，榕樹的氣根卻忽然密密集集地并在一起，擋住了羿日的去路。

“讓路！”羿日沉聲道，“否則的話別怪我下手不容情！”

榕樹不肯讓路，氣根嘩啦一聲暴漲，結成網狀擋住了整個樹林。羿日眼中殺氣頓起，手中弓箭一搭就要放箭，卻忽然“啪”的一聲，臉上挨了一記耳光。羿日登時愣住了，擡頭看向眼前的少典說不出話來。

少典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回到了白葛生身邊。羿日猛地轉頭，如一頭暴怒的獅子般吼道：“你敢打我？！”

“怎麽？”白葛生第一次擺出冷臉，揚首問道。“吾乃封神陵神将，女娲駕下重臣，句芒尚且敬我三分。如此身份，教訓不得你？”

“就算你是封神陵神将，但我犯了什麽罪？”羿日暴怒道，“你竟敢打我？”他怒不可遏地張弓搭箭瞄準白葛生，而少典也在一剎那召出彤弓，金色的光箭赫然在弦。

“你倒是試一試。”白葛生冷冷道，“看看你素缯所化的長弓厲害，還是射日彤弓更快！”

當日帝俊制造彤弓素缯，素缯旨在傷而不殺，彤弓的目的卻是一擊必死，兩下相較，素缯怎能贏得過彤弓？羿日明知不敵，卻不肯松開長弓，憤然道：“我不服！”

“還敢不服？！”白葛生揚眉厲喝道，“誰叫你動手的？來壽華之原尋找鑿齒，乃是為了探聽比翼鳥之事，誰許你不問是非緣由就動手？”

“尋找比翼鳥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羿日大聲道，“我的任務本來就是殺兇獸！”

“你的任務本來就是殺兇獸？”白葛生眼中冷光更甚，沉聲道。“帝俊讓你來扶助下國，讓你在人間歷練，可曾說過一句‘殺盡天下兇獸’之語？”

“我……”羿日一時語塞了。帝俊确實沒有說過，殺兇獸之語，連帝堯都沒有說。他來不及思考白葛生怎麽知道的，只是反駁道：“這些兇獸殘忍兇狠，殺了他們有什麽錯？難道留着去害人嗎？”

白葛生反問道：“兇獸殘忍兇狠，但是他們殺人了嗎？”

“現在不殺，将來也會危害人間！”羿日憤憤道，“我沒有做錯！我沒錯！”

“還敢狡辯！”白葛生忍不住拍了一下白澤的犄角，怒喝道。“難道因為将來你會射殺九日，你父親便要在得知之時殺了你？未曾犯錯便是無罪！這點你切身受過，居然不懂？”

羿日登時啞然無語，愣在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

白葛生也不再說話。其實他自己也有點傻住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和機智，竟然說得出這一番話。他腦子一片空白，只是想起炎魔吳回之時，他只是明白善惡并非因出身而定，要他來說，天上那位帝君颛顼才是個大混蛋。

但他不想多說，方才一番争執與呵斥，淩厲威嚴，與他平日裏的傻頭傻腦判若兩人，顯然讓崇伯吃驚不已，連白滾滾都有些吓住了。只有少典和白澤還是神色如常，少典看白葛生還在氣息浮不定，便對白澤道：“葛生還在生氣呢，先停下休息吧？”

白澤略一沉吟，道：“好，榕樹林一時半刻也進不去。需要想辦法化解榕樹氣根的屏障，再去跟鑿齒說清楚緣由。”

崇伯擔憂道：“恐怕鑿齒與榕樹林都不容易過。”

依照榕樹林對鑿齒的維護，肯定是不放他們進去的，但是不進去怎麽找比翼鳥呢？

眼看事情都成了一大半，卻在關鍵時刻止步，出了這麽個狀況。衆人只能嘆息一聲，在榕樹林外找地方歇息。

白葛生一整個白天都有點氣呼呼的，少典在草原上打了只兔子烤給他吃，這才消了氣。白澤看看遠處獨坐的羿日，對白葛生道：“你訓得太狠了，這孩子天生貴胄，估計他爹爹也沒揍過他？”

一番話說得白葛生心生愧疚，心裏不住尋思是不是要找羿日道個歉。但晚上吃得太飽，他腦袋暈暈乎乎的，拉住了白澤靠在它身上睡覺去了。少典一貫的不用心考慮，與聽他一同躺了。崇伯亦靠着白滾滾在睡覺。

半夜裏，白葛生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緊接着便被白澤的動靜驚醒了。

“怎麽了？”白葛生揉揉眼睛問道。

少典将他提上白澤的背，白澤一躍而起，沉聲道：“羿日以炎火之術焚燒壽華之原！”

白葛生登時就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平安夜快樂！同志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