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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白葛生憤怒到極點，随手從懷裏掏出個東西就往羿日頭上掄。

羿日明知自己于理有虧，也仗着自己是尊神之後，默不吭聲地生受了白葛生的一擊。沒成想白葛生手中的東西堅硬異常，竟然咣的一聲在他頭上砸出個大口子，鮮血登時流了下來。羿日眉頭一跳，臉色不禁變了一下，卻還是一聲不響。

白葛生全不顧惜，怒罵道：“誰許你放火燒林子？你難道不知道森林裏除了鑿齒還有別的生靈？那些都是生命！都是活的！你這一把天火圍困，叫這些無辜者怎麽辦？今日若不是鲛人動用八卦兌澤陣，你要怎麽收拾殘局？”

“殺兇獸為上，為了天地安寧，犧牲一些小小生靈又有何不可？”羿日抹了一把頭上的鮮血，也怒了。“你敢打我？”

“我為什麽不敢打你？”白葛生氣得要繼續掄他，給白澤攔住了。白葛生用鏡子指着羿日道：“我不僅要打你，我還要抓你！少典，召喚封神陵神将，将羿日帶到女娲面前論罪！”

“咳咳……”少典剛應了一聲，忽然一聲女子的輕咳傳來，一個女子幽幽道。“這位神君，你若将他帶回封神陵，只怕恰好趁了他的意！”

白葛生等人轉頭望去，只見一個黑衣女子靠在鑿齒的懷裏，嘴角猶有血漬，女子面容秀麗，臉色卻甚是慘白，滿臉的病容。鑿齒抱着她着急道：“你別說話，我幫你找靈藥治傷！”

黑衣女子輕輕搖頭，微弱地說道：“讓我做該做之事。”

鑿齒默然不語，只是将女子抱到衆人面前。白澤看着女子一身黑色羽衣，心中一動，問道：“你是比翼鳥？”

女子點頭道：“比翼鳥之雌融光見過白澤神獸、少典尊神。”

白葛生心中不禁提防：“你知道少典的身份？”

融光點頭道：“此中緣由，到了建木之上，神女自會跟你說分明。現在，請将羿日這厮抓了，帶上建木神宮，任神女處罰！”

白葛生忙向羿日看去，只見崇伯與白滾滾在一旁提防着，而羿日受了白葛生一擊，竟然血流不止，整個人都虛弱了下去。

這麽弱？不該啊。白葛生疑惑，不由得低下頭去看手上的東西。這一看才發現，手上的赫然是當日東皇給他的煙月神鏡，據說是月神常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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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月神的力量能與日神相抗衡？白葛生來不及多想，因為比翼鳥臉色一白，又嘔出了一口血來。

方才八卦兌澤陣震雷一卦，天降懲罰，雷霆萬鈞欲将鑿齒與羿日劈成灰燼，是比翼鳥以自身化作離火罩保護了鑿齒。

白澤看了一下，道：“她之前重傷未愈，又受了天雷轟擊，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什麽？！”鑿齒驀地抱緊了融光，搖頭道，“不行！你不能死！”

“你……你放手吧，讓我走。”融化雙眼半阖，弱聲道：“當日你在南海邊救我一命，五百年來又悉心照料，恩情深重，融光無以為報。離火罩……不算什麽，你對融光的深情厚誼，融光至死也無法回報……”

“我不是為了你的回報才救你的！”鑿齒大聲道，“我只是想你好好的！”

“那就放她跟我們走。”白澤心中已經清楚兩人的糾葛，勸解道。“比翼鳥結為夫婦之後，千秋萬歲情意不移，生死相同，悲歡與共。雌鳥已經病重至此，只怕雄鳥在建木之上也不大好。請你将融光交給我們，帶上建木，或許建木神女有辦法救她。”

“生死相同，悲歡與共……”鑿齒喃喃道，然後擡頭道。“好，你們救了壽華之原，我相信你們。請将她帶回建木，請神女救她！”

在場衆人都是一愣。鑿齒與融光之間的糾葛，衆人都看得清楚。分明是鑿齒對融光情根深種，時時刻刻都愛着念着，只是郎有情妾無意。鑿齒将比翼鳥放在身邊五百年，恐怕除了滄明偶然撞見以外，天下無一人知曉。這怎麽也該是個巧取豪奪的故事，不料鑿齒竟然二話不說就放人走。

鑿齒看着衆人的神色，知道衆人的想法，說道：“不要小看兇獸，我也知道有些事強求不得。你們不要耽擱了，快将她送回去吧，晚一刻她的性命就多一份危險。”

白葛生等人忙點頭，白葛生瞥了羿日一眼，冷聲道：“兇獸尚且有情有義，神族卻不顧生靈死活！”羿日扭過頭去，只是不語。

白澤道：“崇伯抱着融光姑娘騎滾滾，少典捆了羿日與葛生我來背。融光姑娘，麻煩你指路。”

衆人各自行動，鑿齒戀戀不舍地将融光抱到白滾滾背上，靠在崇伯懷裏。融光一直閉着眼，直到鑿齒的手要放開之時，才努力睜眼道：“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

鑿齒一笑，仍是忍不住問道：“早一點遇到你，你會跟我嗎？”

融光輕輕一嘆：“沒有如果。”

鑿齒也眼神一痛，将手放開了。融光閉着眼，手指微動，一根黑色的羽毛漂浮在空中。她輕聲道：“請跟着靈羽飛，到了建木，渺莽的靈羽就會通知他來迎接我的。”

崇伯點頭，對鑿齒道：“我們一定治好她。”

鑿齒點點頭，崇伯道：“滾滾，走！”白滾滾嗡嗡地應了一聲，跟着靈羽飛上天空，鑿齒的身影早地面上漸漸遠去。

融光的眼角最終還是落下一滴淚來。

方向是南邊，崇伯看着越來越接近南海，不禁想起了滄明。黑色的靈羽在空中漂浮着越過重重海浪，往大海的中央趕去，直到衆人再也看不見土地。

建木竟然在這大海裏？白葛生看見靈羽停下來了，望望周圍茫茫無邊的汪洋，心裏疑惑。

只見黑色的靈羽在空中燃燒起來，一縷青煙飄浮上升，化成融光的樣子直沖九霄。空中一道青煙飄下，一個男子的聲音叫道：“融光？融光？是你嗎？”

融光嘴唇顫動，嗚咽着應道：“是我。”

青煙忽然彌漫開來，将衆人團團圍住。片刻之後，一道巨大的紫煙出現在衆人眼前。紫煙的下半部分飄渺仿佛無根，上半部分卻高入青雲。

這就是建木？白葛生在心裏嘀咕：怎麽看都像是一縷煙，不像是大樹啊。

“請諸位……”融光弱聲道，“進入紫煙之中。”

白澤與白滾滾飛入紫煙之中，裏頭紫霧彌漫，隐隐約約，卻仿佛大得無邊。衆人進入，忽然有莫名的力量托着，将衆人一步步往上提去。不過眨眼之間，衆人腳下又有實地，不知道了何處。

白葛生正想問人，卻見一個黑色衣衫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崇伯面前，望着融光雙眼全是淚水。他将融光抱在懷裏，艱難地叫道：“融光……”

“渺莽……”融光也哭了，将頭靠在丈夫的肩上，只恨沒有力氣抱住他。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抱着，衆人卻能感覺出他們之間的悲傷與歡喜。

兩人抱了一會兒，渺莽對衆人躬身道：“多謝諸位将吾妻送歸建木神宮，神女有谕，請諸位随我來。”

衆人跟着渺莽往前走，只見這一片土地竟然也是芳草如茵，鮮花滿野。衆人走了片刻，眼前出現一棵大樹，那大樹紫色的樹幹，青色的葉子間開着黑色的花，還有黃色的果食。廣大的樹蔭籠罩了一大片地方，樹幹下邊坐着一個白衣女子，雙手随意撥弄着石桌上的瑟。

聽到衆人的動靜，那女子起身，轉過頭來道：“渺莽，将融光放在樹棺之中，讓神木治療她。”

渺莽應了一聲是，抱着融光上前。待渺莽照做了，女子又款款行到衆人面前，躬身道：“建木神女素，恭迎少典尊神。”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