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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

日神羲和通過血媒将五神木連接起來，要求開啓五方神木陣，卻被丹木神女獻一口回絕，不禁有些憤怒。

“十日并出，人間危在旦夕，為什麽不能開啓五方神木陣？”

“五神木乃是為了鎮壓九黎之魂而立的，啓用五方神木陣，萬一五方神木之印出現震動，九黎之魂複生怎麽辦？”女獻的聲音依舊是逼人的冷厲。“我不同意！”

“不過是生長神木而已，沒有移動，沒有枯萎，五方神木之印又怎麽會有震動？”羲和寸步不讓，難得冷下了語氣。“十日并出，難道你要看着大地上的生靈枯萎嗎？”

“日神羲和，不要說什麽大地生靈，你不過是害怕那些太陽而已，找什麽借口！”女獻冷冷道，“如果為了幫你躲過一劫，五神木震動，九黎出事，你要怎麽擔當這個後果？”

“你……”羲和氣結。“難道因為不周山遠離人間，你便看不見凡塵人世的艱難？”

“我……”女獻還要說話，卻被一個溫和地聲音制止了。

“好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處理正事要緊。”建木神女素溫聲勸阻道。“我贊同開啓五方神木陣，這世間不只是有神族，還有其他生靈，倘若其他生靈都消亡了，太古衆神平定華夏大地，還有什麽意義？我看到南海的海水已經迅速消退了，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只怕為時已晚。”

“但是……”女獻仍然堅持道：“如果九黎之魂複出怎麽辦？”

“該來的躲不掉，世間萬物危在旦夕，不能不管。”一個清冷的聲音說，“神木神女聽令！開啓五方神木陣，遮蔽大地！”

有冷厲、溫柔、活潑、魅惑四道聲音同時響起：“謹遵號令！”

談話到此時便中斷了，想來四方也像東海一樣，巨大的樹木生長起來，将陽光遮住，免得生靈被活活曬死。僅僅五棵樹便将整片大地遮蓋住，該是怎樣壯闊的景象，而白葛生想到的卻是，其他地方也像這裏一樣，變成漆黑一片了嗎？

日與夜不再交替，成為你死我活的存在，好像預示着某種大災難的來臨。

白葛生心中擔憂，看日神松了一口氣般轉過身來，忙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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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羲和疲憊道，“一切不過剛開始而已。”

她說着擡頭看了一下桑木高不見頂的樹幹，只見桑木的樹幹輕輕顫抖着，仿佛不勝之狀。羲和的臉上閃現了痛楚與決然之色，不知道是為九位金烏難過，還是心疼桑木用自己擋住了太陽，那一抹決絕之色，也不知道是心中下了什麽決定。她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猛地轉頭望着少昊。

少昊被她看得一愣，随即恭聲道：“日神，少昊願盡全力。”

羲和微微點頭，轉身走到龍潭前，手中攏了一團金光，輕輕一揮，金光落入湖中。龍潭中忽然煥發出一陣淡青色的光芒，七十二條螭龍化成小小的樣子，緩緩地将一張古琴托了出來。那古琴樣式圓渾古樸，項腰各有半月形彎入，無琴穗裝飾，卻隐隐透出一分端正雄渾之氣。最重要的是，這不是七弦琴，而是五弦。

這……白葛生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然後被吓了一大跳——不是吧？

螭龍将古琴托到日神面前，又退回了龍潭之中。羲和伸手輕輕撫摸着琴弦，望着呆愣的少昊微笑道：“少昊，你看這琴，是否熟悉得很？”

“這……”少昊臉上的神色驚疑不定，“這是……小時候父親帶給我的，後來……後來颛顼被這琴迷住，我一怒之下，便将它扔到了歸墟大壑裏，怎麽會在您手裏？”

“竟然是你扔的？”羲和臉色不知道是笑還是嘆息。“當年這琴差點落入歸墟黃泉中，是八十一條螭龍費了很大力氣才保護起來的。我覺得将來應該能用，便一直藏在龍潭裏。你這小子……”

“這……”少昊的話語裏掩不住震驚之情。“這是……”

“伏羲琴。”日神望着古琴，目光敬重而肅穆。“伏羲死後，不知道失落在哪裏，總之被阿俊找到了。這原本是給我的，阿俊想叫我用這琴淨化金烏孩兒的魔性，但這琴不知怎麽的與我相沖，我們不得已，只能将琴放在你那裏。神族至寶，誰也不會想到會在一個不受寵的兒子手上。誰知你竟然将它扔了，未免太不識貨了。”

果然是伏羲琴！白葛生心裏有預料之中的慶幸，也有點擔憂，似乎十大神器真的能出世一般。

“伸手。”羲和漫不經心地對呆住的少昊說道，然後将伏羲琴交到他手裏。“伏羲琴可操控人心，你心懷仁慈，為人又清正平和，彈出來的曲子應該能抑制住九位金烏的魔性。去彈琴吧，幫五神木減少一點傷害。”

少昊面容嚴肅地接過伏羲琴，望了一眼桑木，然後在桑木之下席地而坐，閉目沉思，右手撥弦，左手按徽，開始彈奏了第一個音節。

音節一起，白葛生便覺得一股清涼自丹田往四肢百骸散去，這清涼又不同于煙月神鏡那種帶着冷意的清涼，仿佛是海邊的風是樹蔭的遮蔽，叫人的心靈清醒無比。

仿佛是為了響應這琴聲，遠遠地有絲弦聲響起，似琴非琴，應該是錦瑟。錦瑟與琴聲相應和，如鳳鳥與凰鳥在翩翩飛舞，盤旋不去。正在瑟聲與琴聲相應和的時候，“咚——”一聲鐘聲響起，洪亮而雄渾，宛如青龍盤踞，傲立世間。琴聲與瑟聲同時變了曲子，凰鳥與鳳鳥在巨龍的身軀旁飛舞，一派祥和清明之氣。

這是少昊的伏羲琴、素女的錦瑟與東皇太一的東皇鐘，三件上古樂器同時奏響，用清正雅樂對抗金烏體內的魔性。

不知是不是三者的功勞，原本黑暗的天地之間忽然多了一層銀光。白葛生擡頭，只見一輪圓月挂在五神木的枝葉下。那明月見到白葛生，忽然從空中掠下，化作一個清冷而美麗的女子，盈盈拜道：“月神長女常儀見過日神與諸位尊神。”

羲和看着常儀，神色有些傷感，輕聲問道：“是姐姐讓你來的？”

“回日神，母親說天地黑暗，恐怕神族之外的生靈恐慌，因此命常儀鋪亮月光。”常儀恭敬有禮地回答道，又對白葛生等人一拜，說道：“母親有命，請封神陵的諸位使者到尋木神宮一見，她或許能解了金烏之危。母親還說，她老人家需守住尋木，不能親自來迎接，請持有煙月神鏡的尊神見諒，并且千萬抽空往尋木神宮一趟。”

“月神能解金烏之危？”白葛生欣喜，他剛才還擔心是不是真的要羿日開射日神弓将九位金烏殺了呢。“我這就去尋木神宮！這就去！請問怎麽走？”

常儀纖纖玉指一劃，一只銀色的蝴蝶翩翩飛出。常儀道：“請尊神跟着這只引路蝶，它會帶諸位到母親那裏的。”

白葛生與少典對望一眼，各自躍上自己的坐騎。日神望着白葛生，眼神欲言又止，最終什麽都沒有說。銀色的蝴蝶翩翩展翅，白葛生與少典跟着它往北方飛去。頭上的天空裏，那一輪明月又出現了，仿佛預示着一切都不會是毀滅的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七弦琴和五弦琴。

傳說伏羲做琴的時候只有五根弦，對應金木水火土五行與宮商角徵羽五音。後來周文王和周武王各自加了一根，變為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