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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65】

九黎走進殿裏，身上已換了一身血紅的衣袍，廣袖散發，更添三分不羁之氣。

他看到白葛生仍舊被綁着坐在地上，臉上露出一副“原來還有這個人”的神色。白葛生看着，猜測九黎要将他交給手下，要是交給手下，只怕難以接近九黎身邊，那還談什麽探測？白葛生心中着急地想着主意，一雙眼睛骨碌碌地在九黎上下打量着。

九黎見狀，先是眉頭一皺，繼而冷笑道：“神族将本尊視為兇煞猛獸，你這封神陵的使者，竟然絲毫不見畏懼？不怕本尊殺了你？”

白葛生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淡淡道：“你要殺我，只怕煙月神鏡不同意。”

九黎聽到煙月神鏡四個字，眼中不禁顯出一分憤恨，将袖子一甩，就要坐上王座修煉。白葛生看他幾乎盤膝打坐起來，忙叫道：“九黎，你将我放開行不行？”

九黎冷道：“我不殺你已是仁慈，你竟還敢再提要求？”

“哎呀，反正我也跑不了，更沒辦法傷人。”白葛生試探道，“難道你怕我對你不利？”

九黎聞言不禁露出好笑的表情，手指微動将白葛生放開。

非是他受了白葛生的激将法，就算白葛生有煙月神鏡，他也不過是個凡人，在九黎眼裏與蝼蟻無甚區別。他放了白葛生，乃是因為自傲——堂堂崇源尊主，竟然綁着一個蝼蟻？不必傳出去，九黎自己都覺得丢臉。

于是九黎便将白葛生放了，自己盤膝坐在丹墀上的王座處，閉目修煉，只當白葛生不存在。

白葛生得了自由，先揉了揉手腕活動關節，接着又覺無趣——他不敢一個人到處晃，這裏可不像從前呆過的地方，有人對他客客氣氣，還有少典保護他。

唉……少典……

白葛生恹恹地看了九黎一眼，幹脆走上丹墀，盤着腿坐在王座之下。他一只手撐在下巴處，目光百無聊賴地圍着九黎上上下下地打量。九黎雖然長得與少典一模一樣，但臉上滿是冰冷的兇煞之氣，叫人看着便覺得害怕。

唉，一樣的臉，為什麽會差別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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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葛生嘆了口氣，目光往下，忽然被一件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九黎的腰帶上，系着兩對小小的金色鈴铛。

那鈴铛大小如男子的拇指，兩兩相并系在火紅色的繩子上。鈴铛這種東西怎麽看都是女子用的，九黎怎麽會在身上系着？白葛生再看那鈴铛，只覺那鈴铛玲珑可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觸碰。

九黎雖然察覺他的動作，卻不料這凡人竟然大膽如斯，當即周身神息一振，要将白葛生震飛出去。而他卻忘了白葛生身上的煙月神鏡，他神息剛剛接觸到白葛生的身體便被反彈了回來。他本身正在運功之時，周身神息不讓天帝，這一下反彈打在身上，九黎的心口不禁一悶。

而這一切白葛生絲毫不知，他見九黎沒有動作，還以為九黎默許了，手一伸就将兩對鈴铛中的一對扯了下來，目光奇異地說道：“好漂亮的鈴铛……”

九黎不料他竟然真的摘下，當即沉喝道：“放肆！”五指一并，不再用神力，一記手刀劈向白葛生的手腕，就要将白葛生手腕劈斷。然而他手刀才落在白葛生手腕上，白葛生身上便是銀光一閃，九黎手掌一頓，半只手臂也麻了——那煙月神鏡不僅能反彈神力與法術，竟然連普通的力道也要反彈回來！

九黎眼中血色一閃，心裏已憤怒到了極點。他生來便頂着伏羲女娲之子的名號，放眼天下少有能與之對抗的。後來與神族為敵，軒轅幾乎耗盡了神族的力量才将他封印起來，他這一輩子，也只在軒轅手上受過挫敗，其餘生靈，無論神族或是妖魔鬼怪，從來都不能傷他半分。

但這短短數息之間，他竟然在一件月神遺留的神器上接連吃虧，還讓一個蝼蟻一般的凡人從身上取走物品。這一口怒氣，叫他怎麽能忍？

白葛生正為拿到鈴铛而歡喜，卻忽然感覺到一陣冰冷從背脊處升起。他擡頭一看，只見九黎臉上殺意縱橫，五指收攏成爪，眼看着就要将煙月神鏡與白葛生一同撕成碎片！

“你……”白葛生吓得面如土色，抓着鈴铛邊後退邊道：“你別沖動啊，煙月神鏡是昆侖鏡的碎片，萬一你力道不夠被它反彈回去，豈不是要受傷？為……為我一個小小的蝼蟻受傷太不值得了。你你你你……”

白葛生吓得大叫：“你別過來！阿澤！少典！快救我啊——”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叫喊，一個白衣男子忽然出現在宮殿門口，高聲道：“尊主，若木通道已經打通！”話音才落，男子已到了丹墀之上，擋在了白葛生面前。

九黎望了白澤一眼：“你護着這個凡人？”

男子垂下頭恭敬道：“白葛生不過是個無用凡人，與尊主曠世偉業并無沖突之處，求尊主将此人交給屬下。白滾滾與此人感情深厚，屬下不願白滾滾傷心。”

“十幾萬年了，那只貘還是一副神智未開的蠢樣子，你竟還将它當做寶貝。”九黎冷冷道，“白澤，你也給本尊長進些。”

白……白澤？！白葛生睜大了眼，這個白衣男子竟然是神獸白澤？！

白澤望了白葛生一眼，依舊對九黎恭敬道：“尊主，燭殷大人說若木神道已通。”

九黎的目光往白葛生身上掃了一下，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往大門掠去。他動作迅疾，眨眼之間已到了十丈之外，白葛生正慶幸自己躲過一劫，誰知一股莫名的力量襲來，将他包裹着，把他的身體往門扯去！

“哇——”白葛生不由自主地往外飄，吓得大叫起來。“阿澤快來——怎麽回事——”

白澤跟在九黎背後，感覺身後一陣疾風襲來，又聽見白葛生的大喊，忙叫道：“尊主，事情似乎有異。”

九黎聞言，轉過身一看，只見白葛生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挾持着，飄飄悠悠地飛了過來，在兩人身後一步停下。白葛生乍然落地，一個不穩要摔倒，幸虧有白澤伸手扶着。

“怎……怎麽回事！”白葛生吓得臉色發白，“什麽東西抓了我？九黎，有人在你地盤上搗亂，快抓住他！”

九黎的眼中神色複雜，目光落在白葛生手上，臉上更是又怒又恨，極力忍耐了一下，憤而一甩廣袖，沉喝道：“走！”

語罷飛速掠開，竟然不管白葛生是不是跟着。

白澤見狀看了白葛生一眼，輕輕地說了一句：“沒事，別怕。”然後跟了上去。白澤一放手，白葛生再度飄飄搖搖地往前飛去，一下子接近了九黎，而後那力量暫時緩慢了下來，保持着與九黎三步的距離，好似一塊牛皮糖一般黏住，甩也甩不掉。

白葛生簡直欲哭無淚，他是想跟着九黎，好知道九黎到底要做什麽，可是，能不能來個人告訴他這是誰幫助了他“心想事成”啊？

“嗯……”便在此時，一聲低低的輕吟在白葛生身體裏響起，好似一個人沉睡了千萬年終于醒來正在伸懶腰一般，帶着些懶意與虛弱。

白葛生嘴角一抽——不是神族哪個大佬又侵入他的身體，要來個靈魂交流了吧？上次是女娲，這次是誰？伏羲嗎？

“原來你眉心有母親的血珠，難怪我能醒來。”那聲音溫和地說道，帶着三分笑意。“不錯，又是一個神族大佬躲在你身體裏了。小友你好，我叫軒轅，是少典與九黎的二哥。”

軒……軒轅帝君？！白葛生一個踉跄，差點摔倒——這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們兄弟幾個都是這麽無聲出現無聲消失的嗎？

“別怕。”軒轅笑道，“我只剩一縷神識而已，就躲在你手中的莫失莫忘鈴上。”

白葛生低頭一看，只見自己手上還握着那對金色的小鈴铛。這個就是莫失莫忘鈴？

“對。”軒轅說道，“兩對鈴铛分別名‘莫失’與‘莫忘’，合起來才叫莫失莫忘鈴，你手中的是莫失鈴。莫失鈴可以牢記莫忘鈴的氣息，無論莫忘鈴在哪裏，它都會找到并且飛到莫忘鈴身邊。而莫忘鈴則是牢記，不管經歷了黃泉沖刷還是煉魂，都不會忘記從前的事。這是我年輕的時候做來與素女玩的，後來我隕落了，一縷神魂附莫失鈴上，還以為能回到素女身邊呢，誰知道居然在你手上。”

“啊……”白葛生忙解釋道，“不是在我手上，是在九黎手上，莫失鈴與莫忘鈴都在他那裏，我剛剛不小心摘下一個，結果現在被迫跟在九黎身後，哪裏也去不了。”

“莫忘鈴也在九黎手上？”軒轅的聲音裏透出一份焦急，“那素女豈不是遭了毒手？”

“不，素女姑娘很好。”白葛生道，“一天前啓動五方神木陣，素女還彈奏錦瑟安撫金烏。一個月前我們離開建木神宮，素女雖然受了傷，卻沒有性命之憂，你放心吧。”

“你見過素女？”軒轅聞言吃驚，頓了一頓，仿佛在感受着什麽，了然道：“原來如此，你是那個世界來的人。”

白葛生驚訝：“你知道我來自哪裏？”

軒轅笑道：“父親隕落之時曾經說過，若有朝一日神族遭到天譴，他會想辦法打散時空，扭轉時間之軸，讓一位異世界之人前來協助，進而保住神族血脈。”

原來他會到這個世界來，是因為伏羲打散時空的緣故？白葛生暗自點頭，問道：“可我什麽都不會。”

“沒關系，這是神族遭受的天劫，自然當由神族承受。”軒轅安慰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你跟我說一說，趁着我神識未散，或許能幫幫你。”

白葛生望了一眼前邊九黎的背影，在心裏輕輕地說起來這一路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借用仙劍一莫失莫忘鈴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