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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

一路上白葛生只顧着跟軒轅說到這個世界後的事，沒注意九黎到了哪裏，反正莫失鈴會帶着他，總不會跟丢的。

片刻之後，白葛生感覺到莫失鈴的力量一頓，擡頭一看，原來是九黎已經到了某個大殿裏，殿堂中站着好幾個人，其中有白葛生見過一次的燭殷。

“軒轅帝君。”白葛生停下先前的話說道，“那個女子是五位神木神女之一，名叫燭殷，已經叛變了。”

“嗯。”軒轅應了一聲，說道。“對不住，借你的眼睛用一下。”

白葛生剛應了一聲，只覺得眼眶一熱，眼前的景象便模糊了起來。片刻之後，眼前的景象恢複清晰，卻是軒轅又回到了白葛生體內了。

“我說呢，五方神木之印沒有崩塌，九黎怎麽能跑出來，原來是燭殷搞的鬼。”

白葛生忙問道：“帝君，怎麽回事？”

軒轅道：“我當初封印九黎，已用神農鼎将九黎的身體與魂魄煉化分離。我将九黎之魂封在九天之外的太陽之心，又結起五方神木陣，而将他的身體封印在昆侖山軒轅丘下邊。只要五方神木陣不損壞，九黎之魂就無法進入這個世界。就算五方神木陣損壞了，九黎回不到他的身體，沒有神族之血流動，他的力量也會大不如從前。”

“這個秘密我誰也沒有說，連母親與素女沒有說告知，只怕洩露了出去。不想燭殷怎麽弄的，竟然将九黎之魂從太陽之心解救了出來，還找到了一個神族身體，讓九黎之魂居住。當年燭殷便對九黎一片癡心，想不到過了十幾萬年，不減反增。”

太陽之心……白葛生心中一動，忙說道：“帝君，月神說，太陽之心在孕育了日神羲和之後，又化生了一位日神，但那位日神還沒化生成功，便讓一部分兇獸之魂通過昆侖鏡侵入并且吞噬了。新日神的魂魄一分為九，化成了九只金烏。之前九只金烏與太陽同時出現在天空之上，帝俊之子羿日用射日弓将其射殺，常羲、羲和兩位神女追随太陽而去，隕落在太陽之心。”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軒轅說道，“兇獸之魂轉生入太陽之心的事我不清楚，我将九黎之魂封在太陽之心，可能恰好遇上新日神魂魄一分為九，九黎也趁機将魂魄分為九片，依附在金烏身上。到羿日射殺金烏，金烏隕落，他便趁機落在這個神族的身上。九黎魂魄分九次回歸，時間相隔卻不長，加之當時天地大亂，沒有多少人注意，讓九黎複生得無知無覺。”

白葛生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可不正是無知無覺麽？當時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金烏與羿日身上，不要說東皇、少昊之類，就是一只受少典保護的白葛生，也沒有發現少典發生了變化。

難怪當時少昊想将伏羲琴交給少典，試探之後卻說不行。想來那個時少典已經不是少典，而是九黎了。但所有人都以為九黎複生必定有軒轅丘毀壞，因此誰也沒有想到。

“是我不好。”軒轅嘆氣道。“我以為九黎之魂放在太陽之心便是萬無一失，即便是軒轅丘毀壞了也不要緊，沒想到太陽那個混蛋對羲和那麽看重，竟然不顧力量衰微，又要化生日神，讓九黎有機可趁。”

種種因果牽連，當時的一點小小疏漏，造成今日巨大災禍，這其中或許真的有冥冥天定之意。白葛生也輕輕地嘆了聲氣，明白這個時候不能追究誰對誰錯、誰明知誰愚笨，關鍵是，怎麽将事情挽回？

軒轅察覺他的心思，說道：“九黎如今的身軀雖然也是神族，但這神族年紀不大，不過十幾歲的樣子，承受九黎十數萬年的力量勉強得很，九黎的力量有九分不能發揮。因此，九黎一定會去軒轅丘找自己的身體，且讓人在軒轅丘等着。”

這個身體才十幾歲？白葛生疑惑：“帝君，這個身體是少典的。”

“少典？”軒轅的語氣一下子凝重起來，“母親為少典新孕育了身體？少典與九黎血脈最為相近，即便是用少典的身體，一旦适應了，九黎也能發揮九成力道！”

白葛生心裏咯噔一下，只覺得進退兩難——如果放任九黎用少典的身體，九黎的力量雖然衰弱，卻也有九分，到時候真的有人能抵擋？如果讓九黎回到他的身體，則可在軒轅丘截殺，但萬一失敗，九黎的力量全部恢複，到時候更沒有辦法阻止他！

軒轅夜正在衡量輕重利弊，便在這時，九黎與一衆人商讨之後，又開始移動了。白葛生當然不由自主地被莫失鈴扯着跟上，燭殷看了他一眼，召出一柄血紅色的長柄鐮刀，擡手就要解決了白葛生。

“等等！”白澤伸手攔住，低聲跟燭殷解釋了一會煙月神鏡與莫失鈴的事。燭殷也知道莫失莫忘鈴的效力，只是聽說九黎竟然只存魂魄也要帶着莫失莫忘鈴，臉上顯出一絲憤恨，卻也收起了血紅鐮刀，不屑地望了白葛生一眼，随着九黎而去了。

白葛生漫無目的，問道：“帝君，他們要去哪裏？”

“大約是若木吧。”軒轅道，“若木是五神木裏唯一一棵生長在地下的，燭殷大約将若木之根與地脈連接了，待會兒要沿着地脈潛入軒轅丘，将九黎之魂送入九黎身體中。”

白葛生聞言登時失色：“那怎麽辦？守護軒轅丘的炎魔吳回已經死了，炎居洞裏也沒有了赤水神族，赤水神君女獻在不周山守着丹木。九黎這一去完全沒有阻礙，要是被他回到自己的身體，誰還能阻止九黎？”

“你放心。”軒轅笑道，“他回不去身體的。”

白葛生不解，卻見眼前景色一變，衆人已到了某個寬闊的谷地裏。

“小友，擡頭。”軒轅道，“看若木，這可不是誰都能見到的。”

帝君，您當現在是春游嗎？白葛生敗給他了，勉強擡頭一看，卻見眼前一棵巨木參天而起，樹蔭幾乎遮蔽了整個天地，不見日月。這該是個日月之輝也到不了的地方，本該黑暗無光，那巨木的樹葉與果實卻如一盞盞明燈般，将這片土地照亮。

果然是若木非木，似燈似木。

“厲害吧？”軒轅笑道，“這若木是盤古始神的一絲目光所化，與日月同源。有若木存在，崇淵之民才不至于活在黑暗裏。”

白葛生聞言默然。

崇淵之民，守護崇淵的神女燭殷，照亮一方的若木，這本該是偉大而驕傲的事。但因為燭殷一人徇私，便将崇淵之民牽扯入戰火裏，燭殷與其他四位神女相比，實在當不得“神女”這個稱呼。

“不過是崇淵之民的選擇罷了，倘若民衆不願，燭殷也沒有辦法強迫十數萬之衆。”軒轅道，“對權勢地位的追求，上至我的父親伏羲，下至凡人愚民，無一人能幸免。”

白葛生輕輕一嘆。

軒轅又道：“果然是若木之根，小友，他們要下去了。”

白葛生聞言擡頭，只見九黎身形一晃隐入若木之中，白澤與燭殷等屬下也随機跟上。九黎一動，白葛生當然被牽引。白葛生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看時周圍已是一片血紅，呼吸之間，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熏得白葛生幾乎嘔吐。

“十萬靈血為媒！”軒轅的聲音瞬間冰冷，一股凜然正氣與帝王威嚴在白葛生體內緩緩盤旋，瞬間将白葛生的肺腑保護了起來。

到底是建下豐功偉業的天帝。

“帝君。”白葛生輕聲問道，“什麽是十萬靈血為媒？”

軒轅沉聲道：“地承萬物，天地之間有神力為正，則另有污穢之力與之對抗。但大地厚德，承天載物，往往将污穢之氣吸入地底，于無限黑暗之中慢慢淨化，将污穢之氣變為炎火之氣，形成地脈。地脈連通華夏大地的所有角落，但除非打通，否則任何生靈都無法行走。”

“燭殷顯然知道地脈的存在，也知道炎火之氣曾經污濁，并沒有受過黃泉滋潤，對污穢仍有一絲貪戀。她将十萬個身負靈根的童男童女殺了，用鮮血灌注若木，使若木的根系飽含鮮血，将炎火之氣引來。一旦炎火之氣抵擋不住誘惑将鮮血吸收，靈血便能将地脈與若木之根連接起來。”

十萬身負靈根之人的生命……白葛生想想便覺得心中發寒，不由得咬牙罵道：“九黎真是……真如惡魔一般！”

軒轅無聲地嘆了口氣，說道：“他本性并非如此，但事已至此，無可挽回，他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說話之間，前邊一片火紅的光傳來。白葛生擡頭一看，眼前出現在一個方形石洞。

軒轅緩緩道：“軒轅丘的入口，吳回的洞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