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蹊跷

傅春錦三人回到傅家小院時,傅二叔打發了人來接傅夏蓮回家。傅春錦倒也不攔着,家裏少了她,反倒還清淨些。

“桃兒還沒回來?”傅春錦記得桃兒是跟着沈秀一起去的碼頭,沈秀與那漢子起沖突後,一時沒顧得上桃兒,回家後才意識到桃兒并沒有跟着回來。

柳兒搖頭道:“早就回來了。”

“嗯?”傅春錦不解。

柳兒瞧向了門口,桃兒唯唯諾諾地站在那裏。

“怎麽了?闖禍了?”傅春錦問道。

桃兒點頭,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大小姐,你不要趕我走,我以後不帶着陳姑娘亂走了。”

沈秀眨了眨眼,“阿姐,你別怪她,是我……”

“我有那麽不講道理麽?”傅春錦苦笑,“起來吧。”

桃兒受寵若驚,“大小姐真不怪我了!”

傅春錦點頭道:“你沒做錯什麽,我怪你什麽?”

“多謝大小姐!”桃兒高興極了。

“多謝阿姐!”沈秀也高興極了。

傅春錦笑容一斂,“你得意什麽,坐好,我給你拿跌打藥去。”

“我去拿!”桃兒快步跑到櫃子邊,拿下了跌打藥膏,雙手遞了過來。

傅春錦接過藥膏,溫聲道:“你們去收拾夏蓮住的屋吧。”

“是。”桃兒挽着柳兒的手臂,高高興興地退出了房間。

傅春錦在沈秀身側坐下,溫柔地拉過沈秀的手來,放在雙膝上,“你不是嫁過來關禁閉的,桑溪鎮你不熟,出去走走也好。”

“嗯。”沈秀點點頭,瞧見了傅春錦發髻上的白玉簪子,聲音略沉了幾分,“阿姐,家裏是不是很缺銀子?”

傅春錦擡眼看她,“桃兒都跟你說了?”

“嗯。”沈秀點頭。

傅春錦在意的是另外的事,“冬青就是這樣的人,喜丫,你若是不喜歡,阿姐可以立即退了這門婚事,然後雇人幫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阿姐,我都嫁過來了……”沈秀哪是非冬青不嫁,只是除了這個理由,她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理由。

“可是人人可以作證,你沒有拜堂,還來得及。”傅春錦想到這事就心疼沈秀,“你是個好姑娘。”

“阿姐,等冬青哥回來再說吧。”沈秀連忙轉換話題,“現下你有困難,我若一走了之,豈不是不義?”

傅春錦笑道:“只是暫時的,周轉兩三個月,便周轉過來了。”到時候她典當的首飾也能贖回來。

“是麽?”沈秀不信。

傅春錦含笑點頭,“只是現銀急缺,一時結不完工人們的工錢。家裏還有田産,大不了賣一塊田,這事也就解決了。”

沈秀皺眉。

傅春錦搶先提醒:“嫁妝是你的嫁妝,你可別動什麽歪腦筋。”

沈秀嘆聲道:“我能幫你做點什麽呢?”

“讀書習字,修身養性。”傅春錦一邊說着,一邊捋起了她的衣袖,打開藥膏,準備給她上藥。

跌打膏藥的氣味鑽入鼻中,很是刺鼻。

沈秀鼻翼微動,總覺得這跌打膏藥的味道不對勁,“阿姐,這是什麽藥?”

傅春錦看了一眼藥瓶子上的字,“跌打藥啊。”

“可這跌打藥的味道不對啊。”沈秀從傅春錦手中拿過藥瓶子,嗅了嗅,“不對,這絕不是跌打藥。”

“怎麽會呢?這膏藥一直擱在那裏。”傅春錦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她從沈秀手中拿過藥瓶子,“也許……是日子放久了吧。”

心底閃過一抹不安,難到上輩子那個害她之人,已經開始下手了?!

沈秀自小在山裏長大,跌打藥自是用過不少,她最是熟悉跌打藥的味道,就算放久了,也不該是這種氣味。

“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藥鋪走一趟,重新買一瓶來。”傅春錦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

沈秀總覺得傅春錦的神色有異,她不好多問,便只能作罷。這裏是阿姐的房間,沈秀也不好在房中走動,等了一會兒不見阿姐回來,她覺得無趣,便索性去了廚房幫魚嬸幹活。

總不能賴在傅家白吃白住,她本來就是來報恩的。

魚嬸正在廚房中忙活,瞧見沈秀進來了,急忙道:“這兒油煙重,當心弄髒了衣裳。”

“不妨事的。”沈秀卷起了衣袖,幹脆地在竈臺邊一坐,熟練地往竈火裏添了幾塊柴,瞧了一眼邊上的柴火堆,已經差不多見底了。

“魚嬸,我去劈點柴來。”

魚嬸大驚,“使不得!”

“我做慣了的!”沈秀笑笑,起身走到了廚房後。那裏堆着一堆沒劈好的柴,勞大叔劈了一些,這會兒坐下檐下歇息。

魚嬸追了過來,急聲道:“陳姑娘,這些粗活還是我們來吧。”

“我也有手有腳的,哪裏做不得?”沈秀在青山寨的時候,這些事幹起來可麻利了。說完,她足尖一挑,踢起了地上的斧頭,一把抄在了手裏。

魚嬸看呆了眼,勞大叔急忙上前阻攔,“陳姑娘,你小心些,這斧頭……”話還沒說完,沈秀已幹脆地把一截樹樁劈成了兩半。

動作娴熟,根本就不是新手。

“勞大叔放心,我小心着呢。”沈秀微微昂頭,得意地放上了另外一截樹樁,輪起斧頭就是一劈。

樹樁應聲成了兩半。

沈秀鼻翼動了動,急道:“魚嬸,什麽東西糊了?”

魚嬸這才想起,她還熬着雞湯呢。

“哎呀!”魚嬸哪裏還顧得沈秀,趕緊跑回了廚房。

勞大叔回過神來,勸道:“陳姑娘,讓大小姐看見了,我要被罵的。”

“胡說,阿姐是個講道理的人。”沈秀才不信他的話,現下只覺得這身寬袍大袖的裙子實在是礙手礙腳,下意識地想要把外裳脫了,無奈勞大叔在邊上。

“陳姑娘,你別……”

“噓!”

沈秀對着他比了個手勢,示意他莫要再多言,這點柴火,幾下就劈光了,阿姐肯定抓不住她。一念及此,沈秀便不再多言,輪起斧頭噌噌噌劈了一會兒,木墩左右便落了一圈的劈好木柴。她把斧頭地給了勞大叔,對着勞大叔眨了下眼睛,“我們的秘密。”

勞大叔從未見過世上有拿個女娃劈柴這般麻利的,還陷在震驚中時,沈秀已拐入了廚房。

魚嬸補救了一鍋雞湯,可還是愁鍋底的糊味會影響了口感。

沈秀看魚嬸的愁樣,安慰道:“湯喝不成了,肉還是可以吃的。”說着,沈秀洗幹淨了手,用筷子叉了整只雞出來,放在了砧板上。

魚嬸皺眉,“陳姑娘你要做什麽啊?”

沈秀神秘笑笑,“放心,菜是我改的,就算不好吃,阿姐也只會怪我。”說話間,她将燒糊的雞皮撕下,把肌肉一塊一塊地卸了下來,又撕扯成了一縷一縷的雞絲,放入了盤中。

淋醬油,灑勺小蔥花。

簡簡單單的一道菜,卻是她們山寨最愛吃的一道醬油雞絲。

“好了!”沈秀拿筷子夾起一縷,喂向魚嬸,“嘗嘗看。”

魚嬸愕了一下,“這……”

“就一口,我保密,你保密,阿姐不會知道的。”

盛情難卻,魚嬸只能吃下。看似簡簡單單的一道菜,竟是出奇的好吃。醬油多放則鹹,少放則淡,這恰到好處的量與雞肉的香味融在了一起,魚嬸都想豎起拇指,贊一句“好吃!”

“這可是我的拿手菜!”沈秀得意極了。

魚嬸瞄了一眼剩下的醬油雞絲,沈秀将整盤雞絲端給了魚嬸,“醬油泡久了就不好吃了,我重新給阿姐做一盤,魚嬸你慢慢吃。”

“好……”魚嬸受寵若驚,端了盤子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沈秀想,一會兒等阿姐回來,她吃到這個,想必心情能好一些。

就在沈秀做菜的同時,傅春錦來到了藥鋪。

藥鋪的陶掌櫃是認識傅春錦的,他笑臉迎了上來,笑道:“傅小姐今日來是想買點什麽?”

“跌打藥膏。”傅春錦微笑道。

陶掌櫃拿了一瓶起來,遞給了傅春錦,“傅小姐拿好了,三十文。”

傅春錦拿了三十文出來,放在了櫃臺上,一手接過藥瓶,一手遲疑地把另外的藥瓶子遞了過去,“陶掌櫃,你幫我瞧瞧,這藥可是跌打藥?”

“好說,好說。”陶掌櫃接了過來,打開瓶子嗅了嗅,又摳了一塊起來,在指腹間抿開,皺眉道:“裏面是有跌打藥的藥材,只是……”

“放得久了,藥效淡了?”傅春錦問。

陶掌櫃認真道:“這裏面混雜了旁的藥物,應該是兩種藥膏混裝在了一起。”略微一頓,他繼續道,“這藥還是不用得好,特別是傅小姐你。”

“這藥本就不是我用的,方才勞大叔劈柴扭了,他拿出來我覺得味道不對,這才來問陶掌櫃你。”傅春錦不動聲色地找了個說辭。

陶掌櫃舒了一口氣,“怪不得會混裝一起。”

“另外那種藥有哪裏不對?”

“其實另外種也是外傷用藥,不過是急傷才用,裏面藏紅花的分量極重,所以不宜女子使用。”

“藏紅花?”

“用多了,女子容易滑胎。”

陶掌櫃低聲說完,提醒傅春錦,“傅小姐還沒嫁人,這些藥物少沾得好,免得以後難有子嗣。”

“多謝陶掌櫃提醒。”傅春錦強笑點頭,“我回去了。”

“傅小姐慢走。”陶掌櫃送了傅春錦兩步。

傅春錦踏出藥鋪後,臉色瞬間變得極是難看。

誰不想她有子嗣呢?

二叔,堂妹,只怕……還有弟弟,傅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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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傅春錦:暴擊!

沈秀:等阿姐回來,給她露一手廚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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