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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今年的帝都沒有雪。

華燈初上，曹丕一個人坐在後海邊的長椅上看風景。與其說是風景，不如說是喧嚣裏的荒野，讓人心如氣候一般冷了下來。天寒地凍并沒影響人們的尋歡心理，一對對一群群的紅男綠女在酒吧茶社裏穿梭往來，夾雜着放肆的歡聲笑語，或者說是淫聲浪語。

咖啡已經冷了，曹丕卻沒有再續一杯的欲望，随手一扔，命中垃圾桶。

就在此時，一只手捂住了他的鼻子，掐住他的咽喉。掙紮無果，他幽深的瞳孔放大，死死盯住面前那個人……

孫權笑眯眯地看他，拖着他往前走。

“你怎麽在這裏？”曹丕很驚悚，“不是，你幹嗎？”

孫權聳肩：“今天大年三十啊，過來陪你過除夕。”

曹丕哭笑不得：“開什麽玩笑，大過年的你不陪你家裏人跑來找我？”

“對啊，”孫權的表情很認真，“你看你不是也沒陪你家人麽？”

曹丕臉上的驚異慢慢褪去，換上一種複雜的神情：“你還真是消息靈通外加同情心泛濫。”

孫權揚揚皮夾：“準确的說我是蓄謀已久，先不說廢話了，你先跟我走。”

不知道是感動作祟還是被夜風吹壞了腦子，曹丕竟然什麽也沒問就這樣跟着他走了，直到坐到飛機上，曹丕才回味過來：“你要帶我去南京？”

孫權一邊系安全扣一邊回答：“我說過今年梅花開得早嘛，不帶你去看看良心何安。話說我們現在回去可能還趕得上新年倒計時呢。”

他話題轉移得僵硬，曹丕也不方便再追究，只好苦笑：“你也不問我帝都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有沒有和父親報備，就連換洗衣服都沒來得及帶來。”

孫權冷哼：“你真以為他是讓你留守帝都的？”

曹丕不說話，孫權知道他孺慕之情發自肺腑，也不好多說，只好嘆氣：“唉，我爸死得早，也不知道別人的爸爸是什麽樣的，但總覺得不該是你爸這樣。”

曹丕拍拍他的手，孫權只好收聲，不無郁悶地看着逐漸縮小的帝都。

“不過你直接過來找我了，你家裏人知道麽？”

孫權哈哈一笑：“嗯，我和家裏人說我今晚有安排，吃完中午飯就出來了，不過看時間年夜飯是肯定來不及了。”

兩人說說笑笑，還好旅途也就兩三個小時，一眨眼也就過去了。

走出機場，孫權攏了攏大衣，正準備打車，就發覺身邊的曹丕頓住了，他順着曹丕的目光看過去，谄媚笑道：“公瑾哥，你怎麽來了？”

“哼，養不熟的白眼狼竟然年夜飯也不吃偷偷跑到帝都去，你說我來幹嗎？”周瑜沒好氣。

也不用孫權介紹，周瑜那張标志性的俊臉商界人士無人不曉，于是曹丕便微微鞠躬：“周總。”

“我不是你長輩，不用這麽禮數周全，”周瑜淡淡道，“外面冷，你們兩上來。對了，曹子桓，我已經知會過曹總你的下落。我說你們兩個到底也這麽大人了，二十歲的小夥子，不是九歲十歲，做事情還這麽沒章法，讓家裏人白白擔心，你們覺得像話麽？”

都說江東周郎待人和善，令人如沐春風，可今日曹丕見到的卻是個冰美男，不由得有些忐忑，心裏還有些怪孫權沒提前做好準備，讓自己留下個這麽差的印象。

至于自己為什麽要在意在孫家人心中的印象，倒是完全沒想過。

孫權拽着曹丕，嬉皮笑臉，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小子好福氣。”

曹丕瞪他，剛被兇了一頓，還福氣，自己看起來那麽像抖m麽？

看穿他的疑惑，孫權嘿嘿一笑：“他沒把你當外人呗，訓我的時候連你一塊訓了，你看對你多好。”

之後的幾個小時對于曹丕來說簡直如同一場噩夢，變臉如翻書的孫母、開始不假辭色最終卻攬着他的肩膀醉醺醺地唱好漢歌的孫策、嬌蠻任性還有暴力傾向的孫尚香、高深莫測洞若觀火的周瑜，與他們對比，早已熟識的孫權顯得那麽純良可愛。

孫權聽着曹丕的吐槽，笑得在床上打滾，“我們家有那麽可怕麽？”

由于沒帶換洗衣服，除去內衣褲是後買的之外，曹丕由裏到外穿的都是孫權的，得虧他們兩個身高差不多，不然還真沒法收拾。

“我說你還真不講究，”曹丕把枕頭立起來，靠在床背上，“遲早把你衣櫃裏的衣服全扔了。”

孫權手上PSP不停：“那我裸奔啊？”

“你收留我過年，我投桃報李幫你添置點家當也是理所當然嘛。”

孫權噗嗤一聲笑起來：“別別別，我要是穿成你那樣才叫不倫不類呢，對了，你先幫我打着，我去拿個東西。”說罷，随手把PSP扔給曹丕，然後就出門了。

曹丕端着PSP一頭霧水，好在他在玩樂方面也算是行家裏手，于是接手孫權的殘局倒也是風生水起。

過了會就見孫權用腳踹開門，端着兩個盤子進來，一盤是車厘子，另一盤卻是冰鎮的葡萄。曹丕一見，臉上的笑意便收不住了，把PSP往旁邊一放，接過葡萄就開始大快朵頤。

“真不懂為什麽那麽愛吃葡萄，明明荔枝才是真絕色。”孫權嘀咕。

曹丕嘟嘟囔囔：“紅顏禍水嗜吃荔枝而大唐覆亡，強漢開拓絲綢之路，而葡萄便是最早的中外交流的寶貴見證，這精神境界能一樣麽？”

孫權早習慣了他的自由發散，也就跟着笑笑，舌頭靈巧地将車厘子的梗打成結。

“哎唷，閱女無數啊。”曹丕取笑他。

孫權淡定地吐出來端詳了下，故作深沉：“無他，天賦異禀罷了。”

曹丕鄙夷看他：“過而不及，吹噓适度啊。”

孫權踹他一腳：“不然你親身體驗下？”

不知曹丕想起了什麽，臉色綠了下：“還是別了，去找你大哥或者公瑾哥去。”語罷，他微微側過頭，眼中閃過一絲戲谑，“唉，二柱子，你們家是不是周公瑾做主啊？”

“啊？”孫權裝傻。

曹丕湊過來：“你母親雖然脾氣暴躁，但是是個好騙的，你小妹同理。你嘛，看得出來沒地位，至于你哥，我打賭他懼內。周公瑾外柔內剛，胸有韬略，我估計你們家實際上他做主。”

孫權不得不佩服曹丕，到底擁有七八個小娘、五六個兄弟、三四個姐妹，宅鬥經驗就是比常人豐富，相較而言自家這麽點人簡直不夠看。

搖頭笑笑，孫權想了想：“其實乍一看确實是你說的這樣，可是他們兩口子關上門的事情，外人又怎麽知道呢？我哥號稱主攻，當然不是浪得虛名，其實大事上大家都聽他的。”

“那江湖傳言周公瑾自帶資産倒貼也是假的咯？”曹丕挑眉。

“假的。”孫權斬釘截鐵，“那是我孫家的嫁妝。”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