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我一直在想，如果早一點認識你，是不是我會有別的選擇。”

“什麽別的選擇？”

“現在是時候了。”

“什麽時候？”

顏笙有種不祥的預感，轉過頭來看手機。

“說好給你一個機會追尋景仰于我的。”

顏笙：“……然而我以為你在開玩笑。”

然而蘇大人顯然并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意識到攤上大事了的顏笙立刻站起來要遠離，可是已經晚了。手機屏幕發出極其明亮的光，晃到了她的眼裏，她感覺到這個世界都在旋轉，地板牆壁天花板……一股強勁的力量襲來，帶着她不由自主向前……她的視野越來越空，茫然昏暗……

蘇晔聲音深水一般流過她的耳際——

“去找那時的我。”

“跟他再說一遍剛剛的話。”

顏笙：？？？然而她還塗了一臉海藻泥……

005第一次被坑

蘇晔還記得初見顏笙的那個遙遠下午。

他蜷縮在滿是泥腥氣的土地上，看起來像條死狗一動不動，只有他知道自己腦海裏正洶湧着怎樣瘋狂的念頭。

柱子正對着他慢慢彎下身。

他想，很好，彎一點、再彎一點。

沒有人注意到，他藏在身體下的拳頭正握着一把烏黑的匕首……

“呔，住手！”

一道清叱就在這時炸開。

柱子一驚，直起身子看了過去。

他一陣懵，卻又松了一口氣……好像被從什麽情緒中解救了出來似的。

他透過額頭淩亂的劉海看向聲源處。

老樹遒枝，春陽斜照，那人帶着深沉的影子，一步一步從樹下走到了他的面前。

俯身對他平平伸出一只手：“還起得來麽？”

這個人，就是顏笙。

***

顏笙腳下的是個山溝子裏頭的破落莊子。

她終于後知後覺意識到，需要被點蠟的不是人格發作的蘇大人，而是不明所以被坑了一把的她。

四下無人，猶豫了一下，她決定順着路往外走，希望遇到人家。

至于她這披頭散發的造型一身灰不溜秋的睡衣和塗滿海藻泥的臉蛋兒……應該……大概不會吓到人吧？

顏笙嚴重懷疑這是蘇大人在故意坑她，因為被她說了芯子是黑的，所以就讓她現在皮子是黑的。

噫。

顏笙好氣。

真的好氣啊。

拐了幾個彎，顏笙看到了幾戶沿溪分散的人家，泥土牆壁籬笆院，然而顏笙自打高考完就成了一個只會玩手機的廢物，并不能夠從這些屋子的造型和材質得出什麽有效的信息。

不過……這會不會是蘇大人的老家？

正值惆悵之際，有喧嘩嘈雜聲傳了過來，顏笙尋聲望去——

噫，是幾個熊孩子正在打群架。一個個小胳膊小腿，卻偏偏要做出一副兇神惡煞的形狀，你來我往氣勢洶洶。

有句話怎麽說的，小孩子的事情大人別幹涉。于是顏笙揀了塊樹陰涼的地方站了，決定等這群小男人的戰鬥告一段落再向他們打聽打聽這個界面的情況，以消極應萬變。

講道理，那些穿越前輩一個個是怎麽開挂的？她可是個連戶籍都沒有的女孩子呢。

然而旁觀着旁觀着顏笙發覺有點不對味了。

這似乎不是群架，而是……群毆？？

一個看起來相當壯實的男孩子捏着拳頭就向中間一抹瘦弱的身影砸核桃一樣砸過去。

“你這個掃把星……慣會作惡的掃把星！一定是你把二俊騙到茅坑了去的！你去死！”

“都怪你、都怪你……你這個掃把星！”其他孩子也紛紛祭出拳腳，一下一下往中間那個小孩身上招呼。

中間那個小孩慢慢的不動了。

“他是死了麽……柱子，我有點怕。”旁邊的是竊竊私語。

“死了就死了！”那個叫柱子的壯實男孩明明之前瑟縮了一下，聽了這話卻外強中幹作出一副兇相，“別吵吵，讓我看看。”

他慢慢彎下身去……

“呔，住手！”

冷不丁一聲冷喝在他們耳邊炸開。

跳出來的正是看不下去的顏笙，操起身邊的一根枯木忍無可忍跳出來。

她出來的突然，那些孩子不由停住了手和腳，紛紛向她看來。

柱子彎了一半身的動作也直了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地上那個慘兮兮到一動不動的小人影藏在劉海裏頭的雙眸因此掠過一道晦暗的光。

所以的孩子都在看顏笙。

一陣詭異到死寂的沉默之後——

“鬼啊！！”

一片慘嚎從孩群裏頭爆發出來，接着便是群孩如鳥獸散盡好一場雞飛狗跳。小家夥們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往遠處跑，一個年紀小的跑了幾步跌在了田埂上哇哇叫，柱子在老前方又折回來一把拖走他，一個眼風都沒敢掃顏笙。

留下顏笙一臉懵逼立于風中。

鬼……哪裏有鬼？

摸了摸臉上僵硬的黑漆漆的海藻泥，顏笙覺得很委屈。

打人的小孩子散盡，于是蜷縮在泥土地上的瘦弱小身影便暴露在了顏笙的視線裏。

“還起得來麽？”

顏笙聖母地對弱小伸出友愛的手。

似是對此時的狀況有點迷惑，男孩愣了愣，遲疑地擡起頭，看了看顏笙……

突然往後滾了兩圈——

“別吃我別吃我！我沒有肉不好吃！”

顏笙：好生氣哦依然要保持微笑:）

她在男孩驚恐的目光裏微笑着摸了摸他的頭：“不要亂說哦，我不是鬼。來，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跟小孩子是應該這樣交流……吧？

男孩困于顏笙的魔爪，悶悶道：“……蘇晔。”他藏在淩亂劉海下面的眼眸裏有着奇異的波光。

顏笙一下一下順他毛的魔爪頓住。

她突然想大笑。

這叫什麽，得來全不費工夫？

哈，蘇大人交給她的任務就這樣輕而易舉完成了一半了呢，感覺她的經歷如果寫成小說，三章之內妥妥完結啊有沒有。

顏笙感嘆地看着小版蘇大人，厲害了，我的哥，你可是要滅世作死的黑化boss好苗子啊。

然後一張黑臉擠出水一般的溫（kong）柔(bu)笑：“吶，你別怕，我是專門來看你的。”

小蘇晔慢慢仰起腦袋，盯着顏笙那張溫柔又慈祥（大霧）的黑魆魆臉看啊看。半晌，突然蹦出一個字——

“娘？”

006姐姐與弟弟

顏笙一個激靈。

有點方啊。

突然不知道手該往哪裏放……

小蘇晔大概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居然吓着了鬼，他蒼白的面龐漲起了淺淺的紅暈，低聲道：“娘親走的時候，跟我說如果她想我了，就扮個鬼臉回來看我。”

噫。

鬼臉。

被內涵了一臉的顏笙這時候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要不就将錯就錯認了這個便宜兒子算了，說不定是條教育他感化他的捷徑呢。

然而這種謊言，怎麽想都好可怕的感覺。

試想下，未來某一天，蘇晔知道了真相，在被欺騙感情的情況下，黑化後第一個拿出來祭刀的說不定就是她。

于是顏笙老實巴交說：“然而我并不是你的娘親。”

顏笙語音剛落，蘇晔期待的表情一下子就像被冰雹子打了，他垂下眸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從喉嚨裏擠出了一聲：“哦。”

顏笙:……你這樣讓我很惆悵啊。

算了，不管了。

蘇大人把她倒騰到這個時空的時候是怎麽說來着……

“去找那時的我。”

“跟他再說一遍剛剛的話。”

顏笙一把把小蘇晔扶起來，拍拍他的肩，調整了一下表情嚴肅地看着他——

“聽着，我有話跟你說。”

她努力回憶着和蘇大人說過的話，然後深吸一口氣，用不帶标點的語速快速開口：“黑化的人大體是不能如意的不信你看電視上的灰太狼他每次都捉不到羊Blabla……”

蘇晔：“……”

“……所以在我看來一個人呢可以黑化但如果是想憑一己之力做出一番黑化大事業應當是不可能的……”

蘇晔：“……”

顏笙最後留了個大停頓作為标點，然後鄭重結語：“……壞人的結果只有兩點啊被正派收編成小弟或者成為正派前進道路上的墊腳石。好了，蘇晔，你現在還想當一個黑化作死的壞人嗎？”

蘇晔：“……不，不想。”

顏笙很懷疑：“真的不想，一點都不想？”

蘇晔：“一點都不想！”

“孺子可教。”顏笙欣慰笑，然後果斷轉身，對着天空放飛自我：“吶，我已經完成了你的要求并且近距離景仰過你了，你再也不用擔心自己黑化當壞人自取滅亡了，可以讓我回去了麽？”

天空……天空什麽痕跡也沒有。

蘇晔……蘇晔小心翼翼地看了顏笙一眼。

顏笙也不好過：“講道理，你這樣讓我有點方啊……我都已經說完了，我想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