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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佐領府都是什麽家教?”熹貴妃狠狠的看着吳那拉,語鋒急轉直下。
“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懂規矩,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奴婢有罪,請貴妃娘娘息怒。”吳那拉是一通瞎嚷嚷,聲音大得不得了,裏外裏都傳了個遍。惶恐萬分的磕着頭,一汪驚恐的淚水噼裏啪啦往下掉。仿佛真的是什麽規矩都不懂,一見上頭人發怒就亂了方寸的樣子。
吳那拉不停的驚呼,吵得熹貴妃的頭是更疼了。熹貴妃怒極反笑,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随後拉着富察氏的手,無比啞然的說道。
“這一府裏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這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啊?孩子啊,真是辛苦你了。”
“兒臣哪兒敢當得辛苦二字,家裏人不懂規矩,沖撞了額娘,是兒臣的失職。”富察氏賢惠的說道。
熹貴妃複又看向了吳那拉,态度是一點不留情面。
“先皇後烏拉那拉氏那是何等的人物啊,你啊,真是沒得侮辱了這高貴的姓氏了。在本宮這景仁宮內任意行走、吵吵嚷嚷,成何體統!你若不懂規矩,今兒本宮就教教你什麽叫規矩!”熹貴妃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唐嬷嬷,桂嬷嬷,給她潑一桶冷水,讓她也清醒清醒。架出去外頭跪着,等側福晉什麽時侯‘冷靜’了,再讓她進來。”言罷了,熹貴妃便搭着宮女的手,到內殿去更衣了。
吳那拉此時是松了一口氣,嘴角微微向上翹,偷偷這麽一擡眼,看向了高氏。而高氏,神情嚴肅,沉着臉盯着吳那拉......兩人的視線短暫的相交,而後錯開......
吳那拉被唐嬷嬷和桂嬷嬷一左一右的架到了外邊的雪地上按倒,小太監擡過一桶冰冷的井水來,就這麽順着吳那拉的頭,嘩啦一聲澆了下去。吳那拉被激得倒抽一口氣,心髒猝然緊縮,渾身都濕透了,就着這數九隆冬的寒風,真是仿佛瞬間化作了冰雕一般......
只是在外頭跪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今日熹貴妃已經懲罰了她,如若再懲罰了高氏,那麽就顯然太過了,太不給弘歷面子了,熹貴妃不會那麽做。
是啊,吳那拉渾身滴着水,顫抖的喘着粗氣,在雪地上狼狽的跪着。今日,誰都可以受罰,但高氏絕不能受罰。
‘烏拉那拉·松格裏雅,你平日裏與婉容那般要好,但關鍵時刻卻翻臉無情,在一旁冷眼旁觀。果真是看不出來,你竟然是這樣慣會陽奉陰違,兩面三刀的女人啊。’
吶,就是這樣吧?吳那拉笑了笑,婉容姐,你今兒打得是不是就是這個主意啊?要說婉容姐你那出衆的口才,妹妹我是望塵莫及,那是語言藝術的極致啊。
弘歷是個驢性子,又格外的喜歡遷怒,等高氏受罰之後回府了,虛弱之間給她和富察氏上個眼藥,信手拈來、輕而易舉。這本來不是什麽大事,可這懷疑的種子一旦落下,天長日久,高氏再時不時的給這種子澆水、施肥,生根發芽那是指日可待......
所以,吳那拉想,她萬不能讓這個種子落下去。她早就覺得今天高氏的态度很奇怪,原來是開始忌憚她了,在這兒等着給她下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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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姐,不好意思了,弘歷這個人我吳那拉是要定了,誰也不能跟我搶!
吳那拉以前的身體是很好的,可是自打來了這寶親王府,受了那些罪之後,已經不比當初了,如今這麽跪着真的是又冷腿又疼。吳那拉也怕自己的腿跪出什麽毛病來,所以偷偷的将狐皮鬥篷的下擺墊在了膝蓋底下,不知道能管多大用,但聊勝于無嘛。
等過了有大約一個半時辰,弘歷有打養心殿請安出來,改道景仁宮去給熹貴妃問安,遠遠的就看到了吳那拉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跪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滿目盈白中只得那一抹火紅,分外打眼。吳那拉渾身都帶着冰渣,像個塑像一般,甚至連頭發上都是冰柱。
吳那拉自然也發現了弘歷,她擡起頭來,對着弘歷笑得沒心沒肺。希望弘歷千萬懂得她的心思,吳那拉了解弘歷,弘歷這家夥也不知道是繼承了誰?左性大得很,牽着不走,打着倒退。今日之事鬧也鬧夠了,熹貴妃的氣也出了。等會弘歷進殿,好好的給熹貴妃請安,好好的陪熹貴妃說話,讓熹貴妃高興。可千萬不要再提到她的事兒了,千萬不要為了她忤逆熹貴妃,讓熹貴妃徹底恨上她,那她就真是欲哭無淚了。
弘歷咬了咬牙,怎麽是她!弘歷想過,額娘可能會為難婉容,可是他怎麽都沒想到,額娘會這樣懲罰傻妞。這數九寒冬,傻妞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傻妞雖然呆了點,但是好歹是皇阿瑪欽點的側福晉,額娘為什麽要發作她?
弘歷的心思千回百轉,進殿之後先是給熹貴妃請了安。發現一旁的高氏,她坐在富察氏的身邊,好好的,完全沒有被為難的痕跡。富察氏正拉着熹貴妃話家常,還有吳劄庫氏,那是有說有笑。而這滿滿一屋子的人,竟然沒有一個要過來向他解釋解釋,憑什麽他好好的一個側福晉領進來,卻要她在外頭冰天雪地裏跪着。
“我兒啊,來,快讓額娘看看。”熹貴妃起身上前。
“哎呦,都累瘦了。”熹貴妃的心疼的說道,她跟弘歷的母子之情并不牢固,所以自打雍正九年那拉皇後去了之後,熹貴妃可算是解放了。上頭再沒了壓制她的人,她也可以自由的親近自己的兒子了。只可惜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一個人一生只有一次童年,孝敬憲皇後進駐了弘歷的心,熹貴妃要再想進來,可就難了。因此熹貴妃近兩年來,一直是煞費苦心的跟弘歷培養感情。
可現在,弘歷沒什麽心情培養感情。這塊叉燒現在很想質問一下自己的額娘,外頭傻丫頭那麽跪着,你們這兒好吃好喝算怎麽回事兒?弘歷剛打算開口,高氏就一步上前給了弘歷一個眼色,但見她是手裏扯着帕子,緊皺着一彎柳葉眉,對弘歷輕輕搖了搖頭。
弘歷雖然有所不滿,但頭腦卻是清楚的。他看了看熹貴妃,又看了看高氏。看來......是有什麽內情了。臨近年節,他要小心行事,此刻不能發作。熹貴妃是他的生母,日後雅兒還要跟她相處很長很長的一段日子,他也不能給雅兒樹敵。最終,弘歷咬了咬牙,決定忍下了。
“兒子給額娘請安,額娘近來身子可還好?”弘歷握着熹貴妃的手,兩人并肩坐下。之後便是閑話家常,談笑風生,似乎大家都已經忘記了外頭還跪着一位呢。
“還好還好,有你這麽惦記着,額娘就知足了。你事務繁忙,額娘這裏就不要擔憂了。”
“額娘這說得是哪裏話,這兒子孝順額娘,還不是天經地義的......”
此刻間,真正是母慈子孝,其樂融融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入V了,感謝繼續追文的筒子~
感謝阿恪的長評,收到長評~~明日雙更~~~~
入宮(下)
入宮(下)
弘歷等人陪着熹貴妃閑話家常,而吳那拉就這麽渾身凍得都是冰,在外頭跪着。撿這麽些說吧,大概是又過了有一個多時辰。熹貴妃是話也說完了,什麽都差不多了。夕陽斜下,弘歷等人也該起身告辭回府了。
熹貴妃今日非常高興,弘歷對她的态度很好,熹貴妃很是滿意,遂在最後說道。
“弘歷啊,你家裏的規矩也該好好整肅一下了。那個什麽雅,腦子不清不楚的,在額娘這裏是随意行走,大呼小叫,吵得額娘頭都疼了,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額娘幫你教訓教訓她,讓她長長記性。這宮裏是什麽地方,哪兒容得下這等女子。”
“是,額娘教訓得是,松格裏雅性子愚笨,還望額娘日後多多提點才是。”弘歷忍住氣,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傻妞的規矩是他說了可以不守的,就算他家傻妞就算有什麽錯,也該是由他自己來罰的,額娘這樣上趕子将手伸到他家後院,難道就是有規矩嗎!弘歷死死握了握拳頭,終究是放下了。
“既然如此,本宮也就放心了,人你就領回去吧,日後切不可再慣着了。”熹貴妃見兒子沒頂嘴,終于放心下來,看來這個烏拉那拉氏在弘歷心中也不過如此嘛,不足為慮。
出了景仁宮,外頭天色都暗下來了,迎着斜陽的最後一絲餘晖,弘歷走到吳那拉跟前。吳那拉擡起頭,嘴唇青紫,臉色呈現出一種恐怖的白,幾乎與雪融為一體。兩人視線相交,弘歷也不顧衆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褐色的裘袍脫了下來,圍在吳那拉身上。随即彎下腰,一把将吳那拉打橫抱起來。
“傻妞,走,咱們回家了。”弘歷低沉的聲音在吳那拉耳畔響起,弘歷感受着吳那拉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胸口一股氣憋着,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爺,雅兒,好,好冷,好冷......”吳那拉已經凍僵了,整個人止不住的哆嗦着,上下牙關打顫。瞪着眼睛無神的看向弘歷,仿佛根本不能聚焦。
弘歷的心又再度往下沉了沉,咬緊牙關,他很憤怒,很心疼,很......某種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情緒在他心中湧動。原來他還是太弱了,甚至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只能看着她受苦,什麽都做不得。他應該要好好保護雅兒的,他答應過的,可是他又沒有做到......
“雅兒乖,再忍忍,咱們這就回家了。”弘歷的聲音是溫柔的,可是面色卻冷如冰霜。
弘歷抱着吳那拉安靜的在前頭走着,富察氏和高氏在後頭跟着,大家誰都沒有說話。也許富察氏和高氏心裏也是明白的,現在這種情況下,誰先開口,誰就要倒大黴了。
一直到了宮門口,弘歷誰也沒有理會,直接将吳那拉抱進了自己的馬車。跟着,一行人晃晃悠悠向寶親王府方向而去。坐到了馬車裏,一旁的暖爐正燒得熱。弘歷鐵青着臉,一點一點的挽起了吳那拉的褲腳,吳那拉的膝蓋已經直不起來了,顫抖的蜷縮着。整個小腿一片青紫色,在馬車內溫暖的環境下還隐隐冒着白煙,吓人得很。大冬天,的雪地裏跪了六個來鐘頭,換誰也都這樣了。
“爺才走開一小會,你怎麽就又被人給欺負成這樣了呢?”直到許久之後,才聽得弘歷忽然開口說了這麽一句。是啊,雅兒為什麽總是這麽笨呢?為什麽總是這麽倒黴呢?他就不應該離開的。他應該把雅兒帶在身邊,什麽時侯都帶着,保護她,幫她把壞人都打跑。
“看着嚴重,其實還好。”吳那拉小心翼翼的開口,生怕惹得乾大爺不快。
弘歷用手覆上了吳那拉的膝蓋,掌心的溫度熨貼着,吳那拉的皮膚細膩而冰冷,就像......就像不是活人似的。弘歷一直将吳那拉抱在自己的懷裏暖着,吳那拉也漸漸在這樣火熱的溫度中,回過神來。
“雅兒,自打你嫁給爺,福沒享多少,倒是淨遭罪了。”弘歷很內疚,為什麽他總是讓雅兒吃苦呢?為什麽大家都要來欺負雅兒呢?他是這樣,福晉是這樣,額娘也是這樣......好像誰都能來踩她兩腳,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雅兒過得好一點呢?他是堂堂寶親王,可是他卻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這樣的焦躁感,是弘歷以往從來沒有過的。
弘歷的聲音給吳那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今天的弘歷好像格外的不一樣。對她特溫柔,倒不是說以前弘歷對她不溫柔。怎麽說呢?弘歷對誰都溫柔。吳那拉以為,弘歷的這種溫柔.......其實特別假......弘歷這人啊,就是如此,本來只有五分的喜愛,但如果旁人一直在跟他的‘愛情’作對,這五分的喜愛就會迅速提升到十分。要有外界的阻力,他才會對你上心。
“我沒事兒的,我這身體強壯着呢,跪這麽一時半會的不打緊。”吳那拉斷斷續續,哆哆嗦嗦的解釋着。
弘歷不免失笑,哪兒有女子用強壯來形容自己的,又不是山野農婦,強壯好下地幹活。
“說說吧,額娘她為什麽罰你?”弘歷摟着吳那拉小小的身子,軟軟的,香香的,涼涼的,可憐兮兮的顫抖着。忽然,心裏頭說不出的一種甜澀湧了上來,若是.......能這樣抱着她、護着她一輩子,就好了。只要死死不放手,就沒有人可以從他身邊搶走她、傷害她。
“雅兒愚鈍,貴妃娘娘說雅兒家教不好,沒規矩,所以要罰雅兒。”吳那拉枕着弘歷的肩膀,也不說自己是因為‘解救’高氏才變成這樣的。可雖然吳那拉沒說,弘歷也已經猜想到了。
雅兒想保護婉容,只有這麽一個理由,一個傻到極點的理由,一個笨到讓弘歷心疼的理由。
“幸虧你沒跟貴妃娘娘說我的事兒,我還怕着呢,就怕你替我說話。”
弘歷懲罰般的捏了捏吳那拉的耳朵。
“爺替你說話不好嗎?”
“好啊。可是貴妃娘娘會生氣,會難過。她是你額娘,也就是我額娘,孝順的孩子是不能惹額娘生氣的。爺孝順額娘,我也要一起孝順着。爺,你說我乖不乖?”吳那拉的聲音甜甜的,直撥動了弘歷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
“嗯。”弘歷點點頭,懷中的女人給他一種......心酸的感覺,這感覺是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從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這樣的酸楚,仿佛是有人用柔軟的蠶絲在慢慢切割着他的心髒,一點一點的,疼得那麽溫柔,卻又那麽的劇烈。
“雅兒很乖很乖,爺很喜歡很喜歡。”弘歷貼着吳那拉的臉頰低語,她吃了太多太多的苦,是因為嫁給了他,所以才承受了這麽多本不應由她承受的痛。
“那,如果雅兒一直都這麽乖,爺以後就不能再打我,不能再兇我,也不能再對我那麽壞了......好不好......”吳那拉無力的靠在了弘歷的身上,畢竟是在冰天雪地裏跪了六個小時的人,吳那拉這會剛一暖和過來,就覺得自己渾身像着火了一樣,忽然有點頭暈、麻木,說不上來,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就像做了麻醉似的,然後......
弘歷見吳那拉說着說着,毫無預警,忽然一下子就睡了過去。心下赫然顫栗了起來,拉開馬車的幕簾對外喊了一聲。
“吳來!給本王快馬加鞭,到正陽路胡府,把胡太醫接到府上侯着。就說寶親王叫他到府上看診,也不必走什麽太醫院的流程了,讓他直接帶上東西來,快點!”
“喳,奴才這就去。”吳來從馬車上跳下,解了一匹馬騎上去,擡手揚鞭,一溜煙兒的奔向了正陽路。
吳那拉此刻間已經是完全暈過去了,也可以說是休克過去了,怎麽叫都叫不醒。由于剛剛冷熱交替,肌肉開始痙攣,身體開始一下、一下不自覺的抽搐了起來。就連呼吸也開始變得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時可能消失。
“雅兒,雅兒你醒醒啊......”弘歷怕極了,摟緊了雙目緊閉的吳那拉喚着。
“雅兒,雅兒!爺以後再也不打你了,再也不兇你了,再也不會對你那麽壞了......”弘歷咬着牙,這句話說出來,明知道吳那拉是聽不到的,也不知是保證給誰聽,也許是他自己吧。
有時侯,喜歡一個人只需要那麽一瞬間就夠了。在那一瞬間,你的心門劇烈的震動着,敞開一個縫隙,然後有個人,靜悄悄的走了進去。這心門開了又合,那人從此以後就在裏面紮了根。也許只是因為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話。
“雅兒,你睜開眼睛聽我說,不要睡。我喜歡你,沒有騙人,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的。”弘歷無措的親吻着吳那拉冰涼的臉頰,是的,真的喜歡......比最喜歡,還要喜歡。所以,雅兒,請你再乖乖的聽話一次,就這一次,要撐下去,你一直都那麽堅強,一定能撐下去的......
雅兒經常說,爺,你對我真好。可是弘歷心裏清楚,他對她不好,一點都不好。比起其他女人來說,雅兒得到的好總是最少的,可是吃到的苦卻總是最多的。弘歷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明明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侯,卻已經變成了定局。
一遍又一遍的折辱和試探,弘歷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一個什麽結果?也許他只是想證明,證明雅兒是個好人,證明雅兒無欲無求、心地善良,證明雅兒嫁給他并不是因為她貪戀權勢,證明雅兒是獨一無二的、是與衆不同的、是值得他去喜歡的。
一直以來,在他身邊的謊言和欺騙太多了。可雅兒不同,大婚那天掀開蓋頭,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裏沒有含羞的嬌怯、沒有造作的矜持、沒有得寵的野心、沒有貪婪勢利,她甚至,沒有任何對未來的計劃。就像一只笨拙的家養小豬,闖進了原始叢林。她不知道自己身邊有多少危險,也不知道去主動狩獵。那雙眼睛裏,只有冒着傻氣、近乎透明的純淨,清澈得令人心驚.....可是世上真的會有人這麽幹淨嗎?弘歷不知道......
雅兒有些小聰明,喜歡捉弄人,可性子卻是又犟又鈍的。她明明可以裝裝樣子,欺騙他,哭兩聲,撒撒嬌,讓他對她好一點。可是她沒有,她只是堅持做她自己......府裏所有女人都僞裝成婉容那樣,讨他的歡心,就連福晉都模仿婉容。只有她,楞頭呆腦,笨得可以。面對他的反複無常,雅兒總是很乖很乖,她沒有辦法反抗,于是只能選擇沉默。一次又一次的沉默,一次又一次的痛過之後,站起來繼續微笑。傻乎乎的靠在他身邊,哪怕他豎起的刺會将她傷得千瘡百孔。
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很猶豫,很恐懼,他此生從未曾見過這樣一個女人。雅兒就像一場風暴,颠覆了他對女人的認知。她像雜草一樣堅強,又像泉水一般幹淨,像鳥兒一般自由。讓人無法不去看她。他也一直在反抗、抵觸這種變化,可是卻忘記了,雅兒是無辜的......她只是做了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又有什麽錯呢?為什麽要遭受這些呢.......
烏拉那拉·松格裏雅,一個奇怪的女人,一個颠覆了他所有認知的女人。曾經,他讨厭她,百般的羞辱她折磨她。後來,他寵愛她,如同寵愛一只小狗小貓,也許捧在手裏,卻不一定要放在心間。而現在,他喜歡她,只是很簡單的,一個男人喜歡上了一個女人......
高氏心機
高氏心機
吳那拉的小院裏一直到深夜依然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自打在馬車上,吳那拉的肌肉就開始痙攣了。不到半夜,這人溫度就燒起來了,像火一般熱。一直在咳嗽,咳着咳着,就竟然又咳出了血,好不吓人。丫頭們伺候着,容嬷嬷抱着燒糊塗的吳那拉直掉眼淚,而弘歷和高婉容都在房裏。
容嬷嬷安慰着口裏說着胡話的吳那拉,這人好好的領進宮裏,怎麽回來的時侯竟變成了這樣了?格格自打嫁到這個王府裏,就沒落到什麽好,容嬷嬷現在對寶親王府這個鬼地方是恨得牙癢癢。
吳那拉側卧着,因為她的腿依舊直不起來,旁人亦不敢随意亂動,根本不能躺,只能側卧。像個小蝦米似的渾身蜷縮成一團抽搐着,時不時的咳嗽一聲,絲絲血跡挂在嘴邊上。在夢裏浮浮沉沉,一會夢見自己在現代,老媽剛做好了晚飯,老爸坐在廳的沙發上看軍政晚報。一會夢見自己在清朝,弘歷跑到她房裏撒氣,又打又罵的折辱她。夢得亂七八糟。
“媽......”吳那拉叫了一會,眼角湧出了淚水。媽,別走。我以後都會乖乖聽話,你要我結婚我就結婚,你要我生外孫我就生外孫,只要能離開這裏怎麽都好。我不想再留在這裏了,我想回家。
被人騙了,清穿是個狗屁的福利,一點都不好。有個叫弘歷的大壞蛋,他們一家人,從老婆到老娘到小妾到奴才都一直欺負我。
“想.....回家......回家......”
“好,格格,咱們回家。再忍忍就好了,很快就好了。”容嬷嬷擦了擦眼淚,哄着勸着。
胡太醫剛剛為吳那拉做完了針灸和艾熏,收拾好行頭,走到一旁去寫方子。
“這是外感風寒,內火虛升,冷熱交替,心脈受損,情況甚是危險啊。”胡太醫嘆了口氣。
“能不能挺過去,微臣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胡太醫也不是太上老君,能起死回生,只能實話實說。
弘歷聞言是渾身一僵,心一直往下跌,仿佛沉入了看不見的深海裏。
“側福晉身體看起來健康,實則外強中幹。以前似是受過重傷,當時也沒有好好醫治,太過急于求成,以致體內隐患頗大。這咳血之症,便是舊疾複發,來勢洶洶。若是到了明日,熱度還下不去,就......”胡太醫搖搖頭,相信不用他說出來,寶親王也應該明白他的意思。
“即便是能挺過來,也并不容易恢複。側福晉脈象隐含七情郁結......平日裏,還是要放寬了心才好啊。”胡太醫一診就知道,這側福晉是曾經吃過大苦頭的。而且當時也沒有采取正确的治療方案,恐怕是想用最快的時間止住症狀,而不顧身體是否能真正的恢複健康。否則十五六歲的年紀,哪兒來得那麽些隐疾呢。後院裏女人之間的事,他作為太醫也知道些。這側福晉是個狠角色啊,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人年輕的時侯總是不注意身體,老來是要後悔的。
弘歷都不知道,為什麽他的雅兒會有這麽多的病,為什麽會有舊疾?為什麽會有七情郁結?是啊,他的雅兒受過重傷,血流得滿地都是。他的雅兒不開心,因為府裏好多人欺負她、陷害她、出賣她......
“這人燒成這樣,就怕燒傷了腦袋,變得癡傻,民間時有這種情況發生。可用上次烏蘇裏進貢而來的窖藏老酒,給側福晉擦身以求盡快退燒。”胡太醫說着,一般人家還真用不起什麽貢品禦酒,但這寶親王府是什麽地方,用進貢的美酒洗澡都沒問題。
“臣已經施過了針,暫且穩住了病況。這裏有個方子,如何抓藥,如何煎,都已經寫明在紙上了,請王爺過目。”
弘歷也不用過目了,過目也不懂,直接給了一旁的奴才,叫他們下去抓藥煎藥。
“胡太醫,雅兒的腿傷似乎很嚴重,現在都直不起來,你看如何?”弘歷急得團團轉,不敢随意動吳那拉的腿,用爐子暖着,用帕子溫着,這麽長時間了也不見好,整個小腿呈現一種不健康的青色,膝蓋紫紅一片。
“側福晉這腿是不大好了,風濕入骨是肯定的。像這樣用爐子、或熱帕子暖着膝蓋和腳踝是可以的,但最好再輔以藥浴驅寒氣,早中晚泡上三次。等能夠下地走路之後,臣再施半年左右的針灸。這樣的病,也只能這麽養着,慢慢的養好,沒什麽速成的法子。若是一旦落下了病根,恐怕日後陰天下雨、節氣變幻之時,都會疼痛難當,老來更是連床都下不得。”
“胡太醫,給本王用最好的藥,不必顧忌什麽,務必要将本王的側福晉治好了,什麽病根都不要留下。”弘歷下了命令,胡太醫也只能聽命。這時侯的弘歷還不是未來的那個乾隆皇帝,他只是寶親王,不會屁大點事兒就遷怒太醫,揚言要了別人的腦袋,對太醫也是很尊重的。
“臣遵命。”這胡太醫是弘歷頗得意的太醫,大約三十來歲,是個溫文儒雅的人,醫術高明,人也很讨巧。見王爺此刻這副模樣,心中也有了些思量。果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啊,寶親王對他這個新的側福晉倒是上心得很。瞧瞧,這寶親王現在的模樣,哪兒還有一屆儲君的風采啊。身上的衣服糾結着,橫眉赤目,就跟要瘋了似的。
吳那拉燒的小臉是通紅通紅的,閉著眼睛仍在昏迷中。仿佛在睡夢裏亦不得安生,躺在床上掙紮着動來動去。
“弘......弘歷......”
弘歷聽到吳那拉在叫他的名字,也不管吳那拉這樣叫是不是大不敬,只三步并作兩步的上前握住了吳那拉的手。
“爺在,爺在這呢。”弘歷看吳那拉這個可憐勁兒是心疼得死去活來,恨不能以身代之。
“弘歷.......”吳那拉這樣叫弘歷的名字,讓弘歷有種很微妙的感覺,仿佛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瞬間貼近了。不再是王爺和側福晉,而是弘歷和雅兒。原來在心裏頭,雅兒是想這樣喚他的嗎?所以在無意識的時侯就說出口了。只是,為何雅兒的聲音卻透着驚恐呢?
“弘歷......我不要了......不要了,好疼,好疼......”吳那拉皺着眉頭,臉上是痛苦害怕的表情,眼角滑過一滴一滴的淚水。
弘歷見狀,心裏是咯噔一下子,咬緊了下唇。他似乎明白了,雅兒在說什麽......
“好,好,不要了,不要了。”弘歷反複的親吻着吳那拉滾燙的額頭。
“爺以後不會讓你疼了,爺以後讓你過好日子。雅兒乖乖的,快點好起來。好起來爺帶你出去玩,爺帶你去香山看紅葉,去圓明園看桃花,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雅兒自打嫁給他以後,就一直在受罪。他剛想要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可是,他還有這個機會嗎?雅兒還這麽年輕,還有好多福沒有享,他還有好多話沒有對她說過......
“該死的,藥呢!怎麽還沒來!一個兩個都是死人啊!”
弘歷的怒火波及了整個屋子裏的奴才,大家誠惶誠恐的跪下請罪,鬧得亂哄哄,就連容嬷嬷都掃到了臺風尾。
“爺,你這樣急,也是無濟于事啊!”高氏連忙上前勸阻,她也是幫着張羅,已經忙活了一晚上了。
“還請爺冷靜下來,這裏都是雅兒妹妹的奴才,尤其是容嬷嬷,她可是雅兒妹妹的奶娘啊。您罰了他們,不是叫雅兒妹妹難過麽。”
聽到高婉容的聲音,複又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容嬷嬷,弘歷暫且冷靜了下來。是啊,想當初,雅兒為了容嬷嬷,那是連死都不懼的。萬一雅兒醒了,發現他罰了她的奶娘,肯定會難過的......走到一旁坐下,弘歷揉着發疼的額角,這都是什麽事兒啊?好好的進宮,怎麽就能鬧到這個地步呢?
“婉容啊,辛苦你了。”弘歷長出了一口氣,拍了拍高氏的手。
“怎麽說辛苦呢,雅兒她這也是代妾身受過了,妾身這心裏啊......”高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哽咽着說下去。
“也不知道貴妃娘娘是打哪兒知道的,雅兒跟妾身的關系好,竟然拿雅兒撒氣了。”高氏無中生有的說着,半點沒提那杯茶的事兒,這暗示的境界,甚至都不用提對方的名字。
弘歷一拍桌子!哼!打哪兒知道的!還能是打哪兒知道的!
“富察氏,爺忍她已經夠久的了,也給夠了她面子了,她倒底還想要什麽?”弘歷說着,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大爺他現在心情不爽到了極點,這口氣從下午一直憋到現在,已經達到了頂峰,一定要發洩出去。弘歷是噔噔的幾步就邁出了門去,高氏連忙追上,拉住了弘歷,着急忙慌的開口。
“爺,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您這是要......”
“婉容你歇着,這事兒你就別管了,幫爺好好看着雅兒。”
弘歷這還能是要去哪兒啊,自然是富察氏的小院了。
高婉容嬌嬌弱弱的哪裏拉得住弘歷,沒一會就讓弘歷掙開了。望着弘歷怒火沖天的背影,高婉容嘴角隐隐露出點笑容。一擰身,重新回到了房內。富察氏啊富察氏,你‘賢惠’了這麽久,然也有今天啊。
高婉容一直走到了內間,見吳那拉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容嬷嬷,你去廚房看看藥熬好了沒有,這裏我看着就好了。”高氏開言說道。
容嬷嬷面上不顯,心裏卻轉了好幾個心思。雖然擔憂高氏會趁此機會對格格下手,但礙于格格跟高氏的關系,再加上她身為奴才,不能不聽主子的話,遂點頭退了下去。只是沒有去廚房,而是轉到了外院,來在了吳那拉閨房的窗口,側身打探房裏頭的動靜。唉,艱難的生活楞是把容嬷嬷這樣一個直脾氣的人,都給逼成間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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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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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