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你好嗎? “不會再找不到人了吧

以前能跟江慕住在一個房子裏,是因為顧碎碎的身份是小孩,被賦予的角色是江慕的妹妹。可是現在兩個人已經沒什麽關系,她又已然長大,就這麽去他家好像會很別扭。

可自己家裏不能再住,學校宿舍也不能再回去。孤立無援下,她只能接受江慕的幫助。

她去了自己屋,拿好東西後出門。經過談媛住的主卧時往門口那裏看了眼,想到自己撒的謊,突然有點兒尴尬。

江慕正站在客廳等她,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往外面走的時候,狀似不經心地問:“你媽媽還睡着?”

分明就是在笑話她。

顧碎碎抿了抿唇,蚊子一樣地低聲嘟囔:“明明知道我在撒謊。”

江慕勾了勾唇,回頭看她:“頭還疼不疼?”

“不疼了,我剛才用手護住了,沒事的。”

江慕沒說什麽,等下了一樓,跟她要了把鑰匙交給前臺物業:“待會兒會有維修工人去1201,你幫忙把他們送進去。”

物業小姐笑靥如花地把鑰匙接了:“先生放心,我記得了。”

江慕帶着顧碎碎去了自己的房子。

顧碎碎離開杳城後,他搬回了江正易住的地方。後來參加工作,他開始一個人在外面住。

房子裝修風格偏簡約,整體呈冷色,并沒有太多的裝飾物,顯得有些空曠冷清。

像一個供人觀賞,漂亮卻毫無生活氣息的樣板間。

家裏沒有女式拖鞋,他拿了雙自己沒穿過的,給顧碎碎放在腳邊:“有些大,小心別摔着。”

顧碎碎聽話地踩上拖鞋。小小的腳丫白嫩嫩的,踩在寬大的拖鞋裏,江慕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轉而移開,他進了客房略微收拾了一遍,換了床幹淨的棉被給她。

“你早點兒睡,我有事出去一趟,明早過來接你。”

“你要去哪兒?”

“有工作要做。”江慕拿了件外套準備出門:“這個小區安保還不錯,你一個人不用怕。”

“哥,”碎碎叫了他一聲:“你不能明天再去查嗎,不是已經兩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哥哥不困,”他在玄關處換好鞋,打開門走了出去,語氣随意:“乖,等哥哥明天過來接你。”

深黑色的防盜門在顧碎碎眼前合上。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看了看屋子裏的擺設。

房子很幹淨,處處都透露出只有一個人的生活痕跡,并沒有多餘的氣息存在。

這是不是代表着,江慕并沒有女朋友?可他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如果一直一個人生活,豈不是很落寞?

她矛盾地想着,趿着大出許多的拖鞋往衛生間的房間走。快速洗漱了一遍,穿了睡衣回屋睡覺。

中央空調被調到一個舒适的溫度,不冷也不熱。床很軟,白灰色的棉被像軟乎乎的雲朵一樣,把她溫柔地包裹着。

她合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夢裏卻一直醒着,她坐在江慕身邊,固執地一遍遍勸他:“哥,你能不能按時休息!”

“我很擔心你。”

江慕回警局把從學校調來的監控完完本本過了一遍。

天将明時,終于看到在周楠出事的前兩天,頭發短短的女生在一個樓梯口收到了一封信。

她把那封信展開,看過以後在原地呆了好幾分鐘,直到有人跑過她身邊才回過神,失魂落魄地開始在學校教學樓各個方向游蕩。

到了第二天,她依舊是這個樣子,幾乎走遍了教學樓每一個地方。

江慕按了回放,重新去看把信交給周楠的那個人。

在這一刻,他終于想通了什麽,靠在椅子裏涼涼笑了聲。

顧碎碎昨晚睡得不太好,夢裏一直在不停地勸江慕休息,可江慕始終一臉冷漠,像是根本就看不見她。

她蔫蔫地起床,趿着拖鞋去洗漱,脫下身上的睡衣換上校服。

門鈴響了聲,外面傳來江慕的聲音:“碎碎,給哥哥開門。”

他手裏明明有鑰匙,偏還要讓她去開門。

她腹诽着迅速穿好衣裳,對着鏡子整理了下頭發,過去把門打開。

女孩子剛洗完臉,不施脂粉的一張臉粉嘟嘟的,皮膚好得不像話,在晨光裏泛了層柔柔的光。

江慕略看她一眼,把買來的早餐擱在桌上,給她拉開椅子:“把飯吃了。”

顧碎碎坐下來,拿起熱熱的包子咬一口。

江慕垂下眼眸,這才發現她腳是光着的,沒有穿鞋。

“不想穿哥哥的?”他揶揄似的說了一句,從另一個袋子裏把一雙粉白色女拖拿了出來,給她放在腳邊:“穿這個。”

顧碎碎把腳踩進去。

鞋子正合适,不會大也不會小,是她常穿的拖鞋的鞋碼。

她沒問江慕怎麽知道她穿多大的拖鞋,吃完手裏的包子,又拿了第二個來吃。

江慕抽了幾張紙巾,想讓她把臉上不小心蹭到的油擦掉。可她兩只手都占着,他就自己伸手過去幫她擦了下。

這個動作太過自然,仿佛她還是九歲的小孩子,他不過随手照顧她而已。

顧碎碎有片刻的怔愣,咬着包子看他,眼睛像黑瑪瑙一樣漂亮。

“哥,你昨晚睡覺了嗎?”她問。

他漫不經心“嗯”了聲:“怎麽,哥哥有黑眼圈了?”

“沒有。”

“那是憔悴了?”

顧碎碎仔細看了看他。他仍是很精神的樣子,俊美無俦的臉上不見一點兒倦色。

“沒有。”

“所以,哥哥昨晚有好好休息,”他說:“知道了嗎?”

顧碎碎半信半疑地點頭,過了會兒很認真地說:“那你以後每天都要好好休息,不要熬夜。”

江慕笑:“好。”

等她吃完飯,他把手機拿了出來,調出微信二維碼擱在她那邊:“加下哥哥?”

談媛帶顧碎碎離開杳城前把她的手機格式化,抽出手機號剪碎,連帶着手機一起扔進了機場垃圾桶裏。

後來給她換了新手機號,不許她跟杳城那邊的任何人聯系,說她會打擾他們的生活,顧碎碎就真的再也沒有跟任何人聯系過。

即使她早就把江慕的手機號背得滾瓜爛熟。

她不知道在她離開的那幾年江慕有沒有聯系過她,盯着他的手機看了會兒,最後慢吞吞地把他的微信加上了。

江慕刻意地“啧”了聲,拿過手機來看。

“不會再找不到人了吧。”他說。

吃完飯他開車送她去上學,快到學校時顧碎碎有點兒緊張,在離學校還有四五百米的地方就讓他停車。

她飛快拉開車門走了下去,說了聲:“哥哥再見。”

像是生怕會被人看到他們認識一樣,不回頭地背着書包跑了。

江慕一直看着她跑進學校,校服裙擺下露着兩條細瘦的腿,腳上踩了雙一塵不染的小白鞋。

他落下車窗,點燃了一根煙。

明滅的光落在他指間,掉下的灰燼是死去的火。

他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

顧碎碎原本安安分分地上學,朋友雖然不多,可也并沒有人注意到她,會跟她過不去。卻因為無意間進教室,看見了苗妙和周楠在一起的場景,被莫名卷進一樁跟她毫無關系的案子裏,從此被排擠,遭受着無盡的校園暴力,甚至差點兒成了全民網暴對象。

他細心養了三年的女孩,脆弱得好像一場雨就能死亡,卻被欺負到這種田地。

沒抽幾口,他碾滅手裏的煙,調轉車頭回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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