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東天門關 ·

東天門關這座城池, 坐落在郁金府的廣闊平原的東邊,背靠長江,面朝南柯府。

郁金府是廣袤肥沃的平原地帶, 這就導致官道沿途的城池之間沒有屏障,說是兩府之間壁壘森嚴, 實際上全靠陳兵把守官道和小路。

當然, 一個國家各府之間不會修造高牆分割。而軍隊也不會離開官道行軍,誰都道在一人高的草叢、荊棘叢、樹叢中深一腳淺一腳無法行軍,騎馬都容易讓馬崴腳。

馬的蹄子一樣難以應付突然出現在的坑洞或擱在路上的石頭。

靖難軍逼近分界線的原計劃是直接撲過去,憑借人多勢衆, 略過邊界上的幾個縣, 在平原上呼嘯而過, 準備橫向掃蕩推進,差不多了再去直撲京城。

結果還沒呼嘯而過,這兩個城池都送來降表。

東天門關這座城更大, 若說具體有多大,只說一件事——這裏有金陵大業堂的分店!!

城內城外都有些屍體, 只不過往日時些無人在意的衣衫褴褛的窮人,現在倒在垃圾堆、陰溝旁邊的屍體看起來體面一些——因為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衣服。所以他們一定穿的很好,很貴重的衣物,值得被人拔下來換錢。露出了白花花的肥肉, 像是一大塊凝固的板油,吸引許多蚊蟲和牛虻來啄食盛宴。

旁邊還有連着胎盤的死嬰,以及許多零碎的骨頭, 這些骨頭啃得比往日幹淨的多。

樹木花葉凋零殘落, 盡顯蕭條。

文蜀打馬進城時掃視着道路兩排跪迎的百姓,出了些衣着華貴的肥豬之外, 普通百姓一個個瘦的尖嘴猴腮,肩膀頭子胯骨軸子支棱在身體外,在這夏季瓜果豐盛的年代裏,竟然有人面有菜色,跪了一會就搖搖欲墜。而城裏沒有任何貓狗,就算這些小東西會躲開人,也不該如此的寂靜無聲。

那些賣吃食的小販和開業的酒樓都沒了音訊,進城來連一點箪食壺漿的儀式都沒有。

靖難軍進了城門,就奉了軍令:“元帥有令,現在青黃不接,還沒收谷子,百姓們面有菜色,責令全城富豪開倉放糧。”

然後就強行幫人‘開倉放糧’去,守備公子們有點好奇,看現在沒有任務,就跟過去。

老邬整負責這件事,帶着張三、王七弟、郭勝等人滿城宣揚文蜀大王的德政。

殷小六很想看熱鬧,看她的劍就挂在馬鞍上,就撥轉馬頭跟去看開倉放糧、百姓們痛哭感恩的熱鬧。那場面又好玩又喜慶,只是很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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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蜀帶着卧虎黑騎和幾名副将,策馬走再南天門關的大路上。現在做着最喜歡的事依舊不高興,南天門關投降啾恃洸太快,白和溫守備聊了一路兵法,套取了大量資料,還沒驗證呢!幸而她臉上總是帶着高深莫測,胸有成竹的微笑,即使是被打倒抱頭鼠竄、舍下三萬兩黃金的家業時也不例外——稍微哭了一下然後就好了,恢複裝逼狀态。

老邬問:“五姐,這地方咱們常來常往,有什麽可看的?”

文蜀撓撓下巴:“我覺得不咋對勁。你們覺得呢?”

郭勝沉聲道:“有,這裏怎麽看都已經被人洗劫過了。”

很多人的家門都被踹壞,路上有灑的一點面粉和胭脂水粉的痕跡。

細妹嘆氣:“哎,匪過如梳,兵過如篦,這不是很正常嗎?”

葛權道:“姑娘,只怕他們洗劫的太徹底。”譬如這一城不攻自破、饑餓難耐的百姓。

文蜀勒住缰繩。

眼前正是一座高大宏偉,戒備森嚴的——銀樓。門前的血跡呈深褐色,這高樓的門楣和窗棂上全是插着的箭,窗戶紙全是新換的,看起來舊的已經被刺破。

三樓的窗子忽然被推開,一個健壯英武的男子高聲大笑:“若早是文道難大駕光臨,在下怎敢不遠迎。”

文蜀仰望他,原本需要仰望的大業堂堂主,現在也和自己客氣起來了!甚是滿足!簡直有些飄飄欲仙:“金兄,我一點威名不足挂齒。”

好樣的,你可不能倒閉,我的黃金還存在你這兒呢!

金官哥一個鹞子翻身,輕飄飄從三樓落在平地上,抱拳作揖:“文大王若說這話,叫我這守財奴無地自容。您如今貴為太子妃、這又好像是親自領兵?叫我官哥兒就好。”

文蜀翻身下馬,扶起他,也不管他如何勢利眼:“官哥兒,我走了一步旺運。你怎麽樣?”

“托福。一切都好,沒被蔣逆的官兵攻破。”

“庫存的金銀財寶都好?”

“托福,我巡邏至此,血戰三日,分毫不爽。”

文蜀自己還有三千兩黃金存在金陵大業堂,就怕這兩位堂主遭遇不測,将拿兌票不能兌換黃金。拍着金官哥粗壯、炙熱、血管隆起的手臂,笑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金官哥滿臉堆笑,深深作揖:“文大王走了三年背運,當有三十年旺運,黃天最是公允。往後我江南大業堂的生意,還要請娘娘多多關照。”

文蜀正要笑,耳畔忽聽一人疾馳而來。

殷小六飛馬回到近前,跳下馬來,幾乎撲進她懷裏:“大王!出大事了!幾家富戶都主動開倉,但是倉庫裏一粒糧食都沒有!官庫裏也是,一點錢糧都沒有。百姓們說張英關閉城門半個月,運走了幾千車東西,不肯開門的富戶全家男丁都被殺了,女眷都被糟蹋。百姓人家也是一樣,家養的雞鴨被殺了拿走,存的米麥也被搜刮幹淨。整個東天門關裏,能吃的只有貓狗老鼠,也差不多都被吃幹淨了。今天一大早,守軍全部撤離了,他們趕緊開門投降,還不敢出去找吃食。”

金官哥點了點頭:“确實如此。”

文蜀的臉色前所未有的沉了下去,忽然想起自己童年時的一些事,那饑餓……揮去記憶,只看眼下。也就是說打破這座城池,一點好處都沒有。什麽金銀錢糧,勞軍的充實自己腰包的都成了夢幻泡影。還得面對一城饑餓的百姓,放他們出城覓食麽,那就是亂成一鍋粥,都要去啃食附近的農田。

如果不放他們出城,人餓極了尤為可怕,短時間內也不能拿出軍糧來救濟百姓,那樣沒法打仗。要是每一個城池他們都這樣料理,自己就難辦了!打下來的城池要人口,有人口才能交稅交糧!

衆人都屏息凝神,等着元帥吩咐。

文蜀想了想,為今之計,要想讓這數萬百姓不作亂,只有兩個辦法。要麽盡快喂飽百姓,要麽屠城。顯然後一個辦法不是個辦法。

“拿兩千斤軍糧出來,熬粥給百姓。城中百姓不過數萬,每人二兩米熬粥足夠了,讓他們安靜,不許做亂。拿銀錢把城外地裏的麥田、果樹上的果子都買下來,青麥做餅一樣能吃,果子亦能飽腹,現在瓜菜很多。護城河裏有魚,撈上來吃!不能再此地流連,還得往前打。”

殷小六:“我去傳令。”

葛權:“元帥,我也去傳令,以防有人不信。”

二人上馬疾馳而去。

細妹叫到:“大王,他們運輸糧草,一日最多四十裏路,我們騎兵速度快,可以奔馳一百餘裏。”

文蜀擺擺手:“不是這麽算的。金官哥,你若有空,與我同行一趟。”

金官哥不想去,他只想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做大做強,不偏不倚。可惜沒得選:“我們大業堂一向置身事外,朱雄那奸賊,既然不講江湖道義,圍攻我的大業堂,為官時又魚肉百姓,不顧全城百姓生計,餓死無數良民。我金官哥處于義憤,也要殺之而後快!”

文蜀贊許道:“好!金兄真英雄人物!大仁大義。”

衆将簇擁着元帥和江湖中著名大富商,一起進了縣尹的府衙。

溫守備正在這裏皺眉踱步:“元帥!你可來了。”

“我去看了看。”文蜀點點頭。

溫有容怒道:“今日歸降的兩座城池,都是這樣的空城,餓城!”

文蜀依舊氣定神閑:“都坐。風郎總叫我廣開言路,我想聽聽,諸位有什麽見解?只管說。”

宗正四傑的黃玉率先道:“元帥,兒郎們當兵,為的是保家衛國,也是發家致富。沒一個貪生怕死的,可要是打破了城池,還要拿軍糧給百姓,這太傷士氣。您的兵攜帶了七日的糧草,我們宗正軍攜帶了十天的糧草,但這只夠自己的,後面運輸慢得很。”

守備公子葛喜定立刻道:“那也不能讓百姓自生自滅。只要我們追上去殺了朱英,糧草都能回來!”

另一位守備公子王律叫到:“糧草運回來還要好些時候呢!運糧最慢。”

副将葛權慢吞吞道:“恐怕來不及。葛公子,慶仙殿大戰在七月中旬,他們從七月下旬開始占據郁金府,到今日八月初九,二十天的時間,我估計在他們設好伏兵之前的城池裏,都是空城。”

守備公子王律不顧哥哥的勸阻,高聲叫道:“那就直搗京城!”

軍師葛方:“稍安勿躁,兵法雖說兵貴神速,但蔣逆此舉,實是有意為之。他們要以逸待勞,激怒元帥和諸位仁義愛民的将軍、公子。一路上的空城,既消耗了我們的糧草,又令人放松警惕戒備,方便他們在任一城池中設下埋伏。”

老邬道:“元帥,此時可以得民心。”

卧虎山是很講究民心的,附近的父老鄉親,沒有一哥說卧虎山仗勢欺人,我們有時候救濟貧苦,有時候舍藥救人,進城裏下館子都給錢,為的就是民心所向。這些人只要能活下來,就恨透了蔣逆。

至于這份民心究竟是風郎得了,還是您文大王得了,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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