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莊陽子整理好衣服, 揮別了被抽腫的林尊,暗暗的撫了撫被打中的肩頭和被刀背抽了一下的肩胛骨。
他幾乎不和人動武,這點輕傷令他痛得要死。
暗自嘀咕:阿媛, 我怎麽就鬼迷心竅收了這個倒黴徒弟,既要給替人帶孩子, 又要被倒黴孩子忽悠來出功出力還收不到黃金!我一個神仙, 說難聽點是個神棍,半點不用吃苦,只要長得很好看并不冷不熱的敷衍幾句就夠了。現在可好,又要趕路, 又要出力打架。
回到樹上把阿媛接下來, 把她手裏抓着的胖胖甲蟲搶下來扔了:“惡心, 不要玩蟲子。”
阿媛福了福身:“師父辛苦,師父受傷了麽。”
莊陽子氣哼哼的說:“小小蟊賊,安能傷我分毫。”痛痛痛不要摟我肩膀。
抱着阿媛從數丈高的大樹上飛身而下, 緩緩走到靖難軍的陣營前。
文蜀正好奇這老牛鼻子怎麽沒收錢就幹活,竟然為了自己跟人打了一架, 打完架又跑了。她站起來,忍着痛緩步追過去,裝出一副虔誠期待的姿态。高聲呼喚:“天師留步。”
天師抱着孩子,踏着被軍隊踩倒的荒草上飛過, 飄然落下,伸手相攙:“娘娘不必多禮。阿媛前日偶得夢兆,哭着要來見你。”
李媛想說自己沒做夢, 也沒哭, 現在是師父眼含熱淚。忍回去了。
文蜀握着他的手,感慨萬千的嘆了口氣, 伸手接過李媛,故意用手背擦過他胸口:“為我殘軀,勞動尊駕千裏馳騁,令道難誠惶誠恐,銘感五內。”
李媛還想說,你突然變得有文化了。
“文娘娘,你如今是大魏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支應着大魏半壁江山,何必自謙。”
文蜀沒謙遜,還覺得天師定位精準。李媛遞了好幾個眼神,她半點沒接受到。
莊陽子和文蜀執手相看淚眼了一會,雙方并無半點真情實意。
阿媛實在受不了這虛僞的僵持、莫名其妙開始互飙氣勢的場面,她被夾在中間幾乎要窒息,低聲道:“放我下來。母親腿上受了傷,再被您抱着,我于心何忍。”
文蜀本來也不是慈母,又腿疼,立刻把她往地上一擱。
莊陽子略帶愁容,他感覺自己正在急劇貶值,再也不是花錢也請不動的天師了。到此時此刻,猛想起葛天王的萬般好處,第一點是篤信不疑,第二點是虔誠闊綽。這樣的金主實在是天上難尋,地上難覓。當年為什麽一時糊塗,覺得小太歲會更虔誠,更加恭謹呢。
他習慣又自然的坐在中軍寶座上,對雲集的将領們公然宣稱:“文蜀的腿傷在三個月內必然康複痊愈,還有一樁因緣奇遇。”
軍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無量壽福謝天謝地!”
将領們歡喜踴躍,搶上前叩拜活神仙:“蒼天在上,蒼天有眼。”
“天師金口玉言,必然成真!”
黑衣騎士們互相交換眼神,大夥也幹過這個,但別太與衆不同。也跟着吱哇亂叫:“好耶!”
文蜀眯着眼睛稱謝:“我一條腿不算什麽,大魏的江山社稷更重要。大軍每停留一日,消耗糧草三萬斤,但願早早凱旋,風郎還等我呢。”
莊陽子哪知道她何時能贏,察言觀色,反問道:“你已有打算,何必問我?”
文蜀呵呵一笑,想再謙遜幾句,可惜這個計劃萬無一失,她又實在不願意和天師謙遜。別人看不出來,她看得出來,天師被打中了。他也會受傷,也會痛的忍淚,那麽他一定會流血也會死。
她高高興興的舉起酒碗:“天師大駕光臨,靖難軍士氣如虹,來來,諸位将軍随我敬天師一杯。”
軍師葛方迫不及待的想算命,這次讓阿桔選地點設陷阱,準備引君入甕,能不能成功?暗示元帥暗示了好幾次,她就是喝酒談笑,奉承天師,炫耀女兒,偏偏不問正經事。
文蜀難得一次接收到他的眼神,但害怕天師這個二五仔跑出去透露情況。他萬一轉投林尊門下呢。
莊陽子看桌上的煎豆腐、炒面筋、豆沙卷、糖酥餅、什錦蔬菜、大盤水果。全都是幹幹淨淨的素齋,淡淡的問:“你傷勢如何?腠理之間,貧道算不清楚。”
“各國都有朋友,齊心研究,既然天師說我三個月準好,我估計也差不多。”文蜀:“沒傳說的那麽嚴重。死我也要殺了林尊!他媽的他狗屁不是,排名憑什麽在我之上!!不就是嘯聚十萬人麽,是人就能幹得出來,也配列入榜單?”
葛枝小聲哔哔:“元帥,您下一期應該就不會上榜了。您不是江湖中人了。”
衆人紛紛跟着點頭,他們買江湖月旦評只能看看熱鬧,沒有自己的排名。
天王在榜單上但沒有排名,文武官員無論武功多強,以前什麽出身,只要當官就從排名中去掉。
文蜀張口結舌,愣了好半天。
李媛低聲道:“母親,虛名不足挂齒,你殺了他不就成了。”
“好孩子,真聰明。”
突然跑進來一個校尉:“啓禀元帥,有三個人,送來兩封信,一起到的。”
“三個人怎麽會只有兩封信?”
校尉禀報道:“第三個是個老婦人,雖然是殘花敗柳,到有幾分姿色,她求見元帥。”
文蜀現在對于長得漂亮的女人頗為恐懼,神女派似乎沒有醜女,長得醜的男男女女都令人放心,但漂亮美女簡直是帶着生命危險。老美女也是美女。要是直說不見又顯得很慫:“信呈上來,人暫且安置在……婦女之中,明日再召見。老邬,你去料理她的飲食住宿。”
軍營中有附近應征來的中老年婦女,一些是承擔搖椅,一些是打短工負責洗衣做飯。不跟着軍營移動,只留在當地。
老邬應了一聲,立刻去摸底。
兩封信分別是魏負柳山陽的,以及另一位大勝山頭目喪門吊客的信,認真闡述了友情,盛贊文蜀有戰略眼光,以及林尊臉都腫了。
話裏話外不乏準備投降之意。
但文蜀知道這仨人,見風使舵的好手,除非許以高官厚祿否則不會背刺林尊。而一旦自己殺了林尊,這三人肯定立刻逃跑,逃跑不成就投降。
酒宴散去時衆将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
天師冷冷淡淡的去新設的幹淨帳篷裏住了。
文蜀哼笑:“我看今天林尊的臉都被天師抽腫了,派兩個不怕死的兵士過去,找個上風口吹奏羌笛,咱也給他們弄個四面楚歌。軍師以為如何?”
軍師心裏只想着算命,羞慚的點頭答應:“元帥妙計。”
“時候不早了,都睡吧,明天繼續打。”
李媛跟着她回到中軍寶帳中,偎在文蜀身邊,低聲耳語:“他說你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是威脅你。”
文蜀閉着眼睛任憑軍醫搗鼓自己的傷口,膿液從她大腿的傷口中被擠出去,她臉上沒有表情,只是手臂和大腿上暴起青筋,緩緩問:“威脅我什麽?”
李媛跪坐在床上,在她耳邊低聲說:“他能預言你在将來會……”謀朝篡位。讓朝野上下針對你。他威望那麽高,愚昧的官員都把他當金科玉律,只要他一句話,太子将信将疑,群臣深信不疑,還有人想要瓜分你的軍權。左右朝廷政策,官員任免,他都能做。
文蜀抽抽嘴角,雙手運功,湧起一片金色:“我活了這些年,取信于人靠的是這個。”
李媛想說有太多忠臣遭遇無妄之災,也有很多想要謀朝篡位的奸臣,被帝王設計殺死。天王想要殺一個人,有太多機會了,甚至不用親自下命令。可惜看她的樣子,根本聽不進去這些金玉良言。
李媛低聲道:“師父再旁邊觀察了許久,等機會出場。”
“嗯。他那浮塵是什麽做的?”
“師父不讓我碰,說是認主的法寶,外人碰了會弄傷手。”
文蜀點點頭:“別碰,應該有機關。”
等到軍醫也退下,萬籁寂靜時,以文蜀極強的耳力,聽到遠方隐約傳來幽怨的音樂,若有似無,悲悲切切。吹奏的是最著名的思鄉曲。
城頭上負責守夜的亂軍受不了:“太喪氣了!弟兄們都把歌唱起來,壓過他們的哀樂。”
“好诶!!”
從鄉野小調唱到豐收快樂,最後一起高唱:“自古聖賢多薄命,奸雄惡少皆封侯。
生男堕地要膂力,一生富貴傾邦國。
莫愁父母少黃金,天下風塵兒亦得。”
吵得城內白天苦戰一夜,夜裏緊張到失眠的亂軍更睡不着了。
他們本來就不是正經軍隊,也沒有什麽軍機,爬起來跟着狂呼亂喊,鬼哭神嚎。
文蜀和搶來的閨女同塌而眠:“我雖然不知道那人究竟多大歲數,畢竟是個男子。你也懂這些事,我就直問了?”
李媛道:“沒有,他夜裏偷偷出去尋花問柳。”
文蜀難以置信:“哈?他不是號稱一百多歲嗎?他兒子都兩鬓斑白一臉的斑了。”
“……人老心不老。”李媛有個比較可怕的猜測,但沒有證據,暫且保留不說,需要更準确的證據才行。“娘娘,神女派究竟怎麽回事,她們想謀朝篡位,架空天王麽?要想那樣,派一個奸妃就夠他們雞犬升天。”
文蜀道:“我生性喜歡腳踏實地,穩紮穩打,不懂他們這種人。神女派怎麽想的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阿媛,我麾下有一名将領,善設機關陷阱,我讓他去選一個大別墅,布置機關,誘殺林尊。”
李媛抓着她的衣袖:“你要親自涉險?”
“呦,舍不得了?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呢。”
李媛立刻松開手:“我是為了江山社稷啾恃洸着想。”
文蜀本想擡杠說又不是你的江山社稷,但是小姑娘小臉紅通通的太可愛了:“元帥離開軍營,恐怕有變故。讓天師去,他不辭辛勞來到這裏,也改靜養,也改幫人幫到底。”
李媛心領神會。
文蜀:“細妹,把軍師和我寫的草稿都拿來。阿媛,你看看這些,給我寫一篇檄文罵神女派。争取一篇檄文讓她們當場火并。”
李媛柔聲道:“我已經打了草稿。要讓她們同室操戈并不難,蔣氏實在是天良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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