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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方, 施工方, 設計方，三方會談。

甲方這邊來了兩個領導，施工方包工頭一人，設計方這邊是季則修和楊一葉。

甲方這邊開場時倒也和顏悅色。

“這次事故發生, 怎麽解決，你們怎麽看。”

施工方包工頭本來想說什麽，但是看了一眼季則修後, 話又咽了下去。

季則修：“首先我有個問題很疑惑, 工人進場前，為什麽沒有買保險？”

季則修抛出問題，眼睛輕飄飄掃向對面的施工方。

施工方包工頭陳工一雙并不大的眼睛裏開始不安起來，他動了兩下嘴唇，“這個……工人是從外面找來的, 并不是每天都有事做, 這個工地貼磚數量少，沒幾天做完就走，買保險不劃算。”

季則修微微一曬，“不劃算？工地上發生意外的概率并不小，想必陳工也不是只做工地一兩天, 難道這種認識都沒有嗎。”

陳工被季則修這句話逼得有點急，他看向楊一葉，“要不是圖紙不全，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季則修慢條斯理拿出設計合同和設計圖紙, 各翻出其中一頁後遞到陳工面前，“我想陳工可能沒有細看圖紙，封面後面的設計說明其中有一項就說過，圖紙若有疑問，一定要與設計師溝通後再施工。并且，每一頁的圖框下都有一行字說明，圖紙若與現場有不符，請與設計師聯系，切勿私自改動，不然後果自負。”

陳工臉色先是一變，接着像是發現什麽似的，眼底亮了亮，“你們沒有施工圖，我按照我平常的做法做也沒有算改動圖紙，這樣有什麽問題嗎。”

季則修：“那麽我想請問陳工，你做油漆的時候是不是還需要我們設計方把牆磨幾遍|乳|膠漆刷幾遍也畫在圖紙上？作為設計方，如果設計效果，施工做出來甲方不滿意，這才是設計上的問題。”

季則修略一停頓，又道，“設計圖紙出來後，陳工應該按照圖紙出一份詳細的報價，這份報價我想看看。”

陳工立即明白季則修的意思，他說道，“報價上當然寫的也是用水泥砂漿。”

季則修：“那麽圖紙上選材是抛光磚，陳工應該也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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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工：“這個……我以為這個跟瓷片一樣，可以直接用水泥砂漿貼。”

季則修：“以為？也就是陳工确信可以用水泥砂漿貼牆磚沒有沒有問題了。”

“工人有這樣貼過，一般情況下是沒有問題的。”

“既然一般情況下沒有問題，為什麽在磚貼了不到兩天就出現脫落？”

“這個……”

陳工在季則修的步步緊逼下，一下子再無話可說。

季則修看向甲方，“多餘的話，我也不想再多說，這件事情究竟如何想必楊總你們心中有定論。”

甲方楊總看向季則修，“季總，這個自然。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故，誰都不願意看到，陳工語氣有點沖希望季總理解。”

季則修知道陳工能把這個活接下來，多半和甲方有點關系。

既然事故責任說清楚，他自然也會見好就收，免得大家都下不了臺。

會議結束出來時，楊一葉暗松口氣的同時，心情并未覺得輕松。

上車後，季則修看了眼手表，“十一點整，正好吃頓飯再回公司，不知領導有何指教？”

楊一葉猶豫開口，“我想去看看死者家屬。”

楊一葉心軟，以前去工地看到工人做事做的那麽辛苦，心裏都不大好受。

此次死人，家屬還沒要到賠償金，也不知道以後怎麽過。

季則修深看她一眼，語氣溫和，“我個人建議你不要去，農夫與蛇的故事你也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知恩圖報。”說道這裏，季則修略一停頓，“上次伯父的事，你忘了？”

提起她爸，楊一葉臉色一白。

她爸上次帶工人出去做事出了意外，然後被死者家屬打傷要錢。

“可……不去看一下，心裏總歸過不去那道坎。”

季則修盯着她看了片刻，唇邊無奈的一嘆，“心軟雖算不上什麽壞事，但很多時候，往往會給自己添加很多沒必要的煩惱。比如此次事件，其實與你無半點關系，一般人想的開的，過了也就過了，不會把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徒添煩惱。”

是這樣嗎？

聽了季則修這番話，瞬間她有些迷茫。

是她自己想太多，太過心軟了嗎？

季則修接着又道，“等楊總他們确定好賠償事宜後，公司會派人去一起跟甲方以及施工方的人看望，你無需單獨出面。”

楊一葉想了想，點頭，“好。”

“要不要放你幾天假休息？”

楊一葉搖頭，“不用。”

“你手上的事情，我可以安排給別人。”

季則修對她的好，于她來說，猶若一把雙刃劍，心暖的同時，壓力很大。

她不喜歡走後門，也不喜歡事事都有人幫她善後和處理，工作起來沒有半點成就感。

最近的她，越來越開始矛盾。

沉思片刻，楊一葉說道，“則修，我其實最近有在想一個問題。”

季則修挑眉，“嗯？”

“我到底适不适合繼續在IBS待下去。”

季則修略一沉吟，“是我讓你在公司覺得不自在？”

一下子被說中心思，楊一葉倒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見她垂眸猶豫，季則修笑，“老夫老妻的，還有什麽話不能跟我說的。”

楊一葉臉頰微紅，嘀咕，“誰跟你老夫老妻。”

“認識十多年了，不是老夫老妻是什麽。”

楊一葉不予在這個問題上跟他争辯，既然在一起，确實也沒有什麽好藏着掖着。

“那我說了你別多想，其實我感覺許工她喜歡你，你別誤會我也不是吃醋。我就是覺得公司是她家的，而她又喜歡你，我在IBS不是太好。再加上公司裏又傳私下都在傳你跟她是一對，到時候要是咱倆的關系沒藏住被爆出來，弄得她多尴尬。”

同樣是女人，許盈每次看季則修那種閃閃發光的眼神，不僅是她，公司很多人都看出來了。

“你真不吃醋？”

楊一葉略窘，躲避他投來的視線，“哎呀重點不是這個。”

季則修也不再逗她，表情一下子正經不少，“我也不瞞你，昨天晚上我送她回去路上，她跟我表白了。”

雖然楊一葉知道許盈喜歡季則修，但聽到這句話，心裏還是覺得有點怪，倒也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

“那……然後呢。”

“我又不喜歡她，能有什麽然後。不過昨晚的事後，我也打算等合同期滿後離開IBS。不跟你說是怕你多想，沒想你倒是自己看出來，既然這樣，我尊重你的決定。只是我個人看法，你最好把現在手上單子做完再走，一是多攢點項目經驗；二，剛去一個公司上班就離職，下次你找工作會讓人印象不好。”

季則修離開IBS，楊一葉雖意外，但并不擔心。

以季則修的名氣和個人能力，離開IBS後估計很多公司都搶着要，不是他找工作，而是工作找他。

“好，我聽你的。”

“以後別再胡思亂想。”

“嗯。”

吃完飯，兩人一同回到公司。

助理立即湊過來問，“早上跟季總一起去甲方那談事了？”

早上她在設計部群裏，給前臺發了要出去辦事的消息來記考勤。

楊一葉略有些點頭，“是啊。”

“結果怎麽樣。”

“跟我們沒什麽關系。”

助理松口氣，“也是，有季總出馬，肯定沒事。那季總有沒為難你？”

“沒啊。”

助理有點不信，“真的嗎？”

楊一葉奇怪她為什麽這種反應，疑惑，“怎麽這麽問。”

助理說道，“其實按理來說，這種扯皮拉筋的事應該是咱們設計部經理出面才是，畢竟确實跟咱們設計上沒多大關系，要是經理解決不了才是季總。而季總直接出面，就感覺有點小題大做了，所以我還以為季總是想趁此事刁難你呢。”

楊一葉當時只是心急，還忘了有這麽一茬。

确實流程上來說如此。

她以前工作時，工地上一些扯皮拉筋的事，都是底下負責人自己處理，只有甲方直接找到老板那裏去，才會讓老板出面。

衆創空間的單子并不大，之前派給她這個單子時，也是李工先和對方接洽。

“可能是因為死人，所以季總很重視。”楊一葉這樣解釋。

助理半信半疑，“好吧，那估計是。”

楊一葉收起思緒，打開電腦工作文件夾。

中午剛吃完飯沒多久，此刻還是休息時間。

助理跟旁人說了幾句話後又湊了過來，小聲問，“楊工，這次你跟季總出差感覺怎麽樣。”

楊一葉看着電腦的眼底略過一絲尴尬和心虛，“沒什麽感覺。”

“還是楊工你抗壓能力大，平時在公司看到季總，我都緊張的要死。”

“還好吧。”

“還好？我聽說咱們公司同事都不大願意和季總一起出差，季總可是個工作狂魔，經常趕早上六七點的飛機，要是當天事辦完，別管多晚都回來，而且也不看周末。和季總出一次差，回去都得癱幾天才能緩過勁。”

楊一葉：“……”

小李啊小李，八卦的有點多啊。

她真無法想象，要是小李有一天知道她和季則修是那樣的關系，回想起自己當初在背後吐槽季則修的話，會是個什麽表情。

……